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九十四 · 晋纪十六

司马光 - [宋]

起著雍困敦，尽重光单阏，凡四年。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三年（戊子，公元三二八年）

春，正月，温峤入救建康，军于寻阳。

韩晃袭司马流于慈湖；流素懦怯，将战，食炙不知口处，兵败而死。

丁未，苏峻帅祖涣、许柳等众二万人，济自横江，登牛渚，军于陵口。台兵御之，屡败。二月，庚戌，峻至蒋陵覆舟山。陶回谓庾亮曰：“峻知石头有重戍，不敢直下，必向小丹杨南道步来；宜伏兵邀之，可一战擒也。”亮不从。峻果自小丹杨来，迷失道，夜行，无复部分。亮闻，乃悔之。

朝士以京邑危逼，多遣家人入东避难，左卫将军刘超独迁妻孥入居宫内。

诏以卞壸都督大桁东诸军事，与侍中钟雅帅郭默、赵胤等军及峻战于西陵。壸等大败，死伤以千数。丙辰，峻攻青溪栅，卞壸帅诸军拒击，不能禁。峻因风纵火，烧台省及诸营寺署，一时荡尽。壸背痈新愈，创犹未合，力疾帅左右苦战而死；二子、盱随父后，亦赴敌而死。其母抚尸哭曰：“父为忠臣，子为孝子，夫何恨乎！”丹杨尹羊曼勒兵守云龙门，与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皆战死。庾亮帅众将陈于宣阳门内，未及成列，士众皆弃甲走，亮与弟怿、条、翼及郭默、赵胤俱奔寻阳。将行，顾谓钟雅曰：“后事深以相委。”雅曰：“栋折榱崩，谁之咎也！”亮曰：“今日之事，不容复言。”亮乘小船，乱兵相剥掠；亮左右射贼，误中柁工，应弦而倒。船上咸失色欲散，亮不动，徐曰：“此手何可使著贼！”众乃安。

峻兵入台城，司徒导谓侍中褚翜曰：“至尊当御正殿，君可启令速出。”翜即入上閤，躬自抱帝登太极前殿；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荀崧、尚书张闿共登御床，拥卫帝。以刘超为右卫将军，使与钟雅、褚翜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庙。时百官奔散，殿省萧然。峻兵既入，叱褚翜令下翜正立不动，呵之曰：“苏冠军来觐至尊，军人岂得侵逼！”由是峻兵不敢上殿，突入后宫，宫人及太后左右侍人皆见掠夺。峻兵驱役百官，光禄勋王彬等皆被捶挞，令负提登蒋山。裸剥士女，皆以坏席苦苫草自鄣，无草者坐地以土自覆；哀号之声，震动内外。

初，姑孰既陷，尚书左丞孔坦谓人曰：“观峻之势，必破台城，自非战士，不须戎服。”及台城陷，戎服者多死，白衣者无他。

时官有布二十万匹，金银五千斤，钱亿万，绢数万匹，他物称是，峻尽费之；太官惟有烧馀米数石以供御膳。

或谓钟雅曰：“君性亮直，必不容于寇仇，盍早为之计！”雅曰：“国乱不能匡，君危不能济，各遁逃以求免，何以为臣！”

丁巳，峻称诏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以王导有德望，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祖约为侍中、太尉、尚书令，峻自为骠骑将军、录尚书事，许柳为丹杨尹，马雄为左卫将军，祖涣为骁骑将军。弋阳王羕诣峻，称述峻功，峻复以羕为西阳王、太宰、录尚书事。

峻遣兵攻吴国内史庾冰，冰不能御，弃郡奔会稽，至浙江，峻购之甚急。吴铃下卒引冰入船，以蘧蒢覆之，呤啸鼓枻，溯流而去。每逢逻所，辄以杖叩船曰：“何处觅庾冰，庚冰正在此。”人以为醉，不疑之，冰仅免。峻以侍中蔡谟为吴国内史。

温峤闻建康不守，号恸；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对。庾亮至寻阳，宣太后诏，以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加徐州刺史郗鉴司空。峤曰：“今日当以灭贼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将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峤素重亮，亮虽奔败，峤愈推奉之，分兵给亮。

后赵大赦，改元太和。三月，丙子，庾太后以忧崩。

苏峻南屯于湖。

夏，四月，后赵将石堪攻宛，南阳太守王国降之；遂进攻祖约军于淮上。约将陈光起兵攻约，约左右阎秃，貌类约，光谓为约而擒之。约逾垣获免，光奔后赵。

壬申，葬明穆皇后于武平陵。

庾亮、温峤将起兵讨苏峻，而道路断绝，不知建康声闻。会南阳范汪至寻阳，言“峻政令不壹，贪暴纵横，灭亡已兆，虽强易弱，朝廷有倒悬之急，宜时进讨。”峤深纳之。亮辟汪参护军事。

亮、峤互相推为盟主，峤从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强，宜共推之。”峤乃遣督护王愆期诣荆州，邀陶侃与之同赴国难。侃犹以不豫顾命为恨，答曰：“吾疆场外将，不敢越局。”峤屡说，不能回；乃顺侃意，遣使谓之曰：“仁公且守，仆当先下。”使者去已二日，平南参军荥阳毛宝别使还，闻之，说峤曰：“凡举大事，当与天下共之。师克在和，不宜异同。假令可疑，犹当外示不觉，况自为携贰邪！宜急追信改书，言必应俱进；若不及前信，当更遣使。”峤意悟，即追使者，改书；侃果许之，遣督护龚登帅兵诣峤。峤有众七千，于是列上尚书，陈祖约、苏峻罪状，移告征镇，洒泣登舟。

陶侃复追龚登还。峤遗侃书曰：“夫军有进而无退，可增而不可减。近已移檄远近，言于盟府，刻后月半大举，诸郡军并在路次，惟须仁公军至，便齐进耳。仁公今召军还，疑惑远近，成败之由，将在于此。仆才轻任重，实凭仁公笃爱，远禀成规；至于首启戎行，不敢有辞，仆与仁公，如首尾相卫，脣齿相依也。恐或者不达高旨，将谓仁公缓于讨贼，此声难追。仆与仁公并受方岳之任，安危休戚，理既同之。且自顷之顾，绸缪往来，情深义重，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众见救，况社稷之难乎！今日之忧，岂惟仆一州，文武莫不翘企。假令此州不守，约、峻树置官长于此，荆楚西逼强胡，东接逆贼，因之以饥馑，将来之危，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也。仁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参桓、文之功；退当以慈父之情，雪爱子之痛。今约、峻凶逆无道，痛感天地，人心齐壹，咸皆切齿。今之进讨，若以石投卵耳；苟复召兵还，是为败于几成也。愿深察所陈！”王愆期谓侃曰：“苏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四海虽广，公宁有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即戎服登舟；瞻丧至不临，昼夜兼道而进。

郗鉴在广陵，城孤粮少，逼近胡寇，人无固志。得诏书，即流涕誓众，入赴国难，将士争奋。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谓温峤曰：“或闻贼欲挟天子东入会稽，当先立营垒，屯据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断贼粮运，然后清野坚壁以待贼。贼攻城不拔，野无所掠，东道既断，粮运自绝，必自溃矣。”峤深以为然。

五月，陶侃帅众至寻阳。议者咸谓侃欲诛庾亮以谢天下；亮甚惧，用温峤计，诣侃拜谢。侃惊，止之曰：“庾元规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责，风止可观，侃不觉释然，曰：“君侯修石头以拟老子，今日反见求邪！”即与之谈宴终日，遂与亮、峤同趣建康。戎卒四万，旌旗七百馀里，钲鼓之声，震于远近。

苏峻闻西方兵起，用参军贾宁计，自姑孰还据石头，分兵以拒侃等。

乙未，峻逼迁帝于石头。司徒导固争，不从。帝哀泣升车，宫中恸哭。时天大雨，道路泥泞，刘超、钟雅步侍左右。峻给马，不肯乘，而悲哀慷慨。峻闻而恶之，然未敢杀也。以其亲信许方等补司马督、殿中监，外托宿卫，内实防御超等。峻以仓屋为帝宫，日来帝前肆丑言。刘超、钟雅与右光禄大夫荀崧、金紫光禄大夫华恒、尚书荀邃、侍中丁潭侍从，不离帝侧。时饥馑，米贵，峻问遗，超一无所受，缱绻朝夕，臣节愈恭；虽居幽厄之中，超犹启帝，授《孝经》、《论语》。

峻使左光禄大夫陆晔守留台，逼近居民，尽聚之后苑；使匡术守苑城。

尚书左丞孔坦奔陶侃，侃以为长史。

初，苏峻遣尚书张闿权督东军，司徒导密令以太后诏谕三吴吏士，使起义兵救天子。会稽内史王舒以庾冰行奋武将军，使将兵一万，西渡浙江。于是吴兴太守虞潭、吴国内史蔡谟、前义兴太守顾从等皆举兵应之。潭母孙氏谓谭曰：“汝当舍生取义，勿以吾老为累！”尽遣其家僮从军，鬻其环佩以为军资。谟以庾冰当还旧任，即去郡以让冰。

苏峻闻东方兵起，遣其将管商、张健、弘徽等拒之；虞潭等与战，互有胜负，未能得前。

陶侃、温峤军于茄子浦；峤以南兵习水，苏峻兵便步，令将士：“有上岸者死！”会峻送米万斛馈祖约，约遣司马桓抚等迎之。毛宝帅千人为峤前锋，告其众曰：“兵法：‘军令有所不从’，岂可视贼可击，不上岸击之邪！”乃擅往袭抚，悉获其米，斩获万计，约由是饥乏。峤表宝为庐江太守。

陶侃表王舒监浙东军事，虞潭监浙西军事，郗鉴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令舒、潭皆受鉴节度。鉴帅众渡江，与侃等会与于茄子浦，雍州刺史魏该亦以兵会之。

丙辰，侃等舟师直指石头，至于蔡洲，侃屯查浦，峤屯沙门浦。峻登烽火楼，望见士众之盛，有惧色，谓左右曰：“吾本知温峤能得众也。”

庾亮遣督护王彰击峻党张曜，反为所败。亮送节传以谢侃，侃答曰：“古人三败，君侯始二；当今事急，不宜数尔。”亮司马陈郡殷融诣侃谢曰：“将军为此，非融等所裁。”王彰至曰：“彰自为之，将军不知也。”侃曰：“昔殷融为君子，王彰为小人；今王彰为君子，殷融为小人。”

宣城内史桓彝，闻京城不守，慷慨流涕，进屯泾县。时州郡多遣使降苏峻，裨惠复劝彝宜且与通使，以纾交至之祸。彝曰：“吾受国厚恩，义在致死，焉能忍耻与逆臣通问！如其不济，此则命也。”彝遣将军俞纵守兰石，峻遣其将韩晃攻之。纵将败，左右劝纵退军。纵曰：“吾受桓侯厚恩，当以死报。吾之不可负桓侯，犹桓侯之不负国也。”遂力战而死。晃进军攻彝，六月，城陷，执彝，杀之。

诸军初至石头，即欲决战，陶侃曰：“贼众方盛，难与争锋，当以岁月，智计破之。”既而屡战无功，监军部将李根请筑白石垒，侃从之。夜筑垒，至晓而成。闻峻军严声，诸将咸惧其来攻。孔坦曰：“不然。若峻攻垒，必须东北风急，令我水军不得往救；今天清静，贼必不来。所以严者，必遣军出江乘，掠京口以东矣。”已而果然。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峻帅步骑万馀四面攻之，不克。

王舒、虞潭等数与峻兵战，不利。孔坦曰：“本不须召郗公，遂使东门无限。今宜遣还，虽晚，犹胜不也。”侃乃令鉴与后将军郭默还据京口，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以分峻之兵势，使郭默守大业。

壬辰，魏该卒。

祖约遣祖涣、桓抚袭湓口。陶侃闻之，将自击之。毛宝曰：“义军恃公，公不可动，宝请讨之。”侃从之。涣、抚过皖，因攻谯国内史桓宣。宝往救之，为涣、抚所败。箭贯宝髀，彻鞍，宝使人蹋鞍拔箭，血流满靴。还击涣、抚，破走之，宣乃得出，归于温峤。宝进攻祖约军于东关，拔合肥戍，会峤召之，复归石头。

祖约诸将阴与后赵通谋，许为内应。后赵将石聪，石堪引兵济淮，攻寿春。秋，七月，约众溃，奔历阳，聪等虏寿春二万馀户而归。

后赵中山公虎帅众四万自轵关西入，击赵河东。应之者五十馀县，遂进攻蒲阪。赵主曜遣河间王述发氐、羌之众屯秦州以备张骏、杨难敌，自将中外精锐水陆诸军以救蒲阪，自卫关北济；虎惧，引退。曜追之，八月，及于高候，与虎战，大破之，斩石瞻；枕尸二百馀里，收其资仗亿计，虎奔朝歌。曜济自大阳，攻石生于金墉，决千金堨以灌之。分遣诸将攻汲郡、河内，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皆降之。襄国大震。

张骏治兵，欲乘虚袭长安。理曹郎中索询谏曰：“刘曜虽东征，其子胤守长安，未易轻也。借使小有所获，彼若释东方之图，还与我校；祸难之期，未可量也”骏乃止。苏峻腹心路永、匡术、贾宁闻祖约败，恐事不济，劝峻尽诛司徒导等诸大臣，更树腹心；峻雅敬导，不许。永等更贰于峻，导使参军袁耽潜诱永归顺。九月，戊申，导携二子与永皆奔白石。耽，涣之曾孙也。

陶侃、温峤等与苏峻久相持不决，峻分遣诸将东西攻掠，所向多捷，人情忄匈惧。朝士之奔西军者皆曰：“峻狡黠有胆决，其徒骁勇，所向无敌。若天讨有罪，则峻终灭亡；止以人事言之，未易除也。”温峤怒曰：“诸君怯懦，乃更誉贼！”及累战不胜，峤亦惮之。

峤军食尽，贷于陶侃。侃怒曰：“使君前云不忧无良将及兵食，惟欲得老仆为主耳。今数战皆北，良将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虏，当备不虞；若复无食，仆便欲西归，更思良算。徐来殄贼，不为晚也。”峤曰：“凡师克在和，古之善教也。光武之济昆阳，曹公之拔官渡，以寡敌众，杖义故也。峻、约小竖，凶逆滔天，何忧不灭！峻骤胜而骄，自谓无前，今挑之战，可一鼓而擒也。奈何舍垂立之功，设进退之计乎！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乃四海臣子肝脑涂地之日。峤等与公并受国恩，事若克济，则臣主同祚；如其不捷，当灰身以谢先帝耳。今之事势，义无旋踵，譬如骑虎，安可中下哉！公若违众独返，人心必沮；沮众败事，义旗将回指于公矣。”毛宝言于峤曰：“下官能留陶公。”乃往说侃曰：“公本应镇芜湖，为南北势援，前既已下，势不可还。且军政有进无退，非直整齐三军，示众必死而已，亦谓退无所据，终至灭亡。往者杜弢非不强盛，公竟灭之，何至于峻，独不可破邪！贼亦畏死，非皆勇健，公可试与宝兵，使上岸断贼资粮。若宝不立效，然后公去，人心不恨矣。”侃然之，加宝督护而遣之。竟陵太守李阳说侃曰：“今大事若不济，公虽有粟，安得而食诸！”侃乃分米五万石以饷峤军。毛宝烧峻句容、湖孰积聚，峻军乏食，侃遂留不去。

张健、韩晃等急攻大业；垒中乏水，人饮粪汁。郭默惧，潜突围出外，留兵守之。郗鉴在京口，军士闻之皆失色。参军曹纳曰：“大业，京口之扞蔽也，一旦不守，则贼兵径至，不可当也。请还广陵，以俟后举。”鉴大会僚佐，责纳曰：“吾受先帝顾托之重，正复捐躯九泉，不足报塞。今强寇在近，众心危逼，君腹心之佐，而生长异端，当何以帅先义众，镇壹三军邪！”将斩之，久乃得释。

陶侃将救大业，长史殷羡曰：“吾兵不习步战，救大业而不捷，则大事去矣。不如急攻石头，则大业自解。”侃从之。羡，融之兄也。

庚午，侃督水军向石头。庾亮、温峤、赵胤帅步兵万人从白石南上，欲挑战。峻将八千人逆战，遣其子硕及其将匡孝分兵先薄赵胤军，败之。峻方劳其将士，乘醉望见胤走，曰：“孝能破贼，我更不如邪！”因舍其众，与数骑北下突陈，不得入，将回趋白木陂；马踬，侃部将彭世、李千等投之以矛，峻坠马；斩首，脔割之，焚其骨，三军皆称万岁。馀众大溃。峻司马任让等共立峻弟逸为主，闭城自守。温峤乃立行台，布告远近，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台，于是至者云集。韩晃闻峻死，引兵趣石头。管商、弘徽攻庱亭垒，督护李闳、轻车长史滕含击破之。含，修之孙也。商走诣庾亮降，馀众皆归张健。

冬，十一月，后赵王勒欲自将救洛阳，僚佐程遐等固谏曰：“刘曜悬军千里，势不支久。大王不宜亲动，动无万全。”勒大怒，按剑叱遐等出。乃赦徐光，召而谓之曰：“刘曜乘一战之胜，围守洛阳，庸人之情皆谓其锋不可当。曜带甲十万，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帅老卒怠，以我初锐击之，可一战而擒也。若洛阳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已北，席卷而来，吾事去矣。程遐等不欲吾行，卿以为何如？”对曰：“刘曜乘高候之势，不能进临襄国，更守金墉，此其无能为可知也。以大王威略临之，彼必望旗奔败。平定天下，在今一举，不可失也。”勒笑曰：“光言是也。”乃使内外戒严，有谏者斩。命石堪、石聪及豫州刺史桃豹等各统见众会荥阳；中山公虎进据石门，勒自统步骑四万趣金墉，济自大堨。勒谓徐光曰：“曜盛兵成皋关，上策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此成擒耳。”十二月，乙亥，后赵诸军集于成皋，步卒六万，骑二万七千。勒见赵无守兵，大喜，举手指天，复加额，曰：“天也！”卷甲衔枚，诡道兼行，出于巩、訾之间。

赵主曜专与嬖臣饮博，不抚士卒；左右或谏，曜怒，以为妖言，斩之。闻勒已济河，始议增荥阳戍，杜黄马关。俄而洛水候者与后赵前锋交战，擒羯送之。曜问：“大胡自来邪？其众几何？”羯曰：“王自来，军势甚盛。”曜色变，使摄金墉之围，陈于洛西，众十馀万，南北十馀里。勒望见，益喜，谓左右曰：“可以贺我矣！”勒帅步骑四万入洛阳城。

己卯，中山公虎引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攻赵中军，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自城西而北，击赵前锋，大战于西阳门。勒躬贯甲胃，出自阊阖门，夹击之。曜少而嗜酒，末年尤甚；将战，饮酒数斗。常乘赤马无故停顿，乃乘小马。比出，复饮酒斗馀。至西阳门，挥陈就平。石堪因而乘之，赵兵大溃。曜昏醉退走，马陷石渠，坠于冰上，被疮十馀，通中者三，为堪所执。勒遂大破赵兵，斩首五万馀级。下令曰：“所欲擒者一人耳，今已获之。其敕将士抑锋止锐，纵其归命之路。”

曜见勒，曰：“石王，颇忆重门之盟否？”勒使徐光谓之曰：“今日之事，天使其然，复云何邪！”乙酉，勒班师。使征东将军石邃将兵卫送曜。邃，虎之子也。曜疮甚，载以马舆，使医李永与同载。己亥，至襄国，舍曜于永丰小城，给其妓妾，严兵围守。遣刘岳、刘震等从男女盛服以见之，曜曰：“吾谓卿等久为灰土，石王仁厚，乃全宥至今邪！我杀石佗，愧之多矣。今日之祸，自其分耳。”留宴终日而去。勒使曜与其太子熙书，谕令速降；曜但敕熙与诸大臣“匡维社稷，勿以吾易意也。”勒见而恶之，久之，乃杀曜。

是岁，成汉献王骧卒，其子征东将军寿以丧还成都。成主雄以李玝为征北将军、梁州刺史，代寿屯晋寿。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四年（己丑、公元三二九年）

春，正月，光禄大夫陆晔及弟尚书左仆射玩说匡术，以苑城附于西军；百官皆赴之，推晔督宫城军事。陶侃命毛宝守南城，邓岳守西城。

右卫将军齐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等谋奉帝出赴西军；事泄，苏逸使其将平原任让将兵入宫收超、雅。帝抱持悲泣曰：“还我侍中、右卫！”让夺而杀之。初，让少无行，太常华恒为本州大中正，黜其品。及让为苏峻将，乘势多所诛杀，见恒辄恭敬，不敢纵暴。及钟、刘之死，苏逸欲并杀恒，让尽心救卫，恒乃得免。

冠军将军赵胤遣部将甘苗击祖约于历阳，戊辰，约夜帅左右数百人奔后赵，其将牵腾帅众出降。

苏逸、苏硕、韩晃并力攻台城，焚太极东堂及秘阁，毛宝登城，射杀数十人。晃谓宝曰：“君名勇果，何不出斗？”宝曰：“君名健将，何不入斗？”晃笑而退。

赵太子熙闻赵主曜被擒，大惧，与南阳王胤谋西保秦州。尚书胡勋曰：“今虽丧君，境土尚完，将士不叛，且当并力拒之；力不能拒，走未晚也。”胤怒，以为沮众，斩之，遂帅百官奔上邽，诸征镇亦皆弃所守从之，关中大乱。将军蒋英、辛恕拥众数十万据长安，遣使降后赵，后赵遣石生帅洛阳之众赴之。

二月，丙戌，诸军攻石头。建成长史滕含击苏逸，大破之。苏硕帅骁勇数百，渡准而战，温峤击斩之。韩晃等惧，以其众就张健于曲阿，门隘不得出，更相蹈藉，死者万数。西军获苏逸，斩之。滕含部将曹据抱帝奔温峤船，群臣见帝，顿首号泣请罪。杀西阳王羕，并其二子播、充、孙崧及彭城王雄。陶侃与任让有旧，为请其死。帝曰：“是杀吾侍中、右卫者，不可赦也。”乃杀之。司徒导入石头，令取故节，陶侃笑曰：“苏武节似不如是。”导有惭色。丁亥，大赦。

张健疑弘徽等贰于己，皆杀之，帅舟师自延陵将入吴兴。乙未，扬烈将军王允之与战，大破之，获男女万馀口。健复与韩晃、马雄等轻军西趋故鄣，郗鉴遣军李闳追之，及于平陵山，皆斩之。

是时宫阙灰烬，以建平园为宫。温峤欲迁都豫章，三吴之豪请都会稽，二论纷纭未决。司徒导曰：“孙仲谋、刘玄德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丰俭移都。苟务本节用，何忧凋弊！若农事不修，则乐土为墟矣。且北寇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求之望实，惧非良计。今特宜镇之以静，群情自安。”由是不复徙都。以褚翜为丹杨尹。时兵火之后，民物凋残，翜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壬寅，以湘州并荆州。

三月，壬子，论平苏峻功，以陶侃为侍中、太尉，封长沙郡公，加都督交、广、宁州诸军事；郗鉴为侍中、司空、南昌县公；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始安郡公；陆晔进爵江陵公；自馀赐爵侯、伯、子、男者甚众。卞壸及二子、盱、醒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皆加赠谥。路永、匡术、贾宁，皆苏峻之党也；峻未败，永等去峻归朝廷，王导欲赏以官爵。温峤曰：“永等皆峻之腹心，首为乱阶，罪莫大焉。晚虽改悟，未足以赎前罪；得全首领，为幸多矣，岂可复褒宠之哉！”导乃止。

陶侃以江陵偏远，移镇巴陵。朝议欲留温峤辅政，峤以王导先帝所任，固辞还籓；又以京邑荒残，资用不给，乃留资蓄，具器用，而后旋于武昌。

帝之出石头也，庾亮见帝，稽颡哽咽，诏亮与大臣俱升御座。明日，亮复泥首谢罪，乞骸骨，欲阖门投窜山海。帝遣尚书、侍中手诏慰喻曰：“此社稷之难，非舅之责也。”亮上疏自陈：“祖约、苏峻纵肆凶逆，罪由臣发，寸斩屠戮，不足以谢七庙之灵，塞四海之责。朝廷复何理齿臣于人次，臣亦何颜自次于人理！愿陛下虽垂宽宥，全其首领；犹宜弃之，任其自存自没，则天下粗知劝戒之纲矣。”优诏不许。亮又欲遁逃山海，自暨阳东出；诏有司录夺舟船。亮乃求外镇自效，出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镇芜湖。

陶侃、温峤之讨苏峻也，移檄征、镇，使各引兵入援。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拥兵不赴，又不给军粮，遣督护将数百人随大军而已，朝野莫不怪叹。及峻平，陶侃奏敦阻军，顾望不赴国难，请槛车收付廷尉。王导以丧乱之后，宜加宽宥，转敦安南将军、广州刺史；病不赴，征为光禄大夫、领少府。敦忧愧而卒，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谥曰敬。

臣光曰：“庾亮以外戚辅政，首发祸机，国破君危，窜身苟免；卞敦位列方镇，兵粮俱足，朝廷颠覆，坐观胜负。人臣之罪，孰大于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宠禄报之，晋室无政，亦可知矣。任是责者，岂非王导乎！

徙高密王纮为彭城王。纮，雄之弟也。

夏，四月，乙未，始安忠武公温峤卒，葬于豫章。朝廷欲为之造大墓于元、明二帝陵之北，太尉侃上表曰：“峤忠诚著于圣世，勋义感于人神。使亡而有知，岂乐今日劳费之事！愿陛下慈恩，停其移葬。”诏从之。

以平南军司刘胤为江州刺史。陶侃、郗鉴皆言胤非方伯才，司徒导不从。或谓导子悦曰：“今大难之后，纪纲弛顿。自江陵至于建康三千馀里，流民万计，布在江州。江州，国之南籓，要害之地，而胤以忲侈之性，卧而对之，不有外变，必有内患矣。”悦曰：“此温平南之意也。”

秋，八月，赵南阳王胤帅众数万自上邽趣长安，陇东、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始平诸郡戎、夏皆起兵应之。胤军于仲桥；石生婴城自守，后赵中山公虎帅骑二万救之。九月，虎大破赵兵于义渠，胤奔还上邽。虎乘胜追击，枕尸千里。上邽溃，虎执赵太子熙、南阳王胤及其将王公卿校以下三千馀人，皆杀之，徙其台省文武、关东流民、秦雍大族九千馀人于襄国；又坑五郡屠各五千馀人于洛阳。进攻集木且羌于河西，克之，俘获数万，秦、陇悉平。氐王蒲洪、羌酋姚戈仲俱降于虎，虎表洪监六夷军事，弋仲为六夷左都督。徙氐、羌十五万落于司、冀州。

初，陇西鲜卑乞伏述延居于苑川，侵并邻部，士马强盛。及赵亡，述延惧，迁于麦田。述延卒，子傉大寒立；傉大寒立；大寒卒，子司繁立。

江州刺史刘胤矜豪日甚，专务商贩，殖财百万，纵酒耽乐，不恤政事。冬，十二月，诏征后将军郭默为右军将军。默乐为边将，不愿宿卫，以情诉于胤。胤曰：“此非小人之所及也。”默将赴召，求资于胤，胤不与，默由是怨胤。胤长史张满等素轻默，或倮露见之，默常切齿。腊日，胤饷默豚酒，默对信投之水中。会有司奏：“今朝廷空竭，百官无禄，惟资江州运漕，而胤商旅继路，以私废公，请免胤官。”书下，胤不即归罪，方自申理。侨人盖肫掠人女为妻，张满使还其家，肫不从，而谓郭默曰：“刘江州不受免，密有异图，与张满等日夜计议，惟忌郭侯一人，欲先除之。”默以为然，帅其徒候旦门开袭胤。胤将吏欲拒默，默呵之曰：“我被诏有所讨，动者诛三族！”遂入至内寝，牵胤下，斩之；出，取胤僚佐张满等，诬以大逆，悉斩之。传胤首于京师，诈作诏书，宣示内外。掠胤女及诸妾并金宝还船，初云下都，既而停胤故府。招引谯国内史桓宣，宣固守不从。

是岁，贺兰部及诸大人共立拓跋翳槐为代王，代王纥那奔宇文部。翳槐遣其弟什翼犍质于赵以请和。

河南王吐延，雄勇多猜忌，羌酋姜聪刺之；吐延不抽剑，召其将纥扢泥，使辅其子叶延，保于白兰，抽剑而死。叶延孝而好学，以为礼“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乃自号其国曰吐谷浑。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五年（庚寅，公元三三零年）

春，正月，刘胤首至建康。司徒导以郭默骁勇难制，己亥，大赦，枭胤首于大航，以默为江州刺史。太尉侃闻之，投袂起曰：“此必诈也。”即将兵讨之。默遣使送妓妾及绢，并写中诏呈侃。参佐多谏曰：“默不被诏，岂敢为此！若欲进军，宜待诏报。”侃厉色曰：“国家年幼，诏令不出胸怀。刘胤为朝廷所礼，虽方任非才，何缘猥加极刑！郭默恃勇，所在贪暴；以大难新除，禁网宽简，欲因际会骋其从横耳！”发使上表言状，且与导书曰：“郭默杀方州即用为方州，害宰相便为宰相乎？”导乃收胤首，答侃书曰：“默据上流之势，加有船舰成资，故苞含隐忍，使有其地，朝廷得以潜严；俟足下军到，风发相赴，岂非遵养时晦以定大事者邪！”侃笑曰：“是乃遵养时贼也！”

豫州刺史庾亮亦请讨默。诏加亮征讨都督，帅步骑二万往与侃会。

西阳太守邓岳、武昌太守刘诩皆疑桓宣与默同。豫州西曹王随曰：“宣尚不附祖约，岂肯同郭默邪！”岳、诩遣随诣宣观之，随说宣曰：“明府心虽不尔，无以自明，惟有以贤子付随耳！”宣乃遣其子戎与随俱迎陶侃。侃辟戎为扌彖，上宣为武昌太守。

二月，后赵群臣请后赵王勒即皇帝位；勒乃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立妃刘氏为王后，世子弘为太子。以其子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封秦王；斌为左卫将军，封太原王；恢为辅国将军，封南阳王。以中山公虎为太尉、尚书令，进爵为王；虎子邃为冀州刺史，封齐王；宣为左将军；挺为侍中，封梁王。又封石生为河东王，石堪为彭城王。以左长史郭敖为尚书左仆射，右长史程遐为右仆射、领吏部尚书，左司马夔安、右司马郭殷、从事中郎李凤、前郎中令裴宪，皆为尚书，参军事徐光为中书令、领秘书监。自馀文武，封拜各有差。

中山王虎怒，私谓齐王邃曰：“主上自都襄国以来，端拱仰成，以吾身当矢石，二十馀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十有三州。成大赵之业者，我也；大单于当以授我，今乃以与黄吻婢儿，念之令人气塞，不能寝食！待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也。”

程遐言于勒曰：“天下粗定，当显明逆顺，故汉高祖赦季布，斩丁公。大王自起兵以来，见忠于其君者辄褒之，背叛不臣者辄诛之，此天下所以归盛德也。今祖约犹存，臣窃惑之。”安西将军姚弋仲亦以为言。勒乃收约，并其亲属中外百馀人悉诛之，妻妾儿女分赐诸胡。

初，祖逖有胡奴曰王安，逖甚爱之。在雍丘，谓安曰：“石勒是汝种类，吾亦无在尔一人。”厚资送而遣之。安以勇干，仕赵，为左卫将军。及约之诛，安叹曰：“岂可使祖土稚无后乎？”乃往就市观刑。逖庶子道重，始十岁，安窃取以归，匿之，变服为沙门。及石氏亡，道重复归江南。

郭默欲南据豫章，会太尉侃兵至，默出战，不利，入城固守，聚米为垒，以示有馀。侃筑土山临之。三月，庾亮兵至湓口，诸军大集。夏，五月，乙卯，默将宋侯缚默父子出降。侃斩默于军门，传首建康，同党死者四十人。诏以侃都督江州，领刺史；以邓岳督交、广诸军事，领广州刺史。侃还巴陵，因移镇武昌。庾亮还芜湖，辞爵赏不受。

赵将刘征帅众数千，浮海抄东南诸县，杀南沙都尉许儒。

张骏因前赵之亡，复收河南地，至于狄道，置五屯护军，与赵分境。六月，赵遣鸿胪孟毅拜骏征西大将军、凉州牧，加九锡。骏耻为之臣，不受，留毅不遣。

初，丁零翟斌，世居康居，后徙中国，至是入朝于赵；赵以斌为句町王。

赵群臣固请正尊号，秋，九月，赵王勒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文武封进各有差。立其妻刘氏为皇后，太子弘为皇太子。

弘好属文，亲敬儒素。勒谓徐光曰：“大雅愔愔，殊不似将家子。”光曰：“汉祖以马上取天下，孝文以玄默守之。圣人之后，必有胜残去杀者，天之道也。”勒甚悦。光因说曰：“皇太子仁孝温恭，中山王雄暴多诈，陛下一旦不讳，臣恐社稷非太子所有也。宜渐夺中山王权，使太子早参朝政。”勒心然之，而未能从。

赵荆州监军郭敬寇襄阳。南中郎将周抚监沔北军事，屯襄阳。赵主勒以驿书敕敬退屯樊城，使之偃藏旗帜，寂若无人，曰：“彼若使人观察，则告之曰：‘汝宜自爱坚守，后七八日，大骑将至，相策，不复得走矣。’”敬使人浴马于津，周而复始，昼夜不绝。侦者还以告周抚，抚以为赵兵大至，惧，奔武昌。敬入襄阳，中州流民悉降于赵；魏该弟遐帅其部众自石城降敬。敬毁襄阳城，迁其民于沔北，城樊城以戍之。赵以敬为荆州刺史。周抚坐免官。

休屠王羌叛赵，赵河东王生击破之，羌奔凉州。西平公骏惧，遣孟毅还，使其长史马诜称臣入贡于赵。

更造新宫。甲辰，徙乐成王钦为河间王，封彭城王纮子浚为高密王。

冬，十月，成大将军寿督征南将军费黑等攻巴东建平，拔之。巴东太守杨谦、监军毌丘奥退保宜都。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六年（辛卯，公元三三一年）

春，正月，赵刘征复寇娄县，掠武进，郗鉴击却之。

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夏，赵主勒如鄴，将营新宫；廷尉上党续咸苦谏，勒怒，欲斩之。中书令徐光曰：“咸言不可用，亦当容之，奈何一旦以直言斩列卿乎！”勒叹曰：“为人君，不得自专如是乎！匹夫家赀满百匹，犹欲市宅，况富有四海乎！此宫终当营之，且敕停作，以成吾直臣之气。”因赐咸绢百匹，稻百斛。又诏公卿以下岁举贤良方正，仍令举人得更相荐引，以广求贤之路。起明堂、辟雍、灵台于襄国城西。

秋，七月，成大将军寿攻阴平、武都，杨难敌降之。

九月，赵主勒复营鄴宫，以洛阳为南都，置行台。

冬，蒸祭太庙，诏归胙于司徒导，且命无下拜；导辞疾不敢当。初，帝即位冲幼，每见导必拜，与导手诏则云“惶恐言”，中书作诏则曰“敬问”。有司议：“元会日，帝应敬导不？”博士郭熙、杜援议，以为：“礼无拜臣之文，谓宜除敬。”侍中冯怀议，以为：“天子临辟雍，拜三老，况先帝师傅！谓宜尽敬。”侍中荀弈议，以为：“三朝之首，宜明君臣之体，则不应敬。若他日小会，自可尽礼。”诏从之。弈，组之子也。

慕容廆遣使与太尉陶侃笺，劝以兴兵北伐，共清中原。僚属宋该等共议，以“廆立功一隅，位卑任重，等差无别，不足以镇华、夷，宜表请进廆官爵。”参军韩恒驳曰：“夫立功者患信义不著，不患名位不高。桓、文有匡复之功，不先求礼命以令诸侯。宜缮甲兵，除群凶，功成之后，九锡自至。比于邀君以求宠，不亦荣乎！”廆不悦，出恒为新昌令。于是东夷校尉封抽等疏上侃府，请封廆为燕王，行大将军事。侃复书曰：“夫功成进爵，古之成制也。车骑虽未能为官摧勒，然忠义竭诚；今腾笺上听，可不、迟速，当在天台也。”

资治通鑑 · 卷九十四 · 晋纪十六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九十四 · 晋纪十六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jiǔ shí sì jìn jì shí liù。

资治通鉴 · 卷九十四 · 晋纪十六。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zhe yōng kùn dūn，

起著雍困敦，

jǐn chóng guāng dān è，

尽重光单阏，

fán sì nián。

凡四年。

xiǎn zōng chéng huáng dì shàng zhī xià xián hé sān nián wù zǐ，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三年（戊子，

gōng yuán sān èr bā nián chūn，

公元三二八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wēn jiào rù jiù jiàn kāng，

温峤入救建康，

jūn yú xún yáng。

军于寻阳。

hán huǎng xí sī mǎ liú yú cí hú liú sù nuò qiè，

韩晃袭司马流于慈湖；流素懦怯，

jiāng zhàn，

将战，

shí zhì bù zhī kǒu chù，

食炙不知口处，

bīng bài ér sǐ。

兵败而死。

dīng wèi，

丁未，

sū jùn shuài zǔ huàn xǔ liǔ děng zhòng èr wàn rén，

苏峻帅祖涣、许柳等众二万人，

jì zì héng jiāng，

济自横江，

dēng niú zhǔ，

登牛渚，

jūn yú líng kǒu。

军于陵口。

tái bīng yù zhī，

台兵御之，

lǚ bài。

屡败。

èr yuè，

二月，

gēng xū，

庚戌，

jùn zhì jiǎng líng fù zhōu shān。

峻至蒋陵覆舟山。

táo huí wèi yǔ liàng yuē jùn zhī shí tou yǒu zhòng shù，

陶回谓庾亮曰：“峻知石头有重戍，

bù gǎn zhí xià，

不敢直下，

bì xiàng xiǎo dān yáng nán dào bù lái yí fú bīng yāo zhī，

必向小丹杨南道步来；宜伏兵邀之，

kě yī zhàn qín yě。

可一战擒也。

liàng bù cóng。

”亮不从。

jùn guǒ zì xiǎo dān yáng lái，

峻果自小丹杨来，

mí shī dào，

迷失道，

yè xíng，

夜行，

wú fù bù fèn。

无复部分。

liàng wén，

亮闻，

nǎi huǐ zhī。

乃悔之。

cháo shì yǐ jīng yì wēi bī，

朝士以京邑危逼，

duō qiǎn jiā rén rù dōng bì nàn，

多遣家人入东避难，

zuǒ wèi jiāng jūn liú chāo dú qiān qī nú rù jū gōng nèi。

左卫将军刘超独迁妻孥入居宫内。

zhào yǐ biàn kǔn dū du dà héng dōng zhū jūn shì，

诏以卞壸都督大桁东诸军事，

yǔ shì zhōng zhōng yǎ shuài guō mò zhào yìn děng jūn jí jùn zhàn yú xī líng。

与侍中钟雅帅郭默、赵胤等军及峻战于西陵。

kǔn děng dà bài，

壸等大败，

sǐ shāng yǐ qiān shù。

死伤以千数。

bǐng chén，

丙辰，

jùn gōng qīng xī zhà，

峻攻青溪栅，

biàn kǔn shuài zhū jūn jù jī，

卞壸帅诸军拒击，

bù néng jìn。

不能禁。

jùn yīn fēng zòng huǒ，

峻因风纵火，

shāo tái shěng jí zhū yíng sì shǔ，

烧台省及诸营寺署，

yī shí dàng jǐn。

一时荡尽。

kǔn bèi yōng xīn yù，

壸背痈新愈，

chuàng yóu wèi hé，

创犹未合，

lì jí shuài zuǒ yòu kǔ zhàn ér sǐ èr zi xū suí fù hòu，

力疾帅左右苦战而死；二子、盱随父后，

yì fù dí ér sǐ。

亦赴敌而死。

qí mǔ fǔ shī kū yuē fù wèi zhōng chén，

其母抚尸哭曰：“父为忠臣，

zi wèi xiào zǐ，

子为孝子，

fū hé hèn hū dān yáng yǐn yáng màn lè bīng shǒu yún lóng mén，

夫何恨乎！”丹杨尹羊曼勒兵守云龙门，

yǔ huáng mén shì láng zhōu dǎo lú jiāng tài shǒu táo zhān jiē zhàn sǐ。

与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皆战死。

yǔ liàng shuài zhòng jiāng chén yú xuān yáng mén nèi，

庾亮帅众将陈于宣阳门内，

wèi jí chéng liè，

未及成列，

shì zhòng jiē qì jiǎ zǒu，

士众皆弃甲走，

liàng yǔ dì yì tiáo yì jí guō mò zhào yìn jù bēn xún yáng。

亮与弟怿、条、翼及郭默、赵胤俱奔寻阳。

jiāng xíng，

将行，

gù wèi zhōng yǎ yuē hòu shì shēn yǐ xiāng wěi。

顾谓钟雅曰：“后事深以相委。

yǎ yuē dòng zhé cuī bēng，

”雅曰：“栋折榱崩，

shuí zhī jiù yě liàng yuē jīn rì zhī shì，

谁之咎也！”亮曰：“今日之事，

bù róng fù yán。

不容复言。

liàng chéng xiǎo chuán，

”亮乘小船，

luàn bīng xiāng bō lüè liàng zuǒ yòu shè zéi，

乱兵相剥掠；亮左右射贼，

wù zhōng duò gōng，

误中柁工，

yìng xián ér dǎo。

应弦而倒。

chuán shàng xián shī sè yù sàn，

船上咸失色欲散，

liàng bù dòng，

亮不动，

xú yuē cǐ shǒu hé kě shǐ zhe zéi zhòng nǎi ān。

徐曰：“此手何可使著贼！”众乃安。

jùn bīng rù tái chéng，

峻兵入台城，

sī tú dǎo wèi shì zhōng chǔ shà yuē zhì zūn dāng yù zhèng diàn，

司徒导谓侍中褚翜曰：“至尊当御正殿，

jūn kě qǐ lìng sù chū。

君可启令速出。

shà jí rù shàng gé，

”翜即入上閤，

gōng zì bào dì dēng tài jí qián diàn dǎo jí guāng lù dài fu lù yè xún sōng shàng shū zhāng kǎi gòng dēng yù chuáng，

躬自抱帝登太极前殿；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荀崧、尚书张闿共登御床，

yōng wèi dì。

拥卫帝。

yǐ liú chāo wèi yòu wèi jiāng jūn，

以刘超为右卫将军，

shǐ yǔ zhōng yǎ chǔ shà shì lì zuǒ yòu，

使与钟雅、褚翜侍立左右，

tài cháng kǒng yú cháo fú shǒu zōng miào。

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庙。

shí bǎi guān bēn sàn，

时百官奔散，

diàn shěng xiāo rán。

殿省萧然。

jùn bīng jì rù，

峻兵既入，

chì chǔ shà lìng xià shà zhèng lì bù dòng，

叱褚翜令下翜正立不动，

ā zhī yuē sū guàn jūn lái jìn zhì zūn，

呵之曰：“苏冠军来觐至尊，

jūn rén qǐ dé qīn bī yóu shì jùn bīng bù gǎn shàng diàn，

军人岂得侵逼！”由是峻兵不敢上殿，

tū rù hòu gōng，

突入后宫，

gōng rén jí tài hòu zuǒ yòu shì rén jiē jiàn lüè duó。

宫人及太后左右侍人皆见掠夺。

jùn bīng qū yì bǎi guān，

峻兵驱役百官，

guāng lù xūn wáng bīn děng jiē bèi chuí tà，

光禄勋王彬等皆被捶挞，

lìng fù tí dēng jiǎng shān。

令负提登蒋山。

luǒ bō shì nǚ，

裸剥士女，

jiē yǐ huài xí kǔ shān cǎo zì zhāng，

皆以坏席苦苫草自鄣，

wú cǎo zhě zuò dì yǐ tǔ zì fù āi háo zhī shēng，

无草者坐地以土自覆；哀号之声，

zhèn dòng nèi wài。

震动内外。

chū，

初，

gū shú jì xiàn，

姑孰既陷，

shàng shū zuǒ chéng kǒng tǎn wèi rén yuē guān jùn zhī shì，

尚书左丞孔坦谓人曰：“观峻之势，

bì pò tái chéng，

必破台城，

zì fēi zhàn shì，

自非战士，

bù xū róng fú。

不须戎服。

jí tái chéng xiàn，

”及台城陷，

róng fú zhě duō sǐ，

戎服者多死，

bái yī zhě wú tā。

白衣者无他。

shí guān yǒu bù èr shí wàn pǐ，

时官有布二十万匹，

jīn yín wǔ qiān jīn，

金银五千斤，

qián yì wàn，

钱亿万，

juàn shù wàn pǐ，

绢数万匹，

tā wù chēng shì，

他物称是，

jùn jǐn fèi zhī tài guān wéi yǒu shāo yú mǐ shù shí yǐ gōng yù shàn。

峻尽费之；太官惟有烧馀米数石以供御膳。

huò wèi zhōng yǎ yuē jūn xìng liàng zhí，

或谓钟雅曰：“君性亮直，

bì bù róng yú kòu chóu，

必不容于寇仇，

hé zǎo wèi zhī jì yǎ yuē guó luàn bù néng kuāng，

盍早为之计！”雅曰：“国乱不能匡，

jūn wēi bù néng jì，

君危不能济，

gè dùn táo yǐ qiú miǎn，

各遁逃以求免，

hé yǐ wéi chén dīng sì，

何以为臣！” 丁巳，

jùn chēng zhào dà shè，

峻称诏大赦，

wéi yǔ liàng xiōng dì bù zài yuán lì。

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

yǐ wáng dǎo yǒu dé wàng，

以王导有德望，

yóu shǐ yǐ běn guān jū jǐ zhī yòu。

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

zǔ yuē wèi shì zhōng tài wèi shàng shū lìng，

祖约为侍中、太尉、尚书令，

jùn zì wèi piào qí jiāng jūn lù shàng shū shì，

峻自为骠骑将军、录尚书事，

xǔ liǔ wèi dān yáng yǐn，

许柳为丹杨尹，

mǎ xióng wèi zuǒ wèi jiāng jūn，

马雄为左卫将军，

zǔ huàn wèi xiāo qí jiāng jūn。

祖涣为骁骑将军。

yì yáng wáng yàng yì jùn，

弋阳王羕诣峻，

chēng shù jùn gōng，

称述峻功，

jùn fù yǐ yàng wèi xī yáng wáng tài zǎi lù shàng shū shì。

峻复以羕为西阳王、太宰、录尚书事。

jùn qiǎn bīng gōng wú guó nèi shǐ yǔ bīng，

峻遣兵攻吴国内史庾冰，

bīng bù néng yù，

冰不能御，

qì jùn bēn kuài jī，

弃郡奔会稽，

zhì zhè jiāng，

至浙江，

jùn gòu zhī shén jí。

峻购之甚急。

wú líng xià zú yǐn bīng rù chuán，

吴铃下卒引冰入船，

yǐ qú chú fù zhī，

以蘧蒢覆之，

lìng xiào gǔ yì，

呤啸鼓枻，

sù liú ér qù。

溯流而去。

měi féng luó suǒ，

每逢逻所，

zhé yǐ zhàng kòu chuán yuē hé chǔ mì yǔ bīng，

辄以杖叩船曰：“何处觅庾冰，

gēng bīng zhèng zài cǐ。

庚冰正在此。

rén yǐ wéi zuì，

”人以为醉，

bù yí zhī，

不疑之，

bīng jǐn miǎn。

冰仅免。

jùn yǐ shì zhōng cài mó wèi wú guó nèi shǐ。

峻以侍中蔡谟为吴国内史。

wēn jiào wén jiàn kāng bù shǒu，

温峤闻建康不守，

hào tòng rén yǒu hòu zhī zhě，

号恸；人有候之者，

bēi kū xiāng duì。

悲哭相对。

yǔ liàng zhì xún yáng，

庾亮至寻阳，

xuān tài hòu zhào，

宣太后诏，

yǐ jiào wèi piào qí jiāng jūn kāi fǔ yí tóng sān sī，

以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yòu jiā xú zhōu cì shǐ xī jiàn sī kōng。

又加徐州刺史郗鉴司空。

jiào yuē jīn rì dāng yǐ miè zéi wèi jí，

峤曰：“今日当以灭贼为急，

wèi yǒu gōng ér xiān bài guān，

未有功而先拜官，

jiāng hé yǐ shì tiān xià suì bù shòu。

将何以示天下！”遂不受。

jiào sù zhòng liàng，

峤素重亮，

liàng suī bēn bài，

亮虽奔败，

jiào yù tuī fèng zhī，

峤愈推奉之，

fēn bīng gěi liàng。

分兵给亮。

hòu zhào dà shè，

后赵大赦，

gǎi yuán tài hé。

改元太和。

sān yuè，

三月，

bǐng zǐ，

丙子，

yǔ tài hòu yǐ yōu bēng。

庾太后以忧崩。

sū jùn nán tún yú hú。

苏峻南屯于湖。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hòu zhào jiāng shí kān gōng wǎn，

后赵将石堪攻宛，

nán yáng tài shǒu wáng guó jiàng zhī suì jìn gōng zǔ yuē jūn yú huái shàng。

南阳太守王国降之；遂进攻祖约军于淮上。

yuē jiāng chén guāng qǐ bīng gōng yuē，

约将陈光起兵攻约，

yuē zuǒ yòu yán tū，

约左右阎秃，

mào lèi yuē，

貌类约，

guāng wèi wèi yuē ér qín zhī。

光谓为约而擒之。

yuē yú yuán huò miǎn，

约逾垣获免，

guāng bēn hòu zhào。

光奔后赵。

rén shēn，

壬申，

zàng míng mù huáng hòu yú wǔ píng líng。

葬明穆皇后于武平陵。

yǔ liàng wēn jiào jiāng qǐ bīng tǎo sū jùn，

庾亮、温峤将起兵讨苏峻，

ér dào lù duàn jué，

而道路断绝，

bù zhī jiàn kāng shēng wén。

不知建康声闻。

huì nán yáng fàn wāng zhì xún yáng，

会南阳范汪至寻阳，

yán jùn zhèng lìng bù yī，

言“峻政令不壹，

tān bào zòng héng，

贪暴纵横，

miè wáng yǐ zhào，

灭亡已兆，

suī qiáng yì ruò，

虽强易弱，

cháo tíng yǒu dào xuán zhī jí，

朝廷有倒悬之急，

yí shí jìn tǎo。

宜时进讨。

jiào shēn nà zhī。

”峤深纳之。

liàng pì wāng cān hù jūn shì。

亮辟汪参护军事。

liàng jiào hù xiāng tuī wèi méng zhǔ，

亮、峤互相推为盟主，

jiào cóng dì chōng yuē táo zhēng xī wèi zhòng bīng qiáng，

峤从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强，

yí gòng tuī zhī。

宜共推之。

jiào nǎi qiǎn dū hù wáng qiān qī yì jīng zhōu，

”峤乃遣督护王愆期诣荆州，

yāo táo kǎn yǔ zhī tóng fù guó nàn。

邀陶侃与之同赴国难。

kǎn yóu yǐ bù yù gù mìng wèi hèn，

侃犹以不豫顾命为恨，

dá yuē wú jiāng chǎng wài jiāng，

答曰：“吾疆场外将，

bù gǎn yuè jú。

不敢越局。

jiào lǚ shuō，

”峤屡说，

bù néng huí nǎi shùn kǎn yì，

不能回；乃顺侃意，

qiǎn shǐ wèi zhī yuē rén gōng qiě shǒu，

遣使谓之曰：“仁公且守，

pū dāng xiān xià。

仆当先下。

shǐ zhě qù yǐ èr rì，

”使者去已二日，

píng nán cān jūn xíng yáng máo bǎo bié shǐ hái，

平南参军荥阳毛宝别使还，

wén zhī，

闻之，

shuō jiào yuē fán jǔ dà shì，

说峤曰：“凡举大事，

dāng yǔ tiān xià gòng zhī。

当与天下共之。

shī kè zài hé，

师克在和，

bù yí yì tóng。

不宜异同。

jiǎ lìng kě yí，

假令可疑，

yóu dāng wài shì bù jué，

犹当外示不觉，

kuàng zì wèi xié èr xié yí jí zhuī xìn gǎi shū，

况自为携贰邪！宜急追信改书，

yán bì yìng jù jìn ruò bù jí qián xìn，

言必应俱进；若不及前信，

dāng gèng qiǎn shǐ。

当更遣使。

jiào yì wù，

”峤意悟，

jí zhuī shǐ zhě，

即追使者，

gǎi shū kǎn guǒ xǔ zhī，

改书；侃果许之，

qiǎn dū hù gōng dēng shuài bīng yì jiào。

遣督护龚登帅兵诣峤。

jiào yǒu zhòng qī qiān，

峤有众七千，

yú shì liè shàng shàng shū，

于是列上尚书，

chén zǔ yuē sū jùn zuì zhuàng，

陈祖约、苏峻罪状，

yí gào zhēng zhèn，

移告征镇，

sǎ qì dēng zhōu。

洒泣登舟。

táo kǎn fù zhuī gōng dēng hái。

陶侃复追龚登还。

jiào yí kǎn shū yuē fū jūn yǒu jìn ér wú tuì，

峤遗侃书曰：“夫军有进而无退，

kě zēng ér bù kě jiǎn。

可增而不可减。

jìn yǐ yí xí yuǎn jìn，

近已移檄远近，

yán yú méng fǔ，

言于盟府，

kè hòu yuè bàn dà jǔ，

刻后月半大举，

zhū jùn jūn bìng zài lù cì，

诸郡军并在路次，

wéi xū rén gōng jūn zhì，

惟须仁公军至，

biàn qí jìn ěr。

便齐进耳。

rén gōng jīn zhào jūn hái，

仁公今召军还，

yí huò yuǎn jìn，

疑惑远近，

chéng bài zhī yóu，

成败之由，

jiāng zài yú cǐ。

将在于此。

pū cái qīng rèn zhòng，

仆才轻任重，

shí píng rén gōng dǔ ài，

实凭仁公笃爱，

yuǎn bǐng chéng guī zhì yú shǒu qǐ róng háng，

远禀成规；至于首启戎行，

bù gǎn yǒu cí，

不敢有辞，

pū yǔ rén gōng，

仆与仁公，

rú shǒu wěi xiāng wèi，

如首尾相卫，

chún chǐ xiāng yī yě。

脣齿相依也。

kǒng huò zhě bù dá gāo zhǐ，

恐或者不达高旨，

jiāng wèi rén gōng huǎn yú tǎo zéi，

将谓仁公缓于讨贼，

cǐ shēng nán zhuī。

此声难追。

pū yǔ rén gōng bìng shòu fāng yuè zhī rèn，

仆与仁公并受方岳之任，

ān wēi xiū qī，

安危休戚，

lǐ jì tóng zhī。

理既同之。

qiě zì qǐng zhī gù，

且自顷之顾，

chóu móu wǎng lái，

绸缪往来，

qíng shēn yì zhòng，

情深义重，

yī dàn yǒu jí，

一旦有急，

yì wàng rén gōng xī zhòng jiàn jiù，

亦望仁公悉众见救，

kuàng shè jì zhī nán hū jīn rì zhī yōu，

况社稷之难乎！今日之忧，

qǐ wéi pū yī zhōu，

岂惟仆一州，

wén wǔ mò bù qiáo qǐ。

文武莫不翘企。

jiǎ lìng cǐ zhōu bù shǒu，

假令此州不守，

yuē jùn shù zhì guān cháng yú cǐ，

约、峻树置官长于此，

jīng chǔ xī bī qiáng hú，

荆楚西逼强胡，

dōng jiē nì zéi，

东接逆贼，

yīn zhī yǐ jī jǐn，

因之以饥馑，

jiāng lái zhī wēi，

将来之危，

nǎi dāng shèn yú cǐ zhōu zhī jīn rì yě。

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也。

rén gōng jìn dāng wèi dà jìn zhī zhōng chén，

仁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

cān huán wén zhī gōng tuì dāng yǐ cí fù zhī qíng，

参桓、文之功；退当以慈父之情，

xuě ài zǐ zhī tòng。

雪爱子之痛。

jīn yuē jùn xiōng nì wú dào，

今约、峻凶逆无道，

tòng gǎn tiān dì，

痛感天地，

rén xīn qí yī，

人心齐壹，

xián jiē qiè chǐ。

咸皆切齿。

jīn zhī jìn tǎo，

今之进讨，

ruò yǐ shí tóu luǎn ěr gǒu fù zhào bīng hái，

若以石投卵耳；苟复召兵还，

shì wèi bài yú jǐ chéng yě。

是为败于几成也。

yuàn shēn chá suǒ chén wáng qiān qī wèi kǎn yuē sū jùn，

愿深察所陈！”王愆期谓侃曰：“苏峻，

chái láng yě，

豺狼也，

rú dé suì zhì，

如得遂志，

sì hǎi suī guǎng，

四海虽广，

gōng níng yǒu róng zú zhī dì hū kǎn shēn gǎn wù，

公宁有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

jí róng fú dēng zhōu zhān sàng zhì bù lín，

即戎服登舟；瞻丧至不临，

zhòu yè jiān dào ér jìn。

昼夜兼道而进。

xī jiàn zài guǎng líng，

郗鉴在广陵，

chéng gū liáng shǎo，

城孤粮少，

bī jìn hú kòu，

逼近胡寇，

rén wú gù zhì。

人无固志。

dé zhào shū，

得诏书，

jí liú tì shì zhòng，

即流涕誓众，

rù fù guó nàn，

入赴国难，

jiàng shì zhēng fèn。

将士争奋。

qiǎn jiàng jūn xià hóu zhǎng děng jiān xíng wèi wēn jiào yuē huò wén zéi yù xié tiān zǐ dōng rù kuài jī，

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谓温峤曰：“或闻贼欲挟天子东入会稽，

dāng xiān lì yíng lěi，

当先立营垒，

tún jù yào hài，

屯据要害，

jì fáng qí yuè yì，

既防其越逸，

yòu duàn zéi liáng yùn，

又断贼粮运，

rán hòu qīng yě jiān bì yǐ dài zéi。

然后清野坚壁以待贼。

zéi gōng chéng bù bá，

贼攻城不拔，

yě wú suǒ lüè，

野无所掠，

dōng dào jì duàn，

东道既断，

liáng yùn zì jué，

粮运自绝，

bì zì kuì yǐ。

必自溃矣。

jiào shēn yǐ wéi rán。

”峤深以为然。

wǔ yuè，

五月，

táo kǎn shuài zhòng zhì xún yáng。

陶侃帅众至寻阳。

yì zhě xián wèi kǎn yù zhū yǔ liàng yǐ xiè tiān xià liàng shén jù，

议者咸谓侃欲诛庾亮以谢天下；亮甚惧，

yòng wēn jiào jì，

用温峤计，

yì kǎn bài xiè。

诣侃拜谢。

kǎn jīng，

侃惊，

zhǐ zhī yuē yǔ yuán guī nǎi bài táo shì xíng xié liàng yǐn jiù zì zé，

止之曰：“庾元规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责，

fēng zhǐ kě guān，

风止可观，

kǎn bù jué shì rán，

侃不觉释然，

yuē jūn hóu xiū shí tou yǐ nǐ lǎo zi，

曰：“君侯修石头以拟老子，

jīn rì fǎn jiàn qiú xié jí yǔ zhī tán yàn zhōng rì，

今日反见求邪！”即与之谈宴终日，

suì yǔ liàng jiào tóng qù jiàn kāng。

遂与亮、峤同趣建康。

róng zú sì wàn，

戎卒四万，

jīng qí qī bǎi yú lǐ，

旌旗七百馀里，

zhēng gǔ zhī shēng，

钲鼓之声，

zhèn yú yuǎn jìn。

震于远近。

sū jùn wén xī fāng bīng qǐ，

苏峻闻西方兵起，

yòng cān jūn jiǎ níng jì，

用参军贾宁计，

zì gū shú hái jù shí tou，

自姑孰还据石头，

fēn bīng yǐ jù kǎn děng。

分兵以拒侃等。

yǐ wèi，

乙未，

jùn bī qiān dì yú shí tou。

峻逼迁帝于石头。

sī tú dǎo gù zhēng，

司徒导固争，

bù cóng。

不从。

dì āi qì shēng chē，

帝哀泣升车，

gōng zhōng tòng kū。

宫中恸哭。

shí tiān dà yǔ，

时天大雨，

dào lù ní nìng，

道路泥泞，

liú chāo zhōng yǎ bù shì zuǒ yòu。

刘超、钟雅步侍左右。

jùn gěi mǎ，

峻给马，

bù kěn chéng，

不肯乘，

ér bēi āi kāng kǎi。

而悲哀慷慨。

jùn wén ér è zhī，

峻闻而恶之，

rán wèi gǎn shā yě。

然未敢杀也。

yǐ qí qīn xìn xǔ fāng děng bǔ sī mǎ dū diàn zhōng jiān，

以其亲信许方等补司马督、殿中监，

wài tuō sù wèi，

外托宿卫，

nèi shí fáng yù chāo děng。

内实防御超等。

jùn yǐ cāng wū wèi dì gōng，

峻以仓屋为帝宫，

rì lái dì qián sì chǒu yán。

日来帝前肆丑言。

liú chāo zhōng yǎ yǔ yòu guāng lù dài fu xún sōng jīn zǐ guāng lù dài fu huá héng shàng shū xún suì shì zhōng dīng tán shì cóng，

刘超、钟雅与右光禄大夫荀崧、金紫光禄大夫华恒、尚书荀邃、侍中丁潭侍从，

bù lí dì cè。

不离帝侧。

shí jī jǐn，

时饥馑，

mǐ guì，

米贵，

jùn wèn yí，

峻问遗，

chāo yī wú suǒ shòu，

超一无所受，

qiǎn quǎn zhāo xī，

缱绻朝夕，

chén jié yù gōng suī jū yōu è zhī zhōng，

臣节愈恭；虽居幽厄之中，

chāo yóu qǐ dì，

超犹启帝，

shòu xiào jīng lún yǔ。

授《孝经》、《论语》。

jùn shǐ zuǒ guāng lù dài fu lù yè shǒu liú tái，

峻使左光禄大夫陆晔守留台，

bī jìn jū mín，

逼近居民，

jǐn jù zhī hòu yuàn shǐ kuāng shù shǒu yuàn chéng。

尽聚之后苑；使匡术守苑城。

shàng shū zuǒ chéng kǒng tǎn bēn táo kǎn，

尚书左丞孔坦奔陶侃，

kǎn yǐ wéi zhǎng shǐ。

侃以为长史。

chū，

初，

sū jùn qiǎn shàng shū zhāng kǎi quán dū dōng jūn，

苏峻遣尚书张闿权督东军，

sī tú dǎo mì lìng yǐ tài hòu zhào yù sān wú lì shì，

司徒导密令以太后诏谕三吴吏士，

shǐ qǐ yì bīng jiù tiān zǐ。

使起义兵救天子。

kuài jī nèi shǐ wáng shū yǐ yǔ bīng xíng fèn wǔ jiàng jūn，

会稽内史王舒以庾冰行奋武将军，

shǐ jiāng bīng yī wàn，

使将兵一万，

xī dù zhè jiāng。

西渡浙江。

yú shì wú xīng tài shǒu yú tán wú guó nèi shǐ cài mó qián yì xīng tài shǒu gù cóng děng jiē jǔ bīng yīng zhī。

于是吴兴太守虞潭、吴国内史蔡谟、前义兴太守顾从等皆举兵应之。

tán mǔ sūn shì wèi tán yuē rǔ dāng shě shēng qǔ yì，

潭母孙氏谓谭曰：“汝当舍生取义，

wù yǐ wú lǎo wèi lèi jǐn qiǎn qí jiā tóng cóng jūn，

勿以吾老为累！”尽遣其家僮从军，

yù qí huán pèi yǐ wéi jūn zī。

鬻其环佩以为军资。

mó yǐ yǔ bīng dāng hái jiù rèn，

谟以庾冰当还旧任，

jí qù jùn yǐ ràng bīng。

即去郡以让冰。

sū jùn wén dōng fāng bīng qǐ，

苏峻闻东方兵起，

qiǎn qí jiāng guǎn shāng zhāng jiàn hóng huī děng jù zhī yú tán děng yǔ zhàn，

遣其将管商、张健、弘徽等拒之；虞潭等与战，

hù yǒu shèng fù，

互有胜负，

wèi néng dé qián。

未能得前。

táo kǎn wēn jiào jūn yú qié zi pǔ jiào yǐ nán bīng xí shuǐ，

陶侃、温峤军于茄子浦；峤以南兵习水，

sū jùn bīng biàn bù，

苏峻兵便步，

lìng jiàng shì yǒu shàng àn zhě sǐ huì jùn sòng mǐ wàn hú kuì zǔ yuē，

令将士：“有上岸者死！”会峻送米万斛馈祖约，

yuē qiǎn sī mǎ huán fǔ děng yíng zhī。

约遣司马桓抚等迎之。

máo bǎo shuài qiān rén wéi jiào qián fēng，

毛宝帅千人为峤前锋，

gào qí zhòng yuē bīng fǎ jūn lìng yǒu suǒ bù cóng，

告其众曰：“兵法：‘军令有所不从’，

qǐ kě shì zéi kě jī，

岂可视贼可击，

bù shàng àn jī zhī xié nǎi shàn wǎng xí fǔ，

不上岸击之邪！”乃擅往袭抚，

xī huò qí mǐ，

悉获其米，

zhǎn huò wàn jì，

斩获万计，

yuē yóu shì jī fá。

约由是饥乏。

jiào biǎo bǎo wèi lú jiāng tài shǒu。

峤表宝为庐江太守。

táo kǎn biǎo wáng shū jiān zhè dōng jūn shì，

陶侃表王舒监浙东军事，

yú tán jiān zhè xī jūn shì，

虞潭监浙西军事，

xī jiàn dū du yáng zhōu bā jùn zhū jūn shì，

郗鉴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

lìng shū tán jiē shòu jiàn jié dù。

令舒、潭皆受鉴节度。

jiàn shuài zhòng dù jiāng，

鉴帅众渡江，

yǔ kǎn děng huì yǔ yú qié zi pǔ，

与侃等会与于茄子浦，

yōng zhōu cì shǐ wèi gāi yì yǐ bīng huì zhī。

雍州刺史魏该亦以兵会之。

bǐng chén，

丙辰，

kǎn děng zhōu shī zhí zhǐ shí tou，

侃等舟师直指石头，

zhì yú cài zhōu，

至于蔡洲，

kǎn tún chá pǔ，

侃屯查浦，

jiào tún shā mén pǔ。

峤屯沙门浦。

jùn dēng fēng huǒ lóu，

峻登烽火楼，

wàng jiàn shì zhòng zhī shèng，

望见士众之盛，

yǒu jù sè，

有惧色，

wèi zuǒ yòu yuē wú běn zhī wēn jiào néng dé zhòng yě。

谓左右曰：“吾本知温峤能得众也。

yǔ liàng qiǎn dū hù wáng zhāng jī jùn dǎng zhāng yào，

” 庾亮遣督护王彰击峻党张曜，

fǎn wèi suǒ bài。

反为所败。

liàng sòng jié chuán yǐ xiè kǎn，

亮送节传以谢侃，

kǎn dá yuē gǔ rén sān bài，

侃答曰：“古人三败，

jūn hóu shǐ èr dāng jīn shì jí，

君侯始二；当今事急，

bù yí shù ěr。

不宜数尔。

liàng sī mǎ chén jùn yīn róng yì kǎn xiè yuē jiāng jūn wèi cǐ，

”亮司马陈郡殷融诣侃谢曰：“将军为此，

fēi róng děng suǒ cái。

非融等所裁。

wáng zhāng zhì yuē zhāng zì wèi zhī，

”王彰至曰：“彰自为之，

jiāng jūn bù zhī yě。

将军不知也。

kǎn yuē xī yīn róng wèi jūn zǐ，

”侃曰：“昔殷融为君子，

wáng zhāng wèi xiǎo rén jīn wáng zhāng wèi jūn zǐ，

王彰为小人；今王彰为君子，

yīn róng wèi xiǎo rén。

殷融为小人。

xuān chéng nèi shǐ huán yí，

” 宣城内史桓彝，

wén jīng chéng bù shǒu，

闻京城不守，

kāng kǎi liú tì，

慷慨流涕，

jìn tún jīng xiàn。

进屯泾县。

shí zhōu jùn duō qiǎn shǐ jiàng sū jùn，

时州郡多遣使降苏峻，

bì huì fù quàn yí yí qiě yǔ tōng shǐ，

裨惠复劝彝宜且与通使，

yǐ shū jiāo zhì zhī huò。

以纾交至之祸。

yí yuē wú shòu guó hòu ēn，

彝曰：“吾受国厚恩，

yì zài zhì sǐ，

义在致死，

yān néng rěn chǐ yǔ nì chén tōng wèn rú qí bù jì，

焉能忍耻与逆臣通问！如其不济，

cǐ zé mìng yě。

此则命也。

yí qiǎn jiàng jūn yú zòng shǒu lán shí，

”彝遣将军俞纵守兰石，

jùn qiǎn qí jiāng hán huǎng gōng zhī。

峻遣其将韩晃攻之。

zòng jiāng bài，

纵将败，

zuǒ yòu quàn zòng tuì jūn。

左右劝纵退军。

zòng yuē wú shòu huán hóu hòu ēn，

纵曰：“吾受桓侯厚恩，

dāng yǐ sǐ bào。

当以死报。

wú zhī bù kě fù huán hóu，

吾之不可负桓侯，

yóu huán hóu zhī bù fù guó yě。

犹桓侯之不负国也。

suì lì zhàn ér sǐ。

”遂力战而死。

huǎng jìn jūn gōng yí，

晃进军攻彝，

liù yuè，

六月，

chéng xiàn，

城陷，

zhí yí，

执彝，

shā zhī。

杀之。

zhū jūn chū zhì shí tou，

诸军初至石头，

jí yù jué zhàn，

即欲决战，

táo kǎn yuē zéi zhòng fāng shèng，

陶侃曰：“贼众方盛，

nán yǔ zhēng fēng，

难与争锋，

dāng yǐ suì yuè，

当以岁月，

zhì jì pò zhī。

智计破之。

jì ér lǚ zhàn wú gōng，

”既而屡战无功，

jiān jūn bù jiàng lǐ gēn qǐng zhù bái shí lěi，

监军部将李根请筑白石垒，

kǎn cóng zhī。

侃从之。

yè zhù lěi，

夜筑垒，

zhì xiǎo ér chéng。

至晓而成。

wén jùn jūn yán shēng，

闻峻军严声，

zhū jiàng xián jù qí lái gōng。

诸将咸惧其来攻。

kǒng tǎn yuē bù rán。

孔坦曰：“不然。

ruò jùn gōng lěi，

若峻攻垒，

bì xū dōng běi fēng jí，

必须东北风急，

lìng wǒ shuǐ jūn bù dé wǎng jiù jīn tiān qīng jìng，

令我水军不得往救；今天清静，

zéi bì bù lái。

贼必不来。

suǒ yǐ yán zhě，

所以严者，

bì qiǎn jūn chū jiāng chéng，

必遣军出江乘，

lüè jīng kǒu yǐ dōng yǐ。

掠京口以东矣。

yǐ ér guǒ rán。

”已而果然。

kǎn shǐ yǔ liàng yǐ èr qiān rén shǒu bái shí，

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

jùn shuài bù qí wàn yú sì miàn gōng zhī，

峻帅步骑万馀四面攻之，

bù kè。

不克。

wáng shū yú tán děng shù yǔ jùn bīng zhàn，

王舒、虞潭等数与峻兵战，

bù lì。

不利。

kǒng tǎn yuē běn bù xū zhào xī gōng，

孔坦曰：“本不须召郗公，

suì shǐ dōng mén wú xiàn。

遂使东门无限。

jīn yí qiǎn hái，

今宜遣还，

suī wǎn，

虽晚，

yóu shèng bù yě。

犹胜不也。

kǎn nǎi lìng jiàn yǔ hòu jiāng jūn guō mò hái jù jīng kǒu，

”侃乃令鉴与后将军郭默还据京口，

lì dà yè qū ā chěng tíng sān lěi yǐ fēn jùn zhī bīng shì，

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以分峻之兵势，

shǐ guō mò shǒu dà yè。

使郭默守大业。

rén chén，

壬辰，

wèi gāi zú。

魏该卒。

zǔ yuē qiǎn zǔ huàn huán fǔ xí pén kǒu。

祖约遣祖涣、桓抚袭湓口。

táo kǎn wén zhī，

陶侃闻之，

jiāng zì jī zhī。

将自击之。

máo bǎo yuē yì jūn shì gōng，

毛宝曰：“义军恃公，

gōng bù kě dòng，

公不可动，

bǎo qǐng tǎo zhī。

宝请讨之。

kǎn cóng zhī。

”侃从之。

huàn fǔ guò wǎn，

涣、抚过皖，

yīn gōng qiáo guó nèi shǐ huán xuān。

因攻谯国内史桓宣。

bǎo wǎng jiù zhī，

宝往救之，

wèi huàn fǔ suǒ bài。

为涣、抚所败。

jiàn guàn bǎo bì，

箭贯宝髀，

chè ān，

彻鞍，

bǎo shǐ rén tà ān bá jiàn，

宝使人蹋鞍拔箭，

xuè liú mǎn xuē。

血流满靴。

huán jī huàn fǔ，

还击涣、抚，

pò zǒu zhī，

破走之，

xuān nǎi dé chū，

宣乃得出，

guī yú wēn jiào。

归于温峤。

bǎo jìn gōng zǔ yuē jūn yú dōng guān，

宝进攻祖约军于东关，

bá hé féi shù，

拔合肥戍，

huì jiào zhào zhī，

会峤召之，

fù guī shí tou。

复归石头。

zǔ yuē zhū jiàng yīn yǔ hòu zhào tōng móu，

祖约诸将阴与后赵通谋，

xǔ wèi nèi yìng。

许为内应。

hòu zhào jiāng shí cōng，

后赵将石聪，

shí kān yǐn bīng jì huái，

石堪引兵济淮，

gōng shòu chūn。

攻寿春。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yuē zhòng kuì，

约众溃，

bēn lì yáng，

奔历阳，

cōng děng lǔ shòu chūn èr wàn yú hù ér guī。

聪等虏寿春二万馀户而归。

hòu zhào zhōng shān gōng hǔ shuài zhòng sì wàn zì zhǐ guān xī rù，

后赵中山公虎帅众四万自轵关西入，

jī zhào hé dōng。

击赵河东。

yīng zhī zhě wǔ shí yú xiàn，

应之者五十馀县，

suì jìn gōng pú bǎn。

遂进攻蒲阪。

zhào zhǔ yào qiǎn hé jiān wáng shù fā dī qiāng zhī zhòng tún qín zhōu yǐ bèi zhāng jùn yáng nán dí，

赵主曜遣河间王述发氐、羌之众屯秦州以备张骏、杨难敌，

zì jiāng zhōng wài jīng ruì shuǐ lù zhū jūn yǐ jiù pú bǎn，

自将中外精锐水陆诸军以救蒲阪，

zì wèi guān běi jì hǔ jù，

自卫关北济；虎惧，

yǐn tuì。

引退。

yào zhuī zhī，

曜追之，

bā yuè，

八月，

jí yú gāo hòu，

及于高候，

yǔ hǔ zhàn，

与虎战，

dà pò zhī，

大破之，

zhǎn shí zhān zhěn shī èr bǎi yú lǐ，

斩石瞻；枕尸二百馀里，

shōu qí zī zhàng yì jì，

收其资仗亿计，

hǔ bēn zhāo gē。

虎奔朝歌。

yào jì zì dà yáng，

曜济自大阳，

gōng shí shēng yú jīn yōng，

攻石生于金墉，

jué qiān jīn yè yǐ guàn zhī。

决千金堨以灌之。

fēn qiǎn zhū jiàng gōng jí jùn hé nèi，

分遣诸将攻汲郡、河内，

hòu zhào xíng yáng tài shǒu yǐn jǔ yě wáng tài shǒu zhāng jìn děng jiē jiàng zhī。

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皆降之。

xiāng guó dà zhèn。

襄国大震。

zhāng jùn zhì bīng，

张骏治兵，

yù chéng xū xí cháng ān。

欲乘虚袭长安。

lǐ cáo láng zhōng suǒ xún jiàn yuē liú yào suī dōng zhēng，

理曹郎中索询谏曰：“刘曜虽东征，

qí zi yìn shǒu cháng ān，

其子胤守长安，

wèi yì qīng yě。

未易轻也。

jiè shǐ xiǎo yǒu suǒ huò，

借使小有所获，

bǐ ruò shì dōng fāng zhī tú，

彼若释东方之图，

hái yǔ wǒ xiào huò nán zhī qī，

还与我校；祸难之期，

wèi kě liàng yě jùn nǎi zhǐ。

未可量也”骏乃止。

sū jùn fù xīn lù yǒng kuāng shù jiǎ níng wén zǔ yuē bài，

苏峻腹心路永、匡术、贾宁闻祖约败，

kǒng shì bù jì，

恐事不济，

quàn jùn jǐn zhū sī tú dǎo děng zhū dà chén，

劝峻尽诛司徒导等诸大臣，

gèng shù fù xīn jùn yǎ jìng dǎo，

更树腹心；峻雅敬导，

bù xǔ。

不许。

yǒng děng gèng èr yú jùn，

永等更贰于峻，

dǎo shǐ cān jūn yuán dān qián yòu yǒng guī shùn。

导使参军袁耽潜诱永归顺。

jiǔ yuè，

九月，

wù shēn，

戊申，

dǎo xié èr zi yǔ yǒng jiē bēn bái shí。

导携二子与永皆奔白石。

dān，

耽，

huàn zhī zēng sūn yě。

涣之曾孙也。

táo kǎn wēn jiào děng yǔ sū jùn jiǔ xiāng chí bù jué，

陶侃、温峤等与苏峻久相持不决，

jùn fēn qiǎn zhū jiàng dōng xī gōng lüè，

峻分遣诸将东西攻掠，

suǒ xiàng duō jié，

所向多捷，

rén qíng xin xiōng jù。

人情忄匈惧。

cháo shì zhī bēn xī jūn zhě jiē yuē jùn jiǎo xiá yǒu dǎn jué，

朝士之奔西军者皆曰：“峻狡黠有胆决，

qí tú xiāo yǒng，

其徒骁勇，

suǒ xiàng wú dí。

所向无敌。

ruò tiān tǎo yǒu zuì，

若天讨有罪，

zé jùn zhōng miè wáng zhǐ yǐ rén shì yán zhī，

则峻终灭亡；止以人事言之，

wèi yì chú yě。

未易除也。

wēn jiào nù yuē zhū jūn qiè nuò，

”温峤怒曰：“诸君怯懦，

nǎi gèng yù zéi jí lèi zhàn bù shèng，

乃更誉贼！”及累战不胜，

jiào yì dàn zhī。

峤亦惮之。

jiào jūn shí jǐn，

峤军食尽，

dài yú táo kǎn。

贷于陶侃。

kǎn nù yuē shǐ jūn qián yún bù yōu wú liáng jiàng jí bīng shí，

侃怒曰：“使君前云不忧无良将及兵食，

wéi yù de lǎo pú wéi zhǔ ěr。

惟欲得老仆为主耳。

jīn shù zhàn jiē běi，

今数战皆北，

liáng jiàng ān zài jīng zhōu jiē hú shǔ èr lǔ，

良将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虏，

dāng bèi bù yú ruò fù wú shí，

当备不虞；若复无食，

pū biàn yù xī guī，

仆便欲西归，

gèng sī liáng suàn。

更思良算。

xú lái tiǎn zéi，

徐来殄贼，

bù wéi wǎn yě。

不为晚也。

jiào yuē fán shī kè zài hé，

”峤曰：“凡师克在和，

gǔ zhī shàn jiào yě。

古之善教也。

guāng wǔ zhī jì kūn yáng，

光武之济昆阳，

cáo gōng zhī bá guān dù，

曹公之拔官渡，

yǐ guǎ dí zhòng，

以寡敌众，

zhàng yì gù yě。

杖义故也。

jùn yuē xiǎo shù，

峻、约小竖，

xiōng nì tāo tiān，

凶逆滔天，

hé yōu bù miè jùn zhòu shèng ér jiāo，

何忧不灭！峻骤胜而骄，

zì wèi wú qián，

自谓无前，

jīn tiāo zhī zhàn，

今挑之战，

kě yī gǔ ér qín yě。

可一鼓而擒也。

nài hé shě chuí lì zhī gōng，

奈何舍垂立之功，

shè jìn tuì zhī jì hū qiě tiān zǐ yōu bī，

设进退之计乎！且天子幽逼，

shè jì wēi dài，

社稷危殆，

nǎi sì hǎi chén zǐ gān nǎo tú dì zhī rì。

乃四海臣子肝脑涂地之日。

jiào děng yǔ gōng bìng shòu guó ēn，

峤等与公并受国恩，

shì ruò kè jì，

事若克济，

zé chén zhǔ tóng zuò rú qí bù jié，

则臣主同祚；如其不捷，

dāng huī shēn yǐ xiè xiān dì ěr。

当灰身以谢先帝耳。

jīn zhī shì shì，

今之事势，

yì wú xuán zhǒng，

义无旋踵，

pì rú qí hǔ，

譬如骑虎，

ān kě zhōng xià zāi gōng ruò wéi zhòng dú fǎn，

安可中下哉！公若违众独返，

rén xīn bì jǔ jǔ zhòng bài shì，

人心必沮；沮众败事，

yì qí jiāng huí zhǐ yú gōng yǐ。

义旗将回指于公矣。

máo bǎo yán yú jiào yuē xià guān néng liú táo gōng。

”毛宝言于峤曰：“下官能留陶公。

nǎi wǎng shuō kǎn yuē gōng běn yīng zhèn wú hú，

”乃往说侃曰：“公本应镇芜湖，

wèi nán běi shì yuán，

为南北势援，

qián jì yǐ xià，

前既已下，

shì bù kě hái。

势不可还。

qiě jūn zhèng yǒu jìn wú tuì，

且军政有进无退，

fēi zhí zhěng qí sān jūn，

非直整齐三军，

shì zhòng bì sǐ ér yǐ，

示众必死而已，

yì wèi tuì wú suǒ jù，

亦谓退无所据，

zhōng zhì miè wáng。

终至灭亡。

wǎng zhě dù tāo fēi bù qiáng shèng，

往者杜弢非不强盛，

gōng jìng miè zhī，

公竟灭之，

hé zhì yú jùn，

何至于峻，

dú bù kě pò xié zéi yì wèi sǐ，

独不可破邪！贼亦畏死，

fēi jiē yǒng jiàn，

非皆勇健，

gōng kě shì yǔ bǎo bīng，

公可试与宝兵，

shǐ shàng àn duàn zéi zī liáng。

使上岸断贼资粮。

ruò bǎo bù lì xiào，

若宝不立效，

rán hòu gōng qù，

然后公去，

rén xīn bù hèn yǐ。

人心不恨矣。

kǎn rán zhī，

”侃然之，

jiā bǎo dū hù ér qiǎn zhī。

加宝督护而遣之。

jìng líng tài shǒu lǐ yáng shuō kǎn yuē jīn dà shì ruò bù jì，

竟陵太守李阳说侃曰：“今大事若不济，

gōng suī yǒu sù，

公虽有粟，

ān dé ér shí zhū kǎn nǎi fēn mǐ wǔ wàn dàn yǐ xiǎng jiào jūn。

安得而食诸！”侃乃分米五万石以饷峤军。

máo bǎo shāo jùn jù róng hú shú jī jù，

毛宝烧峻句容、湖孰积聚，

jùn jūn fá shí，

峻军乏食，

kǎn suì liú bù qù。

侃遂留不去。

zhāng jiàn hán huǎng děng jí gōng dà yè lěi zhōng fá shuǐ，

张健、韩晃等急攻大业；垒中乏水，

rén yǐn fèn zhī。

人饮粪汁。

guō mò jù，

郭默惧，

qián tū wéi chū wài，

潜突围出外，

liú bīng shǒu zhī。

留兵守之。

xī jiàn zài jīng kǒu，

郗鉴在京口，

jūn shì wén zhī jiē shī sè。

军士闻之皆失色。

cān jūn cáo nà yuē dà yè，

参军曹纳曰：“大业，

jīng kǒu zhī gǎn bì yě，

京口之扞蔽也，

yī dàn bù shǒu，

一旦不守，

zé zéi bīng jìng zhì，

则贼兵径至，

bù kě dāng yě。

不可当也。

qǐng hái guǎng líng，

请还广陵，

yǐ qí hòu jǔ。

以俟后举。

jiàn dà huì liáo zuǒ，

”鉴大会僚佐，

zé nà yuē wú shòu xiān dì gù tuō zhī zhòng，

责纳曰：“吾受先帝顾托之重，

zhèng fù juān qū jiǔ quán，

正复捐躯九泉，

bù zú bào sāi。

不足报塞。

jīn qiáng kòu zài jìn，

今强寇在近，

zhòng xīn wēi bī，

众心危逼，

jūn fù xīn zhī zuǒ，

君腹心之佐，

ér shēng zhǎng yì duān，

而生长异端，

dāng hé yǐ shuài xiān yì zhòng，

当何以帅先义众，

zhèn yī sān jūn xié jiāng zhǎn zhī，

镇壹三军邪！”将斩之，

jiǔ nǎi dé shì。

久乃得释。

táo kǎn jiāng jiù dà yè，

陶侃将救大业，

zhǎng shǐ yīn xiàn yuē wú bīng bù xí bù zhàn，

长史殷羡曰：“吾兵不习步战，

jiù dà yè ér bù jié，

救大业而不捷，

zé dà shì qù yǐ。

则大事去矣。

bù rú jí gōng shí tou，

不如急攻石头，

zé dà yè zì jiě。

则大业自解。

kǎn cóng zhī。

”侃从之。

xiàn，

羡，

róng zhī xiōng yě。

融之兄也。

gēng wǔ，

庚午，

kǎn dū shuǐ jūn xiàng shí tou。

侃督水军向石头。

yǔ liàng wēn jiào zhào yìn shuài bù bīng wàn rén cóng bái shí nán shàng，

庾亮、温峤、赵胤帅步兵万人从白石南上，

yù tiǎo zhàn。

欲挑战。

jùn jiāng bā qiān rén nì zhàn，

峻将八千人逆战，

qiǎn qí zi shuò jí qí jiāng kuāng xiào fēn bīng xiān báo zhào yìn jūn，

遣其子硕及其将匡孝分兵先薄赵胤军，

bài zhī。

败之。

jùn fāng láo qí jiàng shì，

峻方劳其将士，

chéng zuì wàng jiàn yìn zǒu，

乘醉望见胤走，

yuē xiào néng pò zéi，

曰：“孝能破贼，

wǒ gèng bù rú xié yīn shě qí zhòng，

我更不如邪！”因舍其众，

yǔ shù qí běi xià tū chén，

与数骑北下突陈，

bù dé rù，

不得入，

jiāng huí qū bái mù bēi mǎ zhì，

将回趋白木陂；马踬，

kǎn bù jiàng péng shì lǐ qiān děng tóu zhī yǐ máo，

侃部将彭世、李千等投之以矛，

jùn zhuì mǎ zhǎn shǒu，

峻坠马；斩首，

luán gē zhī，

脔割之，

fén qí gǔ，

焚其骨，

sān jūn jiē chēng wàn suì。

三军皆称万岁。

yú zhòng dà kuì。

馀众大溃。

jùn sī mǎ rèn ràng děng gòng lì jùn dì yì wéi zhǔ，

峻司马任让等共立峻弟逸为主，

bì chéng zì shǒu。

闭城自守。

wēn jiào nǎi lì xíng tái，

温峤乃立行台，

bù gào yuǎn jìn，

布告远近，

fán gù lì èr qiān dàn yǐ xià，

凡故吏二千石以下，

jiē lìng fù tái，

皆令赴台，

yú shì zhì zhě yún jí。

于是至者云集。

hán huǎng wén jùn sǐ，

韩晃闻峻死，

yǐn bīng qù shí tou。

引兵趣石头。

guǎn shāng hóng huī gōng chěng tíng lěi，

管商、弘徽攻庱亭垒，

dū hù lǐ hóng qīng chē zhǎng shǐ téng hán jī pò zhī。

督护李闳、轻车长史滕含击破之。

hán，

含，

xiū zhī sūn yě。

修之孙也。

shāng zǒu yì yǔ liàng jiàng，

商走诣庾亮降，

yú zhòng jiē guī zhāng jiàn。

馀众皆归张健。

dōng，

冬，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hòu zhào wáng lēi yù zì jiāng jiù luò yáng，

后赵王勒欲自将救洛阳，

liáo zuǒ chéng xiá děng gù jiàn yuē liú yào xuán jūn qiān lǐ，

僚佐程遐等固谏曰：“刘曜悬军千里，

shì bù zhī jiǔ。

势不支久。

dài wáng bù yí qīn dòng，

大王不宜亲动，

dòng wú wàn quán。

动无万全。

lēi dà nù，

”勒大怒，

àn jiàn chì xiá děng chū。

按剑叱遐等出。

nǎi shè xú guāng，

乃赦徐光，

zhào ér wèi zhī yuē liú yào chéng yī zhàn zhī shèng，

召而谓之曰：“刘曜乘一战之胜，

wéi shǒu luò yáng，

围守洛阳，

yōng rén zhī qíng jiē wèi qí fēng bù kě dāng。

庸人之情皆谓其锋不可当。

yào dài jiǎ shí wàn，

曜带甲十万，

gōng yī chéng ér bǎi rì bù kè，

攻一城而百日不克，

shuài lǎo zú dài，

帅老卒怠，

yǐ wǒ chū ruì jī zhī，

以我初锐击之，

kě yī zhàn ér qín yě。

可一战而擒也。

ruò luò yáng bù shǒu，

若洛阳不守，

yào bì sòng sǐ jì zhōu，

曜必送死冀州，

zì hé yǐ běi，

自河已北，

xí juǎn ér lái，

席卷而来，

wú shì qù yǐ。

吾事去矣。

chéng xiá děng bù yù wú xíng，

程遐等不欲吾行，

qīng yǐ wéi hé rú duì yuē liú yào chéng gāo hòu zhī shì，

卿以为何如？”对曰：“刘曜乘高候之势，

bù néng jìn lín xiāng guó，

不能进临襄国，

gèng shǒu jīn yōng，

更守金墉，

cǐ qí wú néng wéi kě zhī yě。

此其无能为可知也。

yǐ dài wáng wēi lüè lín zhī，

以大王威略临之，

bǐ bì wàng qí bēn bài。

彼必望旗奔败。

píng dìng tiān xià，

平定天下，

zài jīn yī jǔ，

在今一举，

bù kě shī yě。

不可失也。

lēi xiào yuē guāng yán shì yě。

”勒笑曰：“光言是也。

nǎi shǐ nèi wài jiè yán，

”乃使内外戒严，

yǒu jiàn zhě zhǎn。

有谏者斩。

mìng shí kān shí cōng jí yù zhōu cì shǐ táo bào děng gè tǒng jiàn zhòng huì xíng yáng zhōng shān gōng hǔ jìn jù shí mén，

命石堪、石聪及豫州刺史桃豹等各统见众会荥阳；中山公虎进据石门，

lēi zì tǒng bù qí sì wàn qù jīn yōng，

勒自统步骑四万趣金墉，

jì zì dà yè。

济自大堨。

lēi wèi xú guāng yuē yào shèng bīng chéng gāo guān，

勒谓徐光曰：“曜盛兵成皋关，

shàng cè yě zǔ luò shuǐ，

上策也；阻洛水，

qí cì yě zuò shǒu luò yáng，

其次也；坐守洛阳，

cǐ chéng qín ěr。

此成擒耳。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yǐ hài，

乙亥，

hòu zhào zhū jūn jí yú chéng gāo，

后赵诸军集于成皋，

bù zú liù wàn，

步卒六万，

qí èr wàn qī qiān。

骑二万七千。

lēi jiàn zhào wú shǒu bīng，

勒见赵无守兵，

dà xǐ，

大喜，

jǔ shǒu zhǐ tiān，

举手指天，

fù jiā é，

复加额，

yuē tiān yě juàn jiǎ xián méi，

曰：“天也！”卷甲衔枚，

guǐ dào jiān xíng，

诡道兼行，

chū yú gǒng zī zhī jiān。

出于巩、訾之间。

zhào zhǔ yào zhuān yǔ bì chén yǐn bó，

赵主曜专与嬖臣饮博，

bù fǔ shì zú zuǒ yòu huò jiàn，

不抚士卒；左右或谏，

yào nù，

曜怒，

yǐ wéi yāo yán，

以为妖言，

zhǎn zhī。

斩之。

wén lēi yǐ jì hé，

闻勒已济河，

shǐ yì zēng xíng yáng shù，

始议增荥阳戍，

dù huáng mǎ guān。

杜黄马关。

é ér luò shuǐ hòu zhě yǔ hòu zhào qián fēng jiāo zhàn，

俄而洛水候者与后赵前锋交战，

qín jié sòng zhī。

擒羯送之。

yào wèn dà hú zì lái xié qí zhòng jǐ hé jié yuē wáng zì lái，

曜问：“大胡自来邪？其众几何？”羯曰：“王自来，

jūn shì shén shèng。

军势甚盛。

yào sè biàn，

”曜色变，

shǐ shè jīn yōng zhī wéi，

使摄金墉之围，

chén yú luò xī，

陈于洛西，

zhòng shí yú wàn，

众十馀万，

nán běi shí yú lǐ。

南北十馀里。

lēi wàng jiàn，

勒望见，

yì xǐ，

益喜，

wèi zuǒ yòu yuē kě yǐ hè wǒ yǐ lēi shuài bù qí sì wàn rù luò yáng chéng。

谓左右曰：“可以贺我矣！”勒帅步骑四万入洛阳城。

jǐ mǎo，

己卯，

zhōng shān gōng hǔ yǐn bù zú sān wàn zì chéng běi ér xī，

中山公虎引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

gōng zhào zhōng jūn，

攻赵中军，

shí kān shí cōng děng gè yǐ jīng qí bā qiān zì chéng xī ér běi，

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自城西而北，

jī zhào qián fēng，

击赵前锋，

dà zhàn yú xī yáng mén。

大战于西阳门。

lēi gōng guàn jiǎ wèi，

勒躬贯甲胃，

chū zì chāng hé mén，

出自阊阖门，

jiā jī zhī。

夹击之。

yào shǎo ér shì jiǔ，

曜少而嗜酒，

mò nián yóu shén jiāng zhàn，

末年尤甚；将战，

yǐn jiǔ shù dòu。

饮酒数斗。

cháng chéng chì mǎ wú gù tíng dùn，

常乘赤马无故停顿，

nǎi chéng xiǎo mǎ。

乃乘小马。

bǐ chū，

比出，

fù yǐn jiǔ dòu yú。

复饮酒斗馀。

zhì xī yáng mén，

至西阳门，

huī chén jiù píng。

挥陈就平。

shí kān yīn ér chéng zhī，

石堪因而乘之，

zhào bīng dà kuì。

赵兵大溃。

yào hūn zuì tuì zǒu，

曜昏醉退走，

mǎ xiàn shí qú，

马陷石渠，

zhuì yú bīng shàng，

坠于冰上，

bèi chuāng shí yú，

被疮十馀，

tōng zhōng zhě sān，

通中者三，

wèi kān suǒ zhí。

为堪所执。

lēi suì dà pò zhào bīng，

勒遂大破赵兵，

zhǎn shǒu wǔ wàn yú jí。

斩首五万馀级。

xià lìng yuē suǒ yù qín zhě yī rén ěr，

下令曰：“所欲擒者一人耳，

jīn yǐ huò zhī。

今已获之。

qí chì jiàng shì yì fēng zhǐ ruì，

其敕将士抑锋止锐，

zòng qí guī mìng zhī lù。

纵其归命之路。

yào jiàn lēi，

” 曜见勒，

yuē shí wáng，

曰：“石王，

pō yì zhòng mén zhī méng fǒu lēi shǐ xú guāng wèi zhī yuē jīn rì zhī shì，

颇忆重门之盟否？”勒使徐光谓之曰：“今日之事，

tiān shǐ qí rán，

天使其然，

fù yún hé xié yǐ yǒu，

复云何邪！”乙酉，

lēi bān shī。

勒班师。

shǐ zhēng dōng jiāng jūn shí suì jiāng bīng wèi sòng yào。

使征东将军石邃将兵卫送曜。

suì，

邃，

hǔ zhī zǐ yě。

虎之子也。

yào chuāng shén，

曜疮甚，

zài yǐ mǎ yú，

载以马舆，

shǐ yī lǐ yǒng yǔ tóng zài。

使医李永与同载。

jǐ hài，

己亥，

zhì xiāng guó，

至襄国，

shě yào yú yǒng fēng xiǎo chéng，

舍曜于永丰小城，

gěi qí jì qiè，

给其妓妾，

yán bīng wéi shǒu。

严兵围守。

qiǎn liú yuè liú zhèn děng cóng nán nǚ shèng fú yǐ jiàn zhī，

遣刘岳、刘震等从男女盛服以见之，

yào yuē wú wèi qīng děng jiǔ wèi huī tǔ，

曜曰：“吾谓卿等久为灰土，

shí wáng rén hòu，

石王仁厚，

nǎi quán yòu zhì jīn xié wǒ shā shí tuó，

乃全宥至今邪！我杀石佗，

kuì zhī duō yǐ。

愧之多矣。

jīn rì zhī huò，

今日之祸，

zì qí fēn ěr。

自其分耳。

liú yàn zhōng rì ér qù。

”留宴终日而去。

lēi shǐ yào yǔ qí tài zǐ xī shū，

勒使曜与其太子熙书，

yù lìng sù jiàng yào dàn chì xī yǔ zhū dà chén kuāng wéi shè jì，

谕令速降；曜但敕熙与诸大臣“匡维社稷，

wù yǐ wú yì yì yě。

勿以吾易意也。

lēi jiàn ér è zhī，

”勒见而恶之，

jiǔ zhī，

久之，

nǎi shā yào。

乃杀曜。

shì suì，

是岁，

chéng hàn xiàn wáng xiāng zú，

成汉献王骧卒，

qí zi zhēng dōng jiāng jūn shòu yǐ sàng hái chéng dū。

其子征东将军寿以丧还成都。

chéng zhǔ xióng yǐ lǐ wǔ wèi zhēng běi jiāng jūn liáng zhōu cì shǐ，

成主雄以李玝为征北将军、梁州刺史，

dài shòu tún jìn shòu。

代寿屯晋寿。

xiǎn zōng chéng huáng dì shàng zhī xià xián hé sì nián jǐ chǒu gōng yuán sān èr jiǔ nián chūn，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四年（己丑、公元三二九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guāng lù dài fu lù yè jí dì shàng shū zuǒ pú yè wán shuō kuāng shù，

光禄大夫陆晔及弟尚书左仆射玩说匡术，

yǐ yuàn chéng fù yú xī jūn bǎi guān jiē fù zhī，

以苑城附于西军；百官皆赴之，

tuī yè dū gōng chéng jūn shì。

推晔督宫城军事。

táo kǎn mìng máo bǎo shǒu nán chéng，

陶侃命毛宝守南城，

dèng yuè shǒu xī chéng。

邓岳守西城。

yòu wèi jiāng jūn qí chāo shì zhōng zhōng yǎ yǔ jiàn kāng lìng guǎn pèi děng móu fèng dì chū fù xī jūn shì xiè，

右卫将军齐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等谋奉帝出赴西军；事泄，

sū yì shǐ qí jiāng píng yuán rèn ràng jiāng bīng rù gōng shōu chāo yǎ。

苏逸使其将平原任让将兵入宫收超、雅。

dì bào chí bēi qì yuē hái wǒ shì zhōng yòu wèi ràng duó ér shā zhī。

帝抱持悲泣曰：“还我侍中、右卫！”让夺而杀之。

chū，

初，

ràng shǎo wú xíng，

让少无行，

tài cháng huá héng wèi běn zhōu dà zhōng zhèng，

太常华恒为本州大中正，

chù qí pǐn。

黜其品。

jí ràng wèi sū jùn jiāng，

及让为苏峻将，

chéng shì duō suǒ zhū shā，

乘势多所诛杀，

jiàn héng zhé gōng jìng，

见恒辄恭敬，

bù gǎn zòng bào。

不敢纵暴。

jí zhōng liú zhī sǐ，

及钟、刘之死，

sū yì yù bìng shā héng，

苏逸欲并杀恒，

ràng jìn xīn jiù wèi，

让尽心救卫，

héng nǎi dé miǎn。

恒乃得免。

guàn jūn jiāng jūn zhào yìn qiǎn bù jiàng gān miáo jī zǔ yuē yú lì yáng，

冠军将军赵胤遣部将甘苗击祖约于历阳，

wù chén，

戊辰，

yuē yè shuài zuǒ yòu shù bǎi rén bēn hòu zhào，

约夜帅左右数百人奔后赵，

qí jiāng qiān téng shuài zhòng chū jiàng。

其将牵腾帅众出降。

sū yì sū shuò hán huǎng bìng lì gōng tái chéng，

苏逸、苏硕、韩晃并力攻台城，

fén tài jí dōng táng jí mì gé，

焚太极东堂及秘阁，

máo bǎo dēng chéng，

毛宝登城，

shè shā shù shí rén。

射杀数十人。

huǎng wèi bǎo yuē jūn míng yǒng guǒ，

晃谓宝曰：“君名勇果，

hé bù chū dòu bǎo yuē jūn míng jiàn jiàng，

何不出斗？”宝曰：“君名健将，

hé bù rù dòu huǎng xiào ér tuì。

何不入斗？”晃笑而退。

zhào tài zǐ xī wén zhào zhǔ yào bèi qín，

赵太子熙闻赵主曜被擒，

dà jù，

大惧，

yǔ nán yáng wáng yìn móu xī bǎo qín zhōu。

与南阳王胤谋西保秦州。

shàng shū hú xūn yuē jīn suī sàng jūn，

尚书胡勋曰：“今虽丧君，

jìng tǔ shàng wán，

境土尚完，

jiàng shì bù pàn，

将士不叛，

qiě dāng bìng lì jù zhī lì bù néng jù，

且当并力拒之；力不能拒，

zǒu wèi wǎn yě。

走未晚也。

yìn nù，

”胤怒，

yǐ wéi jǔ zhòng，

以为沮众，

zhǎn zhī，

斩之，

suì shuài bǎi guān bēn shàng guī，

遂帅百官奔上邽，

zhū zhēng zhèn yì jiē qì suǒ shǒu cóng zhī，

诸征镇亦皆弃所守从之，

guān zhōng dà luàn。

关中大乱。

jiāng jūn jiǎng yīng xīn shù yōng zhòng shù shí wàn jù cháng ān，

将军蒋英、辛恕拥众数十万据长安，

qiǎn shǐ jiàng hòu zhào，

遣使降后赵，

hòu zhào qiǎn shí shēng shuài luò yáng zhī zhòng fù zhī。

后赵遣石生帅洛阳之众赴之。

èr yuè，

二月，

bǐng xū，

丙戌，

zhū jūn gōng shí tou。

诸军攻石头。

jiàn chéng zhǎng shǐ téng hán jī sū yì，

建成长史滕含击苏逸，

dà pò zhī。

大破之。

sū shuò shuài xiāo yǒng shù bǎi，

苏硕帅骁勇数百，

dù zhǔn ér zhàn，

渡准而战，

wēn jiào jī zhǎn zhī。

温峤击斩之。

hán huǎng děng jù，

韩晃等惧，

yǐ qí zhòng jiù zhāng jiàn yú qū ā，

以其众就张健于曲阿，

mén ài bù dé chū，

门隘不得出，

gèng xiāng dǎo jí，

更相蹈藉，

sǐ zhě wàn shù。

死者万数。

xī jūn huò sū yì，

西军获苏逸，

zhǎn zhī。

斩之。

téng hán bù jiàng cáo jù bào dì bēn wēn jiào c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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