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九 · 唐纪四十五

司马光 - [宋]

起昭阳大渊献十一月，尽阏逢困敦正月，不满一年。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四

◎建中四年癸亥，公元七八三年

十一月，丁亥，以陇州为奉义军，擢皋为节度使。泚又使中使刘海广许皋凤翔节度使。皋斩之。

灵武留后杜希全、盐州刺史戴休颜、夏州刺史时常春会渭北节度使李建徽，合兵万人入援，将至奉天，上召将相议道所从出。关播、浑瑊曰：“漠谷道险狭，恐为贼所邀。不若自乾陵北过，附柏城而行，营于城东北鸡子堆，与城中掎角相应，且分贼势。”卢杞曰：“漠谷路近，若为贼所邀，则城中出兵应接可也。倘出乾陵，恐惊陵寝。”瑊曰：“自泚围城，斩乾陵松柏，以夜继昼，其惊多矣。今城中危急，诸道救兵未至，惟希全等来，所系非轻，若得营据要地，则泚可破也。”杞曰：“陛下行师，岂比逆贼！若令希全等过之，是自惊陵寝。”上乃命希全等自漠谷进。丙子，希全等军至漠谷，果为贼所邀，乘高以大弩、巨石击之，死伤甚众。城中出兵应接，为贼所败。是夕，四军溃，退保邠州。泚阅其辎重于城下，从官相视失色。休颜，夏州人也。泚攻城益急，穿堑环之。泚移帐于乾陵，下视城中，动静皆见之。时遣使环城招诱士民，笑其不识天命。

神策河北行营节度使李晟疾愈，闻上幸奉天，帅众将奔命。张孝忠迫于硃滔、王武俊，倚晟为援，不欲晟行，数沮止之。晟乃留其子凭，使娶孝忠女为妇，又解玉带赂孝忠亲信，使说之。孝忠乃听晟西归，遣大将杨荣国将锐兵六百与晟俱。晟引兵出飞狐道，昼夜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营节度使。

王武俊、马寔攻赵州不克。辛巳，寔归瀛州，武俊送之五里，犒赠甚厚。武俊亦归恒州。

上之出幸奉天也，陕虢观察使姚明易攵以军事委都防御副使张劝，去诣行在。劝募兵得数万人。甲申，以劝为陕虢节度使。

硃泚攻围奉天经月，城中资粮俱尽。上尝遣健步出城觇贼，其人恳以苦寒为辞，跪奏乞一襦袴夸。上为之寻求不获，竟悯默而遣之。时供御才有粝米二斛，每伺贼之休息，夜，缒人于城外，采芜菁根而进之。上召公卿将吏谓曰：“朕以不德，自陷危亡，固其宜也。公辈无罪，宜早降，以救室家。”群臣皆顿首流涕，期尽死力，故将士虽困急而锐气不衰。

上之幸奉天也，粮料使崔纵劝李怀光令入援，怀光从之。纵悉敛军资与怀光皆来。怀光昼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河中尹李齐运倾力犒宴，军士尚欲迁延。崔纵先辇货财渡河，谓众曰：“至河西，悉以分赐。”众利之，西屯蒲城，有众五万。齐运，恽之孙也。

李晟行且收兵，亦自蒲津济，军于东渭桥。其始有卒四千，晟善于抚御，与士卒同甘苦，人乐从之，旬月间至万馀人。

神策兵马使尚可孤讨李希烈，将三千人在襄阳，自武关入援，军于七盘，败泚将仇敬，遂取蓝田。可孤，宇文部之别种也。

镇国军副使骆元光，其先安息人，骆奉先养以为子，将兵守潼关近十年，为众所服。硃泚遣其将何望之袭华州，刺史董晋弃州走行在。望之据其城，将聚兵以绝东道。元光引关下兵袭望之，走还长安。元光遂军华州，召募士卒，数日，得万馀人。泚数遣兵攻元光，元光皆击却之，贼由是不能东出。上即以元光为镇国军节度使，元光乃将兵二千西屯昭应。

马燧遣其行军司马王权及其子汇将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桥。

于是泚党所据惟长安而已，援军游骑时至望春楼下。李忠臣等屡出兵皆败，求救于泚，泚恐民间乘弊抄之，所遣兵皆昼伏夜行。泚内以长安为忧，乃急攻奉天，使僧法坚造云梯，高广各数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轮，上容壮士五百人。城中望之忷惧。上以问群臣，浑瑊、侯仲庄对曰：“臣观云梯势甚重，重则易陷。臣请迎其所来凿地道，积薪蓄火以待之。”神武军使韩澄曰：“云梯小伎，不足上劳圣虑，臣请御之。”乃度梯之所傃，广城东北隅三十步，多储膏油松脂薪苇于其上。丁亥，泚盛兵鼓噪攻南城，韩游瑰曰：“此欲分吾力也。”乃引兵严备东北。戊子，北风甚迅，泚推云梯，上施湿氈，悬水囊，载壮士攻城，翼以轒辒，置人其下，抱薪负土填堑而前，矢石火炬所不能伤。贼并兵攻城东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伤者不可胜数。贼已有登城者，上与浑瑊对泣，群臣惟仰首祝天。上以无名告身自御史大夫、实食五百户以下千馀通授瑊，使募敢死士御之，仍赐御笔，使视其功之在小书名给之，告身不足则书其身，且曰：“今便与卿别。”瑊俯伏流涕，上拊其背，歔欷不自胜。时士卒冻馁，又逐甲胄，瑊扶谕，激以忠义，皆鼓噪力战。瑊中流矢，进战不辍，初不言痛。会云梯辗地道，一轮偏陷，不能前却，火从地中出，风势亦回，城上人投苇炬，散松脂，沃以膏油，欢呼震地。须臾，云梯及梯上人皆为灰烬，臭闻数里，贼乃引退。于是三门皆出兵，太子亲督战，贼徒大败，死者数千人。将士伤者，太子亲为裹疮。入夜，泚复来攻城，矢及御前三步而坠，上大惊。

李怀光自蒲城引兵趣泾阳，并北山而西，先遣兵马使张韶微服间行诣行在，藏表于蜡丸。韶至奉天，值贼方攻城，见韶，以为贱人，驱之使与民俱填堑。韶得间，逾堑抵城下呼曰：“我朔方军使者也。”城上人下绳引之，比登，身中数十矢，得表于衣中而进之。上大喜，舁韶以徇城，四隅欢声如雷。癸巳，怀光败泚兵于澧泉。泚闻之惧，引兵遁归长安。众以为怀光复三日不至，则城不守矣。

泚既退，从臣皆贺。汴滑行营兵马使贾隐林进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虽硃泚败亡，忧未艾也！”上不以为忤，甚称之。侍御史万俟著开金、商运路，重围既解，诸道贡赋继至，用度始振。

硃泚至长安，但为城守之计，时遣人自城外来，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众。泚既据府库之富，不爱金帛以悦将士，公卿家属在城者皆给月俸。神策及六军从车驾及哥舒曜、李晟者，泚皆给其家粮。加以缮完器械，日费甚广。及长安平，府库尚有馀蓄，见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敛焉。

或谓泚曰：“陛下既受命，唐之陵库不宜复存。”泚曰：“朕尝北面事唐，岂忍为此！”又曰：“百官多缺，请以兵胁士人补之。”泚曰：“强授之则人惧。但欲仕者则与之，何必叩户拜官邪！”所用者惟范阳、神策团练兵。泾原卒骄，皆不为用，但守其所掠资货，不肯出战。又密谋杀泚，不果而止。

李怀光性粗疏，自山东来赴难，数与人言卢杞、赵赞、白志贞之奸佞，且曰：“天下之乱，皆此曹所为也！吾见上，当请诛之。”既解奉天之围，自矜其功，谓上必接以殊礼。或说王翃、赵赞曰：“怀光缘道愤叹，以为宰相谋议乖方，度支赋敛烦重，京尹犒赐刻薄。致乘舆播迁者，三臣之罪也。今怀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诚，询访得失，使其言入，岂不殆哉！”翃、赞以告卢杞。杞惧，从容言于上曰：“怀光勋业，社稷是赖，贼徒破胆，皆无守心，若使之乘胜取长安，则一举可以灭贼，此破竹之势也，今听其入朝，必当赐宴，留连累日，使贼入京城，得从容成备，恐难图矣！”上以为然。诏怀光直引军屯便桥，与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马使杨惠元刻期共取长安。怀光自以数千里竭诚赴难，破硃泚，解重围，而咫尺不得见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为奸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鲁店，留二日乃行。

剑南西山兵马使张朏以所部兵作乱，入成都，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弃城奔汉州。鹿头戍将叱干遂等讨之，斩朏及其党，延赏复归成都。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将兵讨李希烈，屯盱眙，闻硃泚作乱，归广陵，修堑垒，缮甲兵。浙江东、西节度使韩滉闭关梁，禁马牛出境，筑石头城，穿井近百所，缮馆第数十，修坞壁，起建业，抵京岘，楼堞相属，以备车驾渡江，且自固也。少游发兵三千大阅于江北。滉亦发舟师三千曜武于京江以应之。

盐铁使包佶有钱帛八百万、将输京师。陈少游以为贼据长安，未期收复，欲强取之。佶不可，少游欲杀之。佶惧，匿妻子于案牍中，急济江。少游悉收其钱帛。佶有守财卒三千，少游亦夺之。佶才与数十人俱至上元，复为韩滉所夺。

时南方籓镇各闭境自守，惟曹王皋数遣使开道贡献。李希烈攻逼汴、郑，江、淮路绝，朝贡皆自宣、饶、荆、襄趣武关。皋治邮驿，平道路，由是往来之使，通行无阻。

上问陆贽以当今切务。贽以曏日致乱，由上下之情不通，劝上接下从谏，乃上疏，其略曰：“臣谓当今急务，在于审察群情，若群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恶者，陛下先去之。欲恶与天下同而天下不归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未理乱之本，系于人心，况乎当变故动摇之时，在危疑向背之际，人之所归则植，人之所在则倾，陛下安可不审察群情，同其欲恶，使亿兆归趣，以靖邦家乎！此诚当今之所急也。”又曰：“顷者窃闻舆议，颇究群情，四方则患于中外意乖，百辟又患于君臣道隔。郡国之志不达于朝廷，朝廷之诚不升于轩陛。上泽阙于下布，下情壅于上闻，实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实，上下否隔于其际，真伪杂糅于其间，聚怨嚣嚣，腾谤籍籍，欲无疑阻，其可得乎！”又曰：“总天下之智以助聪明，顺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则君臣同志，何有不从！远迩归心，孰与为乱！”又曰：“虑有愚而近道，事有要而似迂。”疏奏旬日，上无所施行，亦不诘问。贽又上疏，其略曰：“臣闻立国之本，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情。故仲尼以谓人情者圣王之田，言理道所生也。”又曰：“《易》，乾下坤上曰泰，坤下乾上曰否，损上益下曰益，损下益上曰损。夫天在下而地处上，于位乖矣，而反谓之泰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处下，于义顺矣，而反谓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约己而裕于人，人必悦而奉上矣，岂不谓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诸己，人必怨而叛上矣，岂不谓之损乎！”又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顺水之道乃浮，违则没；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则危。是以古先圣王之居人上也，必以其欲从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从其欲。”又曰：“陛下愤习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以明威照临，以严法制断，流弊自久，浚恒太深。远者惊疑而阻命逃死之乱作，近者畏慑而偷容避罪之态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务致理，而下防诛夷，臣将纳忠，又上虑欺诞，故睿诚不布于群物，物情不达于睿聪。臣于往年曾任御史，获奉朝谒，仅欲半年，陛下严邃高居，未尝降旨临问，群臣跼蹐趋退，亦不列事奏陈。轩墀之间，且未相谕，宇宙之广，何由自通！虽复例对使臣，别延宰辅，既殊师锡，且异公言。未行者则戒以枢密勿论，已行者又谓之遂事不谏，渐生拘碍，动涉猜嫌，由是人各隐情，以言为讳，至于变乱将起，亿兆同忧，独陛下恬然不知，方谓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睹验往时之所闻，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则事之通塞备详之矣！人之情伪尽知之矣！”

上乃遣中使谕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诚，亦能纳谏。将谓君臣一体，全不堤防，缘推诚信不疑，多被奸人卖弄。今所致患害，朕思亦无它，其失反在推诚。又，谏官论事，少能慎密，例自矜衒，归过于朕以自取名。朕从即位以来，见奏对论事者甚多，大抵皆是雷同，道听涂说，试加质问，遽即辞穷。若有奇才异能，在朕岂惜拔擢？朕见从前已来，事只如此，所以近来不多取次对人，亦非倦于接纳。卿宜深悉此意。”贽以人君临下，当以诚信为本。谏者虽辞情鄙拙，亦当优容以开言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辩，则臣下何敢尽言，乃复上疏，其略曰：“天子之道，与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恶木而废发生，天子不以时有小人而废听纳。”又曰：“唯信与诚，有失无补。一不诚则心莫之保，一不信则言莫之行。陛下所谓失于诚信以致患害者，臣窃以斯言为过矣。”又曰：“驭之以智则人诈，示之以疑则人偷。上行之则下从之，上施之则下报之。若诚不尽于己而望尽于人，众必怠而不从矣。不诚于前而曰诚于后，众心疑而不信矣。是知诚信之道，不可斯须而去身。愿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为悔者也！”又曰：“臣闻仲虺赞扬成汤，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吉甫歌诵周宣，不美其无阙而美其补阙。是则圣贤之意较然著明，惟以改过为能，不以无过为贵。盖为人之行己，必有过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过而迁善，愚者耻过而遂非；迁善则其德日新，遂非则其恶弥积。”又曰：“谏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于圣德固亦无亏。陛下若纳谏不违，则传之适足增美；陛下若违谏不纳，又安能禁之勿传！”又曰：“侈言无验不必用，质言当理不必违。辞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实，虑之以终，其用无它，唯善所在。”又曰：“陛下所谓‘比见奏对论事皆是雷同道听涂说者’。臣窃以众多之议，足见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概轻侮而莫之省纳也。陛下又谓‘试加质问，即便辞穷’者，臣但以陛下虽穷其辞而未穷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为下者莫不愿忠，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两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难达，上恒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谓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胜人，耻闻过，骋辩给，眩聪明，厉威严，恣强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谄谀，顾望，畏忄耎，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胜必甘于佞辞，上耻过必忌于直谏，如是则下之谄谀者顺旨而忠实之语不闻矣。上骋辩必剿说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诈，如是则下之顾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辞不尽矣。上厉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规，如是则下之畏忄耎者避辜而情理之说不申矣。夫以区域之广大，生灵之众多，宫阙之重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献而上，获睹至尊之光景者，逾亿兆而无一焉；就获睹之中得接言议者，又千万不一；幸而得接者，犹有九弊居其间，则上下之情所通鲜矣。上情不通于下则人惑，下情不通于上则君疑。疑则不纳其诚，惑则不从其令。诚而不见纳则应之以悖，令而不见从则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败何待！是使乱多理少，从古以然。”又曰：“昔赵武呐呐而为晋贤臣，绛侯木讷而为汉元辅。然则口给者事或非信，辞屈者理或未穷。人之难知，尧、舜所病，胡可以一洲一诘而谓尽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实，以此轻天下之士，必有遗才。”又曰：“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容；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德。是则人君之与谏者交相益之道也。谏者有爵赏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谏者得献替之名，君亦得采纳之名。然犹谏者有失中而君无不美，唯恐谠言之不切，天下之不闻，如此则纳谏之德光矣。”上颇采用其言。

李怀光顿兵不进，数上表暴扬卢杞等罪恶。众论喧腾，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贬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宦者翟文秀，上所信任也，怀光又言其罪，上亦为杀之。

乙丑，以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金部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贽上奏，辞以“初到奉天，扈从将吏例加两阶，今翰林独迁官。夫行罚先贵近而后卑远，则令不犯；行赏先卑远而后贵近，则功不遗。望先录大劳，次遍群品，则臣亦不敢独辞。”上不许。

上在奉天，使人说田悦、王武俊、李纳，赦其罪，厚赂以官爵。悦等皆密归款，而犹未敢绝硃滔，各称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将军王郅说悦曰：“日者八郎有急，滔与赵王不敢爱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围。今太尉三兄受命关中，滔欲与回纥共往助之，愿八郎治兵，与滔渡河共取大梁。”悦心不欲行而未忍绝滔，乃许之。滔复遣其内史舍人李琯见悦，审其可否，悦犹豫不决，密召扈崿等议之。司武侍郎许士则曰：“硃滔昔事李怀仙为牙将，与兄泚及硃希彩共杀怀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宠信其兄弟至矣，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希彩而立泚。泚既为帅，滔乃劝泚入朝而自为留后，虽劝以忠义，实夺之权也。平生与之同谋共功如李子瑗之徒，负而杀之者二十馀人。今又与泚东西相应，使滔得志，泚亦不为所容，况同盟乎！滔为人如此。大王何从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纥十万之兵屯于郊坰，大王出迎，则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国之兵，南向渡河，与关中相应，天下其孰能当之！大王于时悔之无及。为大王计，不若阳许偕行而阴为之备，厚加迎劳，至则托以它故，遣将分兵而随之，如此，大王外不失报德之名而内无仓猝之忧矣。”扈崿等皆以为然。王武俊闻李琯适魏，遣其司刑员外郎田秀驰见悦曰：“武俊曏以宰相处事失宜，恐祸及身，又八郎困于重围，故与滔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隐忧，以德绥我，我曹何得不悔过而归之邪！舍九叶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乎！且泚未称帝之时，滔与我曹比肩为王，固已轻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与泚连衡，吾属皆为虏矣！八郎慎勿与之俱南，但闭城拒守。武俊请伺其隙，连昭义之兵，击而灭之，与八郎再清河朔，复为节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悦意遂决，绐滔云：“从行，必如前约。”丁卯，滔将范阳步骑五万人，私从者复万馀人，回纥三千人，发河间而南，辎重首尾四十里。

李希烈攻李勉于汴州，驱民运土木，筑垒道，以攻城。忿其未就，并人填之，谓之湿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将其众万馀人奔宋州。庚午，希烈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勉上表请罪，上谓其使者曰：“朕犹失守宗庙，勉宜自安。”待之如初。

刘洽遣其将高翼将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胜攻宁陵，江、淮大震。陈少游遣参谋温述送款于希烈曰：“濠、寿、舒、庐，已令驰备，韬戈卷甲，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赵诜结李纳于郓州。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关播罢为刑部尚书。

以给事中孔巢父为淄青宣慰使，国子祭酒董晋为河北宣慰使。

陆贽言于上曰：“今盗遍天下，舆驾播迁，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昔成汤以罪己勃兴，楚昭以善言复国。陛下诚能不吝改过，以言射天下，使书诏开所避忌，臣虽愚陋，可以仰副圣情，庶令反侧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书诏，虽骄将悍卒闻之，无不感激挥涕。

术者上言：“国家厄运，宜有变更以应时数。”群臣请更加尊号一二字。上以问陆贽，贽上奏，以为不可，其略曰：“尊号之兴，本非古制。行于安泰之日，已累谦冲，袭乎丧乱之时，尤伤事体。”又曰：“赢秦德衰，兼皇与帝，始总称之。流及后代，昏僻之君，乃有圣刘、天元之号。是知人主轻重，不在名称。损之有谦光稽古之善，崇之获矜能纳谄之讥。”又曰：“必也俯稽术数，须有变更，与其增美称而失人心，不若黜旧号以祗天戒。”上纳其言，但改年号而已。上又以中书所撰赦文示贽，贽上言，以为：“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人谁肯怀！今兹德音，悔过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辞不得不尽，洗刷疵垢，宣畅郁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则何有不从者乎！应须改革事条，谨具别状同进。舍此之外，尚有所虞。窃以知过非难，改过为难；言善非难，行善为难。假使赦文至精，止于知过言善，犹愿圣虑更思所难。”上然之。

◎兴元元年甲子，公元七八四年

春，正月，癸酉朔，赦天下，改元。制曰：“致理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吝改过。朕嗣服丕构，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诚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复于将来。明征其义，以示天下。

“小子惧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泽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拥隔，人怀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庶劳止，或一日屡交锋刃，或连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离，怨气凝结，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闾，邑里丘墟，人烟断绝。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靦貌，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自今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言‘圣神文武’之号。“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咸以勋旧，各守籓维，联抚驭乖方，致其疑惧；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宜并所管将吏等一切待之如初。

“硃滔虽缘硃泚连坐，路远必不同谋，念其旧勋，务在弘贷，如能效顺，亦与惟新。

“硃泚反易天常，盗窃名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获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胁从将吏百姓等，但官军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本军者，并从赦例。

“诸军、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其所加垫陌钱、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之类，悉宜停罢。”

赦下，四方人心大悦。及上还长安明年，李抱真入朝为上言：“山东宣布赦书，士卒皆感泣，臣见人情如此，知贼不足平也！”

命兵部员外郎李充为恒冀宣慰使。

硃泚更国号曰汉，自称汉元天皇，改元天皇。

王武俊、田悦、李纳见赦令，皆去王号，上表谢罪。惟李希烈自恃兵强财富，遂谋称帝，遣人问仪于颜真卿，真卿曰：“老夫尝为礼官，所记惟诸侯朝天子礼耳！”希烈遂即皇帝位，国号大楚，改元武成。置百官，以其党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李缓、李元平同平章事。以汴州为在梁府，分其境内为四节度。希烈遣其将辛景臻谓颜真卿曰：“不能屈节，当自焚！”积薪灌油于其庭。真卿趋赴火，景臻遽止之。

希烈又遣其将杨峰赍赦赐陈少游及寿州刺史张建封。建封执峰徇于军，腰斩于市，少游闻之骇惧。建封具以少游与希烈交通之状闻，上悦，以建封为濠、寿、庐三州都团练使。希烈乃以其将杜少诚为淮南节度使，使将步骑万馀人先取寿州，后之江都，建封遣其将贺兰元均、邵怡守霍丘秋栅。少诚竟不能过，遂南寇蕲、黄，欲断江路，时上命包佶自督江、淮财赋，溯江诣行在。至蕲口，遇少诚入寇。曹王皋遣蕲州刺史伊慎将兵七千拒之，战于永安戍，大破之，少诚脱身走，斩首万级，包佶乃得前。后佶入朝，具奏陈少游夺财赋事。少游惧，厚敛所部以偿之。李希烈以夏口上流要地，使其骁将董侍募死士七千人袭鄂州，刺史李兼偃旗卧鼓闭门以待之。侍撤屋材以焚门，兼帅士卒出战，大破之。上以兼为鄂、岳、沔都团练使。于是希烈东畏曹王皋，西畏李兼，不敢复有窥江、淮之志矣。

硃滔引兵入赵境，王武俊大具犒享。入魏境，田悦供承倍丰，使者迎候，相望于道。丁丑，滔至永济，遣王郅见悦，约会馆陶，偕行渡河。悦见郅曰：“悦固愿从五兄南行，昨日将出军，将士勒兵不听悦出，曰：国兵新破，战守逾年，资储竭矣。今将士不免冻馁，何以全军远征！大王日自抚循，犹不能安，若舍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变！’悦之志非敢有贰也，如将士何！已令孟祐备步骑五千，从五兄供刍牧之役。”因遣其司礼侍郎裴抗等往谢滔。滔闻之，大怒曰：“田悦逆贼，曏在重围，命如丝发，使我叛君弃兄，发兵昼夜赴之，幸而得存。许我贝州，我辞不取；尊我为天子，我辞不受，今乃负恩，误我远来，饰辞不出！”即日，遣马寔攻宗城、经城，杨荣国攻冠氏，皆拔之。又纵回纥掠馆陶顿幄帟、器皿、车、牛以去。悦闭城自守。壬午，滔遣裴抗等还，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济。

丙戌，以吏部侍郎卢翰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翰，义僖之七世孙也。

硃滔引兵北围贝州，引水环之，刺史刑曹俊婴城拒守。纵范阳及回纥兵大掠诸县，又拔武城，通德、棣二州，使给军食。遣马寔将步骑五千屯冠氏以逼魏州。

以给事中杜黄裳为江淮宣慰副使。

上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贡献之物，榜曰琼林大盈库。陆贽以为战守之功，赏赉未行而遽私别库，则士卒怨望，无复斗志，上疏谏，其略曰：“天子与天同德，以四海为家，何必桡废公方，崇聚私货！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万乘以效匹夫之藏，亏法失人，诱奸聚怨，以斯制事，岂不过哉！”又曰：“顷者六师初降，百物无储，外扞凶徒，内防危堞，昼夜不息，迨将五旬，冻馁交侵，死伤相枕，毕命同力，竟夷大艰。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绝甘以同卒伍，辍食以啖功劳。无猛制而人不携，怀所感也；无厚赏而人不怨，悉所无也。今者攻围已解，衣食已丰，而谣讟方兴，军情稍阻，岂不以勇夫恒性，嗜利矜功，其患难既与之同忧，而好乐不与之同利，苟异恬默，能无怨咨！”又曰：“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追戒平居之专欲，凡在二库货贿，尽令出赐有功，每获珍华，先给军赏，如此，则乱必靖，贼必平，徐驾六龙，旋复都邑，天子之贵，岂当忧贫！是乃散其小储而成其大储，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也。”上即命去其榜。

萧复尝言于上曰：“宦官自艰难以来，多为监军，恃恩纵横。此属但应掌宫掖之事，不宜委以兵权国政。”上不悦。又尝言：“陛下践祚之初，圣德光被，自用杨炎、卢杞黩乱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诚能变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倘使臣依阿苟免，臣实不能。”又尝与卢杞同奏事，杞顺上旨，复正色曰：“卢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谓左右曰：“萧复轻朕！”戊子，命复弃山南东、西、荆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东、西、福建、岭南等道宣慰、安抚使，实疏之也。既而刘从一及朝士往往奏留复，上谓陆贽曰：“朕思迁幸以来，江、淮远方，或传闻过实，欲遣重臣宣慰，谋于宰相及朝士，佥谓宜然。今乃反覆如是，朕为之怅恨累日。意复悔行，使之论奏邪？卿知萧复如何人？其不欲行，意趣安在？”贽上奏，以为：“复痛自修励，慕为清贞，用虽不周，行则可保。至于轻诈如此，复必不为。借使复欲逗留，从一安肯附会！今所言矛楯，愿陛下明加辩诘。若萧复有所请求，则从一何容为隐！若从一自有回互，则萧复不当受疑。陛下何惮而不辩明，乃直为此怅恨也！夫明则罔惑，辨则罔冤。惑莫甚于逆诈而不与明，冤莫痛于见疑而不与辩。是使情伪相糅，忠邪靡分。兹实居上御下之要枢，惟陛下留意。”上亦竟不复辩也。

辛卯，以王武俊为恒、冀、深、赵节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张孝忠并同平章事。丙申，加田悦检校右仆射。以山南东道行军司马樊泽为本道节度使，前深、赵观察使康日知为同州刺史、奉诚军节度使，曹州刺史李纳为郓州刺史、平卢节度使。

戊戌，加刘洽汴、滑、宋、亳都统副使，知都统事，李勉悉以其众授之。

辛丑，六军各置统军，秩从三品，以宠勋臣。

吐蕃尚结赞请出兵助唐收京城。庚子，遣秘书监崔汉衡使吐蕃，发其兵。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九 · 唐纪四十五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九 · 唐纪四十五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èr shí jiǔ táng jì sì shí wǔ。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二十九 · 唐纪四十五。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zhāo yáng dà yuān xiàn shí yī yuè，

起昭阳大渊献十一月，

jǐn è féng kùn dūn zhēng yuè，

尽阏逢困敦正月，

bù mǎn yī nián。

不满一年。

dé zōng shén wǔ shèng wén huáng dì sì jiàn zhōng sì nián guǐ hài，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四 ◎建中四年癸亥，

gōng yuán qī bā sān nián shí yī yuè，

公元七八三年 十一月，

dīng hài，

丁亥，

yǐ lǒng zhōu wèi fèng yì jūn，

以陇州为奉义军，

zhuó gāo wèi jié dù shǐ。

擢皋为节度使。

cǐ yòu shǐ zhōng shǐ liú hǎi guǎng xǔ gāo fèng xiáng jié dù shǐ。

泚又使中使刘海广许皋凤翔节度使。

gāo zhǎn zhī。

皋斩之。

líng wǔ liú hòu dù xī quán yán zhōu cì shǐ dài xiū yán xià zhōu cì shǐ shí cháng chūn huì wèi běi jié dù shǐ lǐ jiàn huī，

灵武留后杜希全、盐州刺史戴休颜、夏州刺史时常春会渭北节度使李建徽，

hé bīng wàn rén rù yuán，

合兵万人入援，

jiāng zhì fèng tiān，

将至奉天，

shàng zhào jiàng xiàng yì dào suǒ cóng chū。

上召将相议道所从出。

guān bō hún jiān yuē mò gǔ dào xiǎn xiá，

关播、浑瑊曰：“漠谷道险狭，

kǒng wèi zéi suǒ yāo。

恐为贼所邀。

bù ruò zì qián líng běi guò，

不若自乾陵北过，

fù bǎi chéng ér xíng，

附柏城而行，

yíng yú chéng dōng běi jī zǐ duī，

营于城东北鸡子堆，

yǔ chéng zhōng jǐ jiǎo xiāng yìng，

与城中掎角相应，

qiě fēn zéi shì。

且分贼势。

lú qǐ yuē mò gǔ lù jìn，

”卢杞曰：“漠谷路近，

ruò wéi zéi suǒ yāo，

若为贼所邀，

zé chéng zhōng chū bīng yìng jiē kě yě。

则城中出兵应接可也。

tǎng chū qián líng，

倘出乾陵，

kǒng jīng líng qǐn。

恐惊陵寝。

jiān yuē zì cǐ wéi chéng，

”瑊曰：“自泚围城，

zhǎn qián líng sōng bǎi，

斩乾陵松柏，

yǐ yè jì zhòu，

以夜继昼，

qí jīng duō yǐ。

其惊多矣。

jīn chéng zhōng wēi jí，

今城中危急，

zhū dào jiù bīng wèi zhì，

诸道救兵未至，

wéi xī quán děng lái，

惟希全等来，

suǒ xì fēi qīng，

所系非轻，

ruò dé yíng jù yào dì，

若得营据要地，

zé cǐ kě pò yě。

则泚可破也。

qǐ yuē bì xià xíng shī，

”杞曰：“陛下行师，

qǐ bǐ nì zéi ruò lìng xī quán děng guò zhī，

岂比逆贼！若令希全等过之，

shì zì jīng líng qǐn。

是自惊陵寝。

shàng nǎi mìng xī quán děng zì mò gǔ jìn。

”上乃命希全等自漠谷进。

bǐng zǐ，

丙子，

xī quán děng jūn zhì mò gǔ，

希全等军至漠谷，

guǒ wèi zéi suǒ yāo，

果为贼所邀，

chéng gāo yǐ dà nǔ jù shí jī zhī，

乘高以大弩、巨石击之，

sǐ shāng shén zhòng。

死伤甚众。

chéng zhōng chū bīng yìng jiē，

城中出兵应接，

wèi zéi suǒ bài。

为贼所败。

shì xī，

是夕，

sì jūn kuì，

四军溃，

tuì bǎo bīn zhōu。

退保邠州。

cǐ yuè qí zī zhòng yú chéng xià，

泚阅其辎重于城下，

cóng guān xiāng shì shī sè。

从官相视失色。

xiū yán，

休颜，

xià zhōu rén yě。

夏州人也。

cǐ gōng chéng yì jí，

泚攻城益急，

chuān qiàn huán zhī。

穿堑环之。

cǐ yí zhàng yú qián líng，

泚移帐于乾陵，

xià shì chéng zhōng，

下视城中，

dòng jìng jiē jiàn zhī。

动静皆见之。

shí qiǎn shǐ huán chéng zhāo yòu shì mín，

时遣使环城招诱士民，

xiào qí bù shí tiān mìng。

笑其不识天命。

shén cè hé běi xíng yíng jié dù shǐ lǐ chéng jí yù，

神策河北行营节度使李晟疾愈，

wén shàng xìng fèng tiān，

闻上幸奉天，

shuài zhòng jiāng bèn mìng。

帅众将奔命。

zhāng xiào zhōng pò yú zhū tāo wáng wǔ jùn，

张孝忠迫于硃滔、王武俊，

yǐ chéng wèi yuán，

倚晟为援，

bù yù chéng xíng，

不欲晟行，

shù jǔ zhǐ zhī。

数沮止之。

chéng nǎi liú qí zi píng，

晟乃留其子凭，

shǐ qǔ xiào zhōng nǚ wèi fù，

使娶孝忠女为妇，

yòu jiě yù dài lù xiào zhōng qīn xìn，

又解玉带赂孝忠亲信，

shǐ shuō zhī。

使说之。

xiào zhōng nǎi tīng chéng xī guī，

孝忠乃听晟西归，

qiǎn dà jiàng yáng róng guó jiāng ruì bīng liù bǎi yǔ chéng jù。

遣大将杨荣国将锐兵六百与晟俱。

chéng yǐn bīng chū fēi hú dào，

晟引兵出飞狐道，

zhòu yè jiān xíng，

昼夜兼行，

zhì dài zhōu。

至代州。

dīng chǒu，

丁丑，

jiā chéng shén cè xíng yíng jié dù shǐ。

加晟神策行营节度使。

wáng wǔ jùn mǎ shí gōng zhào zhōu bù kè。

王武俊、马寔攻赵州不克。

xīn sì，

辛巳，

shí guī yíng zhōu，

寔归瀛州，

wǔ jùn sòng zhī wǔ lǐ，

武俊送之五里，

kào zèng shén hòu。

犒赠甚厚。

wǔ jùn yì guī héng zhōu。

武俊亦归恒州。

shàng zhī chū xìng fèng tiān yě，

上之出幸奉天也，

shǎn guó guān chá shǐ yáo míng yì pū yǐ jūn shì wěi dōu fáng yù fù shǐ zhāng quàn，

陕虢观察使姚明易攵以军事委都防御副使张劝，

qù yì xíng zài。

去诣行在。

quàn mù bīng de shù wàn rén。

劝募兵得数万人。

jiǎ shēn，

甲申，

yǐ quàn wèi shǎn guó jié dù shǐ。

以劝为陕虢节度使。

zhū cǐ gōng wéi fèng tiān jīng yuè，

硃泚攻围奉天经月，

chéng zhōng zī liáng jù jǐn。

城中资粮俱尽。

shàng cháng qiǎn jiàn bù chū chéng chān zéi，

上尝遣健步出城觇贼，

qí rén kěn yǐ kǔ hán wèi cí，

其人恳以苦寒为辞，

guì zòu qǐ yī rú kù kuā。

跪奏乞一襦袴夸。

shàng wèi zhī xún qiú bù huò，

上为之寻求不获，

jìng mǐn mò ér qiǎn zhī。

竟悯默而遣之。

shí gōng yù cái yǒu lì mǐ èr hú，

时供御才有粝米二斛，

měi cì zéi zhī xiū xī，

每伺贼之休息，

yè，

夜，

zhuì rén yú chéng wài，

缒人于城外，

cǎi wú jīng gēn ér jìn zhī。

采芜菁根而进之。

shàng zhào gōng qīng jiāng lì wèi yuē zhèn yǐ bù dé，

上召公卿将吏谓曰：“朕以不德，

zì xiàn wēi wáng，

自陷危亡，

gù qí yí yě。

固其宜也。

gōng bèi wú zuì，

公辈无罪，

yí zǎo jiàng，

宜早降，

yǐ jiù shì jiā。

以救室家。

qún chén jiē dùn shǒu liú tì，

”群臣皆顿首流涕，

qī jǐn sǐ lì，

期尽死力，

gù jiàng shì suī kùn jí ér ruì qì bù shuāi。

故将士虽困急而锐气不衰。

shàng zhī xìng fèng tiān yě，

上之幸奉天也，

liáng liào shǐ cuī zòng quàn lǐ huái guāng lìng rù yuán，

粮料使崔纵劝李怀光令入援，

huái guāng cóng zhī。

怀光从之。

zòng xī liǎn jūn zī yǔ huái guāng jiē lái。

纵悉敛军资与怀光皆来。

huái guāng zhòu yè bèi dào，

怀光昼夜倍道，

zhì hé zhōng，

至河中，

lì pí，

力疲，

xiū bīng sān rì。

休兵三日。

hé zhōng yǐn lǐ qí yùn qīng lì kào yàn，

河中尹李齐运倾力犒宴，

jūn shì shàng yù qiān yán。

军士尚欲迁延。

cuī zòng xiān niǎn huò cái dù hé，

崔纵先辇货财渡河，

wèi zhòng yuē zhì hé xī，

谓众曰：“至河西，

xī yǐ fēn cì。

悉以分赐。

zhòng lì zhī，

”众利之，

xī tún pú chéng，

西屯蒲城，

yǒu zhòng wǔ wàn。

有众五万。

qí yùn，

齐运，

yùn zhī sūn yě。

恽之孙也。

lǐ chéng xíng qiě shōu bīng，

李晟行且收兵，

yì zì pú jīn jì，

亦自蒲津济，

jūn yú dōng wèi qiáo。

军于东渭桥。

qí shǐ yǒu zú sì qiān，

其始有卒四千，

chéng shàn yú fǔ yù，

晟善于抚御，

yǔ shì zú tóng gān kǔ，

与士卒同甘苦，

rén lè cóng zhī，

人乐从之，

xún yuè jiān zhì wàn yú rén。

旬月间至万馀人。

shén cè bīng mǎ shǐ shàng kě gū tǎo lǐ xī liè，

神策兵马使尚可孤讨李希烈，

jiāng sān qiān rén zài xiāng yáng，

将三千人在襄阳，

zì wǔ guān rù yuán，

自武关入援，

jūn yú qī pán，

军于七盘，

bài cǐ jiāng chóu jìng，

败泚将仇敬，

suì qǔ lán tián。

遂取蓝田。

kě gū，

可孤，

yǔ wén bù zhī bié zhǒng yě。

宇文部之别种也。

zhèn guó jūn fù shǐ luò yuán guāng，

镇国军副使骆元光，

qí xiān ān xī rén，

其先安息人，

luò fèng xiān yǎng yǐ wéi zi，

骆奉先养以为子，

jiāng bīng shǒu tóng guān jìn shí nián，

将兵守潼关近十年，

wèi zhòng suǒ fú。

为众所服。

zhū cǐ qiǎn qí jiāng hé wàng zhī xí huá zhōu，

硃泚遣其将何望之袭华州，

cì shǐ dǒng jìn qì zhōu zǒu xíng zài。

刺史董晋弃州走行在。

wàng zhī jù qí chéng，

望之据其城，

jiāng jù bīng yǐ jué dōng dào。

将聚兵以绝东道。

yuán guāng yǐn guān xià bīng xí wàng zhī，

元光引关下兵袭望之，

zǒu hái cháng ān。

走还长安。

yuán guāng suì jūn huá zhōu，

元光遂军华州，

zhào mù shì zú，

召募士卒，

shù rì，

数日，

dé wàn yú rén。

得万馀人。

cǐ shù qiǎn bīng gōng yuán guāng，

泚数遣兵攻元光，

yuán guāng jiē jī què zhī，

元光皆击却之，

zéi yóu shì bù néng dōng chū。

贼由是不能东出。

shàng jí yǐ yuán guāng wèi zhèn guó jūn jié dù shǐ，

上即以元光为镇国军节度使，

yuán guāng nǎi jiāng bīng èr qiān xī tún zhāo yīng。

元光乃将兵二千西屯昭应。

mǎ suì qiǎn qí xíng jūn sī mǎ wáng quán jí qí zi huì jiāng bīng wǔ qiān rén rù yuán，

马燧遣其行军司马王权及其子汇将兵五千人入援，

tún zhōng wèi qiáo。

屯中渭桥。

yú shì cǐ dǎng suǒ jù wéi cháng ān ér yǐ，

于是泚党所据惟长安而已，

yuán jūn yóu qí shí zhì wàng chūn lóu xià。

援军游骑时至望春楼下。

lǐ zhōng chén děng lǚ chū bīng jiē bài，

李忠臣等屡出兵皆败，

qiú jiù yú cǐ，

求救于泚，

cǐ kǒng mín jiān chéng bì chāo zhī，

泚恐民间乘弊抄之，

suǒ qiǎn bīng jiē zhòu fú yè xíng。

所遣兵皆昼伏夜行。

cǐ nèi yǐ cháng ān wèi yōu，

泚内以长安为忧，

nǎi jí gōng fèng tiān，

乃急攻奉天，

shǐ sēng fǎ jiān zào yún tī，

使僧法坚造云梯，

gāo guǎng gè shù zhàng，

高广各数丈，

guǒ yǐ sì gé，

裹以兕革，

xià shī jù lún，

下施巨轮，

shàng róng zhuàng shì wǔ bǎi rén。

上容壮士五百人。

chéng zhōng wàng zhī xiōng jù。

城中望之忷惧。

shàng yǐ wèn qún chén，

上以问群臣，

hún jiān hóu zhòng zhuāng duì yuē chén guān yún tī shì shén zhòng，

浑瑊、侯仲庄对曰：“臣观云梯势甚重，

zhòng zé yì xiàn。

重则易陷。

chén qǐng yíng qí suǒ lái záo dì dào，

臣请迎其所来凿地道，

jī xīn xù huǒ yǐ dài zhī。

积薪蓄火以待之。

shén wǔ jūn shǐ hán chéng yuē yún tī xiǎo jì，

”神武军使韩澄曰：“云梯小伎，

bù zú shàng láo shèng lǜ，

不足上劳圣虑，

chén qǐng yù zhī。

臣请御之。

nǎi dù tī zhī suǒ sù，

”乃度梯之所傃，

guǎng chéng dōng běi yú sān shí bù，

广城东北隅三十步，

duō chǔ gào yóu sōng zhī xīn wěi yú qí shàng。

多储膏油松脂薪苇于其上。

dīng hài，

丁亥，

cǐ shèng bīng gǔ zào gōng nán chéng，

泚盛兵鼓噪攻南城，

hán yóu guī yuē cǐ yù fēn wú lì yě。

韩游瑰曰：“此欲分吾力也。

nǎi yǐn bīng yán bèi dōng běi。

”乃引兵严备东北。

wù zǐ，

戊子，

běi fēng shén xùn，

北风甚迅，

cǐ tuī yún tī，

泚推云梯，

shàng shī shī zhān，

上施湿氈，

xuán shuǐ náng，

悬水囊，

zài zhuàng shì gōng chéng，

载壮士攻城，

yì yǐ fén wēn，

翼以轒辒，

zhì rén qí xià，

置人其下，

bào xīn fù tǔ tián qiàn ér qián，

抱薪负土填堑而前，

shǐ shí huǒ jù suǒ bù néng shāng。

矢石火炬所不能伤。

zéi bìng bīng gōng chéng dōng běi yú，

贼并兵攻城东北隅，

shǐ shí rú yǔ，

矢石如雨，

chéng zhōng sǐ shāng zhě bù kě shèng shǔ。

城中死伤者不可胜数。

zéi yǐ yǒu dēng chéng zhě，

贼已有登城者，

shàng yǔ hún jiān duì qì，

上与浑瑊对泣，

qún chén wéi yǎng shǒu zhù tiān。

群臣惟仰首祝天。

shàng yǐ wú míng gào shēn zì yù shǐ dài fū shí shí wǔ bǎi hù yǐ xià qiān yú tōng shòu jiān，

上以无名告身自御史大夫、实食五百户以下千馀通授瑊，

shǐ mù gǎn sǐ shì yù zhī，

使募敢死士御之，

réng cì yù bǐ，

仍赐御笔，

shǐ shì qí gōng zhī zài xiǎo shū míng gěi zhī，

使视其功之在小书名给之，

gào shēn bù zú zé shū qí shēn，

告身不足则书其身，

qiě yuē jīn biàn yǔ qīng bié。

且曰：“今便与卿别。

jiān fǔ fú liú tì，

”瑊俯伏流涕，

shàng fǔ qí bèi，

上拊其背，

xū xī bù zì shèng。

歔欷不自胜。

shí shì zú dòng něi，

时士卒冻馁，

yòu zhú jiǎ zhòu，

又逐甲胄，

jiān fú yù，

瑊扶谕，

jī yǐ zhōng yì，

激以忠义，

jiē gǔ zào lì zhàn。

皆鼓噪力战。

jiān zhōng liú shǐ，

瑊中流矢，

jìn zhàn bù chuò，

进战不辍，

chū bù yán tòng。

初不言痛。

huì yún tī niǎn dì dào，

会云梯辗地道，

yī lún piān xiàn，

一轮偏陷，

bù néng qián què，

不能前却，

huǒ cóng dì zhōng chū，

火从地中出，

fēng shì yì huí，

风势亦回，

chéng shàng rén tóu wěi jù，

城上人投苇炬，

sàn sōng zhī，

散松脂，

wò yǐ gào yóu，

沃以膏油，

huān hū zhèn dì。

欢呼震地。

xū yú，

须臾，

yún tī jí tī shàng rén jiē wèi huī jìn，

云梯及梯上人皆为灰烬，

chòu wén shù lǐ，

臭闻数里，

zéi nǎi yǐn tuì。

贼乃引退。

yú shì sān mén jiē chū bīng，

于是三门皆出兵，

tài zǐ qīn dū zhàn，

太子亲督战，

zéi tú dà bài，

贼徒大败，

sǐ zhě shù qiān rén。

死者数千人。

jiàng shì shāng zhě，

将士伤者，

tài zǐ qīn wèi guǒ chuāng。

太子亲为裹疮。

rù yè，

入夜，

cǐ fù lái gōng chéng，

泚复来攻城，

shǐ jí yù qián sān bù ér zhuì，

矢及御前三步而坠，

shàng dà jīng。

上大惊。

lǐ huái guāng zì pú chéng yǐn bīng qù jīng yáng，

李怀光自蒲城引兵趣泾阳，

bìng běi shān ér xī，

并北山而西，

xiān qiǎn bīng mǎ shǐ zhāng sháo wēi fú jiān xíng yì xíng zài，

先遣兵马使张韶微服间行诣行在，

cáng biǎo yú là wán。

藏表于蜡丸。

sháo zhì fèng tiān，

韶至奉天，

zhí zéi fāng gōng chéng，

值贼方攻城，

jiàn sháo，

见韶，

yǐ wéi jiàn rén，

以为贱人，

qū zhī shǐ yǔ mín jù tián qiàn。

驱之使与民俱填堑。

sháo dé jiān，

韶得间，

yú qiàn dǐ chéng xià hū yuē wǒ shuò fāng jūn shǐ zhě yě。

逾堑抵城下呼曰：“我朔方军使者也。

chéng shàng rén xià shéng yǐn zhī，

”城上人下绳引之，

bǐ dēng，

比登，

shēn zhōng shù shí shǐ，

身中数十矢，

dé biǎo yú yī zhōng ér jìn zhī。

得表于衣中而进之。

shàng dà xǐ，

上大喜，

yú sháo yǐ xùn chéng，

舁韶以徇城，

sì yú huān shēng rú léi。

四隅欢声如雷。

guǐ sì，

癸巳，

huái guāng bài cǐ bīng yú lǐ quán。

怀光败泚兵于澧泉。

cǐ wén zhī jù，

泚闻之惧，

yǐn bīng dùn guī cháng ān。

引兵遁归长安。

zhòng yǐ wéi huái guāng fù sān rì bù zhì，

众以为怀光复三日不至，

zé chéng bù shǒu yǐ。

则城不守矣。

cǐ jì tuì，

泚既退，

cóng chén jiē hè。

从臣皆贺。

biàn huá xíng yíng bīng mǎ shǐ jiǎ yǐn lín jìn yán yuē bì xià xìng tài jí，

汴滑行营兵马使贾隐林进言曰：“陛下性太急，

bù néng róng wù，

不能容物，

ruò cǐ xìng wèi gǎi，

若此性未改，

suī zhū cǐ bài wáng，

虽硃泚败亡，

yōu wèi ài yě shàng bù yǐ wéi wǔ，

忧未艾也！”上不以为忤，

shén chēng zhī。

甚称之。

shì yù shǐ mò qí zhe kāi jīn shāng yùn lù，

侍御史万俟著开金、商运路，

chóng wéi jì jiě，

重围既解，

zhū dào gòng fù jì zhì，

诸道贡赋继至，

yòng dù shǐ zhèn。

用度始振。

zhū cǐ zhì cháng ān，

硃泚至长安，

dàn wèi chéng shǒu zhī jì，

但为城守之计，

shí qiǎn rén zì chéng wài lái，

时遣人自城外来，

zhōu zǒu hū yuē fèng tiān pò yǐ yù yǐ huò zhòng。

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众。

cǐ jì jù fǔ kù zhī fù，

泚既据府库之富，

bù ài jīn bó yǐ yuè jiàng shì，

不爱金帛以悦将士，

gōng qīng jiā shǔ zài chéng zhě jiē gěi yuè fèng。

公卿家属在城者皆给月俸。

shén cè jí liù jūn cóng chē jià jí gē shū yào lǐ chéng zhě，

神策及六军从车驾及哥舒曜、李晟者，

cǐ jiē gěi qí jiā liáng。

泚皆给其家粮。

jiā yǐ shàn wán qì xiè，

加以缮完器械，

rì fèi shén guǎng。

日费甚广。

jí cháng ān píng，

及长安平，

fǔ kù shàng yǒu yú xù，

府库尚有馀蓄，

jiàn zhě jiē zhuī yuàn yǒu sī zhī bào liǎn yān。

见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敛焉。

huò wèi cǐ yuē bì xià jì shòu mìng，

或谓泚曰：“陛下既受命，

táng zhī líng kù bù yí fù cún。

唐之陵库不宜复存。

cǐ yuē zhèn cháng běi miàn shì táng，

”泚曰：“朕尝北面事唐，

qǐ rěn wèi cǐ yòu yuē bǎi guān duō quē，

岂忍为此！”又曰：“百官多缺，

qǐng yǐ bīng xié shì rén bǔ zhī。

请以兵胁士人补之。

cǐ yuē qiáng shòu zhī zé rén jù。

”泚曰：“强授之则人惧。

dàn yù shì zhě zé yǔ zhī，

但欲仕者则与之，

hé bì kòu hù bài guān xié suǒ yòng zhě wéi fàn yáng shén cè tuán liàn bīng。

何必叩户拜官邪！”所用者惟范阳、神策团练兵。

jīng yuán zú jiāo，

泾原卒骄，

jiē bù wéi yòng，

皆不为用，

dàn shǒu qí suǒ lüè zī huò，

但守其所掠资货，

bù kěn chū zhàn。

不肯出战。

yòu mì móu shā cǐ，

又密谋杀泚，

bù guǒ ér zhǐ。

不果而止。

lǐ huái guāng xìng cū shū，

李怀光性粗疏，

zì shān dōng lái fù nàn，

自山东来赴难，

shù yú rén yán lú qǐ zhào zàn bái zhì zhēn zhī jiān nìng，

数与人言卢杞、赵赞、白志贞之奸佞，

qiě yuē tiān xià zhī luàn，

且曰：“天下之乱，

jiē cǐ cáo suǒ wéi yě wú jiàn shàng，

皆此曹所为也！吾见上，

dāng qǐng zhū zhī。

当请诛之。

jì jiě fèng tiān zhī wéi，

”既解奉天之围，

zì jīn qí gōng，

自矜其功，

wèi shàng bì jiē yǐ shū lǐ。

谓上必接以殊礼。

huò shuō wáng hóng zhào zàn yuē huái guāng yuán dào fèn tàn，

或说王翃、赵赞曰：“怀光缘道愤叹，

yǐ wéi zǎi xiàng móu yì guāi fāng，

以为宰相谋议乖方，

dù zhī fù liǎn fán zhòng，

度支赋敛烦重，

jīng yǐn kào cì kè bó。

京尹犒赐刻薄。

zhì shèng yú bō qiān zhě，

致乘舆播迁者，

sān chén zhī zuì yě。

三臣之罪也。

jīn huái guāng xīn lì dà gōng，

今怀光新立大功，

shàng bì pī jīn bù chéng，

上必披襟布诚，

xún fǎng dé shī，

询访得失，

shǐ qí yán rù，

使其言入，

qǐ bù dài zāi hóng zàn yǐ gào lú qǐ。

岂不殆哉！”翃、赞以告卢杞。

qǐ jù，

杞惧，

cóng róng yán yú shàng yuē huái guāng xūn yè，

从容言于上曰：“怀光勋业，

shè jì shì lài，

社稷是赖，

zéi tú pò dǎn，

贼徒破胆，

jiē wú shǒu xīn，

皆无守心，

ruò shǐ zhī chéng shèng qǔ cháng ān，

若使之乘胜取长安，

zé yī jǔ kě yǐ miè zéi，

则一举可以灭贼，

cǐ pò zhú zhī shì yě，

此破竹之势也，

jīn tīng qí rù cháo，

今听其入朝，

bì dāng cì yàn，

必当赐宴，

liú lián lěi rì，

留连累日，

shǐ zéi rù jīng chéng，

使贼入京城，

dé cóng róng chéng bèi，

得从容成备，

kǒng nán tú yǐ shàng yǐ wéi rán。

恐难图矣！”上以为然。

zhào huái guāng zhí yǐn jūn tún biàn qiáo，

诏怀光直引军屯便桥，

yǔ lǐ jiàn huī lǐ chéng jí shén cè bīng mǎ shǐ yáng huì yuán kè qī gòng qǔ cháng ān。

与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马使杨惠元刻期共取长安。

huái guāng zì yǐ shù qiān lǐ jié chéng fù nàn，

怀光自以数千里竭诚赴难，

pò zhū cǐ，

破硃泚，

jiě chóng wéi，

解重围，

ér zhǐ chǐ bù dé jiàn tiān zǐ，

而咫尺不得见天子，

yì shū yàng yàng，

意殊怏怏，

yuē wú jīn yǐ wèi jiān chén suǒ pái，

曰：“吾今已为奸臣所排，

shì kě zhī yǐ suì yǐn bīng qù，

事可知矣！”遂引兵去，

zhì lǔ diàn，

至鲁店，

liú èr rì nǎi xíng。

留二日乃行。

jiàn nán xī shān bīng mǎ shǐ zhāng fěi yǐ suǒ bù bīng zuò luàn，

剑南西山兵马使张朏以所部兵作乱，

rù chéng dū，

入成都，

xī chuān jié dù shǐ zhāng yán shǎng qì chéng bēn hàn zhōu。

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弃城奔汉州。

lù tóu shù jiāng chì gàn suì děng tǎo zhī，

鹿头戍将叱干遂等讨之，

zhǎn fěi jí qí dǎng，

斩朏及其党，

yán shǎng fù guī chéng dū。

延赏复归成都。

huái nán jié dù shǐ chén shǎo yóu jiāng bīng tǎo lǐ xī liè，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将兵讨李希烈，

tún xū yí，

屯盱眙，

wén zhū cǐ zuò luàn，

闻硃泚作乱，

guī guǎng líng，

归广陵，

xiū qiàn lěi，

修堑垒，

shàn jiǎ bīng。

缮甲兵。

zhè jiāng dōng xī jié dù shǐ hán huàng bì guān liáng，

浙江东、西节度使韩滉闭关梁，

jìn mǎ niú chū jìng，

禁马牛出境，

zhù shí tou chéng，

筑石头城，

chuān jǐng jìn bǎi suǒ，

穿井近百所，

shàn guǎn dì shù shí，

缮馆第数十，

xiū wù bì，

修坞壁，

qǐ jiàn yè，

起建业，

dǐ jīng xiàn，

抵京岘，

lóu dié xiāng shǔ，

楼堞相属，

yǐ bèi chē jià dù jiāng，

以备车驾渡江，

qiě zì gù yě。

且自固也。

shǎo yóu fā bīng sān qiān dà yuè yú jiāng běi。

少游发兵三千大阅于江北。

huàng yì fā zhōu shī sān qiān yào wǔ yú jīng jiāng yǐ yīng zhī。

滉亦发舟师三千曜武于京江以应之。

yán tiě shǐ bāo jí yǒu qián bó bā bǎi wàn jiāng shū jīng shī。

盐铁使包佶有钱帛八百万、将输京师。

chén shǎo yóu yǐ wéi zéi jù cháng ān，

陈少游以为贼据长安，

wèi qī shōu fù，

未期收复，

yù qiáng qǔ zhī。

欲强取之。

jí bù kě，

佶不可，

shǎo yóu yù shā zhī。

少游欲杀之。

jí jù，

佶惧，

nì qī zǐ yú àn dú zhōng，

匿妻子于案牍中，

jí jì jiāng。

急济江。

shǎo yóu xī shōu qí qián bó。

少游悉收其钱帛。

jí yǒu shǒu cái zú sān qiān，

佶有守财卒三千，

shǎo yóu yì duó zhī。

少游亦夺之。

jí cái yǔ shù shí rén jù zhì shàng yuán，

佶才与数十人俱至上元，

fù wèi hán huàng suǒ duó。

复为韩滉所夺。

shí nán fāng fān zhèn gè bì jìng zì shǒu，

时南方籓镇各闭境自守，

wéi cáo wáng gāo shù qiǎn shǐ kāi dào gòng xiàn。

惟曹王皋数遣使开道贡献。

lǐ xī liè gōng bī biàn zhèng，

李希烈攻逼汴、郑，

jiāng huái lù jué，

江、淮路绝，

cháo gòng jiē zì xuān ráo jīng xiāng qù wǔ guān。

朝贡皆自宣、饶、荆、襄趣武关。

gāo zhì yóu yì，

皋治邮驿，

píng dào lù，

平道路，

yóu shì wǎng lái zhī shǐ，

由是往来之使，

tōng xíng wú zǔ。

通行无阻。

shàng wèn lù zhì yǐ dāng jīn qiè wù。

上问陆贽以当今切务。

zhì yǐ xiǎng rì zhì luàn，

贽以曏日致乱，

yóu shàng xià zhī qíng bù tōng，

由上下之情不通，

quàn shàng jiē xià cóng jiàn，

劝上接下从谏，

nǎi shàng shū，

乃上疏，

qí lüè yuē chén wèi dāng jīn jí wù，

其略曰：“臣谓当今急务，

zài yú shěn chá qún qíng，

在于审察群情，

ruò qún qíng zhī suǒ shén yù zhě，

若群情之所甚欲者，

bì xià xiān xíng zhī suǒ shén è zhě，

陛下先行之；所甚恶者，

bì xià xiān qù zhī。

陛下先去之。

yù è yǔ tiān xià tóng ér tiān xià bù guī zhě，

欲恶与天下同而天下不归者，

zì gǔ jí jīn，

自古及今，

wèi zhī yǒu yě。

未之有也。

wèi lǐ luàn zhī běn，

未理乱之本，

xì yú rén xīn，

系于人心，

kuàng hū dāng biàn gù dòng yáo zhī shí，

况乎当变故动摇之时，

zài wēi yí xiàng bèi zhī jì，

在危疑向背之际，

rén zhī suǒ guī zé zhí，

人之所归则植，

rén zhī suǒ zài zé qīng，

人之所在则倾，

bì xià ān kě bù shěn chá qún qíng，

陛下安可不审察群情，

tóng qí yù è，

同其欲恶，

shǐ yì zhào guī qù，

使亿兆归趣，

yǐ jìng bāng jiā hū cǐ chéng dāng jīn zhī suǒ jí yě。

以靖邦家乎！此诚当今之所急也。

yòu yuē qǐng zhě qiè wén yú yì，

”又曰：“顷者窃闻舆议，

pō jiū qún qíng，

颇究群情，

sì fāng zé huàn yú zhōng wài yì guāi，

四方则患于中外意乖，

bǎi pì yòu huàn yú jūn chén dào gé。

百辟又患于君臣道隔。

jùn guó zhī zhì bù dá yú cháo tíng，

郡国之志不达于朝廷，

cháo tíng zhī chéng bù shēng yú xuān bì。

朝廷之诚不升于轩陛。

shàng zé quē yú xià bù，

上泽阙于下布，

xià qíng yōng yú shàng wén，

下情壅于上闻，

shí shì bù bì zhī，

实事不必知，

zhī shì bù bì shí，

知事不必实，

shàng xià fǒu gé yú qí jì，

上下否隔于其际，

zhēn wěi zá róu yú qí jiān，

真伪杂糅于其间，

jù yuàn xiāo xiāo，

聚怨嚣嚣，

téng bàng jí jí，

腾谤籍籍，

yù wú yí zǔ，

欲无疑阻，

qí kě dé hū yòu yuē zǒng tiān xià zhī zhì yǐ zhù cōng míng，

其可得乎！”又曰：“总天下之智以助聪明，

shùn tiān xià zhī xīn yǐ shī jiào lìng，

顺天下之心以施教令，

zé jūn chén tóng zhì，

则君臣同志，

hé yǒu bù cóng yuǎn ěr guī xīn，

何有不从！远迩归心，

shú yǔ wèi luàn yòu yuē lǜ yǒu yú ér jìn dào，

孰与为乱！”又曰：“虑有愚而近道，

shì yǒu yào ér shì yū。

事有要而似迂。

shū zòu xún rì，

”疏奏旬日，

shàng wú suǒ shī xíng，

上无所施行，

yì bù jié wèn。

亦不诘问。

zhì yòu shàng shū，

贽又上疏，

qí lüè yuē chén wén lì guó zhī běn，

其略曰：“臣闻立国之本，

zài hu dé zhòng，

在乎得众，

dé zhòng zhī yào，

得众之要，

zài hu jiàn qíng。

在乎见情。

gù zhòng ní yǐ wèi rén qíng zhě shèng wáng zhī tián，

故仲尼以谓人情者圣王之田，

yán lǐ dào suǒ shēng yě。

言理道所生也。

yòu yuē yì，

”又曰：“《易》，

gān xià kūn shàng yuē tài，

乾下坤上曰泰，

kūn xià gān shàng yuē fǒu，

坤下乾上曰否，

sǔn shàng yì xià yuē yì，

损上益下曰益，

sǔn xià yì shàng yuē sǔn。

损下益上曰损。

fū tiān zài xià ér dì chǔ shàng，

夫天在下而地处上，

yú wèi guāi yǐ，

于位乖矣，

ér fǎn wèi zhī tài zhě，

而反谓之泰者，

shàng xià jiāo gù yě。

上下交故也。

jūn zài shàng ér chén chù xià，

君在上而臣处下，

yú yì shùn yǐ，

于义顺矣，

ér fǎn wèi zhī fǒu zhě，

而反谓之否者，

shàng xià bù jiāo gù yě。

上下不交故也。

shàng yuē jǐ ér yù yú rén，

上约己而裕于人，

rén bì yuè ér fèng shàng yǐ，

人必悦而奉上矣，

qǐ bù wèi zhī yì hū shàng miè rén ér sì zhū jǐ，

岂不谓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诸己，

rén bì yuàn ér pàn shàng yǐ，

人必怨而叛上矣，

qǐ bù wèi zhī sǔn hū yòu yuē zhōu jí jūn dào，

岂不谓之损乎！”又曰：“舟即君道，

shuǐ jí rén qíng。

水即人情。

zhōu shùn shuǐ zhī dào nǎi fú，

舟顺水之道乃浮，

wéi zé méi jūn dé rén zhī qíng nǎi gù，

违则没；君得人之情乃固，

shī zé wēi。

失则危。

shì yǐ gǔ xiān shèng wáng zhī jū rén shàng yě，

是以古先圣王之居人上也，

bì yǐ qí yù cóng tiān xià zhī xīn，

必以其欲从天下之心，

ér bù gǎn yǐ tiān xià zhī rén cóng qí yù。

而不敢以天下之人从其欲。

yòu yuē bì xià fèn xí sú yǐ fáng lǐ，

”又曰：“陛下愤习俗以妨理，

rèn xuē píng ér zài gōng，

任削平而在躬，

yǐ míng wēi zhào lín，

以明威照临，

yǐ yán fǎ zhì duàn，

以严法制断，

liú bì zì jiǔ，

流弊自久，

jùn héng tài shēn。

浚恒太深。

yuǎn zhě jīng yí ér zǔ mìng táo sǐ zhī luàn zuò，

远者惊疑而阻命逃死之乱作，

jìn zhě wèi shè ér tōu róng bì zuì zhī tài shēng。

近者畏慑而偷容避罪之态生。

jūn chén yì guāi，

君臣意乖，

shàng xià qíng gé，

上下情隔，

jūn wù zhì lǐ，

君务致理，

ér xià fáng zhū yí，

而下防诛夷，

chén jiāng nà zhōng，

臣将纳忠，

yòu shàng lǜ qī dàn，

又上虑欺诞，

gù ruì chéng bù bù yú qún wù，

故睿诚不布于群物，

wù qíng bù dá yú ruì cōng。

物情不达于睿聪。

chén yú wǎng nián céng rèn yù shǐ，

臣于往年曾任御史，

huò fèng cháo yè，

获奉朝谒，

jǐn yù bàn nián，

仅欲半年，

bì xià yán suì gāo jū，

陛下严邃高居，

wèi cháng jiàng zhǐ lín wèn，

未尝降旨临问，

qún chén jú jí qū tuì，

群臣跼蹐趋退，

yì bù liè shì zòu chén。

亦不列事奏陈。

xuān chí zhī jiān，

轩墀之间，

qiě wèi xiāng yù，

且未相谕，

yǔ zhòu zhī guǎng，

宇宙之广，

hé yóu zì tōng suī fù lì duì shǐ chén，

何由自通！虽复例对使臣，

bié yán zǎi fǔ，

别延宰辅，

jì shū shī xī，

既殊师锡，

qiě yì gōng yán。

且异公言。

wèi xíng zhě zé jiè yǐ shū mì wù lùn，

未行者则戒以枢密勿论，

yǐ xíng zhě yòu wèi zhī suì shì bù jiàn，

已行者又谓之遂事不谏，

jiàn shēng jū ài，

渐生拘碍，

dòng shè cāi xián，

动涉猜嫌，

yóu shì rén gè yǐn qíng，

由是人各隐情，

yǐ yán wéi huì，

以言为讳，

zhì yú biàn luàn jiāng qǐ，

至于变乱将起，

yì zhào tóng yōu，

亿兆同忧，

dú bì xià tián rán bù zhī，

独陛下恬然不知，

fāng wèi tài píng kě zhì。

方谓太平可致。

bì xià yǐ jīn rì zhī suǒ dǔ yàn wǎng shí zhī suǒ wén，

陛下以今日之所睹验往时之所闻，

shú zhēn shú xū，

孰真孰虚，

hé dé hé shī，

何得何失，

zé shì zhī tōng sāi bèi xiáng zhī yǐ rén zhī qíng wěi jǐn zhī zhī yǐ shàng nǎi qiǎn zhōng shǐ yù zhī yuē zhèn běn xìng shén hǎo tuī chéng，

则事之通塞备详之矣！人之情伪尽知之矣！” 上乃遣中使谕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诚，

yì néng nà jiàn。

亦能纳谏。

jiāng wèi jūn chén yī tǐ，

将谓君臣一体，

quán bù dī fáng，

全不堤防，

yuán tuī chéng xìn bù yí，

缘推诚信不疑，

duō bèi jiān rén mài nòng。

多被奸人卖弄。

jīn suǒ zhì huàn hài，

今所致患害，

zhèn sī yì wú tā，

朕思亦无它，

qí shī fǎn zài tuī chéng。

其失反在推诚。

yòu，

又，

jiàn guān lùn shì，

谏官论事，

shǎo néng shèn mì，

少能慎密，

lì zì jīn xuàn，

例自矜衒，

guī guò yú zhèn yǐ zì qǔ míng。

归过于朕以自取名。

zhèn cóng jí wèi yǐ lái，

朕从即位以来，

jiàn zòu duì lùn shì zhě shén duō，

见奏对论事者甚多，

dà dǐ jiē shì léi tóng，

大抵皆是雷同，

dào tīng tú shuō，

道听涂说，

shì jiā zhì wèn，

试加质问，

jù jí cí qióng。

遽即辞穷。

ruò yǒu qí cái yì néng，

若有奇才异能，

zài zhèn qǐ xī bá zhuó zhèn jiàn cóng qián yǐ lái，

在朕岂惜拔擢？朕见从前已来，

shì zhī rú cǐ，

事只如此，

suǒ yǐ jìn lái bù duō qǔ cì duì rén，

所以近来不多取次对人，

yì fēi juàn yú jiē nà。

亦非倦于接纳。

qīng yí shēn xī cǐ yì。

卿宜深悉此意。

zhì yǐ rén jūn lín xià，

”贽以人君临下，

dāng yǐ chéng xìn wèi běn。

当以诚信为本。

jiàn zhě suī cí qíng bǐ zhuō，

谏者虽辞情鄙拙，

yì dāng yōu róng yǐ kāi yán lù，

亦当优容以开言路，

ruò zhèn zhī yǐ wēi，

若震之以威，

zhé zhī yǐ biàn，

折之以辩，

zé chén xià hé gǎn jìn yán，

则臣下何敢尽言，

nǎi fù shàng shū，

乃复上疏，

qí lüè yuē tiān zǐ zhī dào，

其略曰：“天子之道，

yǔ tiān tóng fāng，

与天同方，

tiān bù yǐ dì yǒu è mù ér fèi fā shēng，

天不以地有恶木而废发生，

tiān zǐ bù yǐ shí yǒu xiǎo rén ér fèi tīng nà。

天子不以时有小人而废听纳。

yòu yuē wéi xìn yǔ chéng，

”又曰：“唯信与诚，

yǒu shī wú bǔ。

有失无补。

yī bù chéng zé xīn mò zhī bǎo，

一不诚则心莫之保，

yī bù xìn zé yán mò zhī xíng。

一不信则言莫之行。

bì xià suǒ wèi shī yú chéng xìn yǐ zhì huàn hài zhě，

陛下所谓失于诚信以致患害者，

chén qiè yǐ sī yán wèi guò yǐ。

臣窃以斯言为过矣。

yòu yuē yù zhī yǐ zhì zé rén zhà，

”又曰：“驭之以智则人诈，

shì zhī yǐ yí zé rén tōu。

示之以疑则人偷。

shàng xíng zhī zé xià cóng zhī，

上行之则下从之，

shàng shī zhī zé xià bào zhī。

上施之则下报之。

ruò chéng bù jìn yú jǐ ér wàng jǐn yú rén，

若诚不尽于己而望尽于人，

zhòng bì dài ér bù cóng yǐ。

众必怠而不从矣。

bù chéng yú qián ér yuē chéng yú hòu，

不诚于前而曰诚于后，

zhòng xīn yí ér bù xìn yǐ。

众心疑而不信矣。

shì zhī chéng xìn zhī dào，

是知诚信之道，

bù kě sī xū ér qù shēn。

不可斯须而去身。

yuàn bì xià shèn shǒu ér xíng zhī yǒu jiā，

愿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

kǒng fēi suǒ yǐ wéi huǐ zhě yě yòu yuē chén wén zhòng huī zàn yáng chéng tāng，

恐非所以为悔者也！”又曰：“臣闻仲虺赞扬成汤，

bù chēng qí wú guò ér chēng qí gǎi guò jí fǔ gē sòng zhōu xuān，

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吉甫歌诵周宣，

bù měi qí wú quē ér měi qí bǔ quē。

不美其无阙而美其补阙。

shì zé shèng xián zhī yì jiào rán zhe míng，

是则圣贤之意较然著明，

wéi yǐ gǎi guò wèi néng，

惟以改过为能，

bù yǐ wú guò wèi guì。

不以无过为贵。

gài wéi rén zhī xíng jǐ，

盖为人之行己，

bì yǒu guò chà，

必有过差，

shàng zhì xià yú，

上智下愚，

jù suǒ bù miǎn，

俱所不免，

zhì zhě gǎi guò ér qiān shàn，

智者改过而迁善，

yú zhě chǐ guò ér suì fēi qiān shàn zé qí dé rì xīn，

愚者耻过而遂非；迁善则其德日新，

suì fēi zé qí è mí jī。

遂非则其恶弥积。

yòu yuē jiàn guān bù mì zì jīn，

”又曰：“谏官不密自矜，

xìn fēi zhōng hòu，

信非忠厚，

qí yú shèng dé gù yì wú kuī。

其于圣德固亦无亏。

bì xià ruò nà jiàn bù wéi，

陛下若纳谏不违，

zé chuán zhī shì zú zēng měi bì xià ruò wéi jiàn bù nà，

则传之适足增美；陛下若违谏不纳，

yòu ān néng jìn zhī wù chuán yòu yuē chǐ yán wú yàn bù bì yòng，

又安能禁之勿传！”又曰：“侈言无验不必用，

zhì yán dāng lǐ bù bì wéi。

质言当理不必违。

cí zhuō ér xiào sù zhě bù bì yú，

辞拙而效速者不必愚，

yán gān ér lì zhòng zhě bù bì zhì。

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

shì jiē kǎo zhī yǐ shí，

是皆考之以实，

lǜ zhī yǐ zhōng，

虑之以终，

qí yòng wú tā，

其用无它，

wéi shàn suǒ zài。

唯善所在。

yòu yuē bì xià suǒ wèi bǐ jiàn zòu duì lùn shì jiē shì léi tóng dào tīng tú shuō zhě。

”又曰：“陛下所谓‘比见奏对论事皆是雷同道听涂说者’。

chén qiè yǐ zhòng duō zhī yì，

臣窃以众多之议，

zú jiàn rén qíng，

足见人情，

bì yǒu kě xíng，

必有可行，

yì yǒu kě wèi，

亦有可畏，

kǒng bù yí yī gài qīng wǔ ér mò zhī shěng nà yě。

恐不宜一概轻侮而莫之省纳也。

bì xià yòu wèi shì jiā zhì wèn，

陛下又谓‘试加质问，

jí biàn cí qióng zhě，

即便辞穷’者，

chén dàn yǐ bì xià suī qióng qí cí ér wèi qióng qí lǐ，

臣但以陛下虽穷其辞而未穷其理，

néng fú qí kǒu ér wèi fú qí xīn。

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

yòu yuē wéi xià zhě mò bù yuàn zhōng，

”又曰：“为下者莫不愿忠，

wèi shàng zhě mò bù qiú lǐ。

为上者莫不求理。

rán ér xià měi kǔ shàng zhī bù lǐ，

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

shàng měi kǔ xià zhī bù zhōng。

上每苦下之不忠。

ruò shì zhě hé liǎng qíng bù tōng gù yě。

若是者何？两情不通故也。

xià zhī qíng mò bù yuàn dá yú shàng，

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

shàng zhī qíng mò bù qiú zhī yú xià，

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

rán ér xià héng kǔ shàng zhī nán dá，

然而下恒苦上之难达，

shàng héng kǔ xià zhī nán zhī。

上恒苦下之难知。

ruò shì zhě hé jiǔ bì bù qù gù yě。

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

suǒ wèi jiǔ bì zhě，

所谓九弊者，

shàng yǒu qí liù ér xià yǒu qí sān hào shèng rén，

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胜人，

chǐ wén guò，

耻闻过，

chěng biàn gěi，

骋辩给，

xuàn cōng míng，

眩聪明，

lì wēi yán，

厉威严，

zì qiáng bì，

恣强愎，

cǐ liù zhě，

此六者，

jūn shàng zhī bì yě chǎn yú，

君上之弊也；谄谀，

gù wàng，

顾望，

wèi xin ruǎn，

畏忄耎，

cǐ sān zhě，

此三者，

chén xià zhī bì yě。

臣下之弊也。

shàng hào shèng bì gān yú nìng cí，

上好胜必甘于佞辞，

shàng chǐ guò bì jì yú zhí jiàn，

上耻过必忌于直谏，

rú shì zé xià zhī chǎn yú zhě shùn zhǐ ér zhōng shí zhī yǔ bù wén yǐ。

如是则下之谄谀者顺旨而忠实之语不闻矣。

shàng chěng biàn bì chāo shuō ér zhé rén yǐ yán，

上骋辩必剿说而折人以言，

shàng xuàn míng bì yì duó ér yú rén yǐ zhà，

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诈，

rú shì zé xià zhī gù wàng zhě zì biàn ér qiè mó zhī cí bù jìn yǐ。

如是则下之顾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辞不尽矣。

shàng lì wēi bì bù néng jiàng qíng yǐ jiē wù，

上厉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

shàng zì bì bì bù néng yǐn jiù yǐ shòu guī，

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规，

rú shì zé xià zhī wèi xin ruǎn zhě bì gū ér qíng lǐ zhī shuō bù shēn yǐ。

如是则下之畏忄耎者避辜而情理之说不申矣。

fū yǐ qū yù zhī guǎng dà，

夫以区域之广大，

shēng líng zhī zhòng duō，

生灵之众多，

gōng què zhī zhòng shēn，

宫阙之重深，

gāo bēi zhī xiàn gé，

高卑之限隔，

zì lí xiàn ér shàng，

自黎献而上，

huò dǔ zhì zūn zhī guāng jǐng zhě，

获睹至尊之光景者，

yú yì zhào ér wú yī yān jiù huò dǔ zhī zhōng de jiē yán yì zhě，

逾亿兆而无一焉；就获睹之中得接言议者，

yòu qiān wàn bù yī xìng ér dé jiē zhě，

又千万不一；幸而得接者，

yóu yǒu jiǔ bì jū qí jiān，

犹有九弊居其间，

zé shàng xià zhī qíng suǒ tōng xiān yǐ。

则上下之情所通鲜矣。

shàng qíng bù tōng yú xià zé rén huò，

上情不通于下则人惑，

xià qíng bù tōng yú shàng zé jūn yí。

下情不通于上则君疑。

yí zé bù nà qí chéng，

疑则不纳其诚，

huò zé bù cóng qí lìng。

惑则不从其令。

chéng ér bú jiàn nà zé yīng zhī yǐ bèi，

诚而不见纳则应之以悖，

lìng ér bú jiàn cóng zé jiā zhī yǐ xíng。

令而不见从则加之以刑。

xià bèi shàng xíng，

下悖上刑，

bù bài hé dài shì shǐ luàn duō lǐ shǎo，

不败何待！是使乱多理少，

cóng gǔ yǐ rán。

从古以然。

yòu yuē xī zhào wǔ nà nà ér wèi jìn xián chén，

”又曰：“昔赵武呐呐而为晋贤臣，

jiàng hóu mù nè ér wèi hàn yuán fǔ。

绛侯木讷而为汉元辅。

rán zé kǒu gěi zhě shì huò fēi xìn，

然则口给者事或非信，

cí qū zhě lǐ huò wèi qióng。

辞屈者理或未穷。

rén zhī nán zhī，

人之难知，

yáo shùn suǒ bìng，

尧、舜所病，

hú kě yǐ yī zhōu yī jí ér wèi jǐn qí néng zāi yǐ cǐ chá tiān xià zhī qíng，

胡可以一洲一诘而谓尽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

gù duō shī shí，

固多失实，

yǐ cǐ qīng tiān xià zhī shì，

以此轻天下之士，

bì yǒu yí cái。

必有遗才。

yòu yuē jiàn zhě duō，

”又曰：“谏者多，

biǎo wǒ zhī néng hǎo jiàn zhě zhí，

表我之能好；谏者直，

shì wǒ zhī néng róng jiàn zhě zhī kuáng wū，

示我之能容；谏者之狂诬，

míng wǒ zhī néng shù jiàn zhě zhī lòu xiè，

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

zhāng wǒ zhī néng cóng。

彰我之能从。

yǒu yī yú sī，

有一于斯，

jiē wèi shèng dé。

皆为盛德。

shì zé rén jūn zhī yǔ jiàn zhě jiāo xiāng yì zhī dào yě。

是则人君之与谏者交相益之道也。

jiàn zhě yǒu jué shǎng zhī lì，

谏者有爵赏之利，

jūn yì yǒu lǐ ān zhī lì jiàn zhě dé xiàn tì zhī míng，

君亦有理安之利；谏者得献替之名，

jūn yì dé cǎi nà zhī míng。

君亦得采纳之名。

rán yóu jiàn zhě yǒu shī zhōng ér jūn wú bù měi，

然犹谏者有失中而君无不美，

wéi kǒng dǎng yán zhī bù qiè，

唯恐谠言之不切，

tiān xià zhī bù wén，

天下之不闻，

rú cǐ zé nà jiàn zhī dé guāng yǐ。

如此则纳谏之德光矣。

shàng pō cǎi yòng qí yán。

”上颇采用其言。

lǐ huái guāng dùn bīng bù jìn，

李怀光顿兵不进，

shù shàng biǎo bào yáng lú qǐ děng zuì è。

数上表暴扬卢杞等罪恶。

zhòng lùn xuān téng，

众论喧腾，

yì jiù qǐ děng。

亦咎杞等。

shàng bù dé yǐ，

上不得已，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rén xū，

壬戌，

biǎn qǐ wèi xīn zhōu sī mǎ，

贬杞为新州司马，

bái zhì zhēn wèi ēn zhōu sī mǎ，

白志贞为恩州司马，

zhào zàn wèi bō zhōu sī mǎ。

赵赞为播州司马。

huàn zhě dí wén xiù，

宦者翟文秀，

shàng suǒ xìn rèn yě，

上所信任也，

huái guāng yòu yán qí zuì，

怀光又言其罪，

shàng yì wèi shā zhī。

上亦为杀之。

yǐ chǒu，

乙丑，

yǐ hàn lín xué shì cí bù yuán wài láng lù zhì wèi kǎo gōng láng zhōng，

以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

jīn bù yuán wài láng wú tōng wēi wèi zhí fāng láng zhōng。

金部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

zhì shàng zòu，

贽上奏，

cí yǐ chū dào fèng tiān，

辞以“初到奉天，

hù cóng jiāng lì lì jiā liǎng jiē，

扈从将吏例加两阶，

jīn hàn lín dú qiān guān。

今翰林独迁官。

fū xíng fá xiān guì jìn ér hòu bēi yuǎn，

夫行罚先贵近而后卑远，

zé lìng bù fàn xíng shǎng xiān bēi yuǎn ér hòu guì jìn，

则令不犯；行赏先卑远而后贵近，

zé gōng bù yí。

则功不遗。

wàng xiān lù dà láo，

望先录大劳，

cì biàn qún pǐn，

次遍群品，

zé chén yì bù gǎn dú cí。

则臣亦不敢独辞。

shàng bù xǔ。

”上不许。

shàng zài fèng tiān，

上在奉天，

shǐ rén shuō tián yuè wáng wǔ jùn lǐ nà，

使人说田悦、王武俊、李纳，

shè qí zuì，

赦其罪，

hòu lù yǐ guān jué。

厚赂以官爵。

yuè děng jiē mì guī kuǎn，

悦等皆密归款，

ér yóu wèi gǎn jué zhū tāo，

而犹未敢绝硃滔，

gè chēng wáng rú gù。

各称王如故。

tāo shǐ qí hǔ yá jiāng jūn wáng zhì shuō yuè yuē rì zhě bā láng yǒu jí，

滔使其虎牙将军王郅说悦曰：“日者八郎有急，

tāo yǔ zhào wáng bù gǎn ài qí sǐ，

滔与赵王不敢爱其死，

jié lì fù jiù，

竭力赴救，

xìng ér jiě wéi。

幸而解围。

jīn tài wèi sān xiōng shòu mìng guān zhōng，

今太尉三兄受命关中，

tāo yù yǔ huí hé gòng wǎng zhù zhī，

滔欲与回纥共往助之，

yuàn bā láng zhì bīng，

愿八郎治兵，

yǔ tāo dù hé gòng qǔ dà liáng。

与滔渡河共取大梁。

yuè xīn bù yù xíng ér wèi rěn jué tāo，

”悦心不欲行而未忍绝滔，

nǎi xǔ zhī。

乃许之。

tāo fù qiǎn qí nèi shǐ shè rén lǐ guǎn jiàn yuè，

滔复遣其内史舍人李琯见悦，

shěn qí kě fǒu，

审其可否，

yuè yóu yù bù jué，

悦犹豫不决，

mì zhào hù è děng yì zhī。

密召扈崿等议之。

sī wǔ shì láng xǔ shì zé yuē zhū tāo xī shì lǐ huái xiān wèi yá jiāng，

司武侍郎许士则曰：“硃滔昔事李怀仙为牙将，

yǔ xiōng cǐ jí zhū xī cǎi gòng shā huái xiān ér lì xī cǎi。

与兄泚及硃希彩共杀怀仙而立希彩。

xī cǎi suǒ yǐ chǒng xìn qí xiōng dì zhì yǐ，

希彩所以宠信其兄弟至矣，

tāo yòu yǔ pàn guān lǐ zǐ yuàn móu shā xī cǎi ér lì cǐ。

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希彩而立泚。

cǐ jì wèi shuài，

泚既为帅，

tāo nǎi quàn cǐ rù cháo ér zì wèi liú hòu，

滔乃劝泚入朝而自为留后，

suī quàn yǐ zhōng yì，

虽劝以忠义，

shí duó zhī quán yě。

实夺之权也。

píng shēng yǔ zhī tóng móu gòng gōng rú lǐ zǐ yuàn zhī tú，

平生与之同谋共功如李子瑗之徒，

fù ér shā zhī zhě èr shí yú rén。

负而杀之者二十馀人。

jīn yòu yǔ cǐ dōng xī xiāng yìng，

今又与泚东西相应，

shǐ tāo dé zhì，

使滔得志，

cǐ yì bù wéi suǒ róng，

泚亦不为所容，

kuàng tóng méng hū tāo wéi rén rú cǐ。

况同盟乎！滔为人如此。

dài wáng hé cóng dé qí fèi fǔ ér xìn zhī xié bǐ yǐn yōu líng huí hé shí wàn zhī bīng tún yú jiāo jiōng，

大王何从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纥十万之兵屯于郊坰，

dài wáng chū yíng，

大王出迎，

zé chéng qín yǐ。

则成擒矣。

bǐ qiú dài wáng，

彼囚大王，

jiān wèi guó zhī bīng，

兼魏国之兵，

nán xiàng dù hé，

南向渡河，

yǔ guān zhōng xiāng yìng，

与关中相应，

tiān xià qí shú néng dāng zhī dài wáng yú shí huǐ zhī wú jí。

天下其孰能当之！大王于时悔之无及。

wèi dài wáng jì，

为大王计，

bù ruò yáng xǔ xié xíng ér yīn wèi zhī bèi，

不若阳许偕行而阴为之备，

hòu jiā yíng láo，

厚加迎劳，

zhì zé tuō yǐ tā gù，

至则托以它故，

qiǎn jiàng fēn bīng ér suí zhī，

遣将分兵而随之，

rú cǐ，

如此，

dài wáng wài bù shī bào dé zhī míng ér nèi wú cāng cù zhī yōu yǐ。

大王外不失报德之名而内无仓猝之忧矣。

hù è děng jiē yǐ wéi rán。

”扈崿等皆以为然。

wáng wǔ jùn wén lǐ guǎn shì wèi，

王武俊闻李琯适魏，

qiǎn qí sī xíng yuán wài láng tián xiù chí jiàn yuè yuē wǔ jùn xiǎng yǐ zǎi xiàng chǔ shì shī yí，

遣其司刑员外郎田秀驰见悦曰：“武俊曏以宰相处事失宜，

kǒng huò jí shēn，

恐祸及身，

yòu bā láng kùn yú chóng wéi，

又八郎困于重围，

gù yǔ tāo hé bīng jiù zhī。

故与滔合兵救之。

jīn tiān zǐ fāng zài yǐn yōu，

今天子方在隐忧，

yǐ dé suí wǒ，

以德绥我，

wǒ cáo hé dé bù huǐ guò ér guī zhī xié shě jiǔ yè tiān zǐ bù shì ér shì cǐ jí tāo hū qiě cǐ wèi chēng dì zhī shí，

我曹何得不悔过而归之邪！舍九叶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乎！且泚未称帝之时，

tāo yǔ wǒ cáo bǐ jiān wèi wáng，

滔与我曹比肩为王，

gù yǐ qīng wǒ cáo yǐ。

固已轻我曹矣。

kuàng shǐ zhī nán píng biàn luò，

况使之南平汴、洛，

yǔ cǐ lián héng，

与泚连衡，

wú shǔ jiē wèi lǔ yǐ bā láng shèn wù yǔ zhī jù nán，

吾属皆为虏矣！八郎慎勿与之俱南，

dàn bì chéng jù shǒu。

但闭城拒守。

wǔ jùn qǐng cì qí xì，

武俊请伺其隙，

lián zhāo yì zhī bīng，

连昭义之兵，

jī ér miè zhī，

击而灭之，

yǔ bā láng zài qīng hé shuò，

与八郎再清河朔，

fù wèi jié dù shǐ，

复为节度使，

gòng shì tiān zǐ，

共事天子，

bù yì shàn hū yuè yì suì jué，

不亦善乎！”悦意遂决，

dài tāo yún cóng xíng，

绐滔云：“从行，

bì rú qián yuē。

必如前约。

dīng mǎo，

”丁卯，

tāo jiāng fàn yáng bù qí wǔ wàn rén，

滔将范阳步骑五万人，

sī cóng zhě fù wàn yú rén，

私从者复万馀人，

huí hé sān qiān rén，

回纥三千人，

fā hé jiān ér nán，

发河间而南，

zī zhòng shǒu wěi sì shí lǐ。

辎重首尾四十里。

lǐ xī liè gōng lǐ miǎn yú biàn zhōu，

李希烈攻李勉于汴州，

qū mín yùn tǔ mù，

驱民运土木，

zhù lěi dào，

筑垒道，

yǐ gōng chéng。

以攻城。

fèn qí wèi jiù，

忿其未就，

bìng rén tián zhī，

并人填之，

wèi zhī shī xīn。

谓之湿薪。

miǎn chéng shǒu lěi yuè，

勉城守累月，

wài jiù bù zhì，

外救不至，

jiāng qí zhòng wàn yú rén bēn sòng zhōu。

将其众万馀人奔宋州。

gēng wǔ，

庚午，

xī liè xiàn dà liáng。

希烈陷大梁。

huá zhōu cì shǐ lǐ chéng yǐ chéng jiàng xī liè，

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

xī liè yǐ chéng wèi shàng shū lìng jiān yǒng píng jié dù shǐ。

希烈以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

miǎn shàng biǎo qǐng zuì，

勉上表请罪，

shàng wèi qí shǐ zhě yuē zhèn yóu shī shǒu zōng miào，

上谓其使者曰：“朕犹失守宗庙，

miǎn yí zì ān。

勉宜自安。

dài zhī rú chū。

”待之如初。

liú qià qiǎn qí jiāng gāo yì jiāng jīng bīng wǔ qiān bǎo xiāng yì，

刘洽遣其将高翼将精兵五千保襄邑，

xī liè gōng bá zhī，

希烈攻拔之，

yì fù shuǐ sǐ。

翼赴水死。

xī liè chéng shèng gōng níng líng，

希烈乘胜攻宁陵，

jiāng huái dà zhèn。

江、淮大震。

chén shǎo yóu qiǎn cān móu wēn shù sòng kuǎn yú xī liè yuē háo shòu shū lú，

陈少游遣参谋温述送款于希烈曰：“濠、寿、舒、庐，

yǐ lìng chí bèi，

已令驰备，

tāo gē juàn jiǎ，

韬戈卷甲，

fú qí zhǐ huī。

伏俟指麾。

yòu qiǎn xún guān zhào shēn jié lǐ nà yú yùn zhōu。

”又遣巡官赵诜结李纳于郓州。

zhōng shū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guān bō bà wèi xíng bù shàng shū。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关播罢为刑部尚书。

yǐ jǐ shì zhōng kǒng cháo fù wèi zī qīng xuān wèi shǐ，

以给事中孔巢父为淄青宣慰使，

guó zǐ jì jiǔ dǒng jìn wèi hé běi xuān wèi shǐ。

国子祭酒董晋为河北宣慰使。

lù zhì yán yú shàng yuē jīn dào biàn tiān xià，

陆贽言于上曰：“今盗遍天下，

yú jià bō qiān，

舆驾播迁，

bì xià yí tòng zì yǐn guò yǐ gǎn rén xīn。

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

xī chéng tāng yǐ zuì jǐ bó xīng，

昔成汤以罪己勃兴，

chǔ zhāo yǐ shàn yán fù guó。

楚昭以善言复国。

bì xià chéng néng bù lìn gǎi guò，

陛下诚能不吝改过，

yǐ yán shè tiān xià，

以言射天下，

shǐ shū zhào kāi suǒ bì jì，

使书诏开所避忌，

chén suī yú lòu，

臣虽愚陋，

kě yǐ yǎng fù shèng qíng，

可以仰副圣情，

shù lìng fǎn cè zhī tú gé xīn xiàng huà。

庶令反侧之徒革心向化。

shàng rán zhī，

”上然之，

gù fèng tiān suǒ xià shū zhào，

故奉天所下书诏，

suī jiāo jiāng hàn zú wén zhī，

虽骄将悍卒闻之，

wú bù gǎn jī huī tì。

无不感激挥涕。

shù zhě shàng yán guó jiā è yùn，

术者上言：“国家厄运，

yí yǒu biàn gēng yǐ yìng shí shù。

宜有变更以应时数。

qún chén qǐng gèng jiā zūn hào yī èr zì。

”群臣请更加尊号一二字。

shàng yǐ wèn lù zhì，

上以问陆贽，

zhì shàng zòu，

贽上奏，

yǐ wéi bù kě，

以为不可，

qí lüè yuē zūn hào zhī xìng，

其略曰：“尊号之兴，

běn fēi gǔ zhì。

本非古制。

xíng yú ān tài zhī rì，

行于安泰之日，

yǐ lèi qiān chōng，

已累谦冲，

xí hū sāng luàn zhī shí，

袭乎丧乱之时，

yóu shāng shì tǐ。

尤伤事体。

yòu yuē yíng qín dé shuāi，

”又曰：“赢秦德衰，

jiān huáng yǔ dì，

兼皇与帝，

shǐ zǒng chēng zhī。

始总称之。

liú jí hòu dài，

流及后代，

hūn pì zhī jūn，

昏僻之君，

nǎi yǒu shèng liú tiān yuán zhī hào。

乃有圣刘、天元之号。

shì zhī rén zhǔ qīng zhòng，

是知人主轻重，

bù zài míng chēng。

不在名称。

sǔn zhī yǒu qiān guāng jī gǔ zhī shàn，

损之有谦光稽古之善，

chóng zhī huò jīn néng nà chǎn zhī j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九 · 唐纪四十五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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