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八十一 · 晋纪三

司马光 - [宋]

起上章困敦，尽著雍涒滩，凡九年。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公元二八零年）

春，正月，吴大赦。

杜预向江陵，王浑出横江，攻吴镇、戍，所向皆克。二月，戊午，王濬、唐彬击破丹杨监盛纪。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馀，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舰。濬作大筏数十，方百馀步，缚草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铁锥，锥辄著筏而去。又作大炬，长十馀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庚申，濬克西陵，杀吴都督留宪等。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吴都督孙歆惧，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旨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拒王濬，大败而还。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乙丑，王濬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于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预杖节称诏而缓抚之。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馀人。胡奋克江安。

乙亥，诏：“王濬、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预等各分兵以益濬、彬，太尉充移屯项。”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濬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皆降。昺，翻之子也。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着手处也。”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悌督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今渡江与晋大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及今渡江，犹可决战。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若其克捷，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乔众才七千，闭栅请降。诸葛舰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少力不敌，故且伪降以缓我，非真伏也。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悌不从，抚之而进。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陈相对，沈莹帅丹杨锐卒、刀楯五千，三冲晋兵，不动。莹引退，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兵以次奔溃，将帅不能止，张乔自后击之，大败吴兵于版桥。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使过迎张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靓再三牵之，不动，乃流泪放去，行百馀步，顾之，已为晋兵所杀，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吴人大震。

初，诏书使王濬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建业，受王浑节度。预至江陵，谓诸将曰：“若濬得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濬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籓，便当径取建业，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濬大悦，表呈预书。及张悌败死，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今王龙骧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势见矣。谓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可不战禽也！”浚善其谋，使白王浑。恽曰：“浑暗于事机，而欲慎己免咎，必不我从。”浚固使白之，浑果曰：“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贵州虽武，岂能独平江东乎！今者违命，胜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但当具君舟楫，一时俱济耳。”恽曰：“龙骧克万里之寇，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未之闻也。且明公为上将，见可而进，岂得一一须诏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浑不听。

王濬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象众望旗而降。濬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威势甚盛，吴人大惧。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为众患苦。及晋兵将至，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吴主曰：“何故？”对曰：“正坐岑昏耳。”吴主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唯！”遂并起收昏。吴主骆驿追止，已屠之矣。

陶浚将讨郭马，至武昌，闻晋兵大入，引兵东还。至建业，吴主引见，问水军消息，对曰：“蜀船皆小，今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于是合众，授浚节钺。明日当发，其夜，众悉逃溃。

时王浑、王濬及琅邪王亻由皆临近境，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分遣使者奉书于浑、滩、亻由以请降。又遗其群臣书，深自咎责，且曰：“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使者先送玺绶于琅邪王亻由。壬寅，王濬舟师过三山，王浑遣信要濬暂过论事；濬举帆直指建业，报曰：“风利，不得泊也。”是日，濬戎卒八万，方舟百里，鼓噪入于石头，吴主皓面缚舆榇，诣军门降。濬解缚焚榇，延请相见。收其图籍，克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万三千，兵二十三万。

朝廷闻吴已平，群臣皆贺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骠骑将军孙秀不贺，南向流涕曰：“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吴之未下也，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贾充上表称：“吴地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湿，疾疫必起，宜召诸军还，以为后图。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帝曰：“此是吾意，华但与吾同耳。”荀勖复奏，宜如充表，帝不从。杜预闻充奏乞罢兵，驰表固争，使至轘辕而吴已降。充惭惧，诣阙请罪，帝抚而不问。

夏，四月，甲申，诏赐孙皓爵归命侯。

乙西，大赦，改元。大酺五日。遣使者分诣荆、扬抚慰，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从简易，吴人大悦。

滕修讨郭马未克，闻晋伐吴，帅众赴难，至巴丘，闻吴亡，缟素流涕，还，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请降。孙皓遣陶璜之子融持手书谕璜，璜流涕数日，亦送印绶降；帝皆复其本职。

王濬之东下也，吴城戍皆望风款附，独建平太守吾彦婴城不下，闻吴亡，乃降。帝以彦为金城太守。

初，朝廷尊宠孙秀、孙楷，欲以招来吴人。及吴亡，降秀为伏波将军，楷为渡辽将军。

琅邪王亻由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诣洛阳。五月，丁亥朔，皓至，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诣东阳门。诏遣谒者解其缚，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岁给钱谷、绵绢甚厚。拜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吴之旧望，随才擢叙。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百姓复二十年。

庚寅，帝临轩，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皆预焉。引见归命侯皓及吴降人，皓登殿稽颡。帝谓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皓曰：“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贾充谓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皓颜色无怍。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所以亡，对曰：“皓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它日，又问吾彦，对曰：“吴主英俊，宰辅贤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彦曰：“天禄永终，历数有属，故为陛下禽耳。”帝善之。

王濬之入建业也，其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濬不待己至，先受孙皓降，意甚愧忿，将攻濬。何攀劝濬送皓与浑，由是事得解。何恽以浑与濬争功，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易》大谦光。前破张悌，吴人失气，龙骧因之，陷其区宇。论其前后，我实缓师，既失机会，不及于事，而今方竞其功；彼既不吞声，将亏雍穆之弘，兴矜争之鄙，斯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笺，即谏止浑。浑不纳，表濬违诏不受节度，诬以罪状。浑子济，尚常山公主，宗党强盛。有司奏请槛车征濬，帝弗许，但以诏书责让濬以不从浑命，违制昧利。濬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节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邀臣；臣水军风发乘势，径造贼城，无缘回船过浑。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猝得就，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皓众叛亲离，匹夫独坐，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浑又腾周浚书云：“濬军得吴宝物。”又云“濬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濬复表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伪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皓案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皓意大喜，意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持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先入皓宫，浑又先登皓舟，臣之入观，皆在其后。皓宫之中，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与浑先得之矣。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馀谤沓，故其宜耳。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

濬至京师，有司奏濬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科罪；诏不许。又奏濬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

浑、濬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濬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

庚辰，增贾充邑八千户，以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亻由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诏命功，封一子为亭侯；其馀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帝以平吴，策告羊祜庙，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濬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子及党与所挫抑，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益州护军范通谓濬曰：“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卿旋旃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辄曰：‘圣人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濬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及身，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胸中，是吾褊也。”时人咸以濬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濬之屈，帝乃迁濬镇军大将军。王浑尝诣濬，濬严设备卫，然后见之。

杜预还襄阳，以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戍守。又引滍、淯水以浸田万馀顷，开扬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赖之。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复镇寿阳。

诸葛靓逃窜不出。帝与靓有旧，靓姊为琅邪王妃，帝知靓在姊间，因就见焉。靓逃于厕，帝又逼见之，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复睹圣颜，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归于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六月，复封丹水侯睦为高阳王。

秋，八月，己未，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寻薨。

九月，庚寅，贾充等以天下一统，屡请封禅；帝不许。

冬，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威为尚书，尝谏时政之宽。帝曰：“尚书郎以下，吾无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陈，岂在丞、郎、令史，正谓如臣等辈，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是岁，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国一百七十三，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诏曰：“昔自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今天下为一，当韬戢干戈，刺史分职，皆如汉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广州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馀户，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馀家。二州脣齿，唯兵是镇。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水陆并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仆射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不听。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乱，如涛所言。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州镇愈重矣。

汉、魏以来，羌、胡、鲜卑降者，多处之塞内诸郡。其后数因忿恨，杀害长吏，渐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帝不听。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二年（辛丑，公元二八一年）

春，三月，诏选孙皓宫人五千人入宫。帝既平吴，颇事游宴，怠于政事，掖庭殆将万人。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竞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而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事，交通请谒，势倾内外，时人谓之三杨，旧臣多被疏退。山涛数有规讽，帝虽知而不能改。

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号曰慕容部。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于辽东之北。世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冬，十月，涉归始寇昌黎。

十一月，壬寅，高平武公陈骞薨。

是岁，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吴民之未服者，屡为寇乱，浚皆讨平之。宾礼故老，搜求俊乂，威惠并行，吴人悦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三年（壬寅，公元二八二年）

春，正月，丁丑朔，帝亲祀南郊。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对曰：“桓、灵。”帝曰：“何至于此？”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固为胜之。”

毅为司隶，纠绳豪贵，无所顾忌。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毅劾奏之。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琇，与帝有旧恩，典禁兵，豫机密十馀年，恃宠骄侈，数犯法。毅劾奏琇罪当死；帝遣齐王攸私请琇于毅，毅许之。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入护军营，收琇属吏，考问阴私，先奏琇所犯狼籍，然后言于毅。帝不得已，免琇官。未几，复使以白衣领职。琇。景献皇后之从父弟也；后将军王恺，文明皇后之弟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苞之子也。三人皆富于财，竞以奢侈相高。恺以台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帝每助恺，尝以珊瑚树赐之，高二尺许，恺以示崇，崇便以铁如意碎之；恺怒，以为疾己之宝。崇曰：“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树，高三、四尺者六、七株，如恺比者甚众；恺忄光然自失。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窃谓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古者人稠地狭，而有储蓄，由于节也。今者土旷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时人崇俭，当诘其奢。奢不见诘，转相高尚，无有穷极矣！”

尚书张华，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以伐吴之谋深疾之。会帝问华：“谁可托后事者？”华对以“明德至亲，莫如齐王。”由是忤旨，勖因而谮之。甲午，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华至镇，抚循夷夏，誉望益振，帝复欲征之。冯紞侍帝，从容语及钟会，紞曰：“会之反，颇由太祖。”帝变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谢曰：“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进之。汉高祖尊宠五王而夷灭，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异也，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钟会才智有限，而太祖夸奖无极，居以重势，委以大兵，使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遂构凶逆耳。向令太祖录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以威权，纳之以轨则，则乱心无由生矣。”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坚冰之渐，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帝曰：“当今岂复有如会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著大功于天下，据方镇、总戎马者，皆在陛下圣虑矣。”帝默然，由是止，不征华。

三月，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斩获万计。

鲁公贾充老病，上遣皇太子省视起居。充自忧谥传，从子模曰：“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也！”夏，四月，庚午，充薨。世子黎民早卒，无嗣，妻郭槐欲以充外孙韩谧为世孙，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曰：“礼无异姓为后之文，今而行之，是使先公受讥于后世而怀愧于地下也。”槐不听。咸等上书，救改立嗣，事寝不报。槐遂表陈之，云充遗意。帝许之，仍诏“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者，皆不得以为比。”及太常议谥，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绝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乱原。按《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荒公’。”帝不从，更谥曰武。

闰月，丙子，广陆成侯李胤薨。

齐王攸德望日隆，荀勖、冯紞、杨珧皆恶之。紞言于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宜从亲者始。亲者莫如齐王，今独留京师，可乎？”勖曰：“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陛下万岁后，太子不得立矣。陛下试诏齐王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验矣。”帝以为然。冬，十二月，甲申，诏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毘朝政，或出御方岳，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齐王攸，佐命立勋，劬劳王室，其以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礼，主者详案旧制施行。？睄以汝南王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以为：“攸至亲盛德，侔于周公，宜赞皇朝，与闻政事。今出攸之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典戎干方之实，亏友于款笃之义，惧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宠之太厚，则有吴、楚逆乱之谋，汉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历观古今，苟事之轻重所在，不无为害，唯当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计猜物，虽亲见疑，至于疏者，庸可保乎！愚以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与汝南王亮、杨珧共干朝事。三人齐位，足相持正，既无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亲亲仁覆之恩，计之尽善者也。”于是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皆切谏。帝并不从。济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长广公主俱入，稽颡涕泣，请帝留攸。帝怒，谓侍中王戎曰：“兄弟至亲，今出齐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邪！”乃出济为国子祭酒，德为大鸿胪。羊琇与北军中候成粲谋见杨珧，手刃杀之；珧知之，辞疾不出，讽有司奏琇，左迁太仆。琇愤怨，发病卒。李憙亦以年老逊位，卒于家。憙在朝，姻亲故人，与之分衣共食，而未尝私以王官，人以此称之。

是岁，散骑常侍薛莹卒。或谓吴郡陆喜曰：“莹于吴士当为第一乎？”喜曰：“莹在四五之间，安得为第一！夫以孙皓无道，吴国之士，沈默其体，潜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禄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体国，执正不惧者，第三也；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者，第四也；温恭修慎，不为诌首者”第五也；过此以往，不足复数。故彼上士多沦没而远悔吝，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观莹之处身本末，又安得为第一乎！”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四年（癸卯，公元二八三年）

春，正月，甲申，以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下邳王晃为右仆射。晃，孚之子也。

戊午，新沓康伯山涛薨。

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之物。博士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曰：“昔周选建德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聃季，皆入为三公，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汉诸王侯，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宫，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建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旉，纯之子；暾，毅之子也。旉既具草，先以呈纯，纯不禁。

事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志怆然叹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亲，不得树本助化，而远出海隅！晋室之隆，其殆矣乎！”乃奏议曰：“古之夹辅王室，同姓则周公、异姓则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虽有五霸代兴，岂与周、召之治同日而论哉！自羲皇以来，岂一姓所能独有！当推至公之心，与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国久长。是以秦、魏欲独擅其权而才得没身，周、汉能分其利而亲疏为用，此前事之明验也。志以为当如博士等议。”帝览之，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谓：“博士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横造异论。”下有司策免郑默。于是尚书硃整、褚等奏：“志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崇饰晋言，假托无讳，请收志等付廷尉科罪。”诏免志官，以公还第；其馀皆付廷尉科罪。

庾纯诣廷尉自首：“旉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罪。廷尉刘颂奏旉等大不敬，当弃市。尚书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曰：“官立八座，正为此时。”乃独为驳议。左仆射下邳王晃亦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旉是议主，应为戮首；但旉家人自首，宜并广等七人皆丐其死命，并除名。”

二月，诏以济南郡益齐国。己丑，立齐王攸子长乐亭侯寔为北海王，命攸备物典策，设轩辕之乐，六佾之舞，黄钺朝车，乘舆之副从焉。

三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齐献王攸愤怨发病，乞守先后陵。帝不许，遣御医诊视。诸医希旨，皆言无疾。河南尹向雄谏曰：“陛下子弟虽多，然有德望者少；齐王臣居京邑，所益实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纳，雄愤恚而卒。攸疾转笃，帝犹催上道。攸自强入辞，素持容仪，疾虽困，尚自整厉，举止如常，帝益疑其无疾；辞出数日，呕血而薨。帝往临丧，攸子冏号踊，诉父病为医所诬。诏即诛医，以冏为嗣。

初，帝爱攸甚笃，为荀勖、冯紞等所构，欲为身后之虑，故出之。及薨，帝哀恸不已。冯紞侍侧，曰：“齐王名过其实，天下归之，今自薨殒，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过！”帝收泪而止。诏攸丧礼依安平献王故事。

攸举动以礼，鲜有过事，虽帝亦敬惮之。每引之同处，必择言而后发。

夏，五月，己亥，琅邪武王亻由薨。

冬，十一月，以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

河南及荆、扬等六州大水。

归命侯孙皓卒。

是岁，鲜卑慕容涉归卒。弟删篡立，将杀涉归子廆，廆亡匿于辽东徐郁家。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五年（甲辰，公元二八四年）

春，正月，己亥，有青龙二，见武库井中。帝观之，有喜色。百官将贺，尚书左仆射刘毅表曰：“昔龙降夏庭，卒为周祸。《易》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寻案旧典，无贺龙之礼。”帝从之。

初，陈群以吏部不能审核天下之士，故令郡国各置中正，州置大中正，皆取本士之人任朝廷官，德充才盛者为之，使铨次等级以为九品，有言行修著则升之，道义亏缺则降之，吏部凭之以补授百官。行之浸久，中正或非其人，奸敝日滋。刘毅上疏曰：“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威，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讦之忌，用心百态，营求万端，廉让之风灭，争讼之俗成，臣窃为圣朝耻之！盖中正之设，于损政之道有八；高下逐强弱，是非随兴衰，一人之身，旬日异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一也。置州都者，本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将以镇异同，一言议也。今重其任而轻其人，使驳违之论横于州里，嫌仇之隙结于大臣，二也。本立格之体，为九品者，谓才德有优劣，伦辈有首尾也。今乃使优劣易地，首尾倒错，三也。陛下赏善罚恶，无不裁之以法，独置中正，委以一国之重，曾无赏罚之防，又禁人不得诉讼，使之纵横任意，无所顾惮，诸受枉者，抱怨积直，不获上闻，四也。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取给殊方，面犹不识，况尽其才！而中正知与不知，皆当品状，采誉于台府，纳毁于流言，任己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五也。凡求人才者，欲以治民也，今当官著效者或附卑品，在官无绩者更获高叙，是为抑功实而隆空名，长浮华而废考绩，六也。凡官不同人，事不同能。今不状其才之所宜而但第为九品，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徒结白论而品状相妨，七也。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各任爱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德行而锐人事，八也。由此论之，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敝法，更立一代之美制。”太尉汝南王亮、司空卫瓘亦上疏曰：“魏氏承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故立九品之制，粗且为一时选用之本耳。今九域同规，大化方始，臣等以为宜皆荡除末法，咸用土断，自公卿以下，以所居为正，无复县客，远属异土，尽除中正九品之制，使举善进才，各由乡论，则华竞自息，各求于己矣。”始平王文学江夏李重上疏，以为：“九品既除，宜先开移徙，听相并就，则土断之实行矣。”帝虽善其言而终不能改也。

冬，十二月，庚午，大赦。

闰月，当阳成侯杜预卒。

是岁，塞外匈奴胡太阿厚帅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来降，帝处之塞内西河。

罢宁州入益州，置南夷校尉以护之。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六年（乙巳，公元二八五年）

春，正月，尚书左仆射刘毅致仕，寻卒。

戊辰，以王浑为尚书左仆射，浑子济为侍中。浑主者处事不当，济明法绳之。济从兄佑，素与济不协，因毁济不能容其父，帝由是疏济，后坐事免官。济性豪侈，帝谓侍中和峤曰：“我将骂济而后官之，如何？”峤曰：“济俊爽，恐不可屈。”帝乃召济，切让之，既而曰：“颇知愧不？”济曰：“‘尺布’、‘斗粟’之谣，常为陛下愧之。他人能令亲者疏，臣不能令亲者亲，以此愧陛下耳。”帝默然。峤，治之孙也。

青、梁、幽、冀州旱。

秋，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二月，庚子，襄阳武侯王濬卒。

是岁，慕容删为其下所杀，部众复迎涉归子廆而立之。涉归与宇文部素有隙，廆请讨之，朝廷弗许。廆怒，入寇辽西，杀略甚众。帝遣幽州军讨廆，战于肥如，廆众大败。自是每岁犯边，又东击扶馀，扶馀王依虑自杀；子弟走保沃沮。廆夷其国城，驱万馀人而归。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七年（丙午，公元二八六年）

春，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魏舒称疾，固请逊位，以剧阳子罢。舒所为，必先行而后言，逊位之际，莫有知者。卫瓘与舒书曰：“每与足下共论此事，日日未果，可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矣。”

夏，慕容廆寇辽东，故扶馀王依虑子依罗求帅见人还复旧国，请援于东夷校尉何龛，龛遣督护贾沈将兵送之。廆遣其将孙丁帅骑邀之于路，沈力战，斩丁，遂复扶馀。

秋，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各帅种落十万馀口诣雍州降。

九月，戊寅，扶风武王骏薨。

冬，十一月，壬子，以陇西王泰都督关中诸军事。泰，宣帝弟馗之子也。

是岁，鲜卑拓跋悉鹿卒，弟绰立。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八年（丁未，公元二八七年）

春，正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太庙殿陷，秋，九月，改营太庙，作者六万人。

是岁，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复帅种落万一千五百口来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九年（戊申，公元二八八年）

春，正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夏，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郡国三十三大旱。

秋，八月，壬子；星陨如雨。

地震。

资治通鑑 · 卷八十一 · 晋纪三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八十一 · 晋纪三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bā shí yī jìn jì sān。

资治通鉴 · 卷八十一 · 晋纪三。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shàng zhāng kùn dūn，

起上章困敦，

jǐn zhe yōng tūn tān，

尽著雍涒滩，

fán jiǔ nián。

凡九年。

shì zǔ wǔ huáng dì zhōng tài kāng yuán nián gēng zǐ，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

gōng yuán èr bā líng nián chūn，

公元二八零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wú dà shè。

吴大赦。

dù yù xiàng jiāng líng，

杜预向江陵，

wáng hún chū héng jiāng，

王浑出横江，

gōng wú zhèn shù，

攻吴镇、戍，

suǒ xiàng jiē kè。

所向皆克。

èr yuè，

二月，

wù wǔ，

戊午，

wáng jùn táng bīn jī pò dān yáng jiān shèng jì。

王濬、唐彬击破丹杨监盛纪。

wú rén yú jiāng qì yào hài zhī chù，

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

bìng yǐ tiě suǒ héng jié zhī yòu zuò tiě zhuī，

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

zhǎng zhàng yú，

长丈馀，

àn zhì jiāng zhōng，

暗置江中，

yǐ nì jù zhōu jiàn。

以逆拒舟舰。

jùn zuò dà fá shù shí，

濬作大筏数十，

fāng bǎi yú bù，

方百馀步，

fù cǎo wéi rén，

缚草为人，

bèi jiǎ chí zhàng，

被甲持仗，

lìng shàn shuǐ zhě yǐ fá xiān xíng，

令善水者以筏先行，

yù tiě zhuī，

遇铁锥，

zhuī zhé zhe fá ér qù。

锥辄著筏而去。

yòu zuò dà jù，

又作大炬，

zhǎng shí yú zhàng，

长十馀丈，

dà shù shí wéi，

大数十围，

guàn yǐ má yóu，

灌以麻油，

zài chuán qián，

在船前，

yù suǒ，

遇锁，

rán jù shāo zhī，

然炬烧之，

xū yú，

须臾，

róng yè duàn jué，

融液断绝，

yú shì chuán wú suǒ ài。

于是船无所碍。

gēng shēn，

庚申，

jùn kè xī líng，

濬克西陵，

shā wú dū du liú xiàn děng。

杀吴都督留宪等。

rén xū，

壬戌，

kè jīng mén yí dào èr chéng，

克荆门、夷道二城，

shā yí dào jiān lù yàn。

杀夷道监陆晏。

dù yù qiǎn yá mén zhōu zhǐ děng shuài qí bīng bā bǎi fàn zhōu yè dù jiāng，

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

xí lè xiāng，

袭乐乡，

duō zhāng qí zhì，

多张旗帜，

qǐ huǒ bā shān。

起火巴山。

wú dū du sūn xīn jù，

吴都督孙歆惧，

yǔ jiāng líng dū wǔ yán shū yuē běi lái zhū jūn，

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

nǎi fēi dù jiāng yě。

乃飞渡江也。

zhǐ děng fú bīng lè xiāng chéng wài，

”旨等伏兵乐乡城外，

xīn qiǎn jūn chū jù wáng jùn，

歆遣军出拒王濬，

dà bài ér hái。

大败而还。

zhǐ děng fā fú bīng suí xīn jūn ér rù，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

xīn bù jué，

歆不觉，

zhí zhì zhàng xià，

直至帐下，

lǔ xīn ér hái。

虏歆而还。

yǐ chǒu，

乙丑，

wáng jùn jī shā wú shuǐ jūn dū du lù jǐng。

王濬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

dù yù jìn gōng jiāng líng，

杜预进攻江陵，

jiǎ xū，

甲戌，

kè zhī，

克之，

zhǎn wǔ yán。

斩伍延。

yú shì yuán xiāng yǐ nán，

于是沅、湘以南，

jiē yú jiāo guǎng，

接于交、广，

zhōu jùn jiē wàng fēng sòng yìn shòu。

州郡皆望风送印绶。

yù zhàng jié chēng zhào ér huǎn fǔ zhī。

预杖节称诏而缓抚之。

fán suǒ zhǎn huò wú dū du jiān jūn shí sì，

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

yá mén jùn shǒu bǎi èr shí yú rén。

牙门、郡守百二十馀人。

hú fèn kè jiāng ān。

胡奋克江安。

yǐ hài，

乙亥，

zhào wáng jùn táng bīn jì dìng bā qiū，

诏：“王濬、唐彬既定巴丘，

yǔ hú fèn wáng róng gòng píng xià kǒu wǔ chāng，

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

shùn liú zhǎng wù，

顺流长骛，

zhí zào mò líng。

直造秣陵。

dù yù dāng zhèn jìng líng guì，

杜预当镇静零、桂，

huái jí héng yáng。

怀辑衡阳。

dà bīng jì guò，

大兵既过，

jīng zhōu nán jìng gù dāng chuán xí ér dìng。

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

yù děng gè fēn bīng yǐ yì jùn bīn，

预等各分兵以益濬、彬，

tài wèi chōng yí tún xiàng。

太尉充移屯项。

wáng róng qiǎn cān jūn xiāng yáng luó shàng nán yáng liú qiáo jiāng bīng yǔ wáng jùn hé gōng wǔ chāng，

”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濬合攻武昌，

wú jiāng xià tài shǒu liú lǎng dū wǔ chāng zhū jūn yú bǐng jiē jiàng。

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皆降。

bǐng，

昺，

fān zhī zǐ yě。

翻之子也。

dù yù yǔ zhòng jūn huì yì，

杜预与众军会议，

huò yuē bǎi nián zhī kòu，

或曰：“百年之寇，

wèi kě jǐn kè，

未可尽克，

fāng chūn shuǐ shēng，

方春水生，

nán yú jiǔ zhù，

难于久驻，

yí qí lái dōng，

宜俟来冬，

gèng wéi dà jǔ。

更为大举。

yù yuē xī lè yì jí jì xī yī zhàn yǐ bìng qiáng qí，

”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

jīn bīng wēi yǐ zhèn，

今兵威已振，

pì rú pò zhú，

譬如破竹，

shù jié zhī hòu，

数节之后，

jiē yíng rèn ér jiě，

皆迎刃而解，

wú fù zhuó shǒu chù yě。

无复着手处也。

suì zhǐ shòu qún shuài fāng lüè，

”遂指授群帅方略，

jìng zào jiàn yè。

径造建业。

wú zhǔ wén wáng hún nán xià，

吴主闻王浑南下，

shǐ chéng xiàng zhāng tì dū dān yáng tài shǒu shěn yíng hù jūn sūn zhèn fù jūn shī zhū gě jìng shuài zhòng sān wàn dù jiāng nì zhàn。

使丞相张悌督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

zhì niú zhǔ，

至牛渚，

shěn yíng yuē jìn zhì shuǐ jūn yú shǔ jiǔ yǐ，

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

shàng liú zhū jūn，

上流诸军，

sù wú jiè bèi，

素无戒备，

míng jiàng jiē sǐ，

名将皆死，

yòu shǎo dāng rèn，

幼少当任，

kǒng bù néng yù yě。

恐不能御也。

jìn zhī shuǐ jūn bì zhì yú cǐ，

晋之水军必至于此，

yí chù zhòng lì yǐ dài qí lái，

宜畜众力以待其来，

yǔ zhī yī zhàn，

与之一战，

ruò xìng ér shèng zhī，

若幸而胜之，

jiāng xī zì qīng。

江西自清。

jīn dù jiāng yǔ jìn dà jūn zhàn，

今渡江与晋大军战，

bù xìng ér bài，

不幸而败，

zé dà shì qù yǐ tì yuē wú zhī jiāng wáng，

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

xián yú suǒ zhī，

贤愚所知，

fēi jīn rì yě。

非今日也。

wú kǒng shǔ bīng zhì cǐ，

吾恐蜀兵至此，

zhòng xīn hài jù，

众心骇惧，

bù kě fù zhěng。

不可复整。

jí jīn dù jiāng，

及今渡江，

yóu kě jué zhàn。

犹可决战。

ruò qí bài sàng，

若其败丧，

tóng sǐ shè jì，

同死社稷，

wú suǒ fù hèn。

无所复恨。

ruò qí kè jié，

若其克捷，

běi dí bēn zǒu，

北敌奔走，

bīng shì wàn bèi，

兵势万倍，

biàn dāng chéng shèng nán shàng，

便当乘胜南上，

nì zhī zhōng dào，

逆之中道，

bù yōu bù pò yě。

不忧不破也。

ruò rú zi jì，

若如子计，

kǒng shì zhòng sàn jìn，

恐士众散尽，

zuò dài dí dào，

坐待敌到，

jūn chén jù jiàng，

君臣俱降，

wú fù yī rén sǐ nàn zhě，

无复一人死难者，

bù yì rǔ hū sān yuè，

不亦辱乎！” 三月，

tì děng jì jiāng，

悌等济江，

wéi hún bù jiàng chéng yáng dū wèi zhāng qiáo yú yáng hé。

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

qiáo zhòng cái qī qiān，

乔众才七千，

bì zhà qǐng xiáng。

闭栅请降。

zhū gě jiàn yù tú zhī，

诸葛舰欲屠之，

tì yuē qiáng dí zài qián，

悌曰：“强敌在前，

bù yí xiān shì qí xiǎo，

不宜先事其小，

qiě shā jiàng bù xiáng。

且杀降不祥。

jìng yuē cǐ shǔ yǐ jiù bīng wèi zhì，

”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

shǎo lì bù dí，

少力不敌，

gù qiě wěi jiàng yǐ huǎn wǒ，

故且伪降以缓我，

fēi zhēn fú yě。

非真伏也。

ruò shě zhī ér qián，

若舍之而前，

bì wèi hòu huàn。

必为后患。

tì bù cóng，

”悌不从，

fǔ zhī ér jìn。

抚之而进。

tì yǔ yáng zhōu cì shǐ rǔ nán zhōu jùn，

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

jié chén xiāng duì，

结陈相对，

shěn yíng shuài dān yáng ruì zú dāo dùn wǔ qiān，

沈莹帅丹杨锐卒、刀楯五千，

sān chōng jìn bīng，

三冲晋兵，

bù dòng。

不动。

yíng yǐn tuì，

莹引退，

qí zhòng luàn jiāng jūn xuē shèng jiǎng bān yīn qí luàn ér chéng zhī，

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

wú bīng yǐ cì bēn kuì，

吴兵以次奔溃，

jiàng shuài bù néng zhǐ，

将帅不能止，

zhāng qiáo zì hòu jī zhī，

张乔自后击之，

dà bài wú bīng yú bǎn qiáo。

大败吴兵于版桥。

zhū gě jìng shuài shù bǎi rén dùn qù，

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

shǐ guò yíng zhāng tì，

使过迎张悌，

tì bù kěn qù，

悌不肯去，

jìng zì wǎng qiān zhī yuē cún wáng zì yǒu dà shù，

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

fēi qīng yī rén suǒ zhī，

非卿一人所支，

nài hé gù zì qǔ sǐ tì chuí tì yuē zhòng sī，

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

jīn rì shì wǒ sǐ rì yě qiě wǒ wèi ér tóng shí，

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

biàn wèi qīng jiā chéng xiàng suǒ shí bá，

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

cháng kǒng bù dé qí sǐ，

常恐不得其死，

fù míng xián zhī gù。

负名贤知顾。

jīn yǐ shēn xùn shè jì，

今以身徇社稷，

fù hé dào xié jìng zài sān qiān zhī，

复何道邪！”靓再三牵之，

bù dòng，

不动，

nǎi liú lèi fàng qù，

乃流泪放去，

xíng bǎi yú bù，

行百馀步，

gù zhī，

顾之，

yǐ wèi jìn bīng suǒ shā，

已为晋兵所杀，

bìng zhǎn sūn zhèn shěn yíng děng qī qiān bā bǎi jí，

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

wú rén dà zhèn。

吴人大震。

chū，

初，

zhào shū shǐ wáng jùn xià jiàn píng，

诏书使王濬下建平，

shòu dù yù jié dù，

受杜预节度，

zhì jiàn yè，

至建业，

shòu wáng hún jié dù。

受王浑节度。

yù zhì jiāng líng，

预至江陵，

wèi zhū jiàng yuē ruò jùn dé jiàn píng，

谓诸将曰：“若濬得建平，

zé shùn liú cháng qū，

则顺流长驱，

wēi míng yǐ zhe，

威名已著，

bù yí lìng shòu zhì yú wǒ ruò bù néng kè，

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

zé wú yuán dé shī jié dù。

则无缘得施节度。

jùn zhì xī líng，

”濬至西陵，

yù yǔ zhī shū yuē zú xià jì cuī qí xī fān，

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籓，

biàn dāng jìng qǔ jiàn yè，

便当径取建业，

tǎo lěi shì zhī bū kòu，

讨累世之逋寇，

shì wú rén yú tú tàn，

释吴人于涂炭，

zhèn lǚ hái dōu，

振旅还都，

yì kuàng shì yī shì yě jùn dà yuè，

亦旷世一事也！”濬大悦，

biǎo chéng yù shū。

表呈预书。

jí zhāng tì bài sǐ，

及张悌败死，

yáng zhōu bié jià hé yùn wèi zhōu jùn yuē zhāng tì jǔ quán wú jīng bīng tiǎn miè yú cǐ，

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

wú zhī cháo yě mò bù zhèn shè。

吴之朝野莫不震慑。

jīn wáng lóng xiāng jì pò wǔ chāng，

今王龙骧既破武昌，

chéng shèng dōng xià，

乘胜东下，

suǒ xiàng zhé kè，

所向辄克，

tǔ bēng zhī shì jiàn yǐ。

土崩之势见矣。

wèi yí sù yǐn bīng dù jiāng，

谓宜速引兵渡江，

zhí zhǐ jiàn yè，

直指建业，

dà jūn cù zhì，

大军猝至，

duó qí dǎn qì，

夺其胆气，

kě bù zhàn qín yě jùn shàn qí móu，

可不战禽也！”浚善其谋，

shǐ bái wáng hún。

使白王浑。

yùn yuē hún àn yú shì jī，

恽曰：“浑暗于事机，

ér yù shèn jǐ miǎn jiù，

而欲慎己免咎，

bì bù wǒ cóng。

必不我从。

jùn gù shǐ bái zhī，

”浚固使白之，

hún guǒ yuē shòu zhào dàn lìng tún jiāng běi yǐ kàng wú jūn，

浑果曰：“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

bù shǐ qīng jìn。

不使轻进。

guì zhōu suī wǔ，

贵州虽武，

qǐ néng dú píng jiāng dōng hū jīn zhě wéi mìng，

岂能独平江东乎！今者违命，

shèng bù zú duō，

胜不足多，

ruò qí bù shèng，

若其不胜，

wèi zuì yǐ zhòng。

为罪已重。

qiě zhào lìng lóng xiāng shòu wǒ jié dù，

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

dàn dāng jù jūn zhōu jí，

但当具君舟楫，

yī shí jù jì ěr。

一时俱济耳。

yùn yuē lóng xiāng kè wàn lǐ zhī kòu，

”恽曰：“龙骧克万里之寇，

yǐ jì chéng zhī gōng lái shòu jié dù，

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

wèi zhī wén yě。

未之闻也。

qiě míng gōng wèi shàng jiàng，

且明公为上将，

jiàn kě ér jìn，

见可而进，

qǐ dé yī yī xū zhào lìng hū jīn chéng cǐ dù jiāng，

岂得一一须诏令乎！今乘此渡江，

shí quán bì kè，

十全必克，

hé yí hé lǜ ér yān liú bù jìn cǐ bǐ zhōu shàng xià suǒ yǐ hèn hèn yě。

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

hún bù tīng。

”浑不听。

wáng jùn zì wǔ chāng shùn liú jìng qù jiàn yè，

王濬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

wú zhǔ qiǎn yóu jī jiāng jūn zhāng xiàng shuài zhōu shī wàn rén yù zhī，

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

xiàng zhòng wàng qí ér jiàng。

象众望旗而降。

jùn bīng jiǎ mǎn jiāng，

濬兵甲满江，

jīng qí zhú tiān，

旌旗烛天，

wēi shì shén shèng，

威势甚盛，

wú rén dà jù。

吴人大惧。

wú zhǔ zhī bì chén cén hūn，

吴主之嬖臣岑昏，

yǐ qīng xiǎn yú nìng，

以倾险谀佞，

zhì wèi jiǔ liè，

致位九列，

hǎo xìng gōng yì，

好兴功役，

wèi zhòng huàn kǔ。

为众患苦。

jí jìn bīng jiāng zhì，

及晋兵将至，

diàn zhōng qīn jìn shù bǎi rén kòu tóu qǐng yú wú zhǔ yuē běi jūn rì jìn ér bīng bù jǔ rèn，

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

bì xià jiāng rú zhī hé wú zhǔ yuē hé gù duì yuē zhèng zuò cén hūn ěr。

陛下将如之何？”吴主曰：“何故？”对曰：“正坐岑昏耳。

wú zhǔ dú yán ruò ěr，

”吴主独言：“若尔，

dāng yǐ nú xiè bǎi xìng zhòng yīn yuē wéi suì bìng qǐ shōu hūn。

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唯！”遂并起收昏。

wú zhǔ luò yì zhuī zhǐ，

吴主骆驿追止，

yǐ tú zhī yǐ。

已屠之矣。

táo jùn jiāng tǎo guō mǎ，

陶浚将讨郭马，

zhì wǔ chāng，

至武昌，

wén jìn bīng dà rù，

闻晋兵大入，

yǐn bīng dōng hái。

引兵东还。

zhì jiàn yè，

至建业，

wú zhǔ yǐn jiàn，

吴主引见，

wèn shuǐ jūn xiāo xī，

问水军消息，

duì yuē shǔ chuán jiē xiǎo，

对曰：“蜀船皆小，

jīn dé èr wàn bīng，

今得二万兵，

chéng dà chuán yǐ zhàn，

乘大船以战，

zì zú pò zhī。

自足破之。

yú shì hé zhòng，

”于是合众，

shòu jùn jié yuè。

授浚节钺。

míng rì dāng fā，

明日当发，

qí yè，

其夜，

zhòng xī táo kuì。

众悉逃溃。

shí wáng hún wáng jùn jí láng yá wáng rén yóu jiē lín jìn jìng，

时王浑、王濬及琅邪王亻由皆临近境，

wú sī tú hé zhí jiàn wēi jiāng jūn sūn yàn xī sòng yìn jié yì hún jiàng。

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

wú zhǔ yòng guāng lù xūn xuē yíng zhōng shū lìng hú chōng děng jì，

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

fēn qiǎn shǐ zhě fèng shū yú hún tān rén yóu yǐ qǐng xiáng。

分遣使者奉书于浑、滩、亻由以请降。

yòu yí qí qún chén shū，

又遗其群臣书，

shēn zì jiù zé，

深自咎责，

qiě yuē jīn dà jìn píng zhì sì hǎi，

且曰：“今大晋平治四海，

shì yīng jùn zhǎn jié zhī qiū，

是英俊展节之秋，

wù yǐ yí cháo gǎi shuò，

勿以移朝改朔，

yòng sǔn jué zhì。

用损厥志。

shǐ zhě xiān sòng xǐ shòu yú láng yá wáng rén yóu。

”使者先送玺绶于琅邪王亻由。

rén yín，

壬寅，

wáng jùn zhōu shī guò sān shān，

王濬舟师过三山，

wáng hún qiǎn xìn yào jùn zàn guò lùn shì jùn jǔ fān zhí zhǐ jiàn yè，

王浑遣信要濬暂过论事；濬举帆直指建业，

bào yuē fēng lì，

报曰：“风利，

bù dé pō yě。

不得泊也。

shì rì，

”是日，

jùn róng zú bā wàn，

濬戎卒八万，

fāng zhōu bǎi lǐ，

方舟百里，

gǔ zào rù yú shí tou，

鼓噪入于石头，

wú zhǔ hào miàn fù yú chèn，

吴主皓面缚舆榇，

yì jūn mén jiàng。

诣军门降。

jùn jiě fù fén chèn，

濬解缚焚榇，

yán qǐng xiāng jiàn。

延请相见。

shōu qí tú jí，

收其图籍，

kè zhōu sì，

克州四，

jùn sì shí sān，

郡四十三，

hù wǔ shí èr wàn sān qiān，

户五十二万三千，

bīng èr shí sān wàn。

兵二十三万。

cháo tíng wén wú yǐ píng，

朝廷闻吴已平，

qún chén jiē hè shàng shòu。

群臣皆贺上寿。

dì zhí jué liú tì yuē cǐ yáng tài fù zhī gōng yě。

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

piào qí jiāng jūn sūn xiù bù hè，

”骠骑将军孙秀不贺，

nán xiàng liú tì yuē xī tǎo nì ruò guàn yǐ yī xiào wèi chuàng yè，

南向流涕曰：“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

jīn hòu zhǔ jǔ jiāng nán ér qì zhī，

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

zōng miào shān líng，

宗庙山陵，

yú cǐ wèi xū。

于此为墟。

yōu yōu cāng tiān，

悠悠苍天，

cǐ hé rén zāi wú zhī wèi xià yě，

此何人哉！” 吴之未下也，

dà chén jiē yǐ wéi wèi kě qīng jìn，

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

dú zhāng huà jiān zhí yǐ wéi bì kè。

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

jiǎ chōng shàng biǎo chēng wú dì wèi kě xī dìng，

贾充上表称：“吴地未可悉定，

fāng xià，

方夏，

jiāng huái xià shī，

江、淮下湿，

jí yì bì qǐ，

疾疫必起，

yí zhào zhū jūn hái，

宜召诸军还，

yǐ wéi hòu tú。

以为后图。

suī yāo zhǎn zhāng huà bù zú yǐ xiè tiān xià。

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

dì yuē cǐ shì wú yì，

”帝曰：“此是吾意，

huá dàn yǔ wú tóng ěr。

华但与吾同耳。

xún xù fù zòu，

”荀勖复奏，

yí rú chōng biǎo，

宜如充表，

dì bù cóng。

帝不从。

dù yù wén chōng zòu qǐ bà bīng，

杜预闻充奏乞罢兵，

chí biǎo gù zhēng，

驰表固争，

shǐ zhì huán yuán ér wú yǐ jiàng。

使至轘辕而吴已降。

chōng cán jù，

充惭惧，

yì quē qǐng zuì，

诣阙请罪，

dì fǔ ér bù wèn。

帝抚而不问。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jiǎ shēn，

甲申，

zhào cì sūn hào jué guī mìng hóu。

诏赐孙皓爵归命侯。

yǐ xī，

乙西，

dà shè，

大赦，

gǎi yuán。

改元。

dà pú wǔ rì。

大酺五日。

qiǎn shǐ zhě fēn yì jīng yáng fǔ wèi，

遣使者分诣荆、扬抚慰，

wú mù shǒu yǐ xià jiē bù gēng yì，

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

chú qí kē zhèng，

除其苛政，

xī cóng jiǎn yì，

悉从简易，

wú rén dà yuè。

吴人大悦。

téng xiū tǎo guō mǎ wèi kè，

滕修讨郭马未克，

wén jìn fá wú，

闻晋伐吴，

shuài zhòng fù nàn，

帅众赴难，

zhì bā qiū，

至巴丘，

wén wú wáng，

闻吴亡，

gǎo sù liú tì，

缟素流涕，

hái，

还，

yǔ guǎng zhōu cì shǐ lǘ fēng cāng wú tài shǒu wáng yì gè sòng yìn shòu qǐng xiáng。

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请降。

sūn hào qiǎn táo huáng zhī zǐ róng chí shǒu shū yù huáng，

孙皓遣陶璜之子融持手书谕璜，

huáng liú tì shù rì，

璜流涕数日，

yì sòng yìn shòu jiàng dì jiē fù qí běn zhí。

亦送印绶降；帝皆复其本职。

wáng jùn zhī dōng xià yě，

王濬之东下也，

wú chéng shù jiē wàng fēng kuǎn fù，

吴城戍皆望风款附，

dú jiàn píng tài shǒu wú yàn yīng chéng bù xià，

独建平太守吾彦婴城不下，

wén wú wáng，

闻吴亡，

nǎi jiàng。

乃降。

dì yǐ yàn wèi jīn chéng tài shǒu。

帝以彦为金城太守。

chū，

初，

cháo tíng zūn chǒng sūn xiù sūn kǎi，

朝廷尊宠孙秀、孙楷，

yù yǐ zhāo lái wú rén。

欲以招来吴人。

jí wú wáng，

及吴亡，

jiàng xiù wèi fú bō jiāng jūn，

降秀为伏波将军，

kǎi wèi dù liáo jiāng jūn。

楷为渡辽将军。

láng yá wáng rén yóu qiǎn shǐ sòng sūn hào jí qí zōng zú yì luò yáng。

琅邪王亻由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诣洛阳。

wǔ yuè，

五月，

dīng hài shuò，

丁亥朔，

hào zhì，

皓至，

yǔ qí tài zǐ jǐn děng ní tóu miàn fù，

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

yì dōng yáng mén。

诣东阳门。

zhào qiǎn yè zhě jiě qí fù，

诏遣谒者解其缚，

cì yī fú chē chéng tián sān shí qǐng，

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

suì gěi qián gǔ mián juàn shén hòu。

岁给钱谷、绵绢甚厚。

bài jǐn wèi zhōng láng，

拜瑾为中郎，

zhū zǐ wèi wáng zhě jiē wèi láng zhōng，

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

wú zhī jiù wàng，

吴之旧望，

suí cái zhuó xù。

随才擢叙。

sūn shì jiāng lì dù jiāng zhě fù shí nián，

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

bǎi xìng fù èr shí nián。

百姓复二十年。

gēng yín，

庚寅，

dì lín xuān，

帝临轩，

dà huì wén wǔ yǒu wèi jí sì fāng shǐ zhě，

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

guó zǐ xué shēng jiē yù yān。

国子学生皆预焉。

yǐn jiàn guī mìng hóu hào jí wú jiàng rén，

引见归命侯皓及吴降人，

hào dēng diàn jī sǎng。

皓登殿稽颡。

dì wèi hào yuē zhèn shè cǐ zuò yǐ dài qīng jiǔ yǐ。

帝谓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

hào yuē chén yú nán fāng，

”皓曰：“臣于南方，

yì shè cǐ zuò yǐ dài bì xià。

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jiǎ chōng wèi hào yuē wén jūn zài nán fāng záo rén mù，

”贾充谓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

bō rén miàn pí，

剥人面皮，

cǐ hé děng xíng yě hào yuē rén chén yǒu shì qí jūn jí jiān huí bù zhōng zhě，

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

zé jiā cǐ xíng ěr。

则加此刑耳。

chōng mò rán shén kuì，

”充默然甚愧，

ér hào yán sè wú zuò。

而皓颜色无怍。

dì cóng róng wèn sàn qí cháng shì xuē yíng sūn hào suǒ yǐ wáng，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所以亡，

duì yuē hào nì jìn xiǎo rén，

对曰：“皓昵近小人，

xíng fá fàng làn，

刑罚放滥，

dà chén zhū jiàng，

大臣诸将，

rén bù zì bǎo，

人不自保，

cǐ qí suǒ yǐ wáng yě。

此其所以亡也。

tā rì，

”它日，

yòu wèn wú yàn，

又问吾彦，

duì yuē wú zhǔ yīng jùn，

对曰：“吴主英俊，

zǎi fǔ xián míng。

宰辅贤明。

dì xiào yuē ruò shì，

”帝笑曰：“若是，

hé gù wáng yàn yuē tiān lù yǒng zhōng，

何故亡？”彦曰：“天禄永终，

lì shǔ yǒu shǔ，

历数有属，

gù wèi bì xià qín ěr。

故为陛下禽耳。

dì shàn zhī。

”帝善之。

wáng jùn zhī rù jiàn yè yě，

王濬之入建业也，

qí míng rì，

其明日，

wáng hún nǎi jì jiāng，

王浑乃济江，

yǐ jùn bù dài jǐ zhì，

以濬不待己至，

xiān shòu sūn hào jiàng，

先受孙皓降，

yì shén kuì fèn，

意甚愧忿，

jiāng gōng jùn。

将攻濬。

hé pān quàn jùn sòng hào yǔ hún，

何攀劝濬送皓与浑，

yóu shì shì dé jiě。

由是事得解。

hé yùn yǐ hún yǔ jùn zhēng gōng，

何恽以浑与濬争功，

yǔ zhōu jùn jiān yuē shū guì kè ràng，

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

yì dà qiān guāng。

《易》大谦光。

qián pò zhāng tì，

前破张悌，

wú rén shī qì，

吴人失气，

lóng xiāng yīn zhī，

龙骧因之，

xiàn qí qū yǔ。

陷其区宇。

lùn qí qián hòu，

论其前后，

wǒ shí huǎn shī，

我实缓师，

jì shī jī huì，

既失机会，

bù jí yú shì，

不及于事，

ér jīn fāng jìng qí gōng bǐ jì bù tūn shēng，

而今方竞其功；彼既不吞声，

jiāng kuī yōng mù zhī hóng，

将亏雍穆之弘，

xìng jīn zhēng zhī bǐ，

兴矜争之鄙，

sī yú qíng zhī suǒ bù qǔ yě。

斯愚情之所不取也。

jùn dé jiān，

”浚得笺，

jí jiàn zhǐ hún。

即谏止浑。

hún bù nà，

浑不纳，

biǎo jùn wéi zhào bù shòu jié dù，

表濬违诏不受节度，

wū yǐ zuì zhuàng。

诬以罪状。

hún zi jì，

浑子济，

shàng cháng shān gōng zhǔ，

尚常山公主，

zōng dǎng qiáng shèng。

宗党强盛。

yǒu sī zòu qǐng jiàn chē zhēng jùn，

有司奏请槛车征濬，

dì fú xǔ，

帝弗许，

dàn yǐ zhào shū zé ràng jùn yǐ bù cóng hún mìng，

但以诏书责让濬以不从浑命，

wéi zhì mèi lì。

违制昧利。

jùn shàng shū zì lǐ yuē qián bèi zhào shū，

濬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

lìng chén zhí zào mò líng，

令臣直造秣陵，

yòu lìng shòu tài wèi chōng jié dù。

又令受太尉充节度。

chén yǐ shí wǔ rì zhì sān shān，

臣以十五日至三山，

jiàn hún jūn zài běi àn，

见浑军在北岸，

qiǎn shū yāo chén chén shuǐ jūn fēng fā chéng shì，

遣书邀臣；臣水军风发乘势，

jìng zào zéi chéng，

径造贼城，

wú yuán huí chuán guò hún。

无缘回船过浑。

chén yǐ rì zhōng zhì mò líng，

臣以日中至秣陵，

mù nǎi bèi hún suǒ xià dāng shòu jié dù zhī fú，

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

yù lìng chén míng shí liù rì xī jiāng suǒ lǐng hái wéi shí tou，

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

yòu suǒ shǔ bīng jí zhèn nán zhū jūn rén míng dìng jiàn。

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

chén yǐ wéi hào yǐ lái jiàng，

臣以为皓已来降，

wú yuán kōng wéi shí tou yòu，

无缘空围石头；又，

bīng rén dìng jiàn，

兵人定见，

bù kě cāng cù dé jiù，

不可仓猝得就，

jiē fēi dāng jīn zhī jí，

皆非当今之急，

bù kě chéng yòng，

不可承用，

fēi gǎn hū qì míng zhì yě。

非敢忽弃明制也。

hào zhòng pàn qīn lí，

皓众叛亲离，

pǐ fū dú zuò，

匹夫独坐，

què shǔ tān shēng，

雀鼠贪生，

gǒu qǐ yī huó ěr，

苟乞一活耳，

ér jiāng běi zhū jūn bù zhī xū shí，

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

bù zǎo fù qǔ，

不早缚取，

zì wèi xiǎo wù。

自为小误。

chén zhì biàn dé，

臣至便得，

gèng jiàn yuàn huì，

更见怨恚，

bìng yún shǒu zéi bǎi rì，

并云：‘守贼百日，

ér lìng tā rén dé zhī。

而令他人得之。

chén yú yǐ wéi shì jūn zhī dào，

’臣愚以为事君之道，

gǒu lì shè jì，

苟利社稷，

sǐ shēng yǐ zhī。

死生以之。

ruò qí gù xián yí yǐ bì jiù zé，

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

cǐ shì rén chén bù zhōng zhī lì，

此是人臣不忠之利，

shí fēi míng zhǔ shè jì zhī fú yě。

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hún yòu téng zhōu jùn shū yún jùn jūn dé wú bǎo wù。

” 浑又腾周浚书云：“濬军得吴宝物。

yòu yún jùn yá mén jiāng lǐ gāo fàng huǒ shāo hào wěi gōng。

”又云“濬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

jùn fù biǎo yuē chén gū gēn dú lì，

”濬复表曰：“臣孤根独立，

jié hèn qiáng zōng。

结恨强宗。

fū fàn shàng gàn zhǔ，

夫犯上干主，

qí zuì kě jiù guāi wǔ guì chén，

其罪可救；乖忤贵臣，

huò zài bù cè。

祸在不测。

wěi láng jiāng kǒng shū shuō qù èr yuè wǔ chāng shī shǒu，

伪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

shuǐ jūn xíng zhì，

水军行至，

hào àn xíng shí tou hái，

皓案行石头还，

zuǒ yòu rén jiē tiào dāo dà hū yún yào dāng wèi bì xià yī sǐ zhàn jué zhī。

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

hào yì dà xǐ，

’皓意大喜，

yì bì néng rán，

意必能然，

biàn jǐn chū jīn bǎo yǐ cì yǔ zhī。

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

xiǎo rén wú zhuàng，

小人无状，

dé biàn chí zǒu。

得便持走。

hào jù，

皓惧，

nǎi tú jiàng shǒu。

乃图降首。

jiàng shǐ shì qù，

降使适去，

zuǒ yòu jié duó cái wù，

左右劫夺财物，

lüè qǔ qī qiè，

略取妻妾，

fàng huǒ shāo gōng。

放火烧宫。

hào táo shēn cuàn shǒu，

皓逃身窜首，

kǒng bù tuō sǐ。

恐不脱死。

chén zhì，

臣至，

qiǎn cān jūn zhǔ zhě jiù duàn qí huǒ ěr。

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

zhōu jùn xiān rù hào gōng，

周浚先入皓宫，

hún yòu xiān dēng hào zhōu，

浑又先登皓舟，

chén zhī rù guān，

臣之入观，

jiē zài qí hòu。

皆在其后。

hào gōng zhī zhōng，

皓宫之中，

nǎi wú xí kě zuò，

乃无席可坐，

ruò yǒu yí bǎo，

若有遗宝，

zé jùn yǔ hún xiān dé zhī yǐ。

则浚与浑先得之矣。

děng yún chén tún jù shǔ rén，

等云臣屯聚蜀人，

bù shí sòng hào，

不时送皓，

yù yǒu fǎn zhuàng。

欲有反状。

yòu kǒng dòng wú rén，

又恐动吴人，

yán chén jiē dāng zhū shā，

言臣皆当诛杀，

qǔ qí qī zǐ，

取其妻子，

jì qí zuò luàn，

冀其作乱，

dé chěng sī fèn。

得骋私忿。

móu fǎn dà nì，

谋反大逆，

shàng yǐ jiàn jiā，

尚以见加，

qí yú bàng dá，

其馀谤沓，

gù qí yí ěr。

故其宜耳。

jīn nián píng wú，

今年平吴，

chéng wèi dà qìng yú chén zhī shēn，

诚为大庆；于臣之身，

gèng shòu jiù lèi。

更受咎累。

jùn zhì jīng shī，

” 濬至京师，

yǒu sī zòu jùn wéi zhào，

有司奏濬违诏，

dà bù jìng，

大不敬，

qǐng fù tíng wèi kē zuì zhào bù xǔ。

请付廷尉科罪；诏不许。

yòu zòu jùn shè hòu shāo zéi chuán bǎi sān shí wǔ sōu，

又奏濬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

zhé chì fù tíng wèi jìn tuī zhào wù tuī。

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

hún jùn zhēng gōng bù yǐ，

浑、濬争功不已，

dì mìng shǒu tíng wèi guǎng líng liú sòng xiào qí shì，

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

yǐ hún wèi shàng gōng，

以浑为上功，

jùn wèi zhōng gōng。

濬为中功。

dì yǐ sòng zhé fǎ shī lǐ，

帝以颂折法失理，

zuǒ qiān jīng zhào tài shǒu。

左迁京兆太守。

gēng chén，

庚辰，

zēng jiǎ chōng yì bā qiān hù，

增贾充邑八千户，

yǐ wáng jùn wèi fǔ guó dà jiàng jūn，

以王濬为辅国大将军，

fēng xiāng yáng xiàn hóu dù yù wèi dāng yáng xiàn hóu wáng róng wèi ān fēng xiàn hóu fēng láng yá wáng rén yóu èr zi wèi tíng hòu zēng jīng líng hóu wáng hún yì bā qiān hù，

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亻由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

jìn jué wèi gōng shàng shū guān nèi hóu zhāng huà jìn fēng guǎng wǔ xiàn hóu，

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

zēng yì wàn hù xún xù yǐ zhuān diǎn zhào mìng gōng，

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诏命功，

fēng yī zi wèi tíng hòu qí yú zhū jiàng jí gōng qīng yǐ xià，

封一子为亭侯；其馀诸将及公卿以下，

shǎng cì gè yǒu chà。

赏赐各有差。

dì yǐ píng wú，

帝以平吴，

cè gào yáng hù miào，

策告羊祜庙，

nǎi fēng qí fū rén xià hòu shì wèi wàn suì xiāng jūn，

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

shí yì wǔ qiān hù。

食邑五千户。

wáng jùn zì yǐ gōng dà，

王濬自以功大，

ér wèi hún fù zǐ jí dǎng yǔ suǒ cuò yì，

而为浑父子及党与所挫抑，

měi jìn jiàn，

每进见，

chén qí gōng fá zhī láo jí jiàn wǎng zhī zhuàng，

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

huò bù shèng fèn fèn，

或不胜忿愤，

jìng chū bù cí dì měi róng shù zhī。

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

yì zhōu hù jūn fàn tōng wèi jùn yuē qīng gōng zé měi yǐ，

益州护军范通谓濬曰：“卿功则美矣，

rán hèn suǒ yǐ jū měi zhě wèi jǐn shàn yě。

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

qīng xuán zhān zhī rì，

卿旋旃之日，

jiǎo jīn sī dì，

角巾私第，

kǒu bù yán píng wú zhī shì，

口不言平吴之事，

ruò yǒu wèn zhě，

若有问者，

zhé yuē shèng rén zhī dé，

辄曰：‘圣人之德，

qún shuài zhī lì，

群帅之力，

lǎo fū hé lì zhī yǒu cǐ lìn shēng suǒ yǐ qū lián pō yě，

老夫何力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

wáng hún néng wú kuì hū jùn yuē wú shǐ chéng dèng ài zhī shì，

王浑能无愧乎！”濬曰：“吾始惩邓艾之事，

jù huò jí shēn，

惧祸及身，

bù dé wú yán qí zhōng bù néng qiǎn zhū xiōng zhōng，

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胸中，

shì wú biǎn yě。

是吾褊也。

shí rén xián yǐ jùn gōng zhòng bào qīng，

”时人咸以濬功重报轻，

wèi zhī fèn yì。

为之愤邑。

bó shì qín xiù děng bìng shàng biǎo sòng jùn zhī qū，

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濬之屈，

dì nǎi qiān jùn zhèn jūn dà jiàng jūn。

帝乃迁濬镇军大将军。

wáng hún cháng yì jùn，

王浑尝诣濬，

jùn yán shè bèi wèi，

濬严设备卫，

rán hòu jiàn zhī。

然后见之。

dù yù hái xiāng yáng，

杜预还襄阳，

yǐ wéi tiān xià suī ān，

以为天下虽安，

wàng zhàn bì wēi，

忘战必危，

nǎi qín yú jiǎng wǔ，

乃勤于讲武，

shēn yán shù shǒu。

申严戍守。

yòu yǐn zhì yù shuǐ yǐ jìn tián wàn yú qǐng，

又引滍、淯水以浸田万馀顷，

kāi yáng kǒu tōng líng guì zhī cáo，

开扬口通零、桂之漕，

gōng sī lài zhī。

公私赖之。

yù shēn bù kuà mǎ，

预身不跨马，

shè bù chuān zhá，

射不穿札，

ér yòng bīng zhì shèng，

而用兵制胜，

zhū jiàng mò jí。

诸将莫及。

yù zài zhèn，

预在镇，

shù xiǎng yí luò zhōng guì yào huò wèn qí gù，

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

yù yuē wú dàn kǒng wéi hài，

预曰：“吾但恐为害，

bù qiú yì yě。

不求益也。

wáng hún qiān zhēng dōng dà jiàng jūn，

”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

fù zhèn shòu yáng。

复镇寿阳。

zhū gě jìng táo cuàn bù chū。

诸葛靓逃窜不出。

dì yǔ jìng yǒu jiù，

帝与靓有旧，

jìng zǐ wèi láng yá wáng fēi，

靓姊为琅邪王妃，

dì zhī jìng zài zǐ jiān，

帝知靓在姊间，

yīn jiù jiàn yān。

因就见焉。

jìng táo yú cè，

靓逃于厕，

dì yòu bī jiàn zhī，

帝又逼见之，

wèi yuē bù wèi jīn rì fù dé xiāng jiàn jìng liú tì yuē chén bù néng qī shēn pí miàn，

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

fù dǔ shèng yán，

复睹圣颜，

chéng wèi cán hèn zhào yǐ wéi shì zhōng gù cí bù bài，

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

guī yú xiāng lǐ，

归于乡里，

zhōng shēn bù xiàng cháo tíng ér zuò。

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liù yuè，

六月，

fù fēng dān shuǐ hóu mù wèi gāo yáng wáng。

复封丹水侯睦为高阳王。

qiū，

秋，

bā yuè，

八月，

jǐ wèi，

己未，

fēng huáng dì yán zuò wéi lè píng wáng，

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

xún hōng。

寻薨。

jiǔ yuè，

九月，

gēng yín，

庚寅，

jiǎ chōng děng yǐ tiān xià yī tǒng，

贾充等以天下一统，

lǚ qǐng fēng shàn dì bù xǔ。

屡请封禅；帝不许。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qián jiāng jūn qīng zhōu cì shǐ huái nán hú wēi zú。

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

wēi wèi shàng shū，

威为尚书，

cháng jiàn shí zhèng zhī kuān。

尝谏时政之宽。

dì yuē shàng shū láng yǐ xià，

帝曰：“尚书郎以下，

wú wú suǒ jiǎ jiè。

吾无所假借。

wēi yuē chén zhī suǒ chén，

”威曰：“臣之所陈，

qǐ zài chéng láng lìng shǐ，

岂在丞、郎、令史，

zhèng wèi rú chén děng bèi，

正谓如臣等辈，

shǐ kě yǐ sù huà míng fǎ ěr shì suì，

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是岁，

yǐ sī lì suǒ tǒng jùn zhì sī zhōu，

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

fán zhōu shí jiǔ，

凡州十九，

jùn guó yī bǎi qī shí sān，

郡国一百七十三，

hù èr bǎi sì shí wǔ wàn jiǔ qiān bā bǎi sì shí。

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zhào yuē xī zì hàn mò，

诏曰：“昔自汉末，

sì hǎi fēn bēng，

四海分崩，

cì shǐ nèi qīn mín shì，

刺史内亲民事，

wài lǐng bīng mǎ。

外领兵马。

jīn tiān xià wèi yī，

今天下为一，

dāng tāo jí gān gē，

当韬戢干戈，

cì shǐ fēn zhí，

刺史分职，

jiē rú hàn shì gù shì xī qù zhōu jùn bīng，

皆如汉氏故事；悉去州郡兵，

dà jùn zhì wǔ lì bǎi rén，

大郡置武吏百人，

xiǎo jùn wǔ shí rén。

小郡五十人。

jiāo zhōu mù táo huáng shàng yán jiāo guǎng zhōu xī shù qiān lǐ，

”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广州西数千里，

bù bīn shǔ zhě liù wàn yú hù，

不宾属者六万馀户，

zhì yú fú cóng guān yì，

至于服从官役，

cái wǔ qiān yú jiā。

才五千馀家。

èr zhōu chún chǐ，

二州脣齿，

wéi bīng shì zhèn。

唯兵是镇。

yòu，

又，

níng zhōu zhū yí，

宁州诸夷，

jiē jù shàng liú，

接据上流，

shuǐ lù bìng tōng，

水陆并通，

zhōu bīng wèi yí yuē sǔn，

州兵未宜约损，

yǐ shì dān xū。

以示单虚。

pú yè shān tāo yì yán bù yí qù zhōu jùn wǔ bèi。

”仆射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

dì bù tīng。

帝不听。

jí yǒng níng yǐ hòu，

及永宁以后，

dào zéi qún qǐ，

盗贼群起，

zhōu jùn wú bèi，

州郡无备，

bù néng qín zhì，

不能禽制，

tiān xià suì dà luàn，

天下遂大乱，

rú tāo suǒ yán。

如涛所言。

rán qí hòu cì shǐ fù jiān bīng mín zhī zhèng，

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

zhōu zhèn yù zhòng yǐ。

州镇愈重矣。

hàn wèi yǐ lái，

汉、魏以来，

qiāng hú xiān bēi jiàng zhě，

羌、胡、鲜卑降者，

duō chù zhī sāi nèi zhū jùn。

多处之塞内诸郡。

qí hòu shù yīn fèn hèn，

其后数因忿恨，

shā hài zhǎng lì，

杀害长吏，

jiàn wèi mín huàn。

渐为民患。

shì yù shǐ xī hé guō qīn shàng shū yuē róng dí qiáng guǎng，

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强犷，

lì gǔ wéi huàn。

历古为患。

wèi chū mín shǎo，

魏初民少，

xī běi zhū jùn，

西北诸郡，

jiē wèi róng jū，

皆为戎居，

nèi jí jīng zhào wèi jùn hóng nóng，

内及京兆、魏郡、弘农，

wǎng wǎng yǒu zhī。

往往有之。

jīn suī fú cóng，

今虽服从，

ruò bǎi nián zhī hòu yǒu fēng chén zhī jǐng，

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

hú qí zì píng yáng shàng dǎng bù sān rì ér zhì mèng jīn，

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

běi dì xī hé tài yuán féng yì ān dìng shàng jùn jǐn wèi dí tíng yǐ。

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

yí jí píng wú zhī wēi，

宜及平吴之威，

móu chén měng jiàng zhī lüè，

谋臣猛将之略，

jiàn xǐ nèi jùn zá hú yú biān dì，

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

jùn sì yí chū rù zhī fáng，

峻四夷出入之防，

míng xiān wáng huāng fú zhī zhì，

明先王荒服之制，

cǐ wàn shì zhī cháng cè yě。

此万世之长策也。

dì bù tīng。

”帝不听。

shì zǔ wǔ huáng dì zhōng tài kāng èr nián xīn chǒu，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二年（辛丑，

gōng yuán èr bā yī nián chūn，

公元二八一年） 春，

sān yuè，

三月，

zhào xuǎn sūn hào gōng rén wǔ qiān rén rù gōng。

诏选孙皓宫人五千人入宫。

dì jì píng wú，

帝既平吴，

pō shì yóu yàn，

颇事游宴，

dài yú zhèng shì，

怠于政事，

yè tíng dài jiāng wàn rén。

掖庭殆将万人。

cháng chéng yáng chē，

常乘羊车，

zì qí suǒ zhī，

恣其所之，

zhì biàn yàn qǐn gōng rén jìng yǐ zhú yè chā hù，

至便宴寝；宫人竞以竹叶插户，

yán zhī sǎ dì，

盐汁洒地，

yǐ yǐn dì chē。

以引帝车。

ér hòu fù yáng jùn jí dì yáo jì shǐ yòng shì，

而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事，

jiāo tōng qǐng yè，

交通请谒，

shì qīng nèi wài，

势倾内外，

shí rén wèi zhī sān yáng，

时人谓之三杨，

jiù chén duō bèi shū tuì。

旧臣多被疏退。

shān tāo shù yǒu guī fěng，

山涛数有规讽，

dì suī zhī ér bù néng gǎi。

帝虽知而不能改。

chū，

初，

xiān bēi mò hù bá shǐ zì sài wài rù jū liáo xī jí chéng zhī běi，

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

hào yuē mù róng bù。

号曰慕容部。

mò hù bá shēng mù yán，

莫护跋生木延，

mù yán shēng shè guī，

木延生涉归，

qiān yú liáo dōng zhī běi。

迁于辽东之北。

shì fù zhōng guó，

世附中国，

shù cóng zhēng tǎo yǒu gōng，

数从征讨有功，

bài dà chán yú。

拜大单于。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shè guī shǐ kòu chāng lí。

涉归始寇昌黎。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rén yín，

壬寅，

gāo píng wǔ gōng chén qiān hōng。

高平武公陈骞薨。

shì suì，

是岁，

yáng zhōu cì shǐ zhōu jùn yí zhèn mò líng。

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

wú mín zhī wèi fú zhě，

吴民之未服者，

lǚ wèi kòu luàn，

屡为寇乱，

jùn jiē tǎo píng zhī。

浚皆讨平之。

bīn lǐ gù lǎo，

宾礼故老，

sōu qiú jùn yì，

搜求俊乂，

wēi huì bìng xíng，

威惠并行，

wú rén yuè fú。

吴人悦服。

shì zǔ wǔ huáng dì zhōng tài kāng sān nián rén yín，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三年（壬寅，

gōng yuán èr bā èr nián chūn，

公元二八二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dīng chǒu shuò，

丁丑朔，

dì qīn sì nán jiāo。

帝亲祀南郊。

lǐ bì，

礼毕，

kuì rán wèn sī lì xiào wèi liú yì yuē zhèn kě fāng hàn zhī hé dì duì yuē huán líng。

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对曰：“桓、灵。

dì yuē hé zhì yú cǐ duì yuē huán líng mài guān qián rù guān kù，

”帝曰：“何至于此？”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

bì xià mài guān qián rù sī mén。

陛下卖官钱入私门。

yǐ cǐ yán zhī，

以此言之，

dài bù rú yě dì dà xiào yuē huán líng zhī shì，

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

bù wén cǐ yán，

不闻此言，

jīn zhèn yǒu zhí chén，

今朕有直臣，

gù wèi shèng zhī。

固为胜之。

yì wèi sī lì，

” 毅为司隶，

jiū shéng háo guì，

纠绳豪贵，

wú suǒ gù jì。

无所顾忌。

huáng tài zǐ gǔ chuī rù dōng yè mén，

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

yì hé zòu zhī。

毅劾奏之。

zhōng hù jūn sàn qí cháng shì yáng xiù，

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琇，

yǔ dì yǒu jiù ēn，

与帝有旧恩，

diǎn jìn bīng，

典禁兵，

yù jī mì shí yú nián，

豫机密十馀年，

shì chǒng jiāo chǐ，

恃宠骄侈，

shù fàn fǎ。

数犯法。

yì hé zòu xiù zuì dāng sǐ dì qiǎn qí wáng yōu sī qǐng xiù yú yì，

毅劾奏琇罪当死；帝遣齐王攸私请琇于毅，

yì xǔ zhī。

毅许之。

dōu guān cóng shì guǎng píng chéng wèi jìng chí rù hù jūn yíng，

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入护军营，

shōu xiù shǔ lì，

收琇属吏，

kǎo wèn yīn sī，

考问阴私，

xiān zòu xiù suǒ fàn láng jí，

先奏琇所犯狼籍，

rán hòu yán yú yì。

然后言于毅。

dì bù dé yǐ，

帝不得已，

miǎn xiù guān。

免琇官。

wèi jǐ，

未几，

fù shǐ yǐ bái yī lǐng zhí。

复使以白衣领职。

xiù。

琇。

jǐng xiàn huáng hòu zhī cóng fù dì yě hòu jiāng jūn wáng kǎi，

景献皇后之从父弟也；后将军王恺，

wén míng huáng hòu zhī dì yě sàn qí cháng shì shì zhōng shí chóng，

文明皇后之弟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

bāo zhī zǐ yě。

苞之子也。

sān rén jiē fù yú cái，

三人皆富于财，

jìng yǐ shē chǐ xiāng gāo。

竞以奢侈相高。

kǎi yǐ tái ào fǔ，

恺以台澳釜，

chóng yǐ là dài xīn kǎi zuò zǐ sī bù zhàng sì shí lǐ，

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

chóng zuò jǐn bù zhàng wǔ shí lǐ chóng tú wū yǐ jiāo，

崇作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

kǎi yòng chì shí zhī。

恺用赤石脂。

dì měi zhù kǎi，

帝每助恺，

cháng yǐ shān hú shù cì zhī，

尝以珊瑚树赐之，

gāo èr chǐ xǔ，

高二尺许，

kǎi yǐ shì chóng，

恺以示崇，

chóng biàn yǐ tiě rú yì suì zhī kǎi nù，

崇便以铁如意碎之；恺怒，

yǐ wéi jí jǐ zhī bǎo。

以为疾己之宝。

chóng yuē bù zú duō hèn，

崇曰：“不足多恨，

jīn hái qīng nǎi mìng zuǒ yòu xī qǔ qí jiā shān hú shù，

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树，

gāo sān sì chǐ zhě liù qī zhū，

高三、四尺者六、七株，

rú kǎi bǐ zhě shén zhòng kǎi xin guāng rán zì shī。

如恺比者甚众；恺忄光然自失。

chē qí sī mǎ fù xián shàng shū yuē xiān wáng zhī zhì tiān xià，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曰：“先王之治天下，

shí ròu yī bó，

食肉衣帛，

jiē yǒu qí zhì。

皆有其制。

qiè wèi shē chǐ zhī fèi，

窃谓奢侈之费，

shèn yú tiān zāi。

甚于天灾。

gǔ zhě rén chóu dì xiá，

古者人稠地狭，

ér yǒu chǔ xù，

而有储蓄，

yóu yú jié yě。

由于节也。

jīn zhě tǔ kuàng rén xī，

今者土旷人稀，

ér huàn bù zú，

而患不足，

yóu yú shē yě。

由于奢也。

yù shí rén chóng jiǎn，

欲时人崇俭，

dāng jí qí shē。

当诘其奢。

shē bú jiàn jí，

奢不见诘，

zhuǎn xiāng gāo shàng，

转相高尚，

wú yǒu qióng jí yǐ shàng shū zhāng huà，

无有穷极矣！” 尚书张华，

yǐ wén xué cái shí míng zhòng yī shí，

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

lùn zhě jiē wèi huá yí wèi sān gōng。

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

zhōng shū jiān xún xù shì zhōng féng dǎn yǐ fá wú zhī móu shēn jí zhī。

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以伐吴之谋深疾之。

huì dì wèn huá shuí kě tuō hòu shì zhě huá duì yǐ míng dé zhì qīn，

会帝问华：“谁可托后事者？”华对以“明德至亲，

mò rú qí wáng。

莫如齐王。

yóu shì wǔ zhǐ，

”由是忤旨，

xù yīn ér zèn zhī。

勖因而谮之。

jiǎ wǔ，

甲午，

yǐ huá dū du yōu zhōu zhū jūn shì。

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

huá zhì zhèn，

华至镇，

fǔ xún yí xià，

抚循夷夏，

yù wàng yì zhèn，

誉望益振，

dì fù yù zhēng zhī。

帝复欲征之。

féng dǎn shì dì，

冯紞侍帝，

cóng róng yǔ jí zhōng huì，

从容语及钟会，

dǎn yuē huì zhī fǎn，

紞曰：“会之反，

pō yóu tài zǔ。

颇由太祖。

dì biàn sè yuē qīng shì hé yán xié dǎn miǎn guān xiè yuē chén wén shàn yù zhě bì zhī liù pèi huǎn jí zhī yí，

”帝变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谢曰：“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

gù kǒng zǐ yǐ zhòng yóu jiān rén ér tuì zhī，

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

rǎn qiú tuì ruò ér jìn zhī。

冉求退弱而进之。

hàn gāo zǔ zūn chǒng wǔ wáng ér yí miè，

汉高祖尊宠五王而夷灭，

guāng wǔ yì sǔn zhū jiàng ér kè zhōng。

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

fēi shàng yǒu rén bào zhī shū，

非上有仁暴之殊，

xià yǒu yú zhì zhī yì yě，

下有愚智之异也，

gài yì yáng yǔ duó shǐ zhī rán ěr。

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

zhōng huì cái zhì yǒu xiàn，

钟会才智有限，

ér tài zǔ kuā jiǎng wú jí，

而太祖夸奖无极，

jū yǐ zhòng shì，

居以重势，

wěi yǐ dà bīng，

委以大兵，

shǐ huì zì wèi suàn wú yí cè，

使会自谓算无遗策，

gōng zài bù shǎng，

功在不赏，

suì gòu xiōng nì ěr。

遂构凶逆耳。

xiàng lìng tài zǔ lù qí xiǎo néng，

向令太祖录其小能，

jié yǐ dà lǐ，

节以大礼，

yì zhī yǐ wēi quán，

抑之以威权，

nà zhī yǐ guǐ zé，

纳之以轨则，

zé luàn xīn wú yóu shēng yǐ。

则乱心无由生矣。

dì yuē rán。

”帝曰：“然。

dǎn qǐ shǒu yuē bì xià jì rán chén zhī yán，

”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

yí sī jiān bīng zhī jiàn，

宜思坚冰之渐，

wù shǐ rú huì zhī tú fù zhì qīng fù。

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

dì yuē dāng jīn qǐ fù yǒu rú huì zhě xié dǎn yīn píng zuǒ yòu ér yán yuē bì xià móu huà zhī chén，

”帝曰：“当今岂复有如会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

zhe dà gōng yú tiān xià，

著大功于天下，

jù fāng zhèn zǒng róng mǎ zhě，

据方镇、总戎马者，

jiē zài bì xià shèng lǜ yǐ。

皆在陛下圣虑矣。

dì mò rán，

”帝默然，

yóu shì zhǐ，

由是止，

bù zhēng huá。

不征华。

sān yuè，

三月，

ān běi jiāng jūn yán xún bài mù róng shè guī yú chāng lí，

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

zhǎn huò wàn jì。

斩获万计。

lǔ gōng jiǎ chōng lǎo bìng，

鲁公贾充老病，

shàng qiǎn huáng tài zǐ xǐng shì qǐ jū。

上遣皇太子省视起居。

chōng zì yōu shì chuán，

充自忧谥传，

cóng zǐ mó yuē shì fēi jiǔ zì jiàn，

从子模曰：“是非久自见，

bù kě yǎn yě xià，

不可掩也！”夏，

sì yuè，

四月，

gēng wǔ，

庚午，

chōng hōng。

充薨。

shì zǐ lí mín zǎo zú，

世子黎民早卒，

wú sì，

无嗣，

qī guō huái yù yǐ chōng wài sūn hán mì wèi shì sūn，

妻郭槐欲以充外孙韩谧为世孙，

láng zhōng lìng hán xián zhōng wèi cáo zhěn jiàn yuē lǐ wú yì xìng wèi hòu zhī wén，

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曰：“礼无异姓为后之文，

jīn ér xíng zhī，

今而行之，

shì shǐ xiān gōng shòu jī yú hòu shì ér huái kuì yú dì xià yě。

是使先公受讥于后世而怀愧于地下也。

huái bù tīng。

”槐不听。

xián děng shàng shū，

咸等上书，

jiù gǎi lì sì，

救改立嗣，

shì qǐn bù bào。

事寝不报。

huái suì biǎo chén zhī，

槐遂表陈之，

yún chōng yí yì。

云充遗意。

dì xǔ zhī，

帝许之，

réng zhào zì fēi gōng rú tài zǎi，

仍诏“自非功如太宰，

shǐ fēng wú hòu zhě，

始封、无后者，

jiē bù dé yǐ wéi bǐ。

皆不得以为比。

jí tài cháng yì shì，

”及太常议谥，

bó shì qín xiù yuē chōng bèi lǐ nì qíng，

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

yǐ luàn dà lún。

以乱大伦。

xī zēng yǎng wài sūn jǔ gōng zǐ wèi hòu，

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

chūn qiū shū jǔ rén miè zēng。

《春秋》书‘莒人灭鄫’。

jué fù zǔ zhī xuè shí，

绝父祖之血食，

kāi cháo tíng zhī luàn yuán。

开朝廷之乱原。

àn shì fǎ hūn luàn jì dù yuē huāng，

按《谥法》：‘昏乱纪度曰荒’，

qǐng shì huāng gōng。

请谥‘荒公’。

dì bù cóng，

”帝不从，

gèng shì yuē wǔ。

更谥曰武。

rùn yuè，

闰月，

bǐng zǐ，

丙子，

guǎng lù chéng hóu lǐ yìn hōng。

广陆成侯李胤薨。

qí wáng yōu dé wàng rì lóng，

齐王攸德望日隆，

xún xù féng dǎn yáng yáo jiē è zhī。

荀勖、冯紞、杨珧皆恶之。

dǎn yán yú dì yuē bì xià zhào zhū hóu zhī guó，

紞言于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

yí cóng qīn zhě shǐ。

宜从亲者始。

qīn zhě mò rú qí wáng，

亲者莫如齐王，

jīn dú liú jīng shī，

今独留京师，

kě hū xù yuē bǎi liáo nèi wài jiē guī xīn qí wáng，

可乎？”勖曰：“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

bì xià wàn suì hòu，

陛下万岁后，

tài zǐ bù dé lì yǐ。

太子不得立矣。

bì xià shì zhào qí wáng zhī guó，

陛下试诏齐王之国，

bì jǔ cháo yǐ wéi bù kě，

必举朝以为不可，

zé chén yán yàn yǐ。

则臣言验矣。

dì yǐ wéi rán。

”帝以为然。

dōng，

冬，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jiǎ shēn，

甲申，

zhào yuē gǔ zhě jiǔ mìng zuò bó，

诏曰：“古者九命作伯，

huò rù pí cháo zhèng，

或入毘朝政，

huò chū yù fāng yuè，

或出御方岳，

qí kuí yī yě。

其揆一也。

shì zhōng sī kōng qí wáng yōu，

侍中、司空齐王攸，

zuǒ mìng lì xūn，

佐命立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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