卷三十一
严棱 毛修之 唐和 刘休宾 房法寿
严棱,冯翊临晋人。遇乱避地河南,刘裕以为广威将军、陈留太守,戍仓垣。 泰常中,山阳公奚斤南讨,军至颍川,棱率文武五百人诣斤降,驿送棱朝太宗于冀 州。嘉其诚款,拜平远将军,赐爵郃阳侯,假荆州刺史。随驾南讨,还为上客。及 世祖践阼,以棱归化之功,除中山太守,有清廉之称。年九十,卒于家。
子雅玉,袭爵。真君中,诏雅玉副长安镇将元兰率众一万,迎汉川附化之民, 入自斜谷,至甘亭。刘义隆梁州刺史王玄载遣将拒嶮,路不得通,班师。太和二年, 太仓令。五年,出为平南将军、东衮州刺史、假冯翊公。卒,子昙袭爵。
毛修之,字敬文,荥阳阳武人也。父瑾,司马德宗梁秦二州刺史。刘裕之擒挑 泓,留子义真镇长安,以修之为司马。及赫连屈丐破义真于青泥,修之被俘,遂没 统万。世祖平赫连昌,获修之。神中,以修之领吴兵讨蠕蠕大檀,以功拜吴兵将 军,领步兵校尉。后从世祖征平凉有功,迁散骑常侍、侍前将军、光禄大夫。修之 能为南人饮食,手自煎调,多所适意。世祖亲待之,进太官尚书,赐爵南郡公,加 冠军将军,常在太官,主进御膳。
从讨和龙,别破三堡,赐奴婢、牛羊。是时,诸军攻城,宿卫之士多在战陈, 行宫人少。云中镇将朱修之,刘义隆故将也,时从在军,欲率吴兵谋为大逆,因入 和龙,冀浮海南归。以告修之,修之不听,乃止。是日无修之,大变几作。朱修之 遂亡奔冯文通。又以修之收三堡功多,迁特进、抚军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位次 崔浩之下。
浩以其中国旧门,虽学不博洽,而犹涉猎书传。每推重之,与共论说。言次, 遂及陈寿《三国志》有古良史之风,其所著述,文义典正,皆扬于王廷之言,微而 显,婉而成章,班史以来无及寿者。修之曰;“昔在蜀中,闻长老言,寿曾为诸葛 亮门下书佐,被挞百下,故其论武俟云‘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浩乃与论曰: “承祚之评亮,乃有故义过美之誉,案其迹也,不为负之,非挟恨之矣。何以云然? 夫亮之相刘备,当九州鼎沸之会,英雄奋发之时,君臣相得,鱼水为喻,而不能与 曹氏争天下,委弃荆州,退入巴蜀,诱夺刘璋,伪连孙氏,守穷踦区之地,僭号 边夷之间。此策之下者,可与赵他为偶,而以为管萧之亚匹,不亦过乎?谓寿贬亮 非为失实。且亮既据蜀,恃山嶮之固,不达时宜,弗量势力。严威切法,控勒蜀人; 矜才负能,高自矫举。欲以边夷之众抗衡上国。出兵陇右,再攻祁山,一攻陈仓, 疏迟失会,摧衄而反;后入秦川,不复攻城,更求野战。魏人知其意,闭垒坚守, 以不战屈之。知穷势尽,愤结攻中,发病而死。由是言之,岂合古之善将见可而进, 知难而退者乎?”修之谓浩言为然。
太延二年,为外都大官。卒,谥曰恭公。
修之在南有四子,唯子法仁入国。高宗初,为金部尚书,袭爵。后转殿中尚书, 加散骑常侍。法仁言声壮大,至于军旅田狩,唱呼处分,振于山谷。和平六年卒。 赠征东大将军、南郡王,谥曰威。
长子猛虎,太安中,为东宫主书,转中舍人,又迁中散大夫。初袭爵,为散骑 常侍。皇兴中,蠕蠕犯塞,从显祖讨之,有勇决之称。太和初卒。赠豫州刺史,谥 曰康公。
子泰宝,袭爵。征虏长史。例降为侯。卒,子乾佑袭。
朱修之者,刘义隆司徒从事中郎。守滑台,安颉围之。其母在家,乳汁忽出。 母号恸告家人曰,我年老,非复有乳汁之时,今忽如此,兒必殁矣。”果以其日为 颉所擒。世祖善其固守,授以内职,以宗室女妻之。而佞巧轻薄,为人士所贱。为 云中镇将。及入冯文通,文通送之江南。
唐和,字稚起,晋昌冥安人也。父繇,以凉土丧乱,民无所归,推陇西李皓于 敦煌,以宁一州。李氏为沮渠蒙逊所灭,和与兄契携外甥李宝避难伊吾,招集民众 二千馀家,臣于蠕蠕。蠕蠕以契为伊吾王。
经二十年,和与契遣使来降,为蠕蠕所逼,遂拥部落至于高昌。蠕蠕遣部帅阿 若率骑讨和。至白力城,和率骑五百先攻高昌,契与阿若战殁。和收馀众,奔前部 王国。时沮渠安周屯横截城,和攻拔之,斩安周兄子树,又克高宁、白力二城,斩 其戍主。遣使表状,世祖嘉其诚款,屡赐和。和后与前部王车伊洛击破安周,斩首 三百。
世祖遣成周公万度归讨焉耆,诏和与伊洛率所领赴度归。和奉诏。会度归喻下 柳驴以东六城,因共击波居罗城,拔之。后同征龟慈,度归令和镇焉耆。时柳驴戍 主乙真伽率诸胡将据城而叛,和领轻骑一百匹入其城,擒乙真伽,斩之。由是诸胡 款附。西域克平,和有力也。
正平元年,和诣阙,世祖优宠之,待以上客。高宗以和归诚先朝,拜镇南将军、 酒泉公。太安中,出为济州刺史,甚有称绩。徵为内都大官,评决狱讼,不加捶楚, 察疑获实者甚多,世以是称之。皇兴中卒,年六十七。赠征西大将军、太常卿、酒 泉王,谥曰宣。
子钦,字孟直。中书学生,袭爵。太和中,拜镇南将军、长安镇副将,转陕州 刺史,将军如故。后降爵为侯。二十年卒。
子景宣,袭爵。历并州城阳王徽后军府长史,加中坚将军,迁东郡太守。普泰 中卒。赠抚军将军、秦州刺史。
景宣弟季弼,武定中,沧州别驾。
契子玄达,性果毅,有父风。与叔父和归阙,俱为上客。拜安西将军、晋昌公。 显祖时,出为华州刺史,将军如故。杏城民盖平定聚众为逆,显祖遣给事杨钟葵击 平定,不克而还。诏玄达讨平之。杏城民成赤李又聚党,自号为王,逼掠郡县,残 害百姓。玄达率骑二百,邀其狭路,击破之。叛民曹平原复聚为乱,玄达追击,悉 平之。延兴三年,有罪免官。太和十六年降爵为侯,卒。子崇,字继祖,袭爵。盛 乐太守。
崇弟兴业,定阳、阐熙二郡太守。
刘休宾,字处干,本平原人。祖昶,从慕容德度河,家于北海之都昌县。父奉 伯,刘裕时,北海太守。休宾少好学,有文才,兄弟六人,乘民、延和等皆有时誉。
休宾为刘彧虎贲中郎将,稍迁幽州刺史,镇梁邹。及慕容白曜军至升城,遣人 说之,令降,休宾不从。刘彧龙骧将军崔灵延、行勃海郡房灵建等数十家皆入梁邹, 同举休宾为征虏、衮州。会刘彧遣使授休宾辅国将军、衮州刺史。休宾妻,崔邪利 女也,生一男,字文晔。崔氏先归宁在鲁郡,邪利之降也,文晔母子遂与俱入国。 至是,白曜表请崔与文晔。既至,白曜以报休宾,又于北海执延和妻子,送至梁邹, 巡视城下。休宾答白曜,许历城降,当即归顺,密遣兼主簿尹文达向历城,观国军 形势。
文达诣白曜,诈言闻王临境,故来祗侯。私谓白曜曰;“刘休宾父子兄弟,累 郡连州,今若识运知机,束手归化,不审明王加何赏叙?”白曜曰:“休宾仕南, 爵宠如此,今若不劳兵甲望风自降者,非直处卿富贵,兼还其妇兒。休宾纵令不畏 攻围,岂不怜其妻子也!今在升城,卿自往见。”文达乃至升城,见休宾妻子。文 晔攀援文达,哭泣号咷,以爪发为信。文达回还,复经白曜,誓约而去。白曜曰: “卿是休宾耳目腹心,亲见其妻子,又知我众旅少多。善共量议,自求多福。”文 达还见休宾,出其妻兒爪发,兼宣白曜所言及国军形势,谓休宾曰:“升城已败, 历城非朝则夕,公可早图之。”休宾抚爪发泣涕曰:“妻子幽隔,谁不愍乎?吾荷 南朝厚恩,受寄边任,今顾妻子而降,于臣节足乎!”然而密与其兄子闻慰议为降 计。闻慰曰:“此故当文达诳诈耳。年常抄掠,岂有多军也?但可抚强兵,勤肃卫。 方城狭嶮,何为便生忧怯,示人以弱也?”
休宾又谓文达曰:“卿勿惮危苦,更为吾作一返,善观形势。”于是遣文达偷 道而出,令与白曜为期,克日许送降款。文达既至,白曜喜曰:“非直休宾父子荷 荣,城内贤豪,亦随人补授。卿便即为梁邹城主。”以酒灌地,启告山河曰;“若 负休宾,使我三国覆没!”初,白曜之表取休宾妻子也,显祖以道固即叛,诏授休 宾持节,平南将军、翼州刺史平原公。至是付文达诏策。文达还,谓休宾曰:“白 曜信誓如此,公可早为决计,恐攻逼之后,降悔无由。”休宾于是告兄子闻慰曰; “事势可知,汝早作降书。”闻慰沉疑,固执不作,遂差本契。
高白曜寻遣著作佐郎许赤虎夜至梁邹南门下,告城上人曰;“汝语刘休宾,何 由遣文达频造仆射,许送降文,归诚大化,何得无信,违期不来!”于是门人唱告, 城内悉知,遂相维持,欲降不得,皆云:“刘休宾父子,欲以我城内人易荣位也。” 寻被攻逼,经冬至春。历城降,白曜遣道固子景业与文晔至城下。休宾知道固降, 乃出请命。白曜送休宾及宿有名望者十馀人,俱入代都为客。及立平齐郡,乃以梁 邹民为怀宁县,休宾为县令。延同二年卒。
文晔,有志尚,综览群书,轻财重义。太和中,坐从兄闻慰南叛,与二弟文颢、 季友被徙北边,高祖特听还代。
高宗曾幸方山,文晔大言于路侧曰:“求见圣明,申宣久屈。”高祖遣尚书李 冲宣诏问曰:“卿欲何言,听卿面自申尽。”于是引见。文晔对曰:“臣之陋族, 出自平原,往因燕乱,流离河表,居齐以来,八、九十载。真君十一年,世祖太武 皇帝巡江之日,时年二岁,随外祖鲁郡太守崔邪利于邹山归国。邪利蒙赐四品,除 广宁太守。以臣年小,不及齿录。至天安之初,皇威远被,臣亡父休宾,刘氏持节、 衮州刺史,戍梁邹。时慕容白曜以臣父居全齐之要,水陆道冲,青冀二城,往来要 路,三城岳峙,并拒王师。白曜知臣母子先在代京,表请臣母子慰劳。臣即被先帝 诏,遣乘传诣军,又赐亡父官爵。白曜遣右司马卢河内等送臣母子至邹。臣既见亡 父,备申皇泽。云:‘吾蒙本朝宠遇,捍御籓屏,尊卑百口,并在二城。吾若先降, 百口必被诛灭,既不固诚于本朝,又令尊卑涂炭,岂堪为人臣以奉大魏乎?汝且申 吾意白仆射,降意已判,平历城,即率士众送款军前。’既克历城,白曜遣赤虎送 臣并崔道固子景业等向梁邹。亡父既见赤虎之信,仰感圣朝远遣妻子,又知天命有 归,拥众一万,以城降款。乘驿赴台,蒙为客例。臣私衅深重,亡父以延兴二年孤 背明世,血诚微心,未获申展。如臣等比,并蒙荣爵,为在事孤抑,以人废勋。” 高祖曰;“卿诉父赏而卿父无勋。历城齐之西关,归命请顺。梁邹小戍,岂能获全? 何足以为功也?”文哗对曰;“诚如圣旨,愚臣所见,犹有未申。何者?昔乐毅破 齐七十馀城,唯有即墨独在,此岂非根亡而条立?且夫降顺之人,验之古今,未有 不由危逼者。故黄权无路归款,列地封侯。且薛安都、毕众敬危急投命,并受茅土 之爵。论古则如彼,语今则如此,明明之世,不及比流。窃惟梁邹严固,地据中齐, 粟支十载,控弦数千万,方之升城,不可同日而语。升城犹能抗兵累旬,伤杀甚众, 若臣亡父固守孤城,则非一朝可克。”高祖曰:“历城既陷,梁邹便是掌中,何烦 兵力?”对曰:“若如圣旨,白曜便应穷兵极意,取胜俯仰,何为上假赤虎之信, 下炫知变之民?”高祖曰:“卿父此勋,本自至少,以卿才地,岂假殷勤?”对曰: “臣尪愚六蔽,文武无施,响绝九拜,闻天无日,遭逢圣运,万死犹生。但臣窃见 徐衮是贼籓要,徐衮既降,诸诚皆应国有。而东徐州刺史张谠所戍团城,领二郡而 已。徐衮降后,犹闭门拒命,授以方岳,始乃归降。父子二人,并蒙侯爵。论功比 勤,不先臣父。”高祖曰:“卿引张谠,谠事小异。”对曰;“臣未识异状。”高 祖曰:“张谠始来送款,终不差信。卿父进非先觉,退又拒守,何得不异?”对曰: “张谠父子,始有归顺之名,后有闭门之罪,以功补过,免罪为幸。臣又见崔僧祐 母弟,随其叔父道固在历城。僧祐遥闻王威远及,恐母弟沦亡,督率乡闾来欲救援。 既至郁洲,历城已没,束手归诚,救母弟之命。圣朝嘉其附化,赏以三品。亡父之 诚,岂后僧祐?”高祖曰:“僧祐身居东海,去留任意,来则有位,去则他人,是 故赏之。卿父被围孤城,已是己物,所以不赏。”对曰:“亡父据城归国,至公也; 僧祐意计而来,为私也。为私蒙赏,至公不酬,臣未见其可。”高祖笑而不言。
比部尚书陆叡叱文晔曰:“假令先朝谬赏僧祐,岂可谬相赏也!”文晔曰: “先帝中代圣主,与日月等曜,比隆尧舜,宰相则十乱五臣,今言谬赏,岂不仰诬 先朝乎?”尚书高闾曰:“卿谓母弟与妻子何者为重?”文晔曰:“母弟为重。” 闾曰:“卿知母弟为重,朝廷赏僧祐是也。卿父为妻子而来,事何相反?”对曰: “僧祐若无母弟,来归以不?”闾曰:“不来。”文晔曰:“若僧祐赴母弟之难, 此是其私。而亡父本为大丈夫,立身处世,岂可顾妻子而亏高节也!昔乐羊食子, 有顾以不?亡父本心,实不垂顾,所以归化者,自知商周不敌,天命有所归。”高 祖谓文晔曰:“卿之所诉,颇亦有途。赏从重,罚从轻,寻敕酬叙。”文晔泣曰: “臣愚顿理极,再见无期,陛下既垂慈泽,愿敕有司,特赐矜理。”高祖曰:“王 者无戏,何待勤。”既而赐文晔爵都昌子,深见待遇。拜协律中郎,改授羽林监。 世宗世,除高阳太守。延昌中卒。赠平远将军、光州刺史,谥曰贞。
子元,袭。拜员外郎、襄威将军、青州别驾。卒。
文颢,性仁孝笃厚。徐州安丰王府骑兵参军。
季友,南青州左军府录事参军。
闻慰,博识有才思。至延兴中,南叛。
休宾叔父旋之,其妻许氏,二子法凤、法武。而旋之早亡。东阳平,许氏携二 子入国,孤贫不自立,并疏薄不伦,为时人所弃。母子皆出家为尼,既而反俗。太 和中,高祖选尽物望,河南人士,才学之徒,咸见申擢。法凤兄弟无可收用,不蒙 选授。后俱奔南。法武后改名孝标云。
房法寿,小名乌头,清河绎幕人也。幼孤,少好射猎,轻率勇果,结群小而为 劫盗。从叔元庆、范镇等坐法寿被州郡切责,时月相继,宗族甚患之。弱冠,州迎 主簿。后以母老,不复应州郡之命。常盗杀猪牛,以共其母。招集壮士,常有百数。
母亡岁余,遇沈文秀、崔道固起兵应刘子勋。明僧暠、刘乘民起兵应刘彧,攻 讨文秀。法寿亦与清河太守王玄邈起兵西屯,合讨道固。玄邈以法寿为司马,累破 道固军,甚为历城所惮。加法寿绥边将军、魏郡太守。子勋死,道固、文秀悉复归 彧,乃罢兵。道固虑其扇乱百姓,遂切遣之。而法寿外托装办而内不欲行。
会从弟崇吉在升城,为慕容白曜所破,母妻没于白曜军。崇吉奔还旧宅。法寿 与崇吉年志粗相谐协,而亲则从祖兄弟也。崇吉以母妻见获,托法寿为计。法寿既 不欲南行,恨道固逼切,又矜崇吉情理。时道固以兼治中房灵宾督清河、广川郡事, 戍盘阳。法寿遂与崇吉潜谋袭灵宾,克之。仍归款于白曜以赎母妻。白曜遣将军长 孙观等自大山南入马耳观军入城,诏以法寿为平远将军,与韩骐驎对为冀州刺史, 督上租粮。以法寿从父弟灵民为清河太守,思顺为济南大守,灵悦为平原太守,伯 怜为广川太守,叔玉为高阳太守,叔玉兄伯玉为河间太守,伯玉从父弟思安为乐陵 太守,思安弟幼安为高密太守,以安初附。
及历城、梁邹降,法寿、崇吉等与崔道固、刘休宾俱至京师。以法寿为上客, 崇吉为次客,崔刘为下客。法寿供给,亚于安都等。以功赐爵壮武侯,加平远将军, 给以田宅、奴婢。性好酒,爱施,亲旧宾客率同饥饱,坎壈常不丰足。毕众敬等皆 尚其通爱。太和中卒。赠平东将军、青州刺史,谥敬侯。
子伯祖,袭,例降为伯。历齐郡内史。伯祖暗弱,委事于功曹张僧皓,僧皓大 有受纳,伯祖衣食不充。后广陵王羽为青州,伯祖为从事中郎、平原相。转幽州辅 国长史,坐公事免官。卒。
子翼,袭。宣威将军、大城戍主。永安中,青州太傅开府从事中郎。
伯祖弟叔祖,别以功赐爵魏昌子。历广陵王国郎中令、长广东莱二郡太守、龙 骧将军、中散大夫。永安中,安东将军、郢州刺史。
叔祖弟幼愍,安丰、新蔡二郡太守。坐事夺官,居家,忽闻有客声,出无所见, 还至庭中,为家群犬所噬,遂卒。
初,长孙观之将至盘阳也,城中稍以震惧。时刘彧给事中崔平仲欲归江南,自 历下至围城军中,与十余骑遥共法寿语,灵宾密遣人捕执之。始法寿克盘阳之后, 常禁灵宾于别斋。既得平仲,引与同室,致酒食,叙国军明将入意。夜中,北城上 缒出平仲、灵宾等十余人。厥明,官军至城,灵宾遂归梁邹。
灵宾,文藻不如兄灵建,而辩悟过之。灵建在南,官至州治中、勃海太守,以 才名见称。兄弟俱入国,为平齐民。虽流漂屯已,操尚卓然。并卒于平齐。
灵建子宣明,亦文学著称,雅有父风。高祖擢为中书博士。迁洛,转议郎、试 守东清河郡。正始中,京兆王愉出除征东、冀州,以宣明为记室参军。愉反,逼宣 明为太守。
灵宾从父弟坚,字千秋,少有才名。亦内徙为平齐民。太和初,高祖擢为秘书 郎,迁司空谘议、齐州大中正。高祖临朝,令诸州中正各举所知,千秋与幽州中正 阳尼各举其子。高祖曰:“昔有一祁,名垂往史,今有二奚,当闻来牒。”出为濮 阳太守。世宗时,复为司空谘议,加立忠将军。卒,赠南青州刺史,谥曰懿。
长子祖渊,羽林监。从章武王融讨葛荣,没于陈。赠安东将军、济州刺史。
祖渊弟祖皓,长水校尉。后讨萧衍将于九山,战殁。赠抚军将军、兗州刺史。
崔平仲自东阳南奔,妻子于历城入国。太和中,高祖听其还南。
思安,有勇力;伯玉,果敢有将略。思安赐爵西安子、建威将军、北平太守, 迁大司马司马、齐州武昌王府司马。高祖南伐,征为步兵校尉、直閤将军、中统军。 善抚士众,高祖嘉之。汉阳既平,复为武昌王司马,带东魏郡太守,加宁朔将军, 改爵清河子,卒官。子敬宝袭爵。
敬宝,亦壮健。奉朝请、征北中兵参军、北征统军、宁远将军,每有战功。早 卒。子去病袭。
伯玉,坐弟叔玉南奔,徙于北边。后亦南叛,为萧鸾南阳太守。高祖南伐,克 宛外城,命舍人公孙延景宣诏于伯玉曰:“天无二日,土无两王,是以躬总六师, 荡一四海。宛城小戍,岂足以御抗王威?深可三思,封侯胙土,事在俯仰。”伯玉 对曰:“外臣荷国厚恩,奉任疆境,为臣之道,未敢听命。伏惟游銮远涉,愿不损 神。”高祖又遣谓曰:“朕亲率麾旆,远清江沔,此之小戍,岂足徘徊王师?但戎 辂所经,纤介须殄,宜量力三思,自求多福。且卿早蒙萧赜殊常之眷,曾不怀恩, 报以尘露。萧鸾妄言入继道成,赜子无孑遗。卿不能建忠于前君,方立节于逆竖, 卿之罪一。又顷年伤我偏师,卿之罪二。今鉴旆亲戎,清一南服,不先面缚,待罪 麾下,卿之罪三。卿之此戍,多则一年,中则百日,少则三旬,克殄岂远?宜善思 之,后悔无及。”伯玉对曰:“昔蒙武帝恺悌之恩,忝侍左右,此之厚遇,无忘夙 夜。但继主失德,民望有归。主上龙飞践极,光绍大宗,非直副亿兆之深望,实兼 武皇之遗敕。是以勤勤恳恳,不敢失坠。往者,北师深入,寇扰边民,辄厉将士, 以救苍生。此乃边戍常事,陛下不得垂责。”
及克宛,伯玉面缚而降。高祖引见伯玉并其参佐二百人,诏伯玉曰:“朕承天 驭宇,方欲清一寰域,卿蕞尔小戍,敢拒六师,卿之愆罪,理在不赦。”伯玉对曰: “臣既小人,备荷驱使,缘百口在南,致拒皇略,罪合万死。”高祖曰:“凡立忠 抱节,皆应有所至。若奉逆君,守迷节,古人所不为。卿何得事逆贼萧鸾,自贻伊 谴!”伯玉对曰:“臣愚痴晚悟,罪合万斩,今遭陛下,愿乞生命。”高祖曰: “凡人惟有两途:知机获福,背机受祸。劳我王师,弥历岁月,如此为降,何人有 罪!且朕前遣舍人公孙延景城西共卿语云:‘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卿答云: ‘在此不在彼。’天道攸远,变化无方,卿宁知今日在此不在彼乎?”伯玉乞命而 已,更无所言。高祖以思安频为伯玉泣请,故特宥之。
伯玉在南之日,放妾杨氏为尼。入国,遂令还俗,复爱幸焉。为有司所奏,高 祖听之。世宗即位,拜长史,兼游击将军,出为冯翊相,卒官。
崇吉,少骁勇,为沈文秀中兵参军。及太原戍守傅灵越率众弃郡南赴子勋,文 秀以崇吉督郡事。既而背文秀,同于刘彧,母叔在历城,为崔道固所拘系,又将致 刑于市以恐之,而崇吉卒无所顾。会道固归彧,乃出其母。彧以崇吉为龙骧将军、 并州刺史,领太原太守,戍升城。崇吉以其从兄灵献为长史,姨兄贾延年为司马。
未几而白曜军至。白曜遣人招之,崇吉不降,遂闭门固守。升城至小,人力不 多,胜仗者不过七百人,而白曜侮之,乃遣众陵城。崇吉设土蕇方梁,下相舂击, 不时克殄。白曜遂筑长城,围三重,更造攻具,日夜攻击。自二月至四月,粮矢俱 尽,崇吉突围出走,遁藏民舍,母妻见获。道固遣治中房灵宾慰引之,崇吉不肯见 道固,遂东归旧村,阴募壮士,欲以偷母,还奔河南。白曜虑其如此,守备严固。 后与法寿取盘阳,俱降。
及立平齐郡,以历城民为归安县,崇吉为县令。颇怀昔憾,与道固接事,意甚 不平。后委县出台,讼道固罪状数条。会赦不问。崇吉乞解县,许之。停京师半岁, 乃南奔。崇吉夫妇异路,剃发为沙门,改名僧达,投其族叔法延。住岁余,清河张 略之亦豪侠士也,崇吉遗其金帛,得以自遣。妻从幽州南出,亦得相会。崇吉至江 东,寻病死。
崇吉从父弟三益,字敬安,于南阳内附。高祖与语,善之,曰:“三益了了, 殊不恶。”拜员外散骑侍郎。寻出为太山太守,转兗州左军府司马,所在以清和著 称。还,除左将军。正光中卒,年六十三。九子。
长子士隆,兴和中,东清河太守,带盘阳镇将。
士隆弟士达,少有才气。其族兄景先,有鉴识,每曰:“此兒俶傥,终当大其 门户。”起家济州左将军府仓曹参军。时京兆王继为大将军,出镇关右,闻其名, 征补骑兵参军,领帐内统军。
孝昌中,其乡人刘苍生、刘钧、房须等作乱,攻陷郡县,频败州军。时士达父 忧在家,刺史元欣欲逼其为将,士达以礼固辞。欣乃命其友人冯元兴谓之曰:“今 合境从逆,贼徒转炽,若万一陷州,君家岂得独全?既急病如此,安得顾名教也?” 士达不得已而起,率州郭之人二千余人,东西讨击,悉破平之。武泰初,就家拜平 原太守,抑挫豪强,境内肃然。时邢杲寇乱,惮其威名,越郡城西度,不敢攻逼。
永安末,转济南太守。士达不入京师,而频为本州郡,时人荣之。
永安末,尔朱兆入洛,刺史萧赞为城民赵洛周所逐,城内无主。洛周等以士达 乡情所归,乃就郡请之,命摄州事。永熙二年卒,年三十八,时人伤惜之。赠平东 将军、齐州刺史,谥曰武。
士达弟士素,武定末,太尉谘议参军。
士素弟士章,尚书郎。
法寿族子景伯,字长晖。高祖谌,避地渡河,居于齐州之东清河绎幕焉。祖元 庆,仕刘骏,历七郡太守,后为沈文秀青州建威府司马。刘彧之杀之业自立也,子 业弟子勋起兵攻之,文秀遣其将刘珍之率兵助彧。后背彧归于子勋,元庆不同,为 文秀所害。父爱亲,率勒乡部攻文秀。刘彧嘉之,起家授龙骧将军。寻会文秀降彧, 乃止。显祖时,三齐平,随例内徙,为平齐民。以父非命,疏服终身。
景伯生于桑乾,少丧父,以孝闻。家贫,备书自给,养母甚谨。尚书卢渊称之 于李冲,冲时典选,拔为奉朝请、司空祭酒、给事中、尚书仪曹郎。除齐州辅国长 史,值刺史死,敕行州事。政存宽简,百姓安之。后值清河太守杜昶外叛,郡居山 险,盗贼群起,除清河太守。郡民刘简虎曾失礼于景伯,闻其临郡,阖家逃亡。景 伯督切属县捕擒之,即署其子为西曹掾,命喻山贼。贼以景伯不念旧恶,一时俱下, 论者称之。旧守令六年为限,限满将氏,郡民韩灵和等三百余人表诉乞留,复加二 载。后迁太尉中郎、司徒谘议参军、辅国将军、司空长史。以母疾去官。
景伯性淳和,涉猎经史,诸弟宗之,如事严亲。及弟妓亡,蔬食终丧,期不内 御,忧毁之容,有如居重。其次弟景先亡,其幼弟景远期年哭临,亦不内寝。乡里 为之语曰:“有义有礼,房家兄弟。”廷尉卿崔光韶好标榜人物,无所推尚,每云 景伯有士大夫之行业。及母亡,景伯居丧,不食盐菜,因此遂为水病,积年不愈。 孝昌三年卒于家,时年五十。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子文烈,武定中,尚书三公郎中。
景先,字光胄。幼孤贫,无资从师,其母自授《毛诗》、《曲礼》。年十二, 请其母曰:“岂可使兄佣赁以供景先也?请自求衣,然后就学。”母哀其小,不许。 苦请,从之,遂得一羊裘,忻然自足。昼则樵苏,夜诵经史,自是精勤,遂大通赡。 太和中,例得还乡,郡辟功曹。州举秀才,值州将卒,不得对策。解褐太学博士。 时太常刘芳、侍中崔光富世儒宗,叹其精博,光遂奏兼著作佐郎,修国史。寻除司 徒祭酒、员外郎。侍中穆绍又启景先撰《世宗起居注》。累迁步兵校尉,领尚书郎, 齐州中正,所历皆有当官之称。
景先沉敏方正,事兄恭谨,出告反面,晨昏参省,侧立移时,兄亦危坐,相敬 如对宾客。兄曾寝疾,景先侍汤药,衣冠不解,形容毁瘁。亲友见者莫不哀之。
神龟元年,萧衍龙骧将军田申能据东义阳城内属,敕景先为行台,发二荆兵以 援之,在军遇疾而还。其年卒于家,时年四十三。赠持节、冠军将军、洛州刺史, 谥曰文景。先作《五经疑问》百余篇,其言该典,今行于时,文多,略举其切于世 教者:
问王者受命,木火相生曰:五精代感,禀灵者兴。金德方隆,祯发华渚;水运 告昌,瑶光启祚。人道承天,天理应实,受谢既彰,玄命若契。相生之义,有允不 违。至如汤武革命,杀伐是用,水火为次,遵而不改。既事乖代终,而数同纳麓。 逆顺且殊,祯运宜异,而兆征不差,有疑符应。
问禹以鲧配天,舜不尊父曰:明明上天,下土是冒。道高者负扆四方,神积者 郊原斯主。是以则天,不能私其子;绍尧,不敢尊其父。鲧既罪彰于山川,受殛于 羽裔,化质与鳞甲为群。铭精不能上乘箕尾,而厚尊配于国阳,当升烟之大礼。苟 存及躬,以乱祀典。降上帝为罪鬼之宾,奏夹钟为介虫之乐,奉天之道,不乃有沦 乎?
问汤尊稷废柱曰:“神积道存,异世同尊;列山见享,绵纪前代。成汤革命承 天,当愆阳之运,不思理数之有时,黜元功于百世。且毕、箕感应,风雨异征,尊 播殖之灵,而邀滂澍之润,升废之道,无乃谬与?若柱不合荐,虞夏应失之于前; 如以岁久宜迁,百神可计日而代。求之二三,未究往旨。
问汤克桀,欲迁夏社为不可;武王灭纣,以亳社为亡国之诫曰:神无定方,唯 人为主,道协无为,天地是依,弃德弗崇,百灵更祀。周武承天,礼存咸秩,升后 稷当四圭之尊,贬土只隔牲币之享。就如言之,稷禀灵威,诚允聿追之宜,社非商 祖,孝孚乃考之咎,殷鉴致诫,何独在斯?
问《易》著革命之爻,而无揖让之象曰:玄黄剖别,人道为尊,含灵伫化,故 义始元首。是以飞龙启征,大人载就。及理运相推,帝图异序。虞宾以为善终顺守, 有惭未尽,不显揖让之象,而著已日之美。岂可兆巨衅为贻厥之谋,训万世而开安 忍之囗?求之反衷,未识理恕。
问《周礼·秋官》司烜氏,邦若屋诛,为明焉曰:王道贵产,法理尚恩。旧 德见食,八象载其美;五宥三刺,《礼经》宝其仁。是以禄父巨衅,殷礼不辍;三 监乱德,蔡胤犹存。罪莫极于无上,逆莫甚于违天。行大辟祸不及族,理正刑愆止 于身。何恶当参夷之祸?何戾受沦殄之辜?
问《仪礼》,继母出嫁,从为之服,《传》云“贵终其恩”曰:继母配父,本 非天属,与尊合德,名义以兴。兼鞠育有加,礼服是重。既体违义尽,弃节毁慈, 作嫔异门,为鬼他族,神道不全,何终恩之有?方齐服是追,哭于野次,苟存降重, 无乃过犹不及乎?
问《礼记》,生不及祖父母,父母税丧,己则否曰:服以恩制,礼由义立。慈 母三年,孙无缌葛者,以戚非天属,报养止身。祖虽异域,恩不及己,但正体于下, 可无服乎?且缟冠玄武,子姓之服。縓々练之后,纕绖已除,犹怀惨素,未忍从吉, 况斩焉?初之创巨方始,复吊之宾,尚改缁袭,奉哀苫次,而无追变,孝子孝孙, 岂天理是与?
问《左氏传》,齐人杀哀姜,君子以为不可曰:受醮从天,人伦所重。保育异 宗,承奉郊奠。而乃肆极昏淫,祸倾合之尊;怙乱无终,殄灭诞鞠之爱。齐桓匡翼 四方,正存刑矩。割不忍之恩,行至公之法。方生贬违,以杀为甚。而神道幽默, 祸降未期,虽穷勃履朝,臣不宜纠,既事反人灵,咎将有所,施之取衷,孰为优允?
问《公羊传》,王者之后郊天曰:神不谬享,帝无妄尊。介丘偏祀,犹不歆季 氏之旅;昊天至重,岂可纳废飨之虔?唐虞已往,事无斯典;三后已降,始见其文。 揖让之胄,礼不上通,昏瘉后烬,四圭是主。此便至道相承,乾无二统。纯风既诐, 玄牡肆尊,礼不虚革,庶昭异闻。
问《谷梁传》,鲁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卜郊不从,乃免牲”,《传》曰“乃 者,亡乎人之辞也”曰:乐以观风,礼为教本,其细已甚,民不堪命。齐不加兵, 屈于周典。僖公鲁之盛君,告诫虔祀,穆卜迎吉,而休征不至。若推咎于天,则神 不弃鉴;归愆于人,则颂声宜替。既命龟失辰,灵威弗眷,郊享不从,配天斯缺。 即《传》所言,殆非虚美,何承而制?
问《尚书胤征》,羲和诘其罪,乃季秋月,朔辰弗合于房曰:衡纪不移,日月 有度。炎凉启辰,次舍无代。履端屡臻,归余成闰。是以爰命羲和,升准徂节,使 晷数应时,火流协运。致望舒后律,耀灵爽次。即官阙永,容可为愆。玄象一差, 未成巨戾。且杪秋岂回星之辰,授衣非合璧之月。叙食弗当,积失加诛;律度暂差, 便遘殄绝。仁者之兵,义不妄兴;王赫斯举,将有异说。
问《毛诗》,“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曰:日月次周, 行舍有常,分至之侯,不为愆咎。今同之辰而为深戾者,专以金木相残,指日成衅。 推步不一,容可如之。若谪见正阳,日维戊午,生育相因,犹子归母,但以阴阳得 无深忌乎?若为忌也,朔亦应为灾;如不忌也,辛卯岂独成丑?且举凡之始,以属 月时,系之在日,有爽明例。义不妄构,理用何依?
问《论语》,河不出图,泣麟自伤曰:圣人禀灵天地,资识未形,齐生死于一 同,等荣辱于彼我。孔子自生不辰,从心告齿,乐正既修,素王斯著。方兴吾已之 叹,结反袂之悲,进涉无上之心,退深负杖之惧。圣达之理,无乃缺如?
符玺郎王神贵答之,名为《辩疑》,合成十卷,亦有可观。前废帝时奏上之。 帝亲自执卷,与神贵往复,嘉其用心,特除神贵子鸿彦为奉朝请。
景先子延祐,武定末,太子家令。
景远,字叔遐。重然诺,好施与。频岁凶俭,分赡宗亲,又于通衢以食饿者, 存济甚众。平原刘郁行经齐兗之境,忽遇劫贼,已杀十余人。次至郁,郁呼曰: “与君乡近,何忍见杀!”贼曰:“若言乡里,亲亲是谁?”郁曰:“齐州主簿房 阳是我姨兄。”阳是景远小字。贼曰:“我食其粥得活,何得杀其亲!”遂还衣服, 蒙活者二十余人。景远好史传,不为章句。天性小急,不类家风,然事二兄至谨, 抚养兄孤恩训甚笃。益州刺史傅竖眼慕其名义,启为昭武府功曹参军,以母老不应, 竖眼颇恨之。卒于家。
子敬道,永熙中,开府参军事。
史臣曰:严棱夙款可嘉。修之晚有诚效。唐和万里慕义,归身著绩。休宾穷而 委质。法寿、伯玉末能投命。景伯兄弟,儒风雅业,良可称焉。
毛修之,字敬文,荥阳阳武人。父毛瑾,任司马德宗的梁、秦二州刺史。刘裕擒获姚泓之后,留子刘义真镇守长安,任毛修之为司马。等到赫连屈丐在青泥击败刘义真,毛修之被俘,便居住在统万。世祖平定赫连昌,获得毛 修之,神修年间,命毛修之统领吴兵讨伐蠕蠕大檀,因功拜授吴兵将军,领步兵校尉。后来因跟从世祖征讨平凉有功,迁任散骑常侍、前将军、光禄大夫。毛 修之善于烹调南方人的食品,亲手调制,味道纯正。世祖对他很好,毛修之进官太官尚书,赐爵南郡公,加授冠军将军,常在太官,主持进奉皇帝膳食。
毛 修之跟从皇驾讨伐和龙,修之别破三堡,皇帝赐给奴婢、牛羊。当时,诸军攻城,禁卫将士多在战阵,行宫人手稀少。云中镇将朱..之,是刘义隆过去的将领,当时跟从在军,欲率领吴兵行刺世祖,因入和龙,企图渡海南归。告诉毛 修之,修之不听,只好作罢。当时如没有毛修之,大变即会发生了。朱..之便逃奔冯文通。皇帝又因毛修之收复三堡功劳居多,迁特进、抚军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位置处在崔浩之下。
崔浩因为他是中原名门旧族,虽然学识不甚渊博,而犹涉猎书传,每每推重毛 修之,与他共同论说。讨论时,谈到陈寿《三国志》作者有古代良史风范,其所著述,文义典正,都是扬于王廷的文字,虽微却显,婉而成章,班史以来还没有超过陈寿的。毛 修之说:“我过去在蜀地,听长老说,陈寿曾任诸葛亮门下书佐,被诸葛鞭挞百下,所以他论诸葛武侯说:‘应变将略,非其所长。”崔浩于是与他论说道:“承祚评述诸葛亮的时候,是有故意过美之誉,按查诸葛亮的行迹,不是不相符,不是夹带私恨。为什么这样说呢?诸葛亮任刘备的丞相,正当九州鼎沸之际,英雄奋发之时,君臣相得,鱼水合欢,却不能与曹氏争夺天下,舍弃荆州,退入巴蜀,诱夺刘璋,伪连孙氏,据守穷困崎岖之地,僭号边夷之间。这是下策了。诸葛亮可与赵他为偶,而拿他与管仲、萧何相比,不也是言过其实?说陈寿贬抑诸葛亮并未失实。况且诸葛亮既然据有蜀地,依山势险固,不达时宜,不量势力。严威酷法,控制蜀人;矜才负能,意气矫举。想以边夷之众与上国抗衡。出兵陇右,再攻祁山,又攻陈仓,疏漏迟缓失去时机,大败而返;后入秦川,不再攻城,要求野战。魏兵知其意图,闭垒坚守,以不战使诸葛服。诸葛智穷势尽之后,郁愤攻心,发病而死。由此说来,哪能与古代善战将帅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的做法相比呢?”修之附和崔浩的说法。
太延二年(436),毛 修之为外都大官。去世时,谥称恭公。
刘休宾,字处干,本来是平原人。祖父刘昶,随从慕容德渡过黄河,家居于北海的都昌县。父亲刘奉伯,刘裕时任北海太守。刘休宾年少时喜爱读书,颇有文才,兄弟六人,刘乘民、刘延和等在当时都颇有声誉。
刘休宾任刘..的虎贲中郎将,不久迁任幽州刺史,镇守梁邹。及至慕容白曜率领大军到达升城的时候,派人游说刘休宾,令其归降,刘休宾不肯答应。刘..的龙骧将军崔灵延、代理渤海郡守房灵建等数十家都来到梁邹,共同推举刘休宾为征虏将军、兖州刺史。刚好刘..派遣使者前来授予刘休宾为辅国将军、兖州刺史。刘休宾之妻,是崔邪利的女儿,生了一个儿子,字文晔。崔氏原先就已回到鲁郡省亲,崔邪利降魏以后,刘文晔母子就同他一道来到魏国。到这时,慕容白曜写信请崔氏与刘文晔前来,他们母子到来之后,慕容白曜就把这个消息告知刘休宾,又在北海扣押了刘延和的妻儿,把他们送到梁邹,在城下来回走动让刘休宾看见。刘休宾回答慕容白曜,许诺如果历城投降,他就立即归顺,又秘密派兼主簿尹文达去历城,观察魏军的形势。
尹文达去见慕容白曜,诈称听说王亲来境内,因而前来恭候。尹文达私下里对慕容白曜说:“刘休宾父子兄弟,领辖许多州郡,如果他现在识时务知时机,就会束手归附魏国,不知你这位贤明之王对他们如何叙位加赏?”慕容白曜说道:“刘休宾出任南朝,得到如此的官位与宠信,如今假若不劳兵动甲,望风而降的话,不但能升官富贵,还要送回他的妻儿。刘休宾纵令不怕我军围攻他的梁邹城,难道就不怜惜他的妻儿吗!他的妻儿现在就在升城,你可以亲自去见他们。”尹文达于是到了升城,见到了刘休宾的妻儿。刘文晔趴在尹文达身上,号啕痛哭,剪下自己的指甲和头发作为信物交给尹文达。尹文达返回时,又经过慕容白曜屯驻之地,同他订立誓约而去。慕容白曜对他说:“你是刘休宾的耳目心腹,亲自见到了他的妻子,又了解我军部队有多少,你回去后同他好好商议,自求多福。”尹文达返回后去见刘休宾,拿出他妻儿的指甲和头发,并告知慕容白曜所说的魏军形势,对刘休宾说:“升城已经失败,历城早晚也会被攻破,你要早早谋划归降的事。”刘休宾抚摸着妻儿的指甲头发流泪说:“妻儿阻隔在异地,谁能不怜惜悲悯呢?我蒙受南朝的厚恩,受托于边境重任,如果因顾惜妻子儿女而去投降,这难道是为臣者的节义吗!”然而他又秘密同他哥哥之子刘闻慰商议投降之计。刘闻慰说:“这事可能是尹文达有意诳骗欺诈。魏国多年来侵犯抄掠,难道还有这么多的军队吗?我们只能安抚强兵,严加防卫,小城地势险要可以固守,为什么要心生忧怯,在敌人面前表现虚弱呢。”
刘休宾又对尹文达说:“你不要害怕危险和劳苦,再为我往返一次,好好观察对方的形势。”于是派尹文达偷偷从小路出城,令他与慕容白曜约好日期,许诺届时前往归降。尹文达到来之后,慕容白曜大喜道:“不但刘休宾父子可以蒙受恩荣,梁邹城内的贤者豪士,也能够因人而授任官职。你就作为梁邹城的戍主。”慕容白曜以酒洒地,面对山河盟誓说:“我若有负于刘休宾,就叫我三军覆没!”起初,慕容白曜上表取要刘休宾妻儿的时候,显祖由于崔道固已经叛降,诏令授予刘休宾为持节、平南将军、冀州刺史、平原公。到了这时,慕容白曜就把皇帝的诏策交付给尹文达。尹文达回到梁邹,对刘休宾说:“慕容白曜信誓旦旦,你可以趁早作出决断,恐怕等到他攻下城池,后悔就来不及了。”刘休宾于是告诉他的兄子刘闻慰说:“事情的势态已经知道了,你快些写好降书。”刘闻慰沉默疑虑,固执而不肯写,于是就未具写文书条款。
慕容白曜不久就派著作佐郎许赤虎晚上去到梁邹城南门下,告诉城楼上的人说:“你去对刘休宾说,为什么派尹文达一再来造访慕容仆射,答应送交降书,归诚于我魏国,竟然言而无信,违期不来!”于是门上的人大声向城内传告,城中人全都知道了,就互相维系保持,想要投降也办不到,人们都说:“刘休宾父子两人,要把我们城内的人去交换荣显的地位。”不久梁邹城受到围逼,经过一冬一春。直到历城投降以后,慕容白曜派崔道固之子崔景业与刘文晔一起去到城下。刘休宾知道崔道固已经投降,便出城请命归降。慕容白曜遣送刘休宾和城中素有名望的十余人,全都到代都作为门客。直到朝廷设立平齐郡,就把梁邹之民置为怀宁县,以刘休宾为县令。刘休宾死于延兴二年(472)。
刘文晔,为人很有志向节操,综览群书,轻财重义。太和年间,刘文晔因其从兄刘闻慰反叛到南朝而连坐获罪,与两个弟弟刘文颢、刘季友被贬徙到北方边地,高祖特许让他回到代都。
高祖曾驾幸方山,刘文晔在路旁大声叫道:“请求朝见圣上,申说我长期的冤屈。”高祖派尚书李冲宣诏问刘文晔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可听你当面尽情申述。”于是皇帝接见刘文晔。刘文晔申述说:“臣的俗陋的家族,原籍在平原,往日由于慕容氏之乱,流离到黄河以外,定居在齐地以来,已有八九十年。太平真君十一年(450),世祖太武皇帝巡视长江的时候,我才只两岁,跟随外祖父鲁郡太守崔邪利在邹山归属魏国。崔邪利蒙朝廷赐给四品官职,任命为广宁太守。由于臣年龄尚小,没有被授官。到天安初年(466),皇威远被南方,臣亡父刘休宾,是刘宋的持节、兖州刺史,戍守梁邹。当时慕容白曜因我父亲身居全齐险要之地,水陆交通的要冲,青冀二城,往来要道,三城鼎峙,共同抗拒王师。慕容白曜得知臣母子原先住在代京,就上表请求让我母子前去安慰父亲。臣立即奉先帝诏令,乘坐驿车去到军中,先帝又赐给亡父官爵。慕容白曜派右司马卢河内等人送我母子到梁邹。臣见到亡父之后,详细申说先帝皇恩。他说:‘我蒙受本朝宠遇,捍卫守御在边境之地,家中老幼百口人,都在这两座城中。我倘若一人先降,家中百口必定遭到诛灭,既不能守诚于本朝,又使家中老幼受到诛杀,难道能忍为人臣以侍奉大魏吗?你可以把我的意思转告慕容仆射,投降大魏的主意已定,等到平定历城之后,立即带领士众到军前归诚。’历城被攻克之后,慕容白曜派许赤虎送我和崔道固之子崔景业等到梁邹。亡父见到许赤虎带去的信,深深感激圣朝远送妻儿,又知道天命注定要归附,就带领一万部下,以其城诚心归降。后臣父乘驿车到达代都,按惯例作为门客。臣个人罪孽深重,亡父于延兴二年(468)与世长辞,一片至诚之心,未能得到申展。像我这样的情况的人,都蒙受荣爵,只有我独独受到压抑,功勋授予大概是因人而异。”高祖说:“你诉求父亲的赏赐,但你父亲并无功勋。历城是齐地西边的关隘,归附朝命而请求降顺。梁邹是个小的戍城,怎么能得以保全?你父据梁邹归诚,有多大的功劳。”刘文晔回答说:“诚如圣上意旨,但愚臣的看法,还没有申述明由。为什么呢?古时乐毅攻破齐国七十余城,仅有即墨独存,这难道不是根亡而枝立吗?而且降顺的人,考察古今之事,没有不是由于情况危机而被迫如此的。所以黄权走投无路而归降,得以列地封侯。薛安都、毕众敬在危急之时而投命,都接受了茅土之爵。论古就如彼,说今则如此,我处于明明之世,却不及于他们。我私下考虑梁邹城池严固,地势居于中齐,城中粮食可吃十年,弓箭数千万,比之于升城,不可同日而语。升城尚且能固守数十天,杀伤甚众,假若臣亡父固守梁邹孤城,那就不是一朝可以攻克的。”高祖说:“历城已经攻陷,梁邹便在手掌之中,何须烦劳兵力。”刘文晔说:“如果像圣上所说,慕容白曜就应当穷兵极意,攻城取胜于俯仰之间,为什么还要上派许赤虎传信,下靠知变的城中之民?”高祖说:“你父亲这种功劳,本来就很少,就凭你的才气能力,难道还要倚仗对父亲的深情。”刘文晔说:“臣愚劣无知,文武都不能施展,纵使呼叫之声遍及原野,也没有被朝廷听到的时日,幸赖遭逢圣明的气运,历万死而犹能生存。但臣私下得见徐兖是贼寇的边境要地,徐兖二州归降以后,各边戍尽为魏国所有。而东徐州刺史张谠所戍守的团城,仅只包括两个郡而已。徐兖二州归降后,张谠仍旧闭门拒降,朝廷授予他刺史之职,他才来归附。他父子二人,都蒙受封为侯爵。论功比勤,他都不强于我的父亲。”高祖说:“你引出张谠这个人,张谠的事与你父亲略有差异。”刘文晔说:“臣不知道差异在什么地方。”高祖说:“张谠一开始就来表示归降的诚意,最终也没有失去信用。你的父亲在前不是早已觉悟,在后又据城拒守,怎么能说没有差异?”刘文晔回答说:“张谠父子,开始有归顺投诚之名,后来却有闭门拒守之罪,以功补过,免予治罪就是幸运了。臣又见崔僧..的母亲和弟弟,跟随他的叔父崔道固在历城。崔僧..老远听说魏军王威已至历城,恐怕母弟二人城陷身亡,就督率乡里之众要来救援。他到达郁洲的时候,历城已经被攻克,只得束手归诚,以救母弟之命。圣朝嘉奖他前来归顺,赏给他三品之职。臣亡父的诚心,难道比崔僧..还有不及的吗?”高祖说:“崔僧..身居东海,去留都任凭他自己的本意,来则有他的职位,去则为他人之臣,由于这个缘故才奖赏他。你的父亲被围困在一座孤城,该城已是属我所有,所以对他不予封赏。”刘文晔说:“亡父据城归附魏国,这是最大的公;崔僧..怀着自己的主意而来,这是为一己之私。为私的人受赏,至公之人得不到酬报,臣看不出其中正确之处。”高祖听了笑而不言。
比部尚书陆睿叱责刘文晔说:“即使是先朝错误地奖赏了崔僧..,难道现在可以又错误地奖赏于你吗!”刘文晔说道:“先帝是大魏中代的圣主,与日月同辉,和尧舜并重,又有善于治理国家的宰相,现在你说先帝是错误的赏赐,难道不是对先朝的诬蔑吗?”尚书高闾说:“你认为母弟与妻儿谁更为重要?”刘文晔说:“母弟为重要。”高闾说:“你既然知道母弟更为重要,那么朝廷赏赐崔僧..就是对的。你的父亲是为妻儿而来,事情不是相反的吗?”刘文晔说:“崔僧..如果没有母亲弟弟,他会前来归降吗?”高闾说:“当然不会来。”刘文晔说:“像崔僧..前往解救母弟之难,这是他的私心。而亡父本是大丈夫,立身处世,难道能为了顾惜妻儿而有损于高尚的节操吗!古时乐羊食子,他有所顾惜吗?亡父的本心,其实不是为顾惜妻儿,他之所以归附朝廷的原因,是自知商不能敌周,天命有所归属。”高祖对刘文晔说:“你所申诉的事,也颇有道理。奖赏应当从重,处罚应当从轻,不久我将会敕令对你酬功叙官。”刘文晔流泪说:“臣愚钝至极,恐怕再无机会见到圣上,陛下已经给予我仁慈和恩泽,希望能敕令有关部门,特别赐予我朝廷恩禄。”高祖说:“王者无戏言,不必如此殷勤急切。”不久,赐予刘文晔爵位为都昌子,他受到朝廷很好的待遇。后授任他为协律中郎,改授羽林监。世宗即位后,刘文晔任高阳太守。延昌年间,刘文晔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平远将军、光州刺史,定谥号为贞。
房法寿,小名乌头,清河绎幕人。房法寿幼年时父亲去世,年轻时喜爱射猎,轻率而勇敢,聚结群小而进行偷盗。他的从叔房元庆、房范镇等都因房法寿犯事而被州群有司深加责罚,日长月久,宗族的人对他都感到忧惧。房法寿二十岁时,州里召他为主簿。后来由于母亲年迈,他就不再在州郡任事。经常偷杀别人的猪和牛,以此来供养他的老母。房法寿身边聚集许多年轻力壮的人,常常有上百人。
房法寿的母亲去世一年多以后,正逢沈文秀、崔道固起兵响应刘子勋。明僧詗、刘乘民起兵响应刘..,攻讨沈文秀。房法寿也与清河太守王玄邈一道在西屯起兵,合攻崔道固。王玄邈以房法寿为司马,屡次打败崔道固的军队,历城守军十分惧怕他。房法寿被授任为绥边将军、魏郡太守。刘子勋死后,崔道固、沈文秀全都又归附于刘..,双方才停止了兵战。崔道固害怕他煽惑扰乱百姓,就急切地要把他遣送到别处。但房法寿表面上装做准备行装而内心里不肯走。
正好房法寿的堂弟房崇古在升城,被慕容白曜所打败,母亲和妻子被拘押在慕容白曜的军队里。房崇吉逃出回到他的旧居。房法寿与房崇吉年龄和志向都略为相似,但亲缘关系则是共祖父的兄弟。房崇吉由于母亲妻子被慕容白曜军俘获,就托请房法寿替他设法相救。房法寿既不想到南边去,恨崔道固对自己逼迫,又从情理上怜惜房崇吉母妻。当时崔道固以兼治中房灵宾督清河、广川郡事,戍守盘阳。房法寿就与房崇吉暗中策划袭击房灵宾,攻占了盘阳。接着归降于慕容白曜去赎取房崇吉的母亲妻子。慕容白曜派将军长孙观等人从大山南侧过马耳关而赶赴盘阳,送回了房崇吉的母妻。起初,崔道固派兵围攻盘阳,房法寿等人在城中拒守二十多天,长孙观领兵赶来,崔道固军才逃散。长孙观的军队进入城中,表请朝廷诏令房法寿为平远将军,与韩骐马..对为冀州刺史,督运租粮。朝廷任房法寿的叔伯兄弟房灵民为清河太守,房思顺为济南太守,房灵恍为平原太守,房伯怜为广川太守,房叔玉为高阳太守,房叔玉之兄房伯玉为河间太守,房伯玉的堂弟房思安为乐陵太守。房恩安之弟房幼安为高密太守,以安抚他们初来归附之心。
及至历城、梁邹归降之后,房法寿、房崇吉等人与崔道固、刘休宾一同到达京师。朝廷以房法寿为上客,房崇吉为次客,崔道固、刘休宾为下客。房法寿所享受的供给,仅次于薛安都等人。后来凭功劳赐给房法寿爵位为壮武侯,加授为龙骧将军,并赐给他田宅、奴婢。房法寿生性好酒,乐于施舍,他的亲戚故旧宾客全都与他同饥饱,因此他的酒坛里常常不丰足。毕众敬等人都同他友好往来。太和年间房法寿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平东将军、青州刺史,定谥号为敬侯。
房伯玉,因其弟房叔玉叛逃到南朝而连坐获罪,被贬徙于北方边地。后来房伯玉也南叛,任萧鸾的南阳太守。高祖率军南伐,攻占了宛城的外城,令舍人公孙延景向房伯玉宣诏说:“天无二日,地无两王,因此我亲自总领六军,荡平、统一四海,宛城是个小小的戍镇,难道足以抗拒王威?你应深刻三思,想要封侯受土,事在俯仰之间。”房伯玉回答道:“外臣蒙受本国深厚的恩泽,奉任守卫边境,我要尽为臣之道,不敢听您之意。我惟愿皇上銮舆远涉边地,不至于劳力损神。”高祖又派使者对他说:“我亲自率领大军,远征江、沔,这个小小戍城,怎能让王师徘徊不前。但凡我的戎车所经之地,即使是如同纤介的小地也要消灭它,你应当量力三思,自求多福。况且你早年蒙受萧赜异常的眷爱,难道就不曾感怀恩宠,报之以尘露之微。萧鸾胡说他入朝继承萧道成,却大肆诛剪,使萧赜之子一个也没有留下。你不能建忠于前君,却要立节于逆贼,这是你的一大罪过。又连年挫伤我朝一部分军队,这是你的第二大罪过。现在我銮驾亲征,要使南方降服于中国,你不肯面缚归降,得罪于我的军队,这是你的第三大罪过。你所守的戍城,多则一年,中则百日,少则三旬,被荡平的命运岂会长远。你应当好好思虑此事,以免后悔不及。”房伯玉回答道:“我往日曾蒙武帝和悦相待之恩,忝侍其左右,这种优厚的待遇,夙夜都不曾忘怀。但继承他的人失去德行,民望另有归附。如今主上登基,继承先王大业,不但符合万民之深望,实际上秉持武皇之遗敕。所以我勤勤恳恳,不敢有所失误。在过去,北军深入我地,侵扰边境百姓,我就勉励将士,以拯救苍生。这是边戍守将的通常之事,陛下不能予以责备。”
及至宛城被克,房伯玉面缚而降。高祖接见房伯玉及其参佐二百人,诏令房伯玉说:“我秉承天命统驭天下,正要统一中国,你区区一个小戍,胆敢抗拒六军,你所犯下的罪责,理应不予赦免。”房伯玉回答说:“臣既是小人,完全受人驱使,只因家中有百口之人在南边,以致抗拒皇帝的谋略,罪该万死。”高祖说:“凡是立忠守节的人,都应当有其去处。如果侍奉悖逆之君,死守迷乱之节,这是古人都不做的。你却为舒适要侍奉逆贼萧鸾,自己招来那样的罪过!”房伯玉回答说:“臣生性愚痴觉悟太晚,罪当万斩,如今遭逢陛下,希望能赐给一条生路。”高祖说:“凡人只有两条路:识时务者得福,违背时势者受祸。劳我王师,经年累月,这样算作归降,那么什么人才是有罪呢!况且我在先前就派舍人公孙延景在城西对你说过:‘天无二日,地无二王。’你回答说:‘我在此不在彼。’天道悠远,变化无方,你难道知道今天在此不在彼吗?”房伯玉无话可说,只有乞求赏命而已。高祖由于房思安多次替房伯玉流泪请求,所以对他特予宥免。
房伯玉在南朝的时候,曾把他的妾杨氏放逐出家为尼姑。他到了魏国以后,就让她还俗,对她又十分宠爱。这件事被有司上奏朝廷,高祖听任他这样做。世宗即位以后,授予房伯玉长史之职,兼游击将军,后出任为冯翊相,死于官任上。
景先,字光胄。幼小孤贫,无钱从师受学,他的母亲自己教他《毛诗》、《曲礼》。十二岁半,向母亲请求说:“怎么可以让兄当雇工以供景先呢?我要求自求衣食,然后就学。”母亲怜其幼小,不答应。房景先苦苦请求,就依了,于是得到一件羊皮袄,房景先欣然自足。他白天打柴做活,晚上诵读经史,勤奋好学,大通六艺。太和年间,依惯例得以还乡,郡府征为功曹。州中举其为秀才,正逢州将卒,房景先不得对策。起官为太学博士。当时的太常刘芳、侍中崔光都是当代儒宗,赞叹房景先的学识渊博,崔光于是奏荐他为兼著作佐郎,修撰国史。不久除任司徒祭酒、员外郎。侍中穆绍又启奏荐房景先撰写《世宗起居注》。累迁为步兵校尉、领尚书郎、齐州中正,每任一职都有才当其官的称誉。
房景先沉敏方正,侍奉兄长恭敬谨细出入家门都向兄第禀报,早晚参省,侧立移时,兄也正襟危坐,两人相敬如对宾客。兄长曾经卧病在床,房景先在一旁侍奉汤药、衣冠不解,形容憔悴。亲友见后无不哀怜。
神龟元年(518),萧衍的龙骧将军田申能据东阳城内附,帝派房景先为行台,征发二荆州兵马声援他,房景先在军中遇病还朝。这一年在家里去世,时年四十三岁。朝廷赠他为使持节、冠军将军、洛州刺史,谥称文景。房景先生前撰《五经疑问》一百多篇,其言精当,今流行于世,原文很多,现略举其中有关世教的文字:
“问王者受命,木火相生曰:金、木、水、火、土五精交相感应,秉受灵气者兴盛。金德方隆,祥发华渚;水运告昌,瑶光启祚。人道承天,天理应实,承受、凋谢既已彰明,玄冥命祚相合如契。相生之义,相递不违。至如汤武革命,任用杀伐,水火为次,遵而不改。既然事乖代终,而数同纳麓。逆顺且殊,祯运宜异,而兆征不差,有疑符应。
“问禹以鲧配天,舜不受命说:明明上天,下土是冒。道高的负..四方,神积的郊原斯主。所以循天,不能私其子;尊尧,不敢尊其父。鲧既然罪行彰于山川,受极于羽裔,化质与鱼兽为群。铭精不能上乘冥尾,而厚尊配于国阳,当升烟之大礼。假如存之身边,便乱祭礼大典。如此降上帝为罪鬼之位,奏夹钟为介虫之乐,奉天的道教,不也沦落了吗?
“问汤尊稷废柱曰:神积道存,异世同尊;列山被享,绵延前代。成汤革命承天,当愆阳之运,他不思理数之有时,黜之功于百世。且毕、冥二宿感应,风雨出现异兆,尊崇播种繁殖的神灵,而邀滂润之祥,这升废之道,不也谬妄吗?如柱不应举荐,虞夏就应失在前面;如以岁久应迁,百神可计日而代。我求之二三,并未穷究过去的道理。
“问汤克桀,欲迁夏社为不可;武王灭纣,以亳社为亡国之诫说:神无定方,惟人为主,道协无为,依从天地,弃德不崇,百灵更祀。周武承天,礼存全秩,升崇后稷以当四圭之尊,贬土祗隔牲币之享。就如言之,稷秉掌灵威,诚该追配合适的位置,社非商神,孝合尔考之过失,殷商一朝的教训,岂止在此?
“问《易》著革命之爻,而没有揖让之象说:玄黄剖断分别,人道为尊上,含灵贮化,所以义始元首。因此飞龙启征、大人乃就。等到理运相推,帝图异序。虞宾以为善终顺守,有惭未尽,不显揖让卦象,而著往日之美。哪能示百姓为贻这样的谋划,训万世而开安思之策?求之反哀,未识理恕。”
符玺郎王神贵作书回答,名叫《辨疑》,合成十卷,也值一看。前废帝时书奏上。皇帝亲自执卷,与神贵二人往复诘答,帝称其用心良苦,特别除授神贵的儿子王鸿彦为奉朝请一职。
景先子房延..,武定末年(550),为太子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