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四 · 唐纪四十

司马光 - [宋]

起旃蒙大荒落闰月，尽昭阳赤奋若，凡八年有奇。

代宗睿文孝武皇帝中之上

◎永泰元年乙巳，公元七六五年

闰十月，乙巳，郭子仪入朝。子仪以灵武初复，百姓雕弊，戎落未安，请以朔方军粮使三原路嗣恭镇之；河西节度使杨志烈既死，请遣使巡抚河西及置凉、甘、肃、瓜、沙等州长史。上皆从之。

丁未，百官请纳职田充军粮；许之。

戊申，以户部侍郎路嗣恭为朔方节度使。嗣公披荆棘，立军府，威令大行。

己酉，郭子仪还河中。

初，剑南节度使严武奏将军崔旰为利州刺史；时蜀中新乱，山贼塞路，旰讨平之。及武再镇剑南，赂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以求旰，献诚使旰移疾自解，诣武。武以为汉州刺史，使将兵击吐蕃于西山，连拔其数城，攘地数百里，武作七宝舆迎旰入成都以宠之。

武薨，行军司马杜济知军府事。都知兵马使郭英幹，英乂之弟也，与都虞候郭嘉琳共请英乂为节度使；旰时为西山都知兵马使，与所部共请大将王崇俊为节度使，会朝廷已除英乂，英乂由是衔之，至成都数日，即诬崇俊以罪而诛之。召旰还成都，旰辞以备吐蕃，未可归，英乂愈怒，绝其馈饷以困之。旰转徙入深山，英乂自将兵攻之，声言助旰拒守。会大雪，山谷深数尺，士马冻死者甚众，旰出兵击之，英乂大败，收馀兵，才及千人而还。

英乂为政，严暴骄奢，不恤士卒，众心离怨。玄宗之离蜀也，以所居行宫为道士观，仍铸金为真容。英乂爱其竹树茂美，奏为军营，因徙去真容，自居之。旰宣言英乂反，不然，何以徙真容自居其处！于是帅所部五千馀人袭成都。辛亥，战于城西，英乂大败。旰遂入成都，屠英乂家。英乂单骑奔简州。普州刺史韩澄杀英乂，送首于旰。邛州牙将柏茂琳、泸州牙将杨子琳、剑州牙将李昌夔各举兵讨旰，蜀中大乱。旰，卫州人也。

华原令顾繇上言，元载子伯和等招权受贿，十二月，戊戌，繇坐流锦州。

自安、史之乱，国子监室堂颓坏，军士多借居之。祭酒萧昕上言：“学校不可遂废。”

◎大历元年丙午，公元七六六年

春，正月，乙酉，敕复补国子学生。

丙戌，以户部尚书刘晏为都畿、河南、淮南、江南、湖南、荆南、山南东道转运、常平、铸钱、盐铁等使，侍郎第五琦为京畿、关内、河东、剑南、山南西道转运等使，分理天下财赋。

周智光至华州，益骄横，召之，不至，上命杜冕从张献诚于山南以避之；智光遣兵于商山邀之，不获。智光自知罪重，乃聚亡命、无赖子弟，众至数万，纵其剽掠以悦其心，擅留关中所漕米二万斛，籓镇贡献，往往杀其使者而夺之。

二月，丁亥朔，释奠于国子监。命宰相帅常参官、鱼朝恩帅六军诸将往听讲，子弟皆服硃紫为诸生。朝恩既贵显，乃学讲经为文，仅能执笔辨章句，遽自谓才兼文武，人莫敢与之抗。

辛卯，命有司修国子监。

元载专权，恐奏事者攻讦其私，乃请：“百官凡论事，皆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然后奏闻。”仍以上旨谕百官曰：“比日诸司奏事烦多，所言多谗毁，故委长官、宰相先定其可否。”

刑部尚书颜真卿上疏，以为：“郎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论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陛下患群臣之为谗，何不察其言之虚实！若所言果虚宜诛之，果实宜赏之。不务为此，而使天下谓陛下厌听览之烦，托此为辞以塞谏争之路，臣窃为陛下惜之。太宗著《门司式》云：‘其无门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门司与仗家引奏，无得关碍。’所以防壅蔽也。天宝以后，李林甫为相，深疾言者，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达，蒙蔽喑呜，卒成幸蜀之祸。陵夷至于今日，其所从来者渐矣。夫人主大开不讳之路，群臣犹莫敢尽言，况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则陛下所闻见者不过三数人耳。天下之士从此钳口结舌，陛下见无复言者，以为天下无事可论，是林甫复起于今日也！昔林甫虽擅权，群臣有不咨宰相辄奏事者，则托以它事阴中伤之，犹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也。陛下倘不早寤，渐成孤立，后虽悔之，亦无及矣！”载闻而恨之，奏真卿诽谤；乙未，贬峡州别驾。

己亥，命大理少卿杨济修好于吐蕃。

壬子，以杜鸿渐为山南西道·剑南东·西川副元帅、剑南西川节度使，以平蜀乱。

以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马璘兼邠宁节度使。璘以段秀实为三使都虞候。卒有能引弓重二百四十斤者，犯盗当死，璘欲生之，秀实曰：“将有爱憎而法不一，虽韩、彭不能为理。”璘善其议，竟杀之。璘处事或不中理，秀实力争之。璘有时怒甚，左右战栗，秀实曰：“秀实罪若可杀，何以怒为！无罪杀人，恐涉非道。”璘拂衣起，秀实徐步而出；良久，璘置酒召秀实谢之。自是军州事皆咨秀实而后行。璘由是在邠宁，声称殊美。

癸丑，以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兼剑南东川节度使，邛州刺史柏茂琳为邛南防御使；以崔旰为茂州刺史，充西山防御使。三月，癸未，献诚与旰战于梓州，献诚军败，仅以身免，旌节皆为旰所夺。

夏，五月，河西节度使杨休明徙镇沙州。

秋，八月，国子监成；丁亥，释奠。鱼朝恩执《易》升高座，讲“鼎覆餗”以讥宰相。王缙怒，元载怡然。朝恩谓人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

杜鸿渐至蜀境，闻张献诚败而惧，使人先达意于崔旰，许以万全。旰卑辞重赂以迎之，鸿渐喜；进至成都，见旰，但接以温恭，无一言责其干纪，日与将佐高会，州府事悉以委旰。又数荐之于朝，因请以节度让旰，以柏茂琳、杨子琳、李昌夔各为本州刺史。上不得已从之。壬寅，以旰为成都尹、西川节度行军司马。

甲辰，以鱼朝恩行内侍监、判国子监事。中书舍人京兆常衮上言：“成均之任，当用名儒，不宜以宦者领之。”丁未，命宰相以下送朝恩上。京兆尹黎幹自南山引涧水穿漕渠入长安，功竟不成。

冬，十月，乙未，上生日，诸道节度使献金帛、器服、珍玩、骏马为寿，共值缗钱二十四万。常衮上言，以为：“节度使非能男耕女织，必取之于人。敛怨求媚，不可长也。请却之。”上不听。

京兆尹第五琦什一税法，民苦其重，多流亡。十一月，甲子，日南至，赦，改元，悉停什一税法。

十二月，癸卯，周智光杀陕州监军张志斌。智光素与陕州刺史皇甫温不协，志斌入奏事，智光馆之，志斌责其部下不肃，智光怒曰：“仆固怀恩不反，正由汝辈激之。我亦不反，今日为汝反矣！”叱下斩之，脔食其肉。朝士举选人，畏智光之暴，多自同州窃过，智光遣将将兵邀之于路，死者甚众。戊申，诏加智光检校左仆射，遣中使余元仙持告身授之。智光慢骂曰：“智光有大功于天下国家，不与平章事而与仆射！且同、华地狭，不足展材，若益以陕、虢、商、鄜、坊五州，庶犹可耳。”因历数大臣过失，且曰：“此去长安百八十里，智光夜眠不敢舒足，恐踏破长安城，至于挟天子令诸侯，惟周智光能之。”元仙股栗。郭子仪屡请讨智光，上不许。

郭子仪以河中军食常乏，乃自耕百亩，将校以是为差，于是士卒皆不劝而耕。是岁，河中野无旷土，军有馀粮。

以陇右行军司马陈少游为桂管观察使。少游，博州人也，为吏强敏而好贿，善结权贵，以是得进。既得桂州，恶其道远多瘴疠；宦官董秀掌枢密，少游请岁献五万缗，又纳贿于元载子仲武。内外引荐，数日，改宣歙观察使。

◎大历二年丁未，公元七六七年

春，正月，丁巳，密诏郭子仪讨周智光。子仪命大将浑瑊、李怀光军于渭上；智光麾下闻之，皆有离心。己未，智光大将李汉惠自同州帅所部降于子仪。壬戌，贬智光澧州刺史。甲子，华州牙将姚怀、李延俊杀智光，以其首来献。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入朝，以收华州为名，帅所部兵大掠，自潼关至赤水二百里间，财畜殆尽，官吏有衣纸或数日不食者。己巳，置潼关镇兵二千人。

壬申，分剑南置东川观察使，镇遂州。

二月，丙戌，郭子仪入朝。上命元载、王缙、鱼朝恩等互置酒于其第，一会之费至十万缗。上礼重子仪。常谓之大臣而不名。

郭暧尝与升平公主争言，暧曰：“汝倚乃父为天子邪？我父薄天子不为！”公主恚，奔车奏之。上曰：“此非汝所知。彼诚如是，使彼欲为天子，天下岂汝家所有邪？”慰谕令归。子仪闻之，囚暧，入待罪。上曰：“鄙谚有之：‘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儿女子闺房之言，何足听也！”子仪归，杖暧数十。

夏，四月，庚子，命宰相、鱼朝恩与吐蕃盟于兴唐寺。

杜鸿渐请入朝奏事，以崔旰知西川留后。六月，甲戌，鸿渐来自成都，广为贡献，因盛陈利害，荐旰才堪寄任；上亦务姑息，乃留鸿渐复知政事。秋，七月，丙寅，以旰为西川节度使，杜济为东川节度使。旰复敛以赂权贵，元载擢旰弟宽至御史中丞，宽兄审至给事中。

丁卯，鱼朝恩奏以先所赐庄为章敬寺，以资章敬太后冥福，于是穷壮极丽，尽都市之材不足用，奏毁曲江及华清宫馆以给之，费逾万亿。卫州进士高郢上书，略曰：“先太后圣德，不必以一寺增辉；国家永图，元宁以百姓为本。舍人就寺，何福之为！”又曰：“无寺犹可，无人其可乎！”又曰：“陛下当卑宫室，以夏禹为法。而崇塔庙，踵梁武之风乎？”又上书，略曰：“古之明王积善以致福，不费财以求福；修德以消祸，不劳人以禳祸。今兴造急促，昼夜不息，力不逮者随以榜笞，愁痛之声盈于道路，以此望福，臣恐不然。”又曰：“陛下回正道于内心，求微助于外物，徇左右之过计，伤皇王之大猷，臣窃为陛下惜之！”皆寝不报。

始，上好祠祀，未甚重佛。元载、王缙、杜鸿渐为相，三人皆好佛；缙尤甚，不食荤血，与鸿渐造寺无穷。上尝问以：“佛言报应，果为有无？”载等奏以：“国家运祚灵长，非宿植福业，何以致之！福业已定，虽时有小灾，终不能为害，所以安、史悖逆方炽而皆有子祸；仆固怀恩称兵内侮，出门病死；回纥、吐蕃大举深入，不战而退：此皆非人力所及，岂得言无报应也！”上由是深信之，常于禁中饭僧百馀人；有寇至则令僧讲《仁王经》以禳之，寇去则厚加赏赐。胡僧不空，官至卿监，爵为国公，出入禁闼，势移权贵，京畿良田美利多归僧寺。敕天下无得棰曳僧尼。造金阁寺于五台山，铸铜涂金为瓦，所费巨亿，缙给中书符牒，令五台僧数十人散之四方，求利以营之。载等每侍上从容，多谈佛事，由是中外臣民承流相化，皆废人事而奉佛，政刑日紊矣。

八月，庚辰，凤翔等道节度使、左仆射、平章事李抱玉入朝，固让仆射，言情确至，上许之；癸丑，又让凤翔节度使，不许。

丁酉，杜鸿渐饭千僧，以使蜀无恙故也。

九月，吐蕃众数万围灵州，游骑至潘原、宜禄；郭子仪自河中帅甲士三万镇泾阳，京师戒严。甲子，子仪移镇奉天。

山獠陷桂州，逐剌史李良。冬，十月，戊寅，朔方节度使路嗣恭破吐蕃于灵州城下，斩首二千馀级；吐蕃引去。

十二月，庚辰，盗发郭子仪父冢，捕之，不获。人以为鱼朝恩素恶子仪，疑其使之。子仪自奉天入朝，朝廷忧其为变；子仪见上，上语及之，子仪流涕曰：“臣久将兵，不能禁暴，军士多发人冢，今日及此，乃天谴，非人事也。”朝廷乃安。

是岁，复以镇西为安西。

新罗王宪英卒，子乾运立。

◎大历三年戊申，公元七六八年

春，正月，乙丑，上幸章敬寺，度僧尼千人。

赠建宁王倓为齐王。

二月，癸巳，商州兵马使刘洽杀防御使殷仲卿，寻讨平之。

甲午，郭子仪禁无故军中走马。南阳夫人乳母之子犯禁，都虞候杖杀之。诸子泣诉子仪，且言都虞候之横，子仪叱遣之。明日，以事语僚佐而叹息曰：“子仪诸子，皆奴材也。不赏父之都虞候而惜母之乳母子，非奴材而何！”

庚子，以后宫独孤氏为贵妃。

三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戊寅，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以疾举从父弟右羽林将军献恭自代，上许之。

壬寅，西川节度使崔旰入朝。

初，上遣中使征李泌于衡山，既至，复赐金紫，为之作书院于蓬莱殿侧，上时衣汗衫、蹑屦过之，自给、舍以上及方镇除拜、军国大事，皆与之议。又使鱼朝恩于白花屯为泌作外院，使与亲旧相见。

上欲以泌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泌固辞。上曰：“机务之烦，不得晨夕相见，诚不若且居密近，何必署敕然后为宰相邪！”后因端午，王、公、妃、主各献服玩，上谓泌曰：“先生何独无所献？”对曰：“臣居禁中，自巾至履皆陛下所赐，所馀独一身耳，何以为献！”上曰：“朕所求正在此耳。”泌曰：“臣身非陛下有，谁则有之？”上曰：“先帝欲以宰相屈卿而不能得，自今既献其身，当惟朕所为，不为卿有矣。”泌曰：“陛下欲使臣何为？”上曰：“朕欲卿食酒肉，有室家，受禄位，为俗人。”泌泣曰：“臣绝粒二十馀年，陛下何必使臣隳其志乎！”上曰：“泣复何益！卿在九重之中，欲何之？”乃命中使为泌葬二亲，又为泌娶卢氏女为妻，资费皆出县官。赐第于光福坊，令泌数日宿第中，数日宿蓬莱院。

上与泌语及齐王倓，欲厚加褒赠，泌请用岐、薛故事赠太子，上泣曰：“吾弟首建灵武之议，成中兴之业，岐、薛岂有此功乎！竭诚忠孝，乃为谗人所害。向使尚存，朕必以为太弟。今当崇以帝号，成吾夙志。”乙卯制，追谥倓曰承天皇帝；庚申，葬顺陵。

崔旰之入朝也，以弟宽为留后，泸州刺史杨子琳帅精骑数千乘虚突入成都；朝廷闻之，加旰检校工商尚书，赐名宁，遣还镇。

六月，壬辰，幽州兵马使硃希彩、经略副使昌平硃泚、泚弟滔共杀节度使李怀仙，希彩自称留后。闰月，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遣将将兵讨希彩，为希彩所败，朝廷不得已宥之。庚申，以王缙领卢龙节度使；丁卯，以希彩知幽州留后。

崔宽与杨子琳战，数不利，秋，七月，崔宁妾任氏出家财数十万，募兵得数千人，帅以击子琳，破之；子琳走。

乙亥，王缙如幽州，硃希彩盛兵严备以逆之。缙晏然而行，希彩迎谒甚恭。缙度终不可制，劳军，旬馀日而还。

回纥可敦卒，庚辰，以右散骑常侍萧昕为吊祭使。回纥庭诘昕曰：“我于唐有大功，唐奈何失信，市我马，不时归其直？”昕曰：“回纥之功，唐已报之矣。仆固怀恩之叛，回纥助之，与吐蕃连兵入寇，逼我郊畿。及怀恩死，吐蕃走，然后回纥惧而请和，我唐不忘前功，加惠而纵之。不然，匹马不归矣。乃回纥负约，岂唐失信邪！”回纥惭，厚礼而归之。

丙戌，内出盂兰盆赐章敬寺。设七庙神座，书尊号于幡上，百官迎谒于光顺门。自是岁以为常。

八月，壬戌，吐蕃十万众寇灵武。丁卯，吐蕃尚赞摩二万众寇邠州，京师戒严；邠宁节度使马璘击破之。

庚午，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辛云京薨，以王缙领河东节度使，馀如故。

九月，壬申，命郭子仪将兵五万屯奉天以备吐蕃。

丁丑，济王环薨。

壬午，朔方骑将白元光击吐蕃，破之。壬辰，元光又破吐蕃二万众于灵武。凤翔节度使李抱玉使右军都将临洮李晟将兵五千击吐蕃，晟曰：“以力则五千不足用；以谋则太多。”乃将千人兼行出大震关；至临洮，屠吐蕃定秦堡，焚其积聚，虏堡帅慕容谷种而还。吐蕃闻之，释灵州之围而去。戊戌，京师解严。

颍州刺史李岵以事忤滑亳节度使令狐彰，彰使节度判官姚奭按行颍州，因代岵领州事，且曰：“岵不受代，即杀之。”岵知之，因激怒将士，使杀奭，与奭同死者百馀人。岵走依河南节度使田神功于汴州。冬，十月，乙巳，彰表言其状，岵亦上表自理。上命给事中贺若察往按之。

丁卯，郭子仪自奉天入朝。

十一月，丁亥，以幽州留后硃希彩为节度使。

郭子仪还河中。元载以吐蕃连岁入寇，马璘以四镇兵屯邠宁，力不能拒，而郭子仪以朔方重兵镇河中，深居腹中无事之地，乃与子仪及诸将议，徙璘镇泾州，而使子仪以朔方兵镇邠州，曰：“若以边土荒残，军事不给，则以内地租税及运金帛以助之。”诸将皆以为然。十二月，己酉，徙马璘为泾原节度使，以邠、宁、庆三州隶朔方。璘先往城泾州，以都虞候段秀实知邠州留后。

初，四镇、北庭兵远赴中原之难，久羁旅，数迁徙，四镇历汴、虢、凤翔，北庭历怀、绛、鄜然后至邠，颇积劳弊。及徙泾州，众皆怨诽。刀斧兵马使王童之谋作乱，期以辛酉旦警严而发。前夕，有告之者；秀实阳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节，令每更来白，辄延之数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发。秀实欲讨之而乱迹未露，恐军中疑其冤。告者又云，“今夕欲焚马坊草，因救火谋作乱。中夕，火果发起，秀实命军中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严守要害。童之白请救火，不许。及旦，捕童之及其党八人，皆斩之。下令曰：“后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于泾。

癸亥，西川破吐蕃万馀众。

平卢行军司马许杲将卒三千人驻濠州不去，有窥淮南意，淮南节度使崔圆令副使元城张万福摄濠州刺史；杲闻，即提卒去，止当涂。是岁，上召万福，以为和州刺史、行营防御使，讨杲。万福至州，杲惧，移军上元，又北至楚州大掠，淮南节度使韦元甫命万福追讨之；未至淮阴，杲为其将康自劝所逐。自劝拥兵继掠，循淮而东，万福倍道追而杀之，免者什二三。元甫将厚赏将士，万福曰：“官健常虚费衣粮，无所事。今方立小功，不足过赏，请用三分之一。”

◎大历四年己酉，公元七六九年

春，正月，丙子，郭子仪入朝，鱼朝恩邀之游章敬寺。元载恐其相结，密使子仪军吏告子仪曰：“朝恩谋不利于公。”子仪不听。吏亦告诸将，将士请衷甲以从者三百人。子仪曰：“我，国之大臣，彼无天子之命，安敢害我！若受命而来，汝曹欲何为！”乃从家僮数人而往。朝恩迎之，惊其从者之约。子仪以所闻告，且曰：“恐烦公经营耳。”朝恩抚膺捧手流涕曰：“非公长者，能无疑乎！”壬午，流李岵于夷州。

乙酉，郭子仪还河中。

辛卯，赐李岵死。

二月，壬寅，以京兆之好畤、凤翔之麟游、普润隶神策军，从鱼朝恩之请也。

杨子琳既败还泸州，招聚亡命，得数千人，沿江东下，声言入朝；涪州守捉使王守仙伏兵黄草峡，子琳悉擒之，击守仙于忠州，守仙仅以身免。子琳遂杀夔州别驾张忠，据其城。荆南节度使卫伯玉欲结以为援，以夔州许之，为之请于朝。阳曲人刘昌裔说子琳遣使诣阙请罪，子琳从之。乙巳，以子琳为峡州团练使。

初，仆固怀恩死，上怜其有功，置其女宫中，养以为女。回纥请以为可敦，夏，五月，辛卯，册为崇徽公主，嫁回纥可汗。壬辰，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涵奏祠部郎中虞乡董晋为判官。六月，丁酉，公主辞行，至回纥牙帐。回纥来言曰：“唐约我为市，马既入，而归我贿不足，我于使人乎取之。”涵惧，不敢对，视晋，晋曰：“吾非无马而与尔为市，为尔赐不既多乎！尔之马岁至，吾数皮而归资。边吏请致诘也，天子念尔有劳，故下诏禁侵犯。诸戎畏我大国之尔与也，莫敢校焉。尔之父子宁而畜马蕃者，非我谁使之！”于是其众皆环晋拜。既又相帅南面序拜，皆举两手曰：“不敢有意大国。”

戊申，王缙表让副元帅、都统、行营使，许之。

辛酉，郭子仪自河中迁于邠州，其精兵皆自随，馀兵使裨将将之，分守河中、灵州。军士久家河中，颇不乐徙，往往自邠逃归；行军司马严郢领留府，悉捕得，诛其渠帅，众心乃定。

秋，九月，吐蕃寇灵州；丁丑，朔方留后常谦光击破之。

河东兵马使王无纵、张奉璋等恃功骄蹇，以王缙书生，易之，多违约束。缙受诏发兵诣盐州防秋，遣无纵、奉璋将步骑三千赴之。奉璋逗留不进，无纵托他事擅入太原城；缙悉擒斩之，并其党七人，诸将悍戾者殆尽，军府始安。

冬，十月，常谦光奏吐蕃寇鸣沙，首尾四十里。郭子仪遣兵马使浑瑊将锐兵五千救灵州，子仪自将进至庆州，闻吐蕃退，乃还。

黄门侍郎、同平章事杜鸿渐以疾辞位，壬申，许之；乙亥，薨。鸿渐病甚，令僧削发，遗令为塔以葬。

丙子，以左仆射裴冕同平章事。初，元载为新平尉，冕尝荐之，故载举以为相，亦利其老病易制。受命之际，蹈舞仆地，载趋而扶之，代为谢词。十二月，戊戌，冕薨。

◎大历五年庚戌，公元七七零年

春，正月，己巳，羌奠白对蓬等各帅部落内属。

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左监门卫大将军兼神策军使、内侍监鱼朝恩，专典禁兵，宠任无比，上常与议军国事，势倾朝野。朝恩好于广座恣谈时政，陵侮宰相，元载虽强辩，亦拱默不敢应。

神策都虞候刘希暹，都知兵马使王驾鹤，皆有宠于朝恩；希暹说朝恩于北军置狱，使坊市恶少年罗告富室，诬以罪恶，捕系地牢，讯掠取服，籍没其家资入军，并分赏告捕者；地在禁密，人莫敢言。朝恩每奏事，以必允为期；朝廷政事有不豫者，辄怒曰：“天下事有不由我者邪！”上闻之，由是不怿。

朝恩养子令徽尚幼，为内给使，衣绿，与同列忿争，归告朝恩。朝恩明日见上曰：“臣子官卑，为侪辈所陵，乞赐之紫衣。”上未应，有司已执紫衣于前，令徽服之，拜谢。上强笑曰：“儿服紫，大宜称。”心愈不平。

元载测知上指，乘间奏朝恩专恣不轨，请除之。上亦知天下共怨怒，遂令载为方略。朝恩每入殿，常使射生将周皓将百人自卫，又使其党陕州节度使皇甫温握兵于外以为援；载皆以重赂结之，故朝恩阴谋密语，上一一闻之，而朝恩不之觉也。

辛卯，载为上谋，徙李抱玉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以温为凤翔节度使，外重其权，实内温以自助也。载又请割郿、虢、宝鸡、鄠、盩厔隶抱玉，兴平、武功、天兴、扶风隶神策军，朝恩喜于得地，殊不以载为虞，骄横如故。

壬辰，加河南尹张延赏为东京留守；罢河南等道副元帅，以其兵属留守。延赏，嘉贞之子也。

二月，戊戌，李抱玉徙镇盩厔，军士愤怒，大掠凤翔坊市，数日乃定。

刘希暹颇觉上意异，以告鱼朝恩，朝恩始疑惧。然上每见之，恩礼益隆，朝恩亦以此自安。皇甫温至京师，元载留之未遣，因与温及周皓密谋诛朝恩。既定计，载白上。上曰：“善图之，勿反受祸！”

三月，癸酉，寒食，上置酒宴贵近于禁中，载守中书省。宴罢，朝恩将还营，上留之议事，因责其异图。朝恩自辩，语颇悖慢，皓与左右擒而缢杀之，外无知者。上下诏，罢朝恩观军容等使，内侍监如故。诈云“朝恩受诏乃自缢”，以尸还其家，赐钱六百万以葬。

丁丑，加刘希暹、王驾鹤御史中丞，以慰安北军之心。丙戌，赦京畿系囚，命尽释朝恩党与，且曰：“北军将士，皆联爪牙，并宜仍旧。朕今亲御禁旅，勿有忧惧。”

己丑，罢度支使及关内等道转运、常平、盐铁使，其度支事委宰相领之。敕皇甫温还镇于陕。

元载既诛鱼朝恩，上宠任益厚，载遂志气骄溢；每众中大言，自谓有文武才略，古今莫及，弄权舞智，政以贿成，僭侈无度。吏部侍郎杨绾，典选平允，性介直，不附载。岭南节度使徐浩，贪而佞，倾南方珍货以赂载。辛卯，载以绾为国子祭酒，引浩代之。浩，越州人也。载有丈人自宣州来，从载求官，载度其人不足任事，但赠河北一书而遣之。丈人不悦，行至幽州，私发书视之，书无一言，惟署名而已。丈人大怒，不得已试谒院僚，判官闻有载书，大惊，立白节度使，遣大校以箱受书，馆之上舍，留宴数日，辞去，赠绢千匹。其威权动人如此。

夏，四月，庚子，湖南兵马使臧玠杀观察使崔灌；澧州刺史杨子琳起兵讨之，取赂而还。

泾原节度使马璘屡诉本镇荒残，无以赡军，上讽李抱玉以郑、颍二州让之；乙巳，以璘兼郑颖节度使。

庚申，王缙自太原入朝。

癸未，以左羽林大将军辛京杲为湖南观察使。

荆南节度使卫伯玉遭母丧，六月，戊戌，以殿中监王昂代之。伯玉讽大将杨鉥等拒昂留己；甲寅，诏起复伯玉镇荆南如故。

秋，七月，京畿饥，米斗千钱。

刘希暹内常自疑，有不逊语，王驾鹤以闻。九月，辛未，赐希暹死。

吐蕃寇永寿。

冬，十一月，郭子仪入朝。

上悉知元载所为，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终，因独见，深戒之；载犹不悛，上由是稍恶之。

载以李泌有宠于上，忌之，言：“泌常与亲故宴于北军，与鱼朝恩亲善，宜知其谋。”上曰：“北军，泌之故吏也，故朕使之就见亲故。朝恩之诛，泌亦预谋，卿勿以为疑。”载与其党攻之不已；会江西观察使魏少游求参佐，上谓泌曰：“元载不容卿，朕今匿卿于魏少游所，俟朕决意除载，当有信报卿，可束装来。”乃以泌为江西判官，且属少游使善待之。

◎大历六年辛亥，公元七七一年

春，二月，壬寅，河西、陇右、山南西道副元帅兼泽潞、山南西道节度使李抱玉上言：“凡所掌之兵，当自训练。今自河、陇达于扶、文，绵亘二千馀里，抚御至难。若吐蕃两道俱下，臣保固汧、陇则不救梁岷，进兵扶、文则寇逼关辅，首尾不赡，进退无从。愿更择能臣，委以山南，使臣得专备陇坻。”诏许之。

郭子仪还邠州。

岭南蛮酋梁崇牵自称平南十道大都统，据容州，与西原蛮张侯、夏永等连兵攻陷城邑，前容管经略使元结等皆寄治藤梧。经略使王翃至藤州，以私财募兵，不数月，斩贼帅欧阳珪，驰诣广州，见节度使李勉，请兵以复容州，勉以为难，翃曰：“大夫如未暇出兵，但乞移牒诸州，扬言出千兵为援，冀藉声势，亦可成功。”勉从之。翃乃与义州刺史陈仁璀、藤州刺史李晓庭等结盟讨贼。翃募得三千馀人，破贼数万众；攻容州，拔之，擒梁崇牵，前后大小百馀战，尽复容州故地。分命诸将袭西原蛮，复郁林等诸州。

先是，番禺贼帅冯崇道，桂州叛将硃济时，皆据险为乱，陷十馀州，官军讨之，连年不克；李勉遣其将李观与翃并力攻讨，悉斩之，三月，五岭皆平。

河北旱，米斗千钱。

夏，四月，己未，澧州刺史杨子琳入朝，上优接之，赐名猷。

庚申，以典内董秀为内常侍。

吐蕃请和；庚辰，遣兼御史大夫吴损使于吐蕃。

成都司录李少良上书言元载奸赃阴事，上置少良于客省。少良以上语告友人韦颂，殿中侍御史陆珽以告载，载奏之。上怒，下少良、颂、珽御史台狱。御史奏少良、颂、珽凶险比周，离间君臣，五月，戊申，赦付京兆，皆杖死。

秋，七月，丙午，元载奏，凡别敕除文、武六品以下官，乞令吏部、兵部无得检勘，从之。时载所奏拟多不遵法度，恐为有司所驳故也。

八月，丁卯，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将兵二千屯奉天防秋。

上益厌元载所为，思得士大夫之不阿附者为腹心，渐收载权。丙子，内出制书，以沂西观察使李栖筠为御史大夫，宰相不知，载由是稍绌。

九月，吐蕃下青石岭，军于那城；郭子仪使人谕之，明日，引退。

是岁，以尚书右丞韩滉为户部侍郎、判度支。自兵兴以来，所在赋敛无度，仓库出入无法，国用虚耗。滉为人廉勤，精于簿领，作赋敛出入之法，御下严急，吏不敢欺；亦值连岁丰穰，边境无寇，自是仓库蓄积始充。滉，休之子也。

◎大历七年壬子，公元七七二年

春，正月，甲辰，回纥使者擅出鸿胪寺，掠人子女；所司禁之，殴击所司，以三百骑犯金光、硃雀门。是早，宫门皆闭，上遣中使刘清潭谕之，乃止。三月，郭子仪入朝；丙午，还邠州。

夏，四月，吐蕃五千骑至灵州，寻退。

五月，乙未，赦天下。

秋，七月，癸巳，回纥又擅出鸿胪寺，逐长安令邵说至含光门街，夺其马；说乘他马而去，弗敢争。

卢龙节度使硃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残虐将卒；孔目官李怀瑗因众怒，伺间杀之。众未知所从；经略副使硃泚营于城北，其弟滔将牙内兵，潜使百馀人于众中大言曰：“节度使非硃副使不可；”众皆从之。泚遂权知留后，遣使言状。冬，十月，辛未，以泚为检校左常侍、幽州、卢龙节度使。

十二月，辛未，置永平军于滑州。

◎大历八年癸丑，公元七七三年

春，正月，昭义节度使、相州刺史薛嵩薨。子平，年十二，将士胁以为帅，平伪许之；既而让其叔父崿，夜奉父丧，逃归乡里。壬午，制以崿知留后。

二月，壬申，永平节度使令狐彰薨。彰承滑、亳离乱之后，治军劝农，府廪充实。时籓镇率皆跋扈，独彰贡赋未尝阙；岁遣兵三千诣京西防秋，自赍粮食，道路供馈皆不受，所过秋毫不犯。疾亟，召掌书记高阳齐映，与谋后事，映劝彰请代人，遣子归私第；彰从之，遗表称：“昔鱼朝恩破史朝义，欲掠滑州，臣不听，由是有隙。及朝恩诛，值臣寝疾，以是未得入朝，生死愧负。臣今必不起，仓库畜牧，先已封籍，军中将士，州县官吏，按堵待命。伏见吏部尚书刘晏、工部尚书李勉可委大事，愿速以代臣。臣男建等，今勒归东都私第。”彰薨，将士欲立建，建誓死不从，举家西归。三月，丙子，以李勉为永平节度使。

吏部侍郎徐浩、薛邕，皆元载、王缙之党；浩妾弟侯莫陈怤为美原尉，浩属京兆尹杜济虚以知驿奏优，又属邕拟长安尉。怤参台，御史大夫李栖筠劾奏其状，敕礼部侍郎万年于邵等按之。邵奏邕罪在敕前，应原除，上怒。夏，五月，乙酉，贬浩明州别驾，邕歙州刺史；丙戌，贬济杭州刺史，邵桂州长史，朝廷稍肃。

辛卯，郑王邈薨，赠昭靖太子。

回纥自乾元以来，岁求和市，每一马易四十缣，动至数万匹，马皆驽瘠无用；朝廷苦之，所市多不能尽其数，回纥待遣、继至者常不绝于鸿胪。至是，上欲悦其意，命尽市之。秋，七月，辛丑，回纥辞归，载赐遣及马价，共用车千馀乘。

八月，己未，吐蕃六万骑寇灵武，践秋稼而去。辛未，幽州节度使硃泚遣弟滔将五千精骑诣泾州防秋。自安禄山反，幽州兵未尝为用，滔至，上大喜，劳赐甚厚。

壬申，回纥复遣使者赤心以马万匹来求互市。

九月，壬午，循州刺史哥舒晃杀岭南节度史吕崇贲，据岭南反。

癸未，晋州男子郇模，以麻辫发，持竹筐苇席，哭于东市。人问其故，对曰：“愿献三十字，一字为一事；若言无所取，请以席裹尸，贮筐中，弃于野。”京兆以闻。上召见，赐新衣，馆于客省。其言“团”者，请罢诸州团练使也；“监”者，请罢诸道监军使也。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为安、史父子立祠堂，谓之四圣，且求为相；上令内侍孙知古因奉使讽令毁之。冬，十月，甲辰，加承嗣同平章事以褒之。

灵州破吐蕃万馀众。吐蕃众十万寇泾、邠，郭子仪遣朔方兵马使浑瑊将步骑五千拒之。庚申，战于宜禄。瑊登黄萯原望虏，命据险布拒马以备其驰突。宿将史抗、温儒雅等意轻瑊，不用其命；瑊召使击虏，则已醉矣；见拒马，曰：“野战，乌用此为！”命撤之。叱骑兵冲虏阵，不能入而返；虏蹑而乘之，官军大败，士卒死者什七八，居民为吐蕃所掠千馀人。

甲子，马璘与吐蕃战于盐仓，又败。璘为虏所隔，逮暮未还，泾原兵马使焦令谌等与败卒争门而入。或劝行军司马段秀实乘城拒守，秀实曰：“大帅未知所在，当前击虏，岂得苟自全乎！”召令谌等让之曰：“军法，失大将，麾下皆死。诸君忘其死邪！”令谌等惶惧拜请命。秀实乃发城中兵未战者悉出，陈于东原，且收散兵，为将力战状。吐蕃畏之，稍却。既夜，璘乃得还。

郭子仪召诸将谋曰：“败军之罪在我，不在诸将。然朔方兵精闻天下，今为虏败，何策可以雪耻？”莫对。浑瑊曰：“败军之将，不当复预议。然愿一言今日之事，惟理瑊罪，不则再见任。”子仪赦其罪，使将兵趣朝那。虏既破官军，欲掠汧、陇。盐州刺史李国臣曰：“虏乘胜必犯郊畿，我掎其后，虏必返顾。”乃引兵趣秦原，鸣鼓而西。虏闻之，至百城，返，浑瑊邀之于隘，尽复得其所掠。马璘亦出精兵袭虏辎重于潘原，杀数千人，虏遂遁去。

己丑，以江西观察使路嗣恭兼岭南节度使，讨哥舒晃。

初，元载尝为西州刺史，知河西、陇右山川形势。是时，吐蕃数为寇，载言于上曰：“四镇、北庭既至泾州，无险要可守。陇山高峻，南连泰岭，北抵大河。今国家西境尽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间，当陇山之口，其西皆监牧故地，草肥水美，平凉在其东，独耕一县，可给军食，故垒尚存，吐蕃弃而不居。每岁盛夏，吐蕃畜牧青海，去塞甚远，若乘间筑之，二旬可毕。移京西军戍原州，移郭子仪军戍泾州，为之根本，分兵守石门、木峡，渐开陇右，进达安西，据吐蕃腹心，则朝廷可高枕矣。”并图地形献之，密遣人出陇山商度功用。会汴宋节度使田神功入朝，上问之，对曰：“行军料敌，宿将所难，陛下奈何用一书生语，欲举国从之乎！”载寻得罪，事遂寝。

有司以回纥赤心马多，请市千匹。郭子仪以为如此，逆其意太甚，自请输一岁俸为国市之。上不许。十一月，戊子，命市六千匹。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四 · 唐纪四十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百二十四 · 唐纪四十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bǎi èr shí sì táng jì sì shí。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二十四 · 唐纪四十。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zhān méng dà huāng luò rùn yuè，

起旃蒙大荒落闰月，

jǐn zhāo yáng chì fèn ruò，

尽昭阳赤奋若，

fán bā nián yǒu qí。

凡八年有奇。

dài zōng ruì wén xiào wǔ huáng dì zhōng zhī shàng yǒng tài yuán nián yǐ sì，

代宗睿文孝武皇帝中之上 ◎永泰元年乙巳，

gōng yuán qī liù wǔ nián rùn shí yuè，

公元七六五年 闰十月，

yǐ sì，

乙巳，

guō zi yí rù cháo。

郭子仪入朝。

zi yí yǐ líng wǔ chū fù，

子仪以灵武初复，

bǎi xìng diāo bì，

百姓雕弊，

róng luò wèi ān，

戎落未安，

qǐng yǐ shuò fāng jūn liáng shǐ sān yuán lù sì gōng zhèn zhī hé xī jié dù shǐ yáng zhì liè jì sǐ，

请以朔方军粮使三原路嗣恭镇之；河西节度使杨志烈既死，

qǐng qiǎn shǐ xún fǔ hé xī jí zhì liáng gān sù guā shā děng zhōu zhǎng shǐ。

请遣使巡抚河西及置凉、甘、肃、瓜、沙等州长史。

shàng jiē cóng zhī。

上皆从之。

dīng wèi，

丁未，

bǎi guān qǐng nà zhí tián chōng jūn liáng xǔ zhī。

百官请纳职田充军粮；许之。

wù shēn，

戊申，

yǐ hù bù shì láng lù sì gōng wèi shuò fāng jié dù shǐ。

以户部侍郎路嗣恭为朔方节度使。

sì gōng pī jīng jí，

嗣公披荆棘，

lì jūn fǔ，

立军府，

wēi lìng dà xíng。

威令大行。

jǐ yǒu，

己酉，

guō zi yí hái hé zhōng。

郭子仪还河中。

chū，

初，

jiàn nán jié dù shǐ yán wǔ zòu jiāng jūn cuī gàn wèi lì zhōu cì shǐ shí shǔ zhōng xīn luàn，

剑南节度使严武奏将军崔旰为利州刺史；时蜀中新乱，

shān zéi sāi lù，

山贼塞路，

gàn tǎo píng zhī。

旰讨平之。

jí wǔ zài zhèn jiàn nán，

及武再镇剑南，

lù shān nán xī dào jié dù shǐ zhāng xiàn chéng yǐ qiú gàn，

赂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以求旰，

xiàn chéng shǐ gàn yí jí zì jiě，

献诚使旰移疾自解，

yì wǔ。

诣武。

wǔ yǐ wéi hàn zhōu cì shǐ，

武以为汉州刺史，

shǐ jiāng bīng jī tǔ bō yú xī shān，

使将兵击吐蕃于西山，

lián bá qí shù chéng，

连拔其数城，

rǎng dì shù bǎi lǐ，

攘地数百里，

wǔ zuò qī bǎo yú yíng gàn rù chéng dū yǐ chǒng zhī。

武作七宝舆迎旰入成都以宠之。

wǔ hōng，

武薨，

xíng jūn sī mǎ dù jì zhī jūn fǔ shì。

行军司马杜济知军府事。

dōu zhī bīng mǎ shǐ guō yīng gàn，

都知兵马使郭英幹，

yīng yì zhī dì yě，

英乂之弟也，

yǔ dōu yú hòu guō jiā lín gòng qǐng yīng yì wèi jié dù shǐ gàn shí wéi xī shān dōu zhī bīng mǎ shǐ，

与都虞候郭嘉琳共请英乂为节度使；旰时为西山都知兵马使，

yǔ suǒ bù gòng qǐng dà jiàng wáng chóng jùn wèi jié dù shǐ，

与所部共请大将王崇俊为节度使，

huì cháo tíng yǐ chú yīng yì，

会朝廷已除英乂，

yīng yì yóu shì xián zhī，

英乂由是衔之，

zhì chéng dū shù rì，

至成都数日，

jí wū chóng jùn yǐ zuì ér zhū zhī。

即诬崇俊以罪而诛之。

zhào gàn hái chéng dū，

召旰还成都，

gàn cí yǐ bèi tǔ bō，

旰辞以备吐蕃，

wèi kě guī，

未可归，

yīng yì yù nù，

英乂愈怒，

jué qí kuì xiǎng yǐ kùn zhī。

绝其馈饷以困之。

gàn zhuǎn xǐ rù shēn shān，

旰转徙入深山，

yīng yì zì jiāng bīng gōng zhī，

英乂自将兵攻之，

shēng yán zhù gàn jù shǒu。

声言助旰拒守。

huì dà xuě，

会大雪，

shān gǔ shēn shù chǐ，

山谷深数尺，

shì mǎ dòng sǐ zhě shén zhòng，

士马冻死者甚众，

gàn chū bīng jī zhī，

旰出兵击之，

yīng yì dà bài，

英乂大败，

shōu yú bīng，

收馀兵，

cái jí qiān rén ér hái。

才及千人而还。

yīng yì wéi zhèng，

英乂为政，

yán bào jiāo shē，

严暴骄奢，

bù xù shì zú，

不恤士卒，

zhòng xīn lí yuàn。

众心离怨。

xuán zōng zhī lí shǔ yě，

玄宗之离蜀也，

yǐ suǒ jū xíng gōng wèi dào shì guān，

以所居行宫为道士观，

réng zhù jīn wéi zhēn róng。

仍铸金为真容。

yīng yì ài qí zhú shù mào měi，

英乂爱其竹树茂美，

zòu wèi jūn yíng，

奏为军营，

yīn xǐ qù zhēn róng，

因徙去真容，

zì jū zhī。

自居之。

gàn xuān yán yīng yì fǎn，

旰宣言英乂反，

bù rán，

不然，

hé yǐ xǐ zhēn róng zì jū qí chǔ yú shì shuài suǒ bù wǔ qiān yú rén xí chéng dū。

何以徙真容自居其处！于是帅所部五千馀人袭成都。

xīn hài，

辛亥，

zhàn yú chéng xī，

战于城西，

yīng yì dà bài。

英乂大败。

gàn suì rù chéng dū，

旰遂入成都，

tú yīng yì jiā。

屠英乂家。

yīng yì dān qí bēn jiǎn zhōu。

英乂单骑奔简州。

pǔ zhōu cì shǐ hán chéng shā yīng yì，

普州刺史韩澄杀英乂，

sòng shǒu yú gàn。

送首于旰。

qióng zhōu yá jiāng bǎi mào lín lú zhōu yá jiāng yáng zǐ lín jiàn zhōu yá jiāng lǐ chāng kuí gè jǔ bīng tǎo gàn，

邛州牙将柏茂琳、泸州牙将杨子琳、剑州牙将李昌夔各举兵讨旰，

shǔ zhōng dà luàn。

蜀中大乱。

gàn，

旰，

wèi zhōu rén yě。

卫州人也。

huá yuán lìng gù yáo shàng yán，

华原令顾繇上言，

yuán zài zi bó hé děng zhāo quán shòu huì，

元载子伯和等招权受贿，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wù xū，

戊戌，

yáo zuò liú jǐn zhōu。

繇坐流锦州。

zì ān shǐ zhī luàn，

自安、史之乱，

guó zǐ jiàn shì táng tuí huài，

国子监室堂颓坏，

jūn shì duō jiè jū zhī。

军士多借居之。

jì jiǔ xiāo xīn shàng yán xué xiào bù kě suì fèi。

祭酒萧昕上言：“学校不可遂废。

dà lì yuán nián bǐng wǔ，

” ◎大历元年丙午，

gōng yuán qī liù liù nián chūn，

公元七六六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yǐ yǒu，

乙酉，

chì fù bǔ guó zǐ xué shēng。

敕复补国子学生。

bǐng xū，

丙戌，

yǐ hù bù shàng shū liú yàn wèi dōu jī hé nán huái nán jiāng nán hú nán jīng nán shān nán dōng dào zhuǎn yùn cháng píng zhù qián yán tiě děng shǐ，

以户部尚书刘晏为都畿、河南、淮南、江南、湖南、荆南、山南东道转运、常平、铸钱、盐铁等使，

shì láng dì wǔ qí wèi jīng jī guān nèi hé dōng jiàn nán shān nán xī dào zhuǎn yùn děng shǐ，

侍郎第五琦为京畿、关内、河东、剑南、山南西道转运等使，

fēn lǐ tiān xià cái fù。

分理天下财赋。

zhōu zhì guāng zhì huá zhōu，

周智光至华州，

yì jiāo hèng，

益骄横，

zhào zhī，

召之，

bù zhì，

不至，

shàng mìng dù miǎn cóng zhāng xiàn chéng yú shān nán yǐ bì zhī zhì guāng qiǎn bīng yú shāng shān yāo zhī，

上命杜冕从张献诚于山南以避之；智光遣兵于商山邀之，

bù huò。

不获。

zhì guāng zì zhī zuì zhòng，

智光自知罪重，

nǎi jù wáng mìng wú lài zǐ dì，

乃聚亡命、无赖子弟，

zhòng zhì shù wàn，

众至数万，

zòng qí piāo lüè yǐ yuè qí xīn，

纵其剽掠以悦其心，

shàn liú guān zhōng suǒ cáo mǐ èr wàn hú，

擅留关中所漕米二万斛，

fān zhèn gòng xiàn，

籓镇贡献，

wǎng wǎng shā qí shǐ zhě ér duó zhī。

往往杀其使者而夺之。

èr yuè，

二月，

dīng hài shuò，

丁亥朔，

shì diàn yú guó zǐ jiàn。

释奠于国子监。

mìng zǎi xiàng shuài cháng cān guān yú cháo ēn shuài liù jūn zhū jiàng wǎng tīng jiǎng，

命宰相帅常参官、鱼朝恩帅六军诸将往听讲，

zǐ dì jiē fú zhū zǐ wèi zhū shēng。

子弟皆服硃紫为诸生。

cháo ēn jì guì xiǎn，

朝恩既贵显，

nǎi xué jiǎng jīng wéi wén，

乃学讲经为文，

jǐn néng zhí bǐ biàn zhāng jù，

仅能执笔辨章句，

jù zì wèi cái jiān wén wǔ，

遽自谓才兼文武，

rén mò gǎn yǔ zhī kàng。

人莫敢与之抗。

xīn mǎo，

辛卯，

mìng yǒu sī xiū guó zǐ jiàn。

命有司修国子监。

yuán zài zhuān quán，

元载专权，

kǒng zòu shì zhě gōng jié qí sī，

恐奏事者攻讦其私，

nǎi qǐng bǎi guān fán lùn shì，

乃请：“百官凡论事，

jiē xiān bái zhǎng guān，

皆先白长官，

zhǎng guān bái zǎi xiàng，

长官白宰相，

rán hòu zòu wén。

然后奏闻。

réng yǐ shàng zhǐ yù bǎi guān yuē bǐ rì zhū sī zòu shì fán duō，

”仍以上旨谕百官曰：“比日诸司奏事烦多，

suǒ yán duō chán huǐ，

所言多谗毁，

gù wěi zhǎng guān zǎi xiàng xiān dìng qí kě fǒu。

故委长官、宰相先定其可否。

xíng bù shàng shū yán zhēn qīng shàng shū，

” 刑部尚书颜真卿上疏，

yǐ wéi láng guān yù shǐ，

以为：“郎官、御史，

bì xià zhī ěr mù。

陛下之耳目。

jīn shǐ lùn shì zhě xiān bái zǎi xiàng，

今使论事者先白宰相，

shì zì yǎn qí ěr mù yě。

是自掩其耳目也。

bì xià huàn qún chén zhī wèi chán，

陛下患群臣之为谗，

hé bù chá qí yán zhī xū shí ruò suǒ yán guǒ xū yí zhū zhī，

何不察其言之虚实！若所言果虚宜诛之，

guǒ shí yí shǎng zhī。

果实宜赏之。

bù wù wèi cǐ，

不务为此，

ér shǐ tiān xià wèi bì xià yàn tīng lǎn zhī fán，

而使天下谓陛下厌听览之烦，

tuō cǐ wèi cí yǐ sāi jiàn zhēng zhī lù，

托此为辞以塞谏争之路，

chén qiè wèi bì xià xī zhī。

臣窃为陛下惜之。

tài zōng zhe mén sī shì yún qí wú mén jí rén，

太宗著《门司式》云：‘其无门籍人，

yǒu jí zòu zhě，

有急奏者，

jiē lìng mén sī yǔ zhàng jiā yǐn zòu，

皆令门司与仗家引奏，

wú de guān ài。

无得关碍。

suǒ yǐ fáng yōng bì yě。

’所以防壅蔽也。

tiān bǎo yǐ hòu，

天宝以后，

lǐ lín fǔ wèi xiāng，

李林甫为相，

shēn jí yán zhě，

深疾言者，

dào lù yǐ mù。

道路以目。

shàng yì bù xià dǎi，

上意不下逮，

xià qíng bù shàng dá，

下情不上达，

méng bì yīn wū，

蒙蔽喑呜，

zú chéng xìng shǔ zhī huò。

卒成幸蜀之祸。

líng yí zhì yú jīn rì，

陵夷至于今日，

qí suǒ cóng lái zhě jiàn yǐ。

其所从来者渐矣。

fū rén zhǔ dà kāi bù huì zhī lù，

夫人主大开不讳之路，

qún chén yóu mò gǎn jìn yán，

群臣犹莫敢尽言，

kuàng lìng zǎi xiàng dà chén cái ér yì zhī，

况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

zé bì xià suǒ wén jiàn zhě bù guò sān shù rén ěr。

则陛下所闻见者不过三数人耳。

tiān xià zhī shì cóng cǐ qián kǒu jié shé，

天下之士从此钳口结舌，

bì xià jiàn wú fù yán zhě，

陛下见无复言者，

yǐ wéi tiān xià wú shì kě lùn，

以为天下无事可论，

shì lín fǔ fù qǐ yú jīn rì yě xī lín fǔ suī shàn quán，

是林甫复起于今日也！昔林甫虽擅权，

qún chén yǒu bù zī zǎi xiàng zhé zòu shì zhě，

群臣有不咨宰相辄奏事者，

zé tuō yǐ tā shì yīn zhòng shāng zhī，

则托以它事阴中伤之，

yóu bù gǎn míng lìng bǎi sī zòu shì jiē xiān bái zǎi xiàng yě。

犹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也。

bì xià tǎng bù zǎo wù，

陛下倘不早寤，

jiàn chéng gū lì，

渐成孤立，

hòu suī huǐ zhī，

后虽悔之，

yì wú jí yǐ zài wén ér hèn zhī，

亦无及矣！”载闻而恨之，

zòu zhēn qīng fěi bàng yǐ wèi，

奏真卿诽谤；乙未，

biǎn xiá zhōu bié jià。

贬峡州别驾。

jǐ hài，

己亥，

mìng dà lǐ shǎo qīng yáng jì xiū hǎo yú tǔ bō。

命大理少卿杨济修好于吐蕃。

rén zǐ，

壬子，

yǐ dù hóng jiàn wèi shān nán xī dào jiàn nán dōng xī chuān fù yuán shuài jiàn nán xī chuān jié dù shǐ，

以杜鸿渐为山南西道·剑南东·西川副元帅、剑南西川节度使，

yǐ píng shǔ luàn。

以平蜀乱。

yǐ sì zhèn běi tíng xíng yíng jié dù shǐ mǎ lín jiān bīn níng jié dù shǐ。

以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马璘兼邠宁节度使。

lín yǐ duàn xiù shí wèi sān shǐ dōu yú hòu。

璘以段秀实为三使都虞候。

zú yǒu néng yǐn gōng zhòng èr bǎi sì shí jīn zhě，

卒有能引弓重二百四十斤者，

fàn dào dāng sǐ，

犯盗当死，

lín yù shēng zhī，

璘欲生之，

xiù shí yuē jiāng yǒu ài zēng ér fǎ bù yī，

秀实曰：“将有爱憎而法不一，

suī hán péng bù néng wéi lǐ。

虽韩、彭不能为理。

lín shàn qí yì，

”璘善其议，

jìng shā zhī。

竟杀之。

lín chǔ shì huò bù zhōng lǐ，

璘处事或不中理，

xiù shí lì zhēng zhī。

秀实力争之。

lín yǒu shí nù shén，

璘有时怒甚，

zuǒ yòu zhàn lì，

左右战栗，

xiù shí yuē xiù shí zuì ruò kě shā，

秀实曰：“秀实罪若可杀，

hé yǐ nù wèi wú zuì shā rén，

何以怒为！无罪杀人，

kǒng shè fēi dào。

恐涉非道。

lín fú yī qǐ，

”璘拂衣起，

xiù shí xú bù ér chū liáng jiǔ，

秀实徐步而出；良久，

lín zhì jiǔ zhào xiù shí xiè zhī。

璘置酒召秀实谢之。

zì shì jūn zhōu shì jiē zī xiù shí ér hòu xíng。

自是军州事皆咨秀实而后行。

lín yóu shì zài bīn níng，

璘由是在邠宁，

shēng chēng shū měi。

声称殊美。

guǐ chǒu，

癸丑，

yǐ shān nán xī dào jié dù shǐ zhāng xiàn chéng jiān jiàn nán dōng chuān jié dù shǐ，

以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兼剑南东川节度使，

qióng zhōu cì shǐ bǎi mào lín wèi qióng nán fáng yù shǐ yǐ cuī gàn wèi mào zhōu cì shǐ，

邛州刺史柏茂琳为邛南防御使；以崔旰为茂州刺史，

chōng xī shān fáng yù shǐ。

充西山防御使。

sān yuè，

三月，

guǐ wèi，

癸未，

xiàn chéng yǔ gàn zhàn yú zǐ zhōu，

献诚与旰战于梓州，

xiàn chéng jūn bài，

献诚军败，

jǐn yǐ shēn miǎn，

仅以身免，

jīng jié jiē wèi gàn suǒ duó。

旌节皆为旰所夺。

xià，

夏，

wǔ yuè，

五月，

hé xī jié dù shǐ yáng xiū míng xǐ zhèn shā zhōu。

河西节度使杨休明徙镇沙州。

qiū，

秋，

bā yuè，

八月，

guó zǐ jiàn chéng dīng hài，

国子监成；丁亥，

shì diàn。

释奠。

yú cháo ēn zhí yì shēng gāo zuò，

鱼朝恩执《易》升高座，

jiǎng dǐng fù sù yǐ jī zǎi xiàng。

讲“鼎覆餗”以讥宰相。

wáng jìn nù，

王缙怒，

yuán zài yí rán。

元载怡然。

cháo ēn wèi rén yuē nù zhě cháng qíng，

朝恩谓人曰：“怒者常情，

xiào zhě bù kě cè yě。

笑者不可测也。

dù hóng jiàn zhì shǔ jìng，

” 杜鸿渐至蜀境，

wén zhāng xiàn chéng bài ér jù，

闻张献诚败而惧，

shǐ rén xiān dá yì yú cuī gàn，

使人先达意于崔旰，

xǔ yǐ wàn quán。

许以万全。

gàn bēi cí zhòng lù yǐ yíng zhī，

旰卑辞重赂以迎之，

hóng jiàn xǐ jìn zhì chéng dū，

鸿渐喜；进至成都，

jiàn gàn，

见旰，

dàn jiē yǐ wēn gōng，

但接以温恭，

wú yī yán zé qí gàn jì，

无一言责其干纪，

rì yǔ jiàng zuǒ gāo huì，

日与将佐高会，

zhōu fǔ shì xī yǐ wěi gàn。

州府事悉以委旰。

yòu shù jiàn zhī yú cháo，

又数荐之于朝，

yīn qǐng yǐ jié dù ràng gàn，

因请以节度让旰，

yǐ bǎi mào lín yáng zǐ lín lǐ chāng kuí gè wèi běn zhōu cì shǐ。

以柏茂琳、杨子琳、李昌夔各为本州刺史。

shàng bù dé yǐ cóng zhī。

上不得已从之。

rén yín，

壬寅，

yǐ gàn wèi chéng dū yǐn xī chuān jié dù xíng jūn sī mǎ。

以旰为成都尹、西川节度行军司马。

jiǎ chén，

甲辰，

yǐ yú cháo ēn xíng nèi shì jiān pàn guó zǐ jiàn shì。

以鱼朝恩行内侍监、判国子监事。

zhōng shū shè rén jīng zhào cháng gǔn shàng yán chéng jūn zhī rèn，

中书舍人京兆常衮上言：“成均之任，

dāng yòng míng rú，

当用名儒，

bù yí yǐ huàn zhě lǐng zhī。

不宜以宦者领之。

dīng wèi，

”丁未，

mìng zǎi xiàng yǐ xià sòng cháo ēn shàng。

命宰相以下送朝恩上。

jīng zhào yǐn lí gàn zì nán shān yǐn jiàn shuǐ chuān cáo qú rù cháng ān，

京兆尹黎幹自南山引涧水穿漕渠入长安，

gōng jìng bù chéng。

功竟不成。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yǐ wèi，

乙未，

shàng shēng rì，

上生日，

zhū dào jié dù shǐ xiàn jīn bó qì fú zhēn wán jùn mǎ wèi shòu，

诸道节度使献金帛、器服、珍玩、骏马为寿，

gòng zhí mín qián èr shí sì wàn。

共值缗钱二十四万。

cháng gǔn shàng yán，

常衮上言，

yǐ wéi jié dù shǐ fēi néng nán gēng nǚ zhī，

以为：“节度使非能男耕女织，

bì qǔ zhī yú rén。

必取之于人。

liǎn yuàn qiú mèi，

敛怨求媚，

bù kě zhǎng yě。

不可长也。

qǐng què zhī。

请却之。

shàng bù tīng。

”上不听。

jīng zhào yǐn dì wǔ qí shén yī shuì fǎ，

京兆尹第五琦什一税法，

mín kǔ qí zhòng，

民苦其重，

duō liú wáng。

多流亡。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jiǎ zǐ，

甲子，

rì nán zhì，

日南至，

shè，

赦，

gǎi yuán，

改元，

xī tíng shén yī shuì fǎ。

悉停什一税法。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guǐ mǎo，

癸卯，

zhōu zhì guāng shā shǎn zhōu jiān jūn zhāng zhì bīn。

周智光杀陕州监军张志斌。

zhì guāng sù yǔ shǎn zhōu cì shǐ huáng fǔ wēn bù xié，

智光素与陕州刺史皇甫温不协，

zhì bīn rù zòu shì，

志斌入奏事，

zhì guāng guǎn zhī，

智光馆之，

zhì bīn zé qí bù xià bù sù，

志斌责其部下不肃，

zhì guāng nù yuē pū gù huái ēn bù fǎn，

智光怒曰：“仆固怀恩不反，

zhèng yóu rǔ bèi jī zhī。

正由汝辈激之。

wǒ yì bù fǎn，

我亦不反，

jīn rì wèi rǔ fǎn yǐ chì xià zhǎn zhī，

今日为汝反矣！”叱下斩之，

luán shí qí ròu。

脔食其肉。

cháo shì jǔ xuǎn rén，

朝士举选人，

wèi zhì guāng zhī bào，

畏智光之暴，

duō zì tóng zhōu qiè guò，

多自同州窃过，

zhì guāng qiǎn jiàng jiāng bīng yāo zhī yú lù，

智光遣将将兵邀之于路，

sǐ zhě shén zhòng。

死者甚众。

wù shēn，

戊申，

zhào jiā zhì guāng jiǎn jiào zuǒ pú yè，

诏加智光检校左仆射，

qiǎn zhōng shǐ yú yuán xiān chí gào shēn shòu zhī。

遣中使余元仙持告身授之。

zhì guāng màn mà yuē zhì guāng yǒu dà gōng yú tiān xià guó jiā，

智光慢骂曰：“智光有大功于天下国家，

bù yǔ píng zhāng shì ér yǔ pú yè qiě tóng huá dì xiá，

不与平章事而与仆射！且同、华地狭，

bù zú zhǎn cái，

不足展材，

ruò yì yǐ shǎn guó shāng fū fāng wǔ zhōu，

若益以陕、虢、商、鄜、坊五州，

shù yóu kě ěr。

庶犹可耳。

yīn lì shǔ dà chén guò shī，

”因历数大臣过失，

qiě yuē cǐ qù cháng ān bǎi bā shí lǐ，

且曰：“此去长安百八十里，

zhì guāng yè mián bù gǎn shū zú，

智光夜眠不敢舒足，

kǒng tà pò cháng ān chéng，

恐踏破长安城，

zhì yú xié tiān zǐ lìng zhū hóu，

至于挟天子令诸侯，

wéi zhōu zhì guāng néng zhī。

惟周智光能之。

yuán xiān gǔ lì。

”元仙股栗。

guō zi yí lǚ qǐng tǎo zhì guāng，

郭子仪屡请讨智光，

shàng bù xǔ。

上不许。

guō zi yí yǐ hé zhōng jūn shí cháng fá，

郭子仪以河中军食常乏，

nǎi zì gēng bǎi mǔ，

乃自耕百亩，

jiàng xiào yǐ shì wèi chà，

将校以是为差，

yú shì shì zú jiē bù quàn ér gēng。

于是士卒皆不劝而耕。

shì suì，

是岁，

hé zhōng yě wú kuàng tǔ，

河中野无旷土，

jūn yǒu yú liáng。

军有馀粮。

yǐ lǒng yòu xíng jūn sī mǎ chén shǎo yóu wèi guì guǎn guān chá shǐ。

以陇右行军司马陈少游为桂管观察使。

shǎo yóu，

少游，

bó zhōu rén yě，

博州人也，

wèi lì qiáng mǐn ér hǎo huì，

为吏强敏而好贿，

shàn jié quán guì，

善结权贵，

yǐ shì de jìn。

以是得进。

jì dé guì zhōu，

既得桂州，

è qí dào yuǎn duō zhàng lì huàn guān dǒng xiù zhǎng shū mì，

恶其道远多瘴疠；宦官董秀掌枢密，

shǎo yóu qǐng suì xiàn wǔ wàn mín，

少游请岁献五万缗，

yòu nà huì yú yuán zài zi zhòng wǔ。

又纳贿于元载子仲武。

nèi wài yǐn jiàn，

内外引荐，

shù rì，

数日，

gǎi xuān shè guān chá shǐ。

改宣歙观察使。

dà lì èr nián dīng wèi，

◎大历二年丁未，

gōng yuán qī liù qī nián chūn，

公元七六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dīng sì，

丁巳，

mì zhào guō zi yí tǎo zhōu zhì guāng。

密诏郭子仪讨周智光。

zi yí mìng dà jiàng hún jiān lǐ huái guāng jūn yú wèi shàng zhì guāng huī xià wén zhī，

子仪命大将浑瑊、李怀光军于渭上；智光麾下闻之，

jiē yǒu lí xīn。

皆有离心。

jǐ wèi，

己未，

zhì guāng dà jiàng lǐ hàn huì zì tóng zhōu shuài suǒ bù jiàng yú zi yí。

智光大将李汉惠自同州帅所部降于子仪。

rén xū，

壬戌，

biǎn zhì guāng lǐ zhōu cì shǐ。

贬智光澧州刺史。

jiǎ zǐ，

甲子，

huá zhōu yá jiāng yáo huái lǐ yán jùn shā zhì guāng，

华州牙将姚怀、李延俊杀智光，

yǐ qí shǒu lái xiàn。

以其首来献。

huái xī jié dù shǐ lǐ zhōng chén rù cháo，

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入朝，

yǐ shōu huá zhōu wéi míng，

以收华州为名，

shuài suǒ bù bīng dà lüè，

帅所部兵大掠，

zì tóng guān zhì chì shuǐ èr bǎi lǐ jiān，

自潼关至赤水二百里间，

cái chù dài jìn，

财畜殆尽，

guān lì yǒu yī zhǐ huò shù rì bù shí zhě。

官吏有衣纸或数日不食者。

jǐ sì，

己巳，

zhì tóng guān zhèn bīng èr qiān rén。

置潼关镇兵二千人。

rén shēn，

壬申，

fēn jiàn nán zhì dōng chuān guān chá shǐ，

分剑南置东川观察使，

zhèn suì zhōu。

镇遂州。

èr yuè，

二月，

bǐng xū，

丙戌，

guō zi yí rù cháo。

郭子仪入朝。

shàng mìng yuán zài wáng jìn yú cháo ēn děng hù zhì jiǔ yú qí dì，

上命元载、王缙、鱼朝恩等互置酒于其第，

yī huì zhī fèi zhì shí wàn mín。

一会之费至十万缗。

shàng lǐ zhòng zǐ yí。

上礼重子仪。

cháng wèi zhī dà chén ér bù míng。

常谓之大臣而不名。

guō ài cháng yǔ shēng píng gōng zhǔ zhēng yán，

郭暧尝与升平公主争言，

ài yuē rǔ yǐ nǎi fù wèi tiān zǐ xié wǒ fù báo tiān zǐ bù wéi gōng zhǔ huì，

暧曰：“汝倚乃父为天子邪？我父薄天子不为！”公主恚，

bēn chē zòu zhī。

奔车奏之。

shàng yuē cǐ fēi rǔ suǒ zhī。

上曰：“此非汝所知。

bǐ chéng rú shì，

彼诚如是，

shǐ bǐ yù wèi tiān zǐ，

使彼欲为天子，

tiān xià qǐ rǔ jiā suǒ yǒu xié wèi yù lìng guī。

天下岂汝家所有邪？”慰谕令归。

zi yí wén zhī，

子仪闻之，

qiú ài，

囚暧，

rù dài zuì。

入待罪。

shàng yuē bǐ yàn yǒu zhī bù chī bù lóng，

上曰：“鄙谚有之：‘不痴不聋，

bù zuò jiā wēng。

不作家翁。

ér nǚ zǐ guī fáng zhī yán，

’儿女子闺房之言，

hé zú tīng yě zi yí guī，

何足听也！”子仪归，

zhàng ài shù shí。

杖暧数十。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gēng zǐ，

庚子，

mìng zǎi xiàng yú cháo ēn yǔ tǔ bō méng yú xìng táng sì。

命宰相、鱼朝恩与吐蕃盟于兴唐寺。

dù hóng jiàn qǐng rù cháo zòu shì，

杜鸿渐请入朝奏事，

yǐ cuī gàn zhī xī chuān liú hòu。

以崔旰知西川留后。

liù yuè，

六月，

jiǎ xū，

甲戌，

hóng jiàn lái zì chéng dū，

鸿渐来自成都，

guǎng wéi gòng xiàn，

广为贡献，

yīn shèng chén lì hài，

因盛陈利害，

jiàn gàn cái kān jì rèn shàng yì wù gū xī，

荐旰才堪寄任；上亦务姑息，

nǎi liú hóng jiàn fù zhī zhèng shì。

乃留鸿渐复知政事。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bǐng yín，

丙寅，

yǐ gàn wèi xī chuān jié dù shǐ，

以旰为西川节度使，

dù jì wèi dōng chuān jié dù shǐ。

杜济为东川节度使。

gàn fù liǎn yǐ lù quán guì，

旰复敛以赂权贵，

yuán zài zhuó gàn dì kuān zhì yù shǐ zhōng chéng，

元载擢旰弟宽至御史中丞，

kuān xiōng shěn zhì jǐ shì zhōng。

宽兄审至给事中。

dīng mǎo，

丁卯，

yú cháo ēn zòu yǐ xiān suǒ cì zhuāng wèi zhāng jìng sì，

鱼朝恩奏以先所赐庄为章敬寺，

yǐ zī zhāng jìng tài hòu míng fú，

以资章敬太后冥福，

yú shì qióng zhuàng jí lì，

于是穷壮极丽，

jǐn dū shì zhī cái bù zú yòng，

尽都市之材不足用，

zòu huǐ qǔ jiāng jí huá qīng gōng guǎn yǐ gěi zhī，

奏毁曲江及华清宫馆以给之，

fèi yú wàn yì。

费逾万亿。

wèi zhōu jìn shì gāo yǐng shàng shū，

卫州进士高郢上书，

lüè yuē xiān tài hòu shèng dé，

略曰：“先太后圣德，

bù bì yǐ yī sì zēng huī guó jiā yǒng tú，

不必以一寺增辉；国家永图，

yuán níng yǐ bǎi xìng wèi běn。

元宁以百姓为本。

shè rén jiù sì，

舍人就寺，

hé fú zhī wèi yòu yuē wú sì yóu kě，

何福之为！”又曰：“无寺犹可，

wú rén qí kě hū yòu yuē bì xià dāng bēi gōng shì，

无人其可乎！”又曰：“陛下当卑宫室，

yǐ xià yǔ wèi fǎ。

以夏禹为法。

ér chóng tǎ miào，

而崇塔庙，

zhǒng liáng wǔ zhī fēng hū yòu shàng shū，

踵梁武之风乎？”又上书，

lüè yuē gǔ zhī míng wáng jī shàn yǐ zhì fú，

略曰：“古之明王积善以致福，

bù fèi cái yǐ qiú fú xiū dé yǐ xiāo huò，

不费财以求福；修德以消祸，

bù láo rén yǐ ráng huò。

不劳人以禳祸。

jīn xìng zào jí cù，

今兴造急促，

zhòu yè bù xī，

昼夜不息，

lì bù dǎi zhě suí yǐ bàng chī，

力不逮者随以榜笞，

chóu tòng zhī shēng yíng yú dào lù，

愁痛之声盈于道路，

yǐ cǐ wàng fú，

以此望福，

chén kǒng bù rán。

臣恐不然。

yòu yuē bì xià huí zhèng dào yú nèi xīn，

”又曰：“陛下回正道于内心，

qiú wēi zhù yú wài wù，

求微助于外物，

xùn zuǒ yòu zhī guò jì，

徇左右之过计，

shāng huáng wáng zhī dà yóu，

伤皇王之大猷，

chén qiè wèi bì xià xī zhī jiē qǐn bù bào。

臣窃为陛下惜之！”皆寝不报。

shǐ，

始，

shàng hǎo cí sì，

上好祠祀，

wèi shén zhòng fú。

未甚重佛。

yuán zài wáng jìn dù hóng jiàn wèi xiāng，

元载、王缙、杜鸿渐为相，

sān rén jiē hǎo fú jìn yóu shén，

三人皆好佛；缙尤甚，

bù shí hūn xuè，

不食荤血，

yǔ hóng jiàn zào sì wú qióng。

与鸿渐造寺无穷。

shàng cháng wèn yǐ fú yán bào yìng，

上尝问以：“佛言报应，

guǒ wèi yǒu wú zài děng zòu yǐ guó jiā yùn zuò líng zhǎng，

果为有无？”载等奏以：“国家运祚灵长，

fēi sù zhí fú yè，

非宿植福业，

hé yǐ zhì zhī fú yè yǐ dìng，

何以致之！福业已定，

suī shí yǒu xiǎo zāi，

虽时有小灾，

zhōng bù néng wéi hài，

终不能为害，

suǒ yǐ ān shǐ bèi nì fāng chì ér jiē yǒu zi huò pū gù huái ēn chēng bīng nèi wǔ，

所以安、史悖逆方炽而皆有子祸；仆固怀恩称兵内侮，

chū mén bìng sǐ huí hé tǔ bō dà jǔ shēn rù，

出门病死；回纥、吐蕃大举深入，

bù zhàn ér tuì cǐ jiē fēi rén lì suǒ jí，

不战而退：此皆非人力所及，

qǐ dé yán wú bào yìng yě shàng yóu shì shēn xìn zhī，

岂得言无报应也！”上由是深信之，

cháng yú jìn zhōng fàn sēng bǎi yú rén yǒu kòu zhì zé lìng sēng jiǎng rén wáng jīng yǐ ráng zhī，

常于禁中饭僧百馀人；有寇至则令僧讲《仁王经》以禳之，

kòu qù zé hòu jiā shǎng cì。

寇去则厚加赏赐。

hú sēng bù kōng，

胡僧不空，

guān zhì qīng jiān，

官至卿监，

jué wèi guó gōng，

爵为国公，

chū rù jìn tà，

出入禁闼，

shì yí quán guì，

势移权贵，

jīng jī liáng tián měi lì duō guī sēng sì。

京畿良田美利多归僧寺。

chì tiān xià wú de chuí yè sēng ní。

敕天下无得棰曳僧尼。

zào jīn gé sì yú wǔ tái shān，

造金阁寺于五台山，

zhù tóng tú jīn wèi wǎ，

铸铜涂金为瓦，

suǒ fèi jù yì，

所费巨亿，

jìn gěi zhōng shū fú dié，

缙给中书符牒，

lìng wǔ tái sēng shù shí rén sàn zhī sì fāng，

令五台僧数十人散之四方，

qiú lì yǐ yíng zhī。

求利以营之。

zài děng měi shì shàng cóng róng，

载等每侍上从容，

duō tán fó shì，

多谈佛事，

yóu shì zhōng wài chén mín chéng liú xiāng huà，

由是中外臣民承流相化，

jiē fèi rén shì ér fèng fú，

皆废人事而奉佛，

zhèng xíng rì wěn yǐ。

政刑日紊矣。

bā yuè，

八月，

gēng chén，

庚辰，

fèng xiáng děng dào jié dù shǐ zuǒ pú yè píng zhāng shì lǐ bào yù rù cháo，

凤翔等道节度使、左仆射、平章事李抱玉入朝，

gù ràng pú yè，

固让仆射，

yán qíng què zhì，

言情确至，

shàng xǔ zhī guǐ chǒu，

上许之；癸丑，

yòu ràng fèng xiáng jié dù shǐ，

又让凤翔节度使，

bù xǔ。

不许。

dīng yǒu，

丁酉，

dù hóng jiàn fàn qiān sēng，

杜鸿渐饭千僧，

yǐ shǐ shǔ wú yàng gù yě。

以使蜀无恙故也。

jiǔ yuè，

九月，

tǔ bō zhòng shù wàn wéi líng zhōu，

吐蕃众数万围灵州，

yóu qí zhì pān yuán yí lù guō zi yí zì hé zhōng shuài jiǎ shì sān wàn zhèn jīng yáng，

游骑至潘原、宜禄；郭子仪自河中帅甲士三万镇泾阳，

jīng shī jiè yán。

京师戒严。

jiǎ zǐ，

甲子，

zi yí yí zhèn fèng tiān。

子仪移镇奉天。

shān liáo xiàn guì zhōu，

山獠陷桂州，

zhú lá shǐ lǐ liáng。

逐剌史李良。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wù yín，

戊寅，

shuò fāng jié dù shǐ lù sì gōng pò tǔ bō yú líng zhōu chéng xià，

朔方节度使路嗣恭破吐蕃于灵州城下，

zhǎn shǒu èr qiān yú jí tǔ bō yǐn qù。

斩首二千馀级；吐蕃引去。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gēng chén，

庚辰，

dào fā guō zi yí fù zhǒng，

盗发郭子仪父冢，

bǔ zhī，

捕之，

bù huò。

不获。

rén yǐ wéi yú cháo ēn sù è zi yí，

人以为鱼朝恩素恶子仪，

yí qí shǐ zhī。

疑其使之。

zi yí zì fèng tiān rù cháo，

子仪自奉天入朝，

cháo tíng yōu qí wèi biàn zǐ yí jiàn shàng，

朝廷忧其为变；子仪见上，

shàng yǔ jí zhī，

上语及之，

zi yí liú tì yuē chén jiǔ jiāng bīng，

子仪流涕曰：“臣久将兵，

bù néng jìn bào，

不能禁暴，

jūn shì duō fā rén zhǒng，

军士多发人冢，

jīn rì jí cǐ，

今日及此，

nǎi tiān qiǎn，

乃天谴，

fēi rén shì yě。

非人事也。

cháo tíng nǎi ān。

”朝廷乃安。

shì suì，

是岁，

fù yǐ zhèn xī wèi ān xī。

复以镇西为安西。

xīn luó wáng xiàn yīng zú，

新罗王宪英卒，

zi gān yùn lì。

子乾运立。

dà lì sān nián wù shēn，

◎大历三年戊申，

gōng yuán qī liù bā nián chūn，

公元七六八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yǐ chǒu，

乙丑，

shàng xìng zhāng jìng sì，

上幸章敬寺，

dù sēng ní qiān rén。

度僧尼千人。

zèng jiàn níng wáng tán wèi qí wáng。

赠建宁王倓为齐王。

èr yuè，

二月，

guǐ sì，

癸巳，

shāng zhōu bīng mǎ shǐ liú qià shā fáng yù shǐ yīn zhòng qīng，

商州兵马使刘洽杀防御使殷仲卿，

xún tǎo píng zhī。

寻讨平之。

jiǎ wǔ，

甲午，

guō zi yí jìn wú gù jūn zhōng zǒu mǎ。

郭子仪禁无故军中走马。

nán yáng fū rén rǔ mǔ zhī zǐ fàn jìn，

南阳夫人乳母之子犯禁，

dōu yú hòu zhàng shā zhī。

都虞候杖杀之。

zhū zǐ qì sù zi yí，

诸子泣诉子仪，

qiě yán dōu yú hòu zhī héng，

且言都虞候之横，

zi yí chì qiǎn zhī。

子仪叱遣之。

míng rì，

明日，

yǐ shì yǔ liáo zuǒ ér tàn xī yuē zi yí zhū zǐ，

以事语僚佐而叹息曰：“子仪诸子，

jiē nú cái yě。

皆奴材也。

bù shǎng fù zhī dōu yú hòu ér xī mǔ zhī rǔ mǔ zǐ，

不赏父之都虞候而惜母之乳母子，

fēi nú cái ér hé gēng zǐ，

非奴材而何！” 庚子，

yǐ hòu gōng dú gū shì wèi guì fēi。

以后宫独孤氏为贵妃。

sān yuè，

三月，

yǐ sì shuò，

乙巳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wù yín，

戊寅，

shān nán xī dào jié dù shǐ zhāng xiàn chéng，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

yǐ jí jǔ cóng fù dì yòu yǔ lín jiāng jūn xiàn gōng zì dài，

以疾举从父弟右羽林将军献恭自代，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rén yín，

壬寅，

xī chuān jié dù shǐ cuī gàn rù cháo。

西川节度使崔旰入朝。

chū，

初，

shàng qiǎn zhōng shǐ zhēng lǐ mì yú héng shān，

上遣中使征李泌于衡山，

jì zhì，

既至，

fù cì jīn zǐ，

复赐金紫，

wèi zhī zuò shū yuàn yú péng lái diàn cè，

为之作书院于蓬莱殿侧，

shàng shí yī hàn shān niè jù guò zhī，

上时衣汗衫、蹑屦过之，

zì jǐ shě yǐ shàng jí fāng zhèn chú bài jūn guó dà shì，

自给、舍以上及方镇除拜、军国大事，

jiē yǔ zhī yì。

皆与之议。

yòu shǐ yú cháo ēn yú bái huā tún wèi mì zuò wài yuàn，

又使鱼朝恩于白花屯为泌作外院，

shǐ yǔ qīn jiù xiāng jiàn。

使与亲旧相见。

shàng yù yǐ mì wèi mén xià shì láng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上欲以泌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mì gù cí。

泌固辞。

shàng yuē jī wù zhī fán，

上曰：“机务之烦，

bù dé chén xī xiāng jiàn，

不得晨夕相见，

chéng bù ruò qiě jū mì jìn，

诚不若且居密近，

hé bì shǔ chì rán hòu wèi zǎi xiàng xié hòu yīn duān wǔ，

何必署敕然后为宰相邪！”后因端午，

wáng gōng fēi zhǔ gè xiàn fú wán，

王、公、妃、主各献服玩，

shàng wèi mì yuē xiān shēng hé dú wú suǒ xiàn duì yuē chén jū jìn zhōng，

上谓泌曰：“先生何独无所献？”对曰：“臣居禁中，

zì jīn zhì lǚ jiē bì xià suǒ cì，

自巾至履皆陛下所赐，

suǒ yú dú yī shēn ěr，

所馀独一身耳，

hé yǐ wéi xiàn shàng yuē zhèn suǒ qiú zhèng zài cǐ ěr。

何以为献！”上曰：“朕所求正在此耳。

mì yuē chén shēn fēi bì xià yǒu，

”泌曰：“臣身非陛下有，

shuí zé yǒu zhī shàng yuē xiān dì yù yǐ zǎi xiàng qū qīng ér bù néng dé，

谁则有之？”上曰：“先帝欲以宰相屈卿而不能得，

zì jīn jì xiàn qí shēn，

自今既献其身，

dāng wéi zhèn suǒ wéi，

当惟朕所为，

bù wéi qīng yǒu yǐ。

不为卿有矣。

mì yuē bì xià yù shǐ chén hé wéi shàng yuē zhèn yù qīng shí jiǔ ròu，

”泌曰：“陛下欲使臣何为？”上曰：“朕欲卿食酒肉，

yǒu shì jiā，

有室家，

shòu lù wèi，

受禄位，

wèi sú rén。

为俗人。

mì qì yuē chén jué lì èr shí yú nián，

”泌泣曰：“臣绝粒二十馀年，

bì xià hé bì shǐ chén huī qí zhì hū shàng yuē qì fù hé yì qīng zài jiǔ zhòng zhī zhōng，

陛下何必使臣隳其志乎！”上曰：“泣复何益！卿在九重之中，

yù hé zhī nǎi mìng zhòng shǐ wèi mì zàng èr qīn，

欲何之？”乃命中使为泌葬二亲，

yòu wèi mì qǔ lú shì nǚ wèi qī，

又为泌娶卢氏女为妻，

zī fèi jiē chū xiàn guān。

资费皆出县官。

cì dì yú guāng fú fāng，

赐第于光福坊，

lìng mì shù rì sù dì zhōng，

令泌数日宿第中，

shù rì sù péng lái yuàn。

数日宿蓬莱院。

shàng yǔ mì yǔ jí qí wáng tán，

上与泌语及齐王倓，

yù hòu jiā bāo zèng，

欲厚加褒赠，

mì qǐng yòng qí xuē gù shì zèng tài zǐ，

泌请用岐、薛故事赠太子，

shàng qì yuē wú dì shǒu jiàn líng wǔ zhī yì，

上泣曰：“吾弟首建灵武之议，

chéng zhōng xīng zhī yè，

成中兴之业，

qí xuē qǐ yǒu cǐ gōng hū jié chéng zhōng xiào，

岐、薛岂有此功乎！竭诚忠孝，

nǎi wèi chán rén suǒ hài。

乃为谗人所害。

xiàng shǐ shàng cún，

向使尚存，

zhèn bì yǐ wéi tài dì。

朕必以为太弟。

jīn dāng chóng yǐ dì hào，

今当崇以帝号，

chéng wú sù zhì。

成吾夙志。

yǐ mǎo zhì，

”乙卯制，

zhuī shì tán yuē chéng tiān huáng dì gēng shēn，

追谥倓曰承天皇帝；庚申，

zàng shùn líng。

葬顺陵。

cuī gàn zhī rù cháo yě，

崔旰之入朝也，

yǐ dì kuān wèi liú hòu，

以弟宽为留后，

lú zhōu cì shǐ yáng zǐ lín shuài jīng qí shù qiān shèng xū tū rù chéng dū cháo tíng wén zhī，

泸州刺史杨子琳帅精骑数千乘虚突入成都；朝廷闻之，

jiā gàn jiǎn jiào gōng shāng shàng shū，

加旰检校工商尚书，

cì míng níng，

赐名宁，

qiǎn hái zhèn。

遣还镇。

liù yuè，

六月，

rén chén，

壬辰，

yōu zhōu bīng mǎ shǐ zhū xī cǎi jīng lüè fù shǐ chāng píng zhū cǐ cǐ dì tāo gòng shā jié dù shǐ lǐ huái xiān，

幽州兵马使硃希彩、经略副使昌平硃泚、泚弟滔共杀节度使李怀仙，

xī cǎi zì chēng liú hòu。

希彩自称留后。

rùn yuè，

闰月，

chéng dé jūn jié dù shǐ lǐ bǎo chén qiǎn jiàng jiāng bīng tǎo xī cǎi，

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遣将将兵讨希彩，

wèi xī cǎi suǒ bài，

为希彩所败，

cháo tíng bù dé yǐ yòu zhī。

朝廷不得已宥之。

gēng shēn，

庚申，

yǐ wáng jìn lǐng lú lóng jié dù shǐ dīng mǎo，

以王缙领卢龙节度使；丁卯，

yǐ xī cǎi zhī yōu zhōu liú hòu。

以希彩知幽州留后。

cuī kuān yǔ yáng zǐ lín zhàn，

崔宽与杨子琳战，

shù bù lì，

数不利，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cuī níng qiè rèn shì chū jiā cái shù shí wàn，

崔宁妾任氏出家财数十万，

mù bīng de shù qiān rén，

募兵得数千人，

shuài yǐ jī zi lín，

帅以击子琳，

pò zhī zǐ lín zǒu。

破之；子琳走。

yǐ hài，

乙亥，

wáng jìn rú yōu zhōu，

王缙如幽州，

zhū xī cǎi shèng bīng yán bèi yǐ nì zhī。

硃希彩盛兵严备以逆之。

jìn yàn rán ér xíng，

缙晏然而行，

xī cǎi yíng yè shén gōng。

希彩迎谒甚恭。

jìn dù zhōng bù kě zhì，

缙度终不可制，

láo jūn，

劳军，

xún yú rì ér hái。

旬馀日而还。

huí hé kě dūn zú，

回纥可敦卒，

gēng chén，

庚辰，

yǐ yòu sàn qí cháng shì xiāo xīn wèi diào jì shǐ。

以右散骑常侍萧昕为吊祭使。

huí hé tíng jí xīn yuē wǒ yú táng yǒu dà gōng，

回纥庭诘昕曰：“我于唐有大功，

táng nài hé shī xìn，

唐奈何失信，

shì wǒ mǎ，

市我马，

bù shí guī qí zhí xīn yuē huí hé zhī gōng，

不时归其直？”昕曰：“回纥之功，

táng yǐ bào zhī yǐ。

唐已报之矣。

pū gù huái ēn zhī pàn，

仆固怀恩之叛，

huí hé zhù zhī，

回纥助之，

yǔ tǔ bō lián bīng rù kòu，

与吐蕃连兵入寇，

bī wǒ jiāo jī。

逼我郊畿。

jí huái ēn sǐ，

及怀恩死，

tǔ bō zǒu，

吐蕃走，

rán hòu huí hé jù ér qǐng hé，

然后回纥惧而请和，

wǒ táng bù wàng qián gōng，

我唐不忘前功，

jiā huì ér zòng zhī。

加惠而纵之。

bù rán，

不然，

pǐ mǎ bù guī yǐ。

匹马不归矣。

nǎi huí hé fù yuē，

乃回纥负约，

qǐ táng shī xìn xié huí hé cán，

岂唐失信邪！”回纥惭，

hòu lǐ ér guī zhī。

厚礼而归之。

bǐng xū，

丙戌，

nèi chū yú lán pén cì zhāng jìng sì。

内出盂兰盆赐章敬寺。

shè qī miào shén zuò，

设七庙神座，

shū zūn hào yú fān shàng，

书尊号于幡上，

bǎi guān yíng yè yú guāng shùn mén。

百官迎谒于光顺门。

zì shì suì yǐ wéi cháng。

自是岁以为常。

bā yuè，

八月，

rén xū，

壬戌，

tǔ bō shí wàn zhòng kòu líng wǔ。

吐蕃十万众寇灵武。

dīng mǎo，

丁卯，

tǔ bō shàng zàn mó èr wàn zhòng kòu bīn zhōu，

吐蕃尚赞摩二万众寇邠州，

jīng shī jiè yán bīn níng jié dù shǐ mǎ lín jī pò zhī。

京师戒严；邠宁节度使马璘击破之。

gēng wǔ，

庚午，

hé dōng jié dù shǐ tóng píng zhāng shì xīn yún jīng hōng，

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辛云京薨，

yǐ wáng jìn lǐng hé dōng jié dù shǐ，

以王缙领河东节度使，

yú rú gù。

馀如故。

jiǔ yuè，

九月，

rén shēn，

壬申，

mìng guō zi yí jiāng bīng wǔ wàn tún fèng tiān yǐ bèi tǔ bō。

命郭子仪将兵五万屯奉天以备吐蕃。

dīng chǒu，

丁丑，

jì wáng huán hōng。

济王环薨。

rén wǔ，

壬午，

shuò fāng qí jiāng bái yuán guāng jī tǔ bō，

朔方骑将白元光击吐蕃，

pò zhī。

破之。

rén chén，

壬辰，

yuán guāng yòu pò tǔ bō èr wàn zhòng yú líng wǔ。

元光又破吐蕃二万众于灵武。

fèng xiáng jié dù shǐ lǐ bào yù shǐ yòu jūn dōu jiāng lín táo lǐ chéng jiāng bīng wǔ qiān jī tǔ bō，

凤翔节度使李抱玉使右军都将临洮李晟将兵五千击吐蕃，

chéng yuē yǐ lì zé wǔ qiān bù zú yòng yǐ móu zé tài duō。

晟曰：“以力则五千不足用；以谋则太多。

nǎi jiāng qiān rén jiān xíng chū dà zhèn guān zhì lín táo，

”乃将千人兼行出大震关；至临洮，

tú tǔ bō dìng qín bǎo，

屠吐蕃定秦堡，

fén qí jī jù，

焚其积聚，

lǔ bǎo shuài mù róng gǔ zhǒng ér hái。

虏堡帅慕容谷种而还。

tǔ bō wén zhī，

吐蕃闻之，

shì líng zhōu zhī wéi ér qù。

释灵州之围而去。

wù xū，

戊戌，

jīng shī jiě yán。

京师解严。

yǐng zhōu cì shǐ lǐ hù yǐ shì wǔ huá bó jié dù shǐ líng hú zhāng，

颍州刺史李岵以事忤滑亳节度使令狐彰，

zhāng shǐ jié dù pàn guān yáo shì àn xíng yǐng zhōu，

彰使节度判官姚奭按行颍州，

yīn dài hù lǐng zhōu shì，

因代岵领州事，

qiě yuē hù bù shòu dài，

且曰：“岵不受代，

jí shā zhī。

即杀之。

hù zhī zhī，

”岵知之，

yīn jī nù jiàng shì，

因激怒将士，

shǐ shā shì，

使杀奭，

yǔ shì tóng sǐ zhě bǎi yú rén。

与奭同死者百馀人。

hù zǒu yī hé nán jié dù shǐ tián shén gōng yú biàn zhōu。

岵走依河南节度使田神功于汴州。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yǐ sì，

乙巳，

zhāng biǎo yán qí zhuàng，

彰表言其状，

hù yì shàng biǎo zì lǐ。

岵亦上表自理。

shàng mìng jǐ shì zhōng hè ruò chá wǎng àn zhī。

上命给事中贺若察往按之。

dīng mǎo，

丁卯，

guō zi yí zì fèng tiān rù cháo。

郭子仪自奉天入朝。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dīng hài，

丁亥，

yǐ yōu zhōu liú hòu zhū xī cǎi wèi jié dù shǐ。

以幽州留后硃希彩为节度使。

guō zi yí hái hé zhōng。

郭子仪还河中。

yuán zài yǐ tǔ bō lián suì rù kòu，

元载以吐蕃连岁入寇，

mǎ lín yǐ sì zhèn bīng tún bīn níng，

马璘以四镇兵屯邠宁，

lì bù néng jù，

力不能拒，

ér guō zi yí yǐ shuò fāng zhòng bīng zhèn hé zhōng，

而郭子仪以朔方重兵镇河中，

shēn jū fù zhōng wú shì zhī dì，

深居腹中无事之地，

nǎi yǔ zi yí jí zhū jiàng yì，

乃与子仪及诸将议，

xǐ lín zhèn jīng zhōu，

徙璘镇泾州，

ér shǐ zi yí yǐ shuò fāng bīng zhèn bīn zhōu，

而使子仪以朔方兵镇邠州，

yuē ruò yǐ biān tǔ huāng cán，

曰：“若以边土荒残，

jūn shì bù gěi，

军事不给，

zé yǐ nèi dì zū shuì jí yùn jīn bó yǐ zhù zhī。

则以内地租税及运金帛以助之。

zhū jiàng jiē yǐ wéi rán。

”诸将皆以为然。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jǐ yǒu，

己酉，

xǐ mǎ lín wèi jīng yuán jié dù shǐ，

徙马璘为泾原节度使，

yǐ bīn níng qìng sān zhōu lì shuò fāng。

以邠、宁、庆三州隶朔方。

lín xiān wǎng chéng jīng zhōu，

璘先往城泾州，

yǐ dōu yú hòu duàn xiù shí zhī bīn zhōu liú hòu。

以都虞候段秀实知邠州留后。

chū，

初，

sì zhèn běi tíng bīng yuǎn fù zhōng yuán zhī nán，

四镇、北庭兵远赴中原之难，

jiǔ jī lǚ，

久羁旅，

shù qiān xǐ，

数迁徙，

sì zhèn lì biàn guó fèng xiáng，

四镇历汴、虢、凤翔，

běi tíng lì huái jiàng fū rán hòu zhì bīn，

北庭历怀、绛、鄜然后至邠，

pō jī láo bì。

颇积劳弊。

jí xǐ jīng zhōu，

及徙泾州，

zhòng jiē yuàn fěi。

众皆怨诽。

dāo fǔ bīng mǎ shǐ wáng tóng zhī móu zuò luàn，

刀斧兵马使王童之谋作乱，

qī yǐ xīn yǒu dàn jǐng yán ér fā。

期以辛酉旦警严而发。

qián xī，

前夕，

yǒu gào zhī zhě xiù shí yáng zhào zhǎng lòu zhě，

有告之者；秀实阳召掌漏者，

nù zhī，

怒之，

yǐ qí shī jié，

以其失节，

lìng měi gèng lái bái，

令每更来白，

zhé yán zhī shù kè，

辄延之数刻，

suì sì gēng ér shǔ，

遂四更而曙，

tóng zhī bù guǒ fā。

童之不果发。

xiù shí yù tǎo zhī ér luàn jī wèi lù，

秀实欲讨之而乱迹未露，

kǒng jūn zhōng yí qí yuān。

恐军中疑其冤。

gào zhě yòu yún，

告者又云，

jīn xī yù fén mǎ fāng cǎo，

“今夕欲焚马坊草，

yīn jiù huǒ móu zuò luàn。

因救火谋作乱。

zhōng xī，

中夕，

huǒ guǒ fā qǐ，

火果发起，

xiù shí mìng jūn zhōng xíng zhě jiē zhǐ，

秀实命军中行者皆止，

zuò zhě wù qǐ，

坐者勿起，

gè zhěng bù wǔ，

各整部伍，

yán shǒu yào hài。

严守要害。

tóng zhī bái qǐng jiù huǒ，

童之白请救火，

bù xǔ。

不许。

jí dàn，

及旦，

bǔ tóng zhī jí qí dǎng bā rén，

捕童之及其党八人，

jiē zhǎn zhī。

皆斩之。

xià lìng yuē hòu xǐ zhě zú，

下令曰：“后徙者族，

liú yán zhě xíng suì xǐ yú jīng。

流言者刑！”遂徙于泾。

guǐ hài，

癸亥，

xī chuān pò tǔ bō wàn yú zhòng。

西川破吐蕃万馀众。

píng lú xíng jūn sī mǎ xǔ gǎo jiāng zú sān qiān rén zhù háo zhōu bù qù，

平卢行军司马许杲将卒三千人驻濠州不去，

yǒu kuī huái nán yì，

有窥淮南意，

huái nán jié dù shǐ cuī yuán lìng fù shǐ yuán chéng zhāng wàn fú shè háo zhōu cì shǐ gǎo wén，

淮南节度使崔圆令副使元城张万福摄濠州刺史；杲闻，

jí tí zú qù，

即提卒去，

zhǐ dāng tú。

止当涂。

shì suì，

是岁，

shàng zhào wàn fú，

上召万福，

yǐ wéi hé zhōu cì shǐ xíng yíng fáng yù shǐ，

以为和州刺史、行营防御使，

tǎo gǎo。

讨杲。

wàn fú zhì zhōu，

万福至州，

gǎo jù，

杲惧，

yí jūn shàng yuán，

移军上元，

yòu běi zhì chǔ zhōu dà lüè，

又北至楚州大掠，

huái nán jié dù shǐ wéi yuán fǔ mìng wàn fú zhuī tǎo zhī wèi zhì huái yīn，

淮南节度使韦元甫命万福追讨之；未至淮阴，

gǎo wèi qí jiāng kāng zì quàn suǒ zhú。

杲为其将康自劝所逐。

zì quàn yōng bīng jì lüè，

自劝拥兵继掠，

xún huái ér dōng，

循淮而东，

wàn fú bèi dào zhuī ér shā zhī，

万福倍道追而杀之，

miǎn zhě shén èr sān。

免者什二三。

yuán fǔ jiāng hòu shǎng jiàng shì，

元甫将厚赏将士，

wàn fú yuē guān jiàn cháng xū fèi yī liáng，

万福曰：“官健常虚费衣粮，

wú suǒ shì。

无所事。

jīn fāng lì xiǎo gōng，

今方立小功，

bù zú guò shǎng，

不足过赏，

qǐng yòng sān fēn zhī yī。

请用三分之一。

dà lì sì nián jǐ yǒu，

” ◎大历四年己酉，

gōng yuán qī liù jiǔ nián chūn，

公元七六九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bǐng zǐ，

丙子，

guō zi yí rù cháo，

郭子仪入朝，

yú cháo ēn yāo zhī yóu zhāng jìng sì。

鱼朝恩邀之游章敬寺。

yuán zài kǒng qí xiāng jié，

元载恐其相结，

mì shǐ zi yí jūn lì gào zi yí yuē cháo ēn móu bù lì yú gōng。

密使子仪军吏告子仪曰：“朝恩谋不利于公。

zi yí bù tīng。

”子仪不听。

lì yì gào zhū jiàng，

吏亦告诸将，

jiàng shì qǐng zhōng jiǎ yǐ cóng zhě sān bǎi rén。

将士请衷甲以从者三百人。

zi yí yuē wǒ，

子仪曰：“我，

guó zhī dà chén，

国之大臣，

bǐ wú tiān zǐ zhī mìng，

彼无天子之命，

ān gǎn hài wǒ ruò shòu mìng ér lái，

安敢害我！若受命而来，

rǔ cáo yù hé wéi nǎi cóng jiā tóng shù rén ér wǎng。

汝曹欲何为！”乃从家僮数人而往。

cháo ēn yíng zhī，

朝恩迎之，

jīng qí cóng zhě zhī yuē。

惊其从者之约。

zi yí yǐ suǒ wén gào，

子仪以所闻告，

qiě yuē kǒng fán gōng jīng yíng ěr。

且曰：“恐烦公经营耳。

cháo ēn fǔ yīng pěng shǒu liú tì yuē fēi gōng zhǎng zhě，

”朝恩抚膺捧手流涕曰：“非公长者，

néng wú yí hū rén wǔ，

能无疑乎！”壬午，

liú lǐ hù yú yí zhōu。

流李岵于夷州。

yǐ yǒu，

乙酉，

guō zi yí hái hé zhōng。

郭子仪还河中。

xīn mǎo，

辛卯，

cì lǐ hù sǐ。

赐李岵死。

èr yuè，

二月，

rén yín，

壬寅，

yǐ jīng zhào zhī hǎo zhì fèng xiáng zhī lín yóu pǔ rùn lì shén cè jūn，

以京兆之好畤、凤翔之麟游、普润隶神策军，

cóng yú cháo ēn zhī qǐng yě。

从鱼朝恩之请也。

yáng zǐ lín jì bài hái lú zhōu，

杨子琳既败还泸州，

zhāo jù wáng mìng，

招聚亡命，

de shù qiān rén，

得数千人，

yán jiāng dōng xià，

沿江东下，

shēng yán rù cháo fú zhōu shǒu zhuō shǐ wáng shǒu xiān fú bīng huáng cǎo xiá，

声言入朝；涪州守捉使王守仙伏兵黄草峡，

zi lín xī qín zhī，

子琳悉擒之，

jī shǒu xiān yú zhōng zhōu，

击守仙于忠州，

shǒu xiān jǐn yǐ shēn miǎn。

守仙仅以身免。

zi lín suì shā kuí zhōu bié jià zhāng zhōng，

子琳遂杀夔州别驾张忠，

jù qí chéng。

据其城。

jīng nán jié dù shǐ wèi bó yù yù jié yǐ wéi yuán，

荆南节度使卫伯玉欲结以为援，

yǐ kuí zhōu xǔ zhī，

以夔州许之，

wèi zhī qǐng yú cháo。

为之请于朝。

yáng qǔ rén liú chāng yì shuō zi lín qiǎn shǐ yì quē qǐng zuì，

阳曲人刘昌裔说子琳遣使诣阙请罪，

zi lín cóng zhī。

子琳从之。

yǐ sì，

乙巳，

yǐ zi lín wèi xiá zhōu tuán liàn shǐ。

以子琳为峡州团练使。

chū，

初，

pū gù huái ēn sǐ，

仆固怀恩死，

shàng lián qí yǒu gōng，

上怜其有功，

zhì qí nǚ gōng zhōng，

置其女宫中，

yǎng yǐ wéi nǚ。

养以为女。

huí hé qǐng yǐ wéi kě dūn，

回纥请以为可敦，

xià，

夏，

wǔ yuè，

五月，

xīn mǎo，

辛卯，

cè wèi chóng huī gōng zhǔ，

册为崇徽公主，

jià huí hé kè hán。

嫁回纥可汗。

rén chén，

壬辰，

qiǎn bīng bù shì láng lǐ hán sòng zhī，

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

hán zòu cí bù láng zhōng yú xiāng dǒng jìn wèi pàn guān。

涵奏祠部郎中虞乡董晋为判官。

liù yuè，

六月，

dīng yǒu，

丁酉，

gōng zhǔ cí xíng，

公主辞行，

zhì huí hé yá zhàng。

至回纥牙帐。

huí hé lái yán yuē táng yuē wǒ wèi shì，

回纥来言曰：“唐约我为市，

mǎ jì rù，

马既入，

ér guī wǒ huì bù zú，

而归我贿不足，

wǒ yú shǐ rén hū qǔ zhī。

我于使人乎取之。

hán jù，

”涵惧，

bù gǎn duì，

不敢对，

shì jìn，

视晋，

jìn yuē wú fēi wú mǎ ér yǔ ěr wèi shì，

晋曰：“吾非无马而与尔为市，

wèi ěr cì bù jì duō hū ěr zhī mǎ suì zhì，

为尔赐不既多乎！尔之马岁至，

wú shù pí ér guī zī。

吾数皮而归资。

biān lì qǐng zhì jí yě，

边吏请致诘也，

tiān zǐ niàn ěr yǒu láo，

天子念尔有劳，

gù xià zhào jìn qīn fàn。

故下诏禁侵犯。

zhū róng wèi wǒ dà guó zhī ěr yǔ yě，

诸戎畏我大国之尔与也，

mò gǎn xiào yān。

莫敢校焉。

ěr zhī fù zǐ níng ér chù mǎ fān zhě，

尔之父子宁而畜马蕃者，

fēi wǒ shuí shǐ zhī yú shì qí zhòng jiē huán jìn bài。

非我谁使之！”于是其众皆环晋拜。

jì yòu xiāng shuài nán miàn xù bài，

既又相帅南面序拜，

jiē jǔ liǎng shǒu yuē bù gǎn yǒu yì dà guó。

皆举两手曰：“不敢有意大国。

wù shēn，

” 戊申，

wáng jìn biǎo ràng fù yuán shuài dū tǒng xíng yíng shǐ，

王缙表让副元帅、都统、行营使，

xǔ zhī。

许之。

xīn yǒu，

辛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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