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七十二 · 魏纪四

司马光 - [宋]

起重光大渊献，尽阏逢摄提格，凡四年。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太和五年（辛亥，公元二三一年）

春，二月，吴主假太常潘濬节，使与吕岱督诸军五万人讨五溪蛮。濬姨史蒋琬为诸葛亮长史，武陵太守卫旍奏濬遣密使与琬相闻，欲有自托之计。吴主曰：“承明不为此也。”即封旍表以示濬，而召旍还，免官。

卫温、诸葛直军行经岁，士卒疾疫死者什八九，亶洲绝远，卒不可得至，得夷洲数千人还。温、直坐无功，诛。

汉丞相亮命李严以中都护署府事。严更名平。亮帅诸军入寇，围祁山，以木牛运。于是大司马曹真有疾，帝命司马懿西屯长安，督将军张郃、费曜、戴陵、郭淮等以御之。

三月，邵陵元侯曹真卒。

自十月不雨，至于十月。

司马懿使费曜、戴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馀众悉出，西救祁山。张郃欲分兵驻雍、郿，懿曰：“料前军能独当之者，将军言是也。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遂进。亮分兵留攻祁山，自逆懿于上邽。郭淮、费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刈其麦，与懿遇于上邽之东。懿敛军依险，兵不得交，亮引还。懿等寻亮后至于卤城。张郃曰：“彼远来逆我，请战不得，谓我利不在战，欲以长计制之也。且祁山知大军已在近，人情自固，可止屯于此，分为奇兵，示出其后，不宜进前而不敢逼，坐失民望也。今亮孤军食少，亦行去矣。”懿不从，故寻亮。既至，又登山掘营，不肯战。贾诩、魏平数请战，因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懿病之。诸将咸请战。夏，五月，辛已，懿乃使张郃攻无当监何平于南围，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高翔、吴班逆战，魏兵大败，汉人获甲着三千，懿还保营。六月，亮以粮尽退军，司马懿遣张郃追之。郃进至木门，与亮战，蜀人乘高布伏，弓弩乱发，飞矢中郃右膝而卒。

秋，七月，乙酉，皇子殷生，大赦。

黄初以来，诸侯王法禁严切。吏察之急，至于亲姻皆不敢相通问。东阿王植上疏曰：“尧之为教，先亲后疏，自近及远。周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德，体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族，群后百寮，番休递上，执政不废于公朝，下情得展示私室，亲理之路通，庆吊之情展，诚可谓恕己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于臣者，人道绝绪，禁锢明时，臣窃自伤也。不敢乃望交气类，修人事，叙人伦。近且婚媾不通，兄弟乖绝，吉凶之问塞，庆吊之礼废。恩纪之违，甚于路人；隔阂之异，殊于胡越。今臣以一切之制，永无朝觐之望，至于注心皇极，结情紫闼，神明知之矣。然天实为之，谓之何哉！退惟诸王常有戚戚具尔之心，愿陛下沛然垂诏，使诸国庆问，四节得展，以叙骨肉之欢恩，全怡怡之笃义。妃妾之家，膏沐之遗，岁得再通，齐义于贵宗，等惠于百司。如此，则古人之所叹，风雅之所咏，复存于圣世矣！臣伏自惟省，无锥刀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拔授，若以臣为异姓，窃自料度，不后于朝士矣。若得辞远游，戴武弁，解硃组，佩青绂，驸马、奉车，趣得一号，安宅京室，执鞭珥笔，出从华盖，入侍辇毂，承答圣问，拾遗左右，乃臣丹诚之至愿，不离于梦想者也。远慕《鹿鸣》君臣之宴，中咏《常棣》匪他之诫，不思《伐木》友生之义，终怀《蓼莪》罔极之哀。每四节之会，塊然独处，左右惟仆隶，所对惟妻子，高谈无所与陈，精义无所与展，未尝不闻乐而拊心，临觞而叹息也。臣伏以犬马之诚不能动人，譬人之诚不能动天，崩城、陨霜，臣初信之，以臣心况，徒虚语耳！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不为回光，然向之者诚也。窃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实在陛下。臣闻《文子》曰：‘不为福始，不为祸先。’今之否隔，友于同忧，而臣独倡言者，实不愿于圣世有不蒙施之物，欲陛下崇光被时雍之美，宣缉熙章明之德也！”诏报曰：“盖教化所由，各有隆敝，非皆善始而恶终也，事使之然。今令诸国兄弟情礼简怠，妃妾之家膏沐疏略，本无禁锢诸国通问之诏也。矫枉过正，下吏惧谴，以至于此耳。已敕有司，如王所诉。”

植复上疏曰：“昔汉文发代，疑朝有变，宋昌曰：‘内有硃虚、东牟之亲，外有齐、楚、淮南、琅邪，此则磐石之宗，愿王勿疑。’臣伏惟陛下远览姬文二虢之援，中虑周成召、毕之辅，下存宋昌磐石之固。臣闻羊质虎皮，见草则悦，见豺则战，忘其皮之虎也。今置将不良，有似于此。故语曰：‘患为之者不知，知之者不得为也。’昔管、蔡放诛，周、召作弼；叔鱼陷刑，叔向赞国。三监之衅，臣自当之；二南之辅，求必不远。华宗贵族籓王之中，必有应斯举者。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当权者是也。故谋能移主，威能慑下。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惟陛下察之。苟吉专其位，凶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殁同其祸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登山浮涧，寒温燥湿，高下共之，岂得离陛下哉！不胜愤懑，拜表陈情。若有不合，乞且藏之书府，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或可思。若有毫厘少挂圣意者，乞出之朝堂，使夫博古之士，纠臣表之不合义者，如是则臣愿足矣。”帝但以优文答报而已。

八月，诏曰：“先帝著令，不欲使诸王在京都者，谓幼主在位，母后摄政，防微以渐，关诸盛衰也。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悠悠之怀，能不兴思！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適子一人朝明年正月，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自如先帝令。”

汉丞相亮之攻祁山也，李平留后，主督运事。会天霖雨，平恐运粮不继，遣参军孤忠、督军成籓喻指，呼亮来还；亮承以退军。平闻军退，乃更阳惊，说“军粮饶足，何以便归！”又欲杀督运岑述以解己不办之责。又表汉主，说“军伪退，欲以诱贼与战。”亮具出其前后手笔书疏，本末违错。平辞穷情竭，首谢罪负。于是亮表平前后过恶，免官，削爵土，徙梓潼郡。复以平子丰为中郎将、参军事，出教敕之曰：“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奖汉室，表都护典汉中，委君于东关，谓至心震动，终始可保，何图中乖乎！若都护思负一意，君与公琰推心从事，否可复通，逝可复还也。详思斯戒，明吾用心！”亮又与蒋琬、董允书曰：“孝起前为吾说正方腹中有鳞甲，乡党以为不可近。吾以为鳞甲者但不当犯之耳，不图复有苏、张之事出于不意，可使孝起知之。”孝起者，卫尉南阳陈震也。冬，十月，吴主使中郎将孙布诈降，以诱扬州刺史王凌，吴主伏兵于阜陵以俟之。

布遣人告凌云：“道远不能自致，乞兵见迎。”凌腾布书，请兵马迎之。征东将军满宠以为必诈，不与兵，而为凌作报书曰：“知识邪正，欲避祸就顺，去暴归道，甚相嘉尚。今欲遣兵相迎，然计兵少则不足相卫，多则事必远闻。且先密计以成本志，临时节度其宜。”会宠被书入朝，敕留府长史，“若凌欲往迎，勿与兵也。”凌于后索兵不得，乃单遣一督将步骑七百人往迎之，布夜掩袭，督将迸走，死伤过半。凌，允之兄子也。先是凌表宠年过耽酒，不可居方任。帝将召宠，给事中郭谋曰：“宠为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馀年，有勋方岳；及镇淮南，吴人惮之。若不如所表，将为所窥，可令还朝，问以东方事以察之。”帝从之。既至，体气康强，帝慰劳遣还。

十一月，戊戌晦，日有食之。

十二月，戊午，博平敬侯华歆卒。

丁卯，吴大赦，改明年元曰嘉禾。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太和六年（壬子，公元二三二年）

春，正月，吴主少子建昌侯虑卒。太子登自武昌入省吴主，因自陈久离定省，子道有阙；又陈陆逊忠勤，无所顾忧。乃留建业。

二月，诏改封诸侯王，皆以郡为国。

帝爱女淑卒，帝痛之甚，追谥平原懿公主，立庙洛阳，葬于南陵。取甄后从孙黄与之合葬，追封黄为列侯，为之置后，袭爵。帝欲自临送葬，又欲幸许。司空陈群谏曰：“八岁下殇，礼所不备，况未期月，而以成人礼送之，加为制服，举朝素衣，朝夕哭临，自古以来，未有此比。而乃复自往视陵，亲临祖载！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此万国之至望也。又闻车驾欲幸许昌，二宫上下，皆悉俱东，举朝大小，莫不惊怪。或言欲以避衰，或言欲以便移殿舍，或不知何故。臣以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走求安，则亦无益。若必当移避，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皆可权时分止，何为举宫暴露野次！公私烦费，不可计量。且吉士贤人，犹不妄徙其家，以宁乡邑，使无恐惧之心，况乃帝王万国之主，行止动静，岂可轻脱哉！”少府杨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备不虞也；何至孩抱之赤子而送葬也哉！”帝皆不听。三月，癸酉，行东巡。

吴主遣将军周贺、校尉裴潜乘海之辽东，从公孙渊求马。初，虞翻性疏直，数有酒失，又好抵忤人，多见谤毁。吴主尝与张昭论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世岂有仙人也！”吴主积怒非一，遂徙翻交州。及周贺等之辽东，翻闻之，以为五溪宜讨，辽东绝远，听使来属，尚不足取，今去人财以求马，既非国利，又恐无获。欲谏不敢，作表以示吕岱，岱不报。为爱憎所白，复徙苍梧猛陵。

夏，四月，壬寅，帝如许昌。

五月，皇子殷卒。

秋，七月，以卫尉董昭为司徒。

九月，帝行如摩陂，治许昌宫，起景福、承光殿。

公孙渊阴怀贰心，数与吴通。帝使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诸军自海道，幽州刺史王雄自陆道讨之。散骑常侍蒋济谏曰：“凡非相吞之国，不侵叛之臣，不宜轻伐。伐之而不能制，是驱使为贼也。故曰：‘虎狼当路，不治狐狸。’先除大害，小害自己。今海表之地，累世委质，岁选计、孝，不乏职贡，议者先之。正使一举便克，得其民不足益国，得其财不足为富；倘不如意，是为结怨失信也。”帝不听。豫等往，皆无功，诏令罢军。豫以吴使周贺等垂还，岁晚风急，必畏漂浪，东道无岸，当赴成山，成山无藏船之处，遂辄以兵屯据成山。贺等还至成山，遇风，豫勒兵击贺等，斩之。吴主闻之，始思虞翻之言，乃召翻于交州。会翻已卒，以其丧还。

十一月，庚寅，陈思王植卒。

十二月，帝还许昌宫。

侍中刘晔为帝所亲重。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则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则曰不可。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中领军杨暨，帝之亲臣，又重晔，执不可伐之议最坚，每从内出，辄过晔，晔讲不可之意。后暨与帝论伐蜀事，暨切谏，帝曰：“卿书生，焉知兵事！”暨谢曰：“臣言诚不足采，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暨曰：“晔可召质也。”诏召晔至，帝问晔，终不言。后独见，晔责帝曰：“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常恐眯梦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于是帝谢之。晔见出，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谢之。或谓帝曰：“晔不尽忠，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陛下试与晔言，皆反意而问之，若皆与所问反者，是晔常与圣意合也。每问皆同者，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帝如言以验之，果得其情，从此疏焉。晔遂发狂，出为大鸿胪，以忧死。

《傅子》曰：巧诈不如拙诚，信矣！以晔之明智权计，若居之以德义，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贤，何以加诸！独任才智，不敦诚悫，内失君心，外困于俗，卒以自危，岂不惜哉！

晔尝谮尚书令陈矫专权，矫惧，以告其子骞。骞曰：“主上明圣，大人大臣，今若不合，不过不作公耳。”后数日，帝意果解。

尚书郎乐安廉昭以才能得幸，昭好抉擿群臣细过以求媚于上。黄门侍郎杜恕上疏曰：“伏见廉昭奏左丞曹璠以罚当关不依诏，坐判问。又云：‘诸当坐者别奏。’尚书令陈矫自奏不敢辞罚，亦不敢陈理，志意恳恻。臣窃愍然为朝廷惜之！古之帝王所以能辅世长民者，莫不远得百姓之欢心，近尽群臣之智力。今陛下忧劳万机，或亲灯火，而庶事不康，刑禁日弛。原其所由，非独臣不尽忠，亦主不能使也。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豫让苟容中行而著节智伯，斯则古人之明验矣。若陛下以为今世无良才，朝廷乏贤佐，岂可追望稷、契之遐踪，坐待来世之俊乂乎！今之所谓贤者，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然而奉上之节未立，向公之心不一者，委任之责不专，而俗多忌讳故也。臣以为忠臣不必亲，亲臣不必忠。今有疏者毁人而陛下疑其私报所憎，誉人而陛下疑其私爱所亲，左右或因之以进憎爱之说，遂使疏者不敢毁誉，以至政事损益，亦皆有嫌。陛下当思所以阐广朝臣之心，笃厉有道之节，使之自同古人，垂名竹帛，反使如廉昭者扰乱其间，臣惧大臣将遂容身保位，坐观得失，为来世戒也。昔周公戒鲁侯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言不贤则不可为大臣，为大臣则不可不用也。《书》数舜之功，称去四凶，不言有罪无问大小则去也。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以陛下为不任也；不自以为不知，以陛下为不问也。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帷幄，行则从华辇，亲对诏问，各陈所有，则群臣之行皆可得而知，患能者进，闇劣者退，谁敢依违而不自尽。以陛下之圣明，亲与群臣论议政事，使群臣人得自尽，贤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以此治事，何事不办；以此建功，何功不成！每有军事，诏书常曰：‘谁当忧此者邪？吾当自忧耳。’近诏又曰：‘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伏读明诏，乃知圣思究尽下情，然亦怪陛下不治其本而忧其末也。人之能否，实有本性，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明主之用人也，使能者不能遗其力，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选举非其人，未必为有罪也；举朝共容非其人，乃为怪耳。陛下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忧其职，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岂徒主劳而臣逸哉，虽圣贤并世，终不能以此为治也！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密，人事请属之不绝，作迎客出入之制，以恶吏守寺门，斯实未得为禁之本也。昔汉安帝时，少府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之兄子，犹见举奏，章劾纷纷；近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而有司嘿尔，望风希指，甚于受属。选举不以实者也。嘉有亲戚之宠，躬非社稷重臣，犹尚如此；以今况古，陛下自不督必行

之罚以绝阿党之原耳。出入之制，与恶吏守门，非治世之具也。使臣之言少蒙察纳，何患于奸不削灭，而养若廉昭等乎！夫纠擿奸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以其不顾道理而苟求容进也。若陛下不复考其终始，必以违众迕世为奉公，密行白人为尽节，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邪？诚顾道理而弗为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则人主之所最病者也，陛下将何乐焉！”恕，畿之子也。

帝尝卒至尚书门，陈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反。帝尝问矫：“司马公忠贞，可谓社稷之臣乎？”矫曰：“朝廷之望也，社稷则未知也。”

吴陆逊引兵向庐江，论者以为宜速救之。满宠曰：“庐江虽小，将劲兵精，守则经过。又，贼舍船二百里来，后尾空绝，不来尚欲诱致，今宜听其遂进。但恐走不可及耳。”乃整军趋杨宜口，吴人闻之，夜遁。是时，吴人岁有来计。满宠上疏曰：“合肥城南临江湖，北远寿春，贼攻围之，得据水为势；官兵救之，当先破贼大辈，然后围乃得解。贼往甚易，而兵往救之甚难，宜移城内之兵，其西三十里，有奇险可依，更立城以固守，此为引贼平地而掎其归路，于计为便。”护军将军蒋济议以为：“既示天下以弱，且望贼烟火而坏城，此为未攻而自拔；一至于此，劫略无限，必淮北为守。”帝未许。宠重表曰：“孙子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骄之以利，示之以慑，’此为形实不必相应也。又曰：‘善动敌者形之。’今贼未至而移城却内，所谓形而诱之也。引贼远水，择利而动，举得于外，而福生于内矣！”尚书赵咨以宠策为长，诏遂报听。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青龙元年（癸丑，公元二三三年）

春，正月，甲申，青龙见摩陂井中，二月，帝如摩陂观龙，改元。

公孙渊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奉表称臣于吴；吴主大悦，为之大赦。三月，吴主遣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将兵万人，金宝珍货，九锡备物，乘海授渊，封渊为燕王。举朝大臣自顾雍以下皆谏，以为：“渊未可信而宠待太厚，但可遣吏兵护送舒、综而已。”吴主不听。张昭曰：“渊背魏惧讨，远来求援，非本志也。若渊改图，欲自明于魏，两使不反，不亦取笑于天下乎！”吴主反覆难昭，昭意弥切。吴主不能堪，案刀而怒曰：“吴国士人入宫则拜孤，出宫则拜君，孤之敬君亦为至矣，而数于众中折孤，孤常恐失计！”昭熟视吴主曰：“臣虽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诚以太后临崩，呼老臣于床下，遗诏顾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横流。吴主掷刀于地，与之对泣。然卒遣弥、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称疾不朝。吴主恨之，土塞其门，昭又于内以土封之。

夏，五月，戊寅，北海王蕤卒。

闰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六月，洛阳宫鞠室灾。

鲜卑轲比能诱保塞鲜卑步度根与深结和亲，自勒万骑迎其累重于陉北。并州刺史毕轨表辄出军，以外威比能，内镇步度根。帝省表曰：“步度根已为比能所诱，有自疑心。今轨出军，慎勿越塞过句注也。”比诏书到，轨已进军屯阴馆，遣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轲比能遣子将千馀骑迎步度根部落，与尚、弼相遇，战于楼烦，二将没，步度根与泄归泥部落皆叛出塞，与轲比能合寇边。帝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轲比能乃走幕北，泄归泥将其部众来降。步度根寻为轲比能所杀。

公孙渊知吴远难恃，乃斩张弥、许晏等首，传送京师，悉没其兵资珍宝。冬，十二月，诏拜渊大司马，封乐浪公。吴主闻之，大怒曰：“朕年六十，世事难易，靡所不尝。近为鼠子所前却，令人气踊如山。不自截鼠子头以掷于海，无颜复临万国。就令颠沛，不以为恨！”

陆逊上疏曰：“陛下以神武之姿，诞膺期运，破操乌林，败备西陵，禽羽荆州。斯三虏者，当世雄杰，皆摧其锋。圣化所绥，万里草偃，方荡平华夏，总一大猷。今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违垂堂之戒，轻万乘之重，此臣之所惑也。臣闻之，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不怀细以害大。强寇在境，荒服未庭，陛下乘桴远征，必致闚，戚至而忧，悔之无及。若使大事时捷，则渊不讨自服。今乃远惜辽东众之与马，奈何独欲捐江东万安之本业而不惜乎！”尚书仆射薛综上疏曰：“昔汉元帝欲御楼船，薛广德请刎颈以血染车。何则？水火之险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今辽东戎貊小国，无城隍之固，备御之术，器械铢钝，犬羊无政，往必禽克，诚如明诏。然其方土寒埆，谷稼不殖，民习鞍马，转徙无常，卒闻大军之至，自度不敌，鸟惊兽骇，长驱奔窜，一人匹马，不可得见，虽获空地，守之无益，此不可一也。加又洪流混滉漾，有成山之难，海行无常，风波难免，倏忽之间，人船异势，虽有尧、舜之德，智无所施，贲、育之勇，力不得设，此不可二也。加以郁雾冥其上，碱水蒸其下，善生流肿，转相洿染，凡行海者，稀无斯患，此不可三也。天生神圣，当乘时平乱，康此民物。今逆虏将灭，海内垂定，乃违必然之图，寻至危之阻，忽九州之固，肆一朝之忿，既非社稷之重计，又开辟以来所未尝有，斯诚群僚所以倾身侧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者也。”选曹尚书陆瑁上疏曰：“北寇与国，壤地连接，苟有间隙，应机而至。夫所以为越海求马，曲意于渊者，为赴目前之急，除腹心之疾也。而更弃本追末，捐近治远，忿以改规，激以动众，斯乃猾虏所愿闻，非大吴之至计也。又兵家之术，以功役相疲，劳逸相待，得失之间，所觉辄多。且沓渚去渊，道里尚远，今到其岸，兵势三分，使强者进取，次当守船，又次运粮，行人虽多，难得悉用。加以单步负粮，经远深入，贼地多马，邀截无常。若渊狙诈，与北未绝，动众之日，脣齿相济；若实孑然无所凭赖，其畏怖远迸，或难卒灭使天诛稽于朔野，山虏承间而起，恐非万安之长虑也！”吴主未许。瑁重上疏曰：“夫兵革者，固前代所以诛暴乱、威四夷也。然其役皆在奸雄已除，天下无事，从容庙堂之上，以馀议议之耳。至于中夏鼎沸，九域盘互之时，率须深根固本，爱力惜费，未有正于此时舍近治远，以疲军旅者也。昔尉佗叛逆，僭号称帝，于时天下乂安，百姓康阜，然汉文犹以远征不易，告喻而已。今凶桀未殄，疆场犹警，未宜以渊为先。愿陛下抑威任计，暂宁六师，潜神嘿规，以为后图，天下幸甚！”吴主乃止。

吴主数遣人慰谢张昭，昭因不起。吴主因出，过其门呼昭，昭辞疾笃。吴主烧其门，欲以恐之，昭亦不出。吴主使人灭火，住门良久。昭诸子共扶昭起，吴主载以还宫，深自克责。昭不得已，然后朝会。

初，张弥、许晏等至襄平，公孙渊欲图之，乃先分散其吏兵，中使秦旦、张群、杜德、黄强等及吏兵六十人置玄菟。玄菟在辽东北二百里，太守王赞，领户二百，旦等皆舍于民家，仰其饮食，积四十许日。旦与群等议曰：“吾人远辱国命，自弃于此，与死无异。今观此郡，形势甚弱，若一旦同心，焚烧城郭，杀其长吏，为国报耻，然后伏死，足以无恨。孰与偷生苟活，长为囚虏乎！”群等然之。于是阴相结约，当用八月十九日夜发。其日中时，为郡中张松所告，赞便会士众，闭城门，旦、群、德、强皆逾城得走。时群病疽创著膝，不及辈旅，德常扶接与俱，崎岖山谷，行六七百里，创益困，不复能前，卧草中，相守悲泣。群曰：“吾不幸创甚，死亡无日，卿诸人宜速进道，冀有所达，空相守俱死于穷谷之中，何益也！”德曰：“万里流离，死生共之，不忍相委。”于是推旦、强使前，德独留守群，采菜果食之。旦、强别数日，得达句丽，因宣吴主诏于句丽王位宫及其主簿，给言有赐，为辽东所劫夺。位宫等大喜，即受诏，命使人随旦还迎群、德，遣皁衣二十五人，送旦等还吴，奉表称臣，贡貂皮千枚，鹖鸡皮十具。旦等见吴主，悲喜不能自胜。吴主壮之，皆拜校尉。

是岁，吴主出兵欲围新城，以其远水，积二十馀日，不敢下船。满宠谓诸将曰：“孙权得吾移城，必于其众中有自大之言。今大举来，欲要一切之功，虽不敢至，必当上岸耀兵以示有馀。”乃潜遣步骑六千，伏肥水隐处以待之。吴主果上岸耀兵，宠伏军卒起击之，斩首数百，或有赴水死者。吴主又使全综攻六安，亦不克。蜀庲降都督张翼，用法严峻，南夷豪帅刘胄叛。丞相亮以参军巴西马忠代翼，召翼令还。其人谓翼宜速归即罪。翼曰：“不然，吾以蛮夷蠢动，不称职，故还耳。然代人未至，吾方临战场，当运粮积谷，为灭贼之资，岂可以黜退之故而废公家之务乎！”于是统摄不懈，代到乃发。马忠因其成基，破胄，斩之。

诸葛亮劝农讲武，作木牛、流马，运米集斜谷口，治斜谷邸阁；息民休士，三年而后用之。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青龙二年（甲寅，公元二三四年）

春，二月，亮悉大众十万由斜谷入寇，遣使约吴同时大举。

三月，庚寅，山阳公卒，帝素服发丧。

己酉，大赦。

夏，四月，大疫。

崇华殿灾。

诸葛亮至郿，军于渭水之南。司马懿引军渡渭，背水为垒拒之，谓诸将曰：“亮若出武功，依山而东，诚为可忧；若西上五丈原，诸将无事矣。”亮果屯五丈原。雍州刺史郭淮言于懿曰：“亮必争北原，宜先据之。”议者多谓不然，淮曰：“若亮跨渭登原，连兵北山，隔绝陇道，摇荡民夷，此非国之利也。”懿乃使淮屯北原。堑垒未成，汉兵大至，淮逆击却之。亮以前者数出，皆以运粮不继，使己志不伸，乃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

五月，吴主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众号十万；又遣陆逊、诸葛瑾将万馀人入江夏、沔口，向襄阳；将军孙韶、张承入淮，向广陵、淮阴。六月，满宠欲率诸军救新城，殄夷将军田豫曰：“贼悉众大举，非图小利，欲质新城以致大军耳。宜听使攻城，挫其锐气，不当与争锋也。城不可拔，众必罢怠；罢怠然后击之，可大克也。若贼见计，必不攻城，势将自走。若便进兵，适入其计矣。”

时东方吏士皆分休，宠表请召中军兵，并召所休将士，须集击之。散骑常侍广平刘邵议以为：“贼众新至，心专气锐，宠以少人自战其地，若便进击，必不能制。宠请待兵，未有所失也，以为可先遣步兵五千，精骑三千，先军前发，扬声进道，震曜形势。骑到合肥，疏其行队，多其旌鼓，曜兵城下，引出贼后，拟其归路，要其粮道。贼闻大军来，骑断其后，必震怖遁走，不战自破矣。”帝从之。宠欲拔新城守，致贼寿春，帝不听，曰：“昔汉光武遣兵据略阳，终以破隗嚣，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纵权攻新城，必不能拔。敕诸将坚守，吾将自往征之，比至，恐权走也。”乃使征蜀护军秦朗督步骑二万助司马懿御诸葛亮，敕懿：“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略无所获，则必走；走而追之，全胜之道也。”秋，七月，壬寅，帝御龙舟东征。满宠募壮士焚吴攻具，射杀吴主之弟子泰；又吴吏士多疾病。帝未至数百里，疑兵先至。吴主始谓帝不能出，闻大军至，遂遁，孙韶亦退。

陆逊遣亲人韩扁奉表诣吴主，逻者得之。诸葛瑾闻之甚惧，书与逊云：“大驾已还，贼得韩扁，具知吾阔狭，且水干，宜当急去。”逊未答，方催人种葑、豆，与诸将奕棋、射戏如常。瑾曰：“伯言多智略，其必当有以。”乃自来见逊。逊曰：“贼知大驾已还，无所复忧，得专力于吾。又已守要害之处，兵将意动，且当自定以安之，施设变术，然后出耳。今便示退，贼当谓吾怖，仍来相蹙，必败之势也。”乃密与瑾立计，令瑾督舟船，逊悉上兵马以向襄阳城。魏人素惮逊名，遽还赴城。瑾便引船出，逊徐整部伍，张拓声势，步趣船，魏人不敢逼。行到白围，托言往猎，潜遣将军周峻、张梁等击江夏、新市、安陆、石阳，斩获千馀人而还。群臣以为司马懿方与诸葛亮相守未解，车驾可西幸长安。帝曰：“权走，亮胆破，大军足以制之，吾无忧矣。”遂进军至寿春，录诸将功，封赏各有差。

八月，壬申，葬汉孝献皇帝于禅陵。

辛巳，帝还许昌。

司马懿与诸葛亮相守百馀日，亮数挑战，懿不出。亮乃遗懿巾帼妇人之服。懿怒，上表请战，帝使卫尉辛毘杖节为军师以制之。护军姜维谓亮曰：“辛佐治杖节而到，贼不复出矣。”亮曰：“彼本无战情，所以固请战者，以示武于其众耳。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岂千里而请战邪！”亮遣使者至懿军，懿问其寝食及事之烦简，不问戎事。使者对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已上，皆亲览焉；所啖食不至数升。”懿告人曰：“诸葛孔明食少事烦，其能久乎！”亮病笃，汉主使尚书仆射李福省侍，因谘以国家大计。福至，与亮语已，别去，数日复还。亮曰：“孤知君还意，近日言语虽弥日，有所不尽，更来亦决耳。公所问者，公琰其宜也。”福谢：“前实失不咨请，如公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故辄还耳。乞复请蒋琬之后，谁可任者？”亮曰：“文伟可以继之。”又问其次，亮不答。

是月，亮卒于军中。长史杨仪整军而出。百姓奔告司马懿，懿追之。姜维令仪反旗鸣鼓，若将向懿者，懿敛军退，不敢逼。于是仪结陈而去，入谷然后发丧。百姓为之谚曰：“死诸葛走生仲达。”懿闻之，笑曰：“吾能料生，不能料死故也。”懿案行亮之营垒处所，叹曰：“天下奇才也！”追至赤岸，不及而还。

初，汉前军师魏延，勇猛过人，善养士卒。每随亮出，辄欲请兵万人，与亮异道会于潼关，如韩信故事，亮制而不许。延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杨仪为人干敏，亮每出军，仪常规画分部，筹度粮谷，不稽思虑，斯须便了，军戎节度，取办于仪。延性矜高，当时皆避下之，唯仪不假借延，延以为至忿，有如水火。亮深惜二人之才，不忍有所偏废也。

费祎使吴，吴主醉，问祎曰：“杨仪、魏延，牧竖小人也，虽尝有鸣吠之益于时务，然既已任之，势不得轻。若一朝无诸葛亮，必为祸乱矣。诸君愦愦，不知防虑于此，岂所谓贻厥孙谋乎！”祎对曰：“仪、延之不协，起于私忿耳，而无黥、韩难御之心也。今方扫除强贼，混一函夏，功以才成，业由才广，若舍此不任，防其后患，是犹备有风波而逆废舟楫，非长计也。”

亮病困，与仪及司马费祎等作身殁之后退军节度，令延断后，姜维次之；若延或不从命，军便自发。亮卒，仪秘不发丧，令祎往揣延意指。延曰：“丞相虽亡，吾自见在。府亲官属，便可将丧还葬，吾当自率诸军击贼；云何以一人死废天下之事邪！且魏延何人，当为杨仪之所部勒，作断后将乎！”自与祎共作行留部分，令祎手书与己连名，告下诸将。祎绐延曰：“当为君还解杨长史。长史文吏，稀更军事，必不违命也。”祎出门，奔马而去。延寻悔之，已不及矣。

延使人觇仪等，欲案亮成规，诸营相次引军还，延大怒，搀仪未发，率所领径先南归，所过烧绝阁道。延、仪各相表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汉主以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琬、允咸保仪而疑延。仪等令槎山通道，昼夜兼行，亦继延后。延先至，据南谷口，遣兵逆击仪等，仪等令将军何平于前御延。平叱先登曰：“公亡，身尚未寒，汝辈何敢乃尔！”延士众知曲在延，莫为用命，皆散。延独与其子数人逃亡，奔汉中，仪遣将马岱追斩之，遂夷延三族。蒋琬率宿卫诸营赴难北行，行数十里，延死问至，乃还。始，延欲杀仪等，冀时论以己代诸葛辅政，故不北降魏而南还击仪，实无反意也。诸军还成都，大赦，谥诸葛亮曰忠武侯。初，亮表于汉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馀饶，臣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馀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卒如其所言。丞相长史张裔常称亮曰：“公赏不遗远，罚不阿近，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此贤愚之所以佥忘其身者也！”〓〓陈寿评曰：诸葛亮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治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

初，长水校尉廖立，自谓才名宜为诸葛亮之副，常以职位游散，怏怏怨谤无已，亮废立为民，徙之汶山。及亮卒，立垂泣曰：“吾终为左衽矣！”李平闻之，亦发病死。平常冀亮复收己，得自补复，策后人不能故也。

习凿齿论曰：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而无怨言，圣人以为难。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李严致死，岂徒无怨言而已哉！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鉴至明而丑者忘怒；水鉴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无私也。水鉴无私，犹以免谤，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流矜恕之德，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爵之而非私，诛之而不怒，天下有不服者乎！

蜀人所在求为诸葛亮立庙，汉主不听。百姓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上，步兵校尉习隆等上言：“请近其墓，立一庙于沔阳，断其私祀。”汉主从之。

汉主以左将军吴懿为车骑将军，假节，督汉中；以丞相长史蒋琬为尚书令，总统国事，寻加琬行都护，假节，领益州刺史。时新丧元帅，远近危悚，琬出类拔萃，处群僚之右，既无戚容，又无喜色，神守举止，有如平日，由是众望渐服。吴人闻诸葛亮卒，恐魏承衰取蜀，增巴丘守兵万人，一欲以为救援，二欲以事分割。汉人闻之，亦增永安之守以防非常。汉主使右中郎将宗预使吴，吴主问曰：“东之与西，譬犹一家，而闻西更增白帝之守，何也？”对曰：“臣以为东益巴丘之戍，西增白帝之守，皆事势宜然，俱不足以相问也。”吴主大笑，嘉其抗尽，礼之亚于邓芝。

吴诸葛恪以丹杨山险，民多果劲，虽前发兵，徒得外县平民而已。其馀深远，莫能禽尽，屡自求为官出之，三年可得甲士四万。众议咸以为：“丹杨地势险阻，与吴郡、会稽、新都、番阳四郡邻接，周旋数十里，山谷万重。其幽邃民人，未尝入城邑，对长吏，皆仗兵野逸，白首于林莽；逋亡宿恶，咸共逃窜。山出铜铁，自铸甲兵。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其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猿狖之腾木也。时观间隙，出为寇盗，每致兵征伐，寻其窟藏。其战则蜂至，败则鸟窜，自前世以来，不能羁也。”皆以为难。恪父瑾闻之，亦以事终不逮，叹曰：“恪不大兴吾家，将赤吾族也！”恪盛陈其必捷，吴主乃拜恪为抚越将军，领丹杨太守，使行其策。

冬，十一月，洛阳地震。

吴潘濬讨武陵蛮，数年，斩获数万。自是群蛮衰弱，一方宁静。十一月，濬还武昌。

资治通鑑 · 卷七十二 · 魏纪四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七十二 · 魏纪四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qī shí èr wèi jì sì。

资治通鉴 · 卷七十二 · 魏纪四。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chóng guāng dà yuān xiàn，

起重光大渊献，

jǐn è féng shè tí gé，

尽阏逢摄提格，

fán sì nián。

凡四年。

liè zǔ míng huáng dì zhōng zhī shàng tài hé wǔ nián xīn hài，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太和五年（辛亥，

gōng yuán èr sān yī nián chūn，

公元二三一年） 春，

èr yuè，

二月，

wú zhǔ jiǎ tài cháng pān jùn jié，

吴主假太常潘濬节，

shǐ yǔ lǚ dài dū zhū jūn wǔ wàn rén tǎo wǔ xī mán。

使与吕岱督诸军五万人讨五溪蛮。

jùn yí shǐ jiǎng wǎn wèi zhū gě liàng zhǎng shǐ，

濬姨史蒋琬为诸葛亮长史，

wǔ líng tài shǒu wèi jīng zòu jùn qiǎn mì shǐ yǔ wǎn xiāng wén，

武陵太守卫旍奏濬遣密使与琬相闻，

yù yǒu zì tuō zhī jì。

欲有自托之计。

wú zhǔ yuē chéng míng bù wéi cǐ yě。

吴主曰：“承明不为此也。

jí fēng jīng biǎo yǐ shì jùn，

”即封旍表以示濬，

ér zhào jīng hái，

而召旍还，

miǎn guān。

免官。

wèi wēn zhū gě zhí jūn xíng jīng suì，

卫温、诸葛直军行经岁，

shì zú jí yì sǐ zhě shén bā jiǔ，

士卒疾疫死者什八九，

dǎn zhōu jué yuǎn，

亶洲绝远，

zú bù kě dé zhì，

卒不可得至，

dé yí zhōu shù qiān rén hái。

得夷洲数千人还。

wēn zhí zuò wú gōng，

温、直坐无功，

zhū。

诛。

hàn chéng xiàng liàng mìng lǐ yán yǐ zhōng dū hù shǔ fǔ shì。

汉丞相亮命李严以中都护署府事。

yán gēng míng píng。

严更名平。

liàng shuài zhū jūn rù kòu，

亮帅诸军入寇，

wéi qí shān，

围祁山，

yǐ mù niú yùn。

以木牛运。

yú shì dà sī mǎ cáo zhēn yǒu jí，

于是大司马曹真有疾，

dì mìng sī mǎ yì xī tún cháng ān，

帝命司马懿西屯长安，

dū jiāng jūn zhāng hé fèi yào dài líng guō huái děng yǐ yù zhī。

督将军张郃、费曜、戴陵、郭淮等以御之。

sān yuè，

三月，

shào líng yuán hóu cáo zhēn zú。

邵陵元侯曹真卒。

zì shí yuè bù yǔ，

自十月不雨，

zhì yú shí yuè。

至于十月。

sī mǎ yì shǐ fèi yào dài líng liú jīng bīng sì qiān shǒu shàng guī，

司马懿使费曜、戴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

yú zhòng xī chū，

馀众悉出，

xī jiù qí shān。

西救祁山。

zhāng hé yù fēn bīng zhù yōng méi，

张郃欲分兵驻雍、郿，

yì yuē liào qián jūn néng dú dāng zhī zhě，

懿曰：“料前军能独当之者，

jiāng jūn yán shì yě。

将军言是也。

ruò bù néng dāng ér fēn wéi qián hòu，

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

cǐ chǔ zhī sān jūn suǒ yǐ wéi qíng bù qín yě。

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

suì jìn。

”遂进。

liàng fēn bīng liú gōng qí shān，

亮分兵留攻祁山，

zì nì yì yú shàng guī。

自逆懿于上邽。

guō huái fèi yào děng jiǎo liàng，

郭淮、费曜等徼亮，

liàng pò zhī，

亮破之，

yīn dà shān yì qí mài，

因大芟刈其麦，

yǔ yì yù yú shàng guī zhī dōng。

与懿遇于上邽之东。

yì liǎn jūn yī xiǎn，

懿敛军依险，

bīng bù dé jiāo，

兵不得交，

liàng yǐn hái。

亮引还。

yì děng xún liàng hòu zhì yú lǔ chéng。

懿等寻亮后至于卤城。

zhāng hé yuē bǐ yuǎn lái nì wǒ，

张郃曰：“彼远来逆我，

qǐng zhàn bù dé，

请战不得，

wèi wǒ lì bù zài zhàn，

谓我利不在战，

yù yǐ zhǎng jì zhì zhī yě。

欲以长计制之也。

qiě qí shān zhī dà jūn yǐ zài jìn，

且祁山知大军已在近，

rén qíng zì gù，

人情自固，

kě zhǐ tún yú cǐ，

可止屯于此，

fēn wéi qí bīng，

分为奇兵，

shì chū qí hòu，

示出其后，

bù yí jìn qián ér bù gǎn bī，

不宜进前而不敢逼，

zuò shī mín wàng yě。

坐失民望也。

jīn liàng gū jūn shí shǎo，

今亮孤军食少，

yì xíng qù yǐ。

亦行去矣。

yì bù cóng，

”懿不从，

gù xún liàng。

故寻亮。

jì zhì，

既至，

yòu dēng shān jué yíng，

又登山掘营，

bù kěn zhàn。

不肯战。

jiǎ xǔ wèi píng shù qǐng zhàn，

贾诩、魏平数请战，

yīn yuē gōng wèi shǔ rú hǔ，

因曰：“公畏蜀如虎，

nài tiān xià xiào hé yì bìng zhī。

奈天下笑何！”懿病之。

zhū jiàng xián qǐng zhàn。

诸将咸请战。

xià，

夏，

wǔ yuè，

五月，

xīn yǐ，

辛已，

yì nǎi shǐ zhāng hé gōng wú dāng jiān hé píng yú nán wéi，

懿乃使张郃攻无当监何平于南围，

zì àn zhōng dào xiàng liàng。

自案中道向亮。

liàng shǐ wèi yán gāo xiáng wú bān nì zhàn，

亮使魏延、高翔、吴班逆战，

wèi bīng dà bài，

魏兵大败，

hàn rén huò jiǎ zhe sān qiān，

汉人获甲着三千，

yì hái bǎo yíng。

懿还保营。

liù yuè，

六月，

liàng yǐ liáng jǐn tuì jūn，

亮以粮尽退军，

sī mǎ yì qiǎn zhāng hé zhuī zhī。

司马懿遣张郃追之。

hé jìn zhì mù mén，

郃进至木门，

yǔ liàng zhàn，

与亮战，

shǔ rén chéng gāo bù fú，

蜀人乘高布伏，

gōng nǔ luàn fā，

弓弩乱发，

fēi shǐ zhōng hé yòu xī ér zú。

飞矢中郃右膝而卒。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yǐ yǒu，

乙酉，

huáng zǐ yīn shēng，

皇子殷生，

dà shè。

大赦。

huáng chū yǐ lái，

黄初以来，

zhū hóu wáng fǎ jìn yán qiè。

诸侯王法禁严切。

lì chá zhī jí，

吏察之急，

zhì yú qīn yīn jiē bù gǎn xiāng tōng wèn。

至于亲姻皆不敢相通问。

dōng ē wáng zhí shàng shū yuē yáo zhī wèi jiào，

东阿王植上疏曰：“尧之为教，

xiān qīn hòu shū，

先亲后疏，

zì jìn jí yuǎn。

自近及远。

zhōu wén wáng xíng yú guǎ qī，

周文王刑于寡妻，

zhì yú xiōng dì，

至于兄弟，

yǐ yù yú jiā bāng。

以御于家邦。

fú wéi bì xià zī dì táng qīn míng zhī dé，

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德，

tǐ wén wáng yì yì zhī rén，

体文王翼翼之仁，

huì qià jiāo fáng，

惠洽椒房，

ēn zhāo jiǔ zú，

恩昭九族，

qún hòu bǎi liáo，

群后百寮，

fān xiū dì shàng，

番休递上，

zhí zhèng bù fèi yú gōng cháo，

执政不废于公朝，

xià qíng dé zhǎn shì sī shì，

下情得展示私室，

qīn lǐ zhī lù tōng，

亲理之路通，

qìng diào zhī qíng zhǎn，

庆吊之情展，

chéng kě wèi shù jǐ zhì rén，

诚可谓恕己治人，

tuī huì shī ēn zhě yǐ。

推惠施恩者矣。

zhì yú chén zhě，

至于臣者，

rén dào jué xù，

人道绝绪，

jìn gù míng shí，

禁锢明时，

chén qiè zì shāng yě。

臣窃自伤也。

bù gǎn nǎi wàng jiāo qì lèi，

不敢乃望交气类，

xiū rén shì，

修人事，

xù rén lún。

叙人伦。

jìn qiě hūn gòu bù tōng，

近且婚媾不通，

xiōng dì guāi jué，

兄弟乖绝，

jí xiōng zhī wèn sāi，

吉凶之问塞，

qìng diào zhī lǐ fèi。

庆吊之礼废。

ēn jì zhī wéi，

恩纪之违，

shèn yú lù rén gé hé zhī yì，

甚于路人；隔阂之异，

shū yú hú yuè。

殊于胡越。

jīn chén yǐ yī qiè zhī zhì，

今臣以一切之制，

yǒng wú cháo jìn zhī wàng，

永无朝觐之望，

zhì yú zhù xīn huáng jí，

至于注心皇极，

jié qíng zǐ tà，

结情紫闼，

shén míng zhī zhī yǐ。

神明知之矣。

rán tiān shí wèi zhī，

然天实为之，

wèi zhī hé zāi tuì wéi zhū wáng cháng yǒu qī qī jù ěr zhī xīn，

谓之何哉！退惟诸王常有戚戚具尔之心，

yuàn bì xià pèi rán chuí zhào，

愿陛下沛然垂诏，

shǐ zhū guó qìng wèn，

使诸国庆问，

sì jié dé zhǎn，

四节得展，

yǐ xù gǔ ròu zhī huān ēn，

以叙骨肉之欢恩，

quán yí yí zhī dǔ yì。

全怡怡之笃义。

fēi qiè zhī jiā，

妃妾之家，

gāo mù zhī yí，

膏沐之遗，

suì dé zài tōng，

岁得再通，

qí yì yú guì zōng，

齐义于贵宗，

děng huì yú bǎi sī。

等惠于百司。

rú cǐ，

如此，

zé gǔ rén zhī suǒ tàn，

则古人之所叹，

fēng yǎ zhī suǒ yǒng，

风雅之所咏，

fù cún yú shèng shì yǐ chén fú zì wéi shěng，

复存于圣世矣！臣伏自惟省，

wú zhuī dāo zhī yòng jí guān bì xià zhī suǒ bá shòu，

无锥刀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拔授，

ruò yǐ chén wèi yì xìng，

若以臣为异姓，

qiè zì liào dù，

窃自料度，

bù hòu yú cháo shì yǐ。

不后于朝士矣。

ruò dé cí yuǎn yóu，

若得辞远游，

dài wǔ biàn，

戴武弁，

jiě zhū zǔ，

解硃组，

pèi qīng fú，

佩青绂，

fù mǎ fèng chē，

驸马、奉车，

qù dé yī hào，

趣得一号，

ān zhái jīng shì，

安宅京室，

zhí biān ěr bǐ，

执鞭珥笔，

chū cóng huá gài，

出从华盖，

rù shì niǎn gǔ，

入侍辇毂，

chéng dá shèng wèn，

承答圣问，

shí yí zuǒ yòu，

拾遗左右，

nǎi chén dān chéng zhī zhì yuàn，

乃臣丹诚之至愿，

bù lí yú mèng xiǎng zhě yě。

不离于梦想者也。

yuǎn mù lù míng jūn chén zhī yàn，

远慕《鹿鸣》君臣之宴，

zhōng yǒng cháng dì fěi tā zhī jiè，

中咏《常棣》匪他之诫，

bù sī fá mù yǒu shēng zhī yì，

不思《伐木》友生之义，

zhōng huái liǎo é wǎng jí zhī āi。

终怀《蓼莪》罔极之哀。

měi sì jié zhī huì，

每四节之会，

kuài rán dú chǔ，

塊然独处，

zuǒ yòu wéi pū lì，

左右惟仆隶，

suǒ duì wéi qī zǐ，

所对惟妻子，

gāo tán wú suǒ yǔ chén，

高谈无所与陈，

jīng yì wú suǒ yǔ zhǎn，

精义无所与展，

wèi cháng bù wén lè ér fǔ xīn，

未尝不闻乐而拊心，

lín shāng ér tàn xī yě。

临觞而叹息也。

chén fú yǐ quǎn mǎ zhī chéng bù néng dòng rén，

臣伏以犬马之诚不能动人，

pì rén zhī chéng bù néng dòng tiān，

譬人之诚不能动天，

bēng chéng yǔn shuāng，

崩城、陨霜，

chén chū xìn zhī，

臣初信之，

yǐ chén xīn kuàng，

以臣心况，

tú xū yǔ ěr ruò kuí huò zhī qīng yè tài yáng，

徒虚语耳！若葵藿之倾叶太阳，

suī bù wéi huí guāng，

虽不为回光，

rán xiàng zhī zhě chéng yě。

然向之者诚也。

qiè zì bǐ kuí huò，

窃自比葵藿，

ruò jiàng tiān dì zhī shī，

若降天地之施，

chuí sān guāng zhī míng zhě，

垂三光之明者，

shí zài bì xià。

实在陛下。

chén wén wén zǐ yuē bù wéi fú shǐ，

臣闻《文子》曰：‘不为福始，

bù wéi huò xiān。

不为祸先。

jīn zhī fǒu gé，

’今之否隔，

yǒu yú tóng yōu，

友于同忧，

ér chén dú chàng yán zhě，

而臣独倡言者，

shí bù yuàn yú shèng shì yǒu bù méng shī zhī wù，

实不愿于圣世有不蒙施之物，

yù bì xià chóng guāng bèi shí yōng zhī měi，

欲陛下崇光被时雍之美，

xuān jī xī zhāng míng zhī dé yě zhào bào yuē gài jiào huà suǒ yóu，

宣缉熙章明之德也！”诏报曰：“盖教化所由，

gè yǒu lóng bì，

各有隆敝，

fēi jiē shàn shǐ ér è zhōng yě，

非皆善始而恶终也，

shì shǐ zhī rán。

事使之然。

jīn lìng zhū guó xiōng dì qíng lǐ jiǎn dài，

今令诸国兄弟情礼简怠，

fēi qiè zhī jiā gāo mù shū lüè，

妃妾之家膏沐疏略，

běn wú jìn gù zhū guó tōng wèn zhī zhào yě。

本无禁锢诸国通问之诏也。

jiǎo wǎng guò zhèng，

矫枉过正，

xià lì jù qiǎn，

下吏惧谴，

yǐ zhì yú cǐ ěr。

以至于此耳。

yǐ chì yǒu sī，

已敕有司，

rú wáng suǒ sù。

如王所诉。

zhí fù shàng shū yuē xī hàn wén fā dài，

” 植复上疏曰：“昔汉文发代，

yí cháo yǒu biàn，

疑朝有变，

sòng chāng yuē nèi yǒu zhū xū dōng móu zhī qīn，

宋昌曰：‘内有硃虚、东牟之亲，

wài yǒu qí chǔ huái nán láng yá，

外有齐、楚、淮南、琅邪，

cǐ zé pán shí zhī zōng，

此则磐石之宗，

yuàn wáng wù yí。

愿王勿疑。

chén fú wéi bì xià yuǎn lǎn jī wén èr guó zhī yuán，

’臣伏惟陛下远览姬文二虢之援，

zhōng lǜ zhōu chéng zhào bì zhī fǔ，

中虑周成召、毕之辅，

xià cún sòng chāng pán shí zhī gù。

下存宋昌磐石之固。

chén wén yáng zhì hǔ pí，

臣闻羊质虎皮，

jiàn cǎo zé yuè，

见草则悦，

jiàn chái zé zhàn，

见豺则战，

wàng qí pí zhī hǔ yě。

忘其皮之虎也。

jīn zhì jiāng bù liáng，

今置将不良，

yǒu shì yú cǐ。

有似于此。

gù yǔ yuē huàn wèi zhī zhě bù zhī，

故语曰：‘患为之者不知，

zhī zhī zhě bù dé wèi yě。

知之者不得为也。

xī guǎn cài fàng zhū，

’昔管、蔡放诛，

zhōu zhào zuò bì shū yú xiàn xíng，

周、召作弼；叔鱼陷刑，

shū xiàng zàn guó。

叔向赞国。

sān jiān zhī xìn，

三监之衅，

chén zì dāng zhī èr nán zhī fǔ，

臣自当之；二南之辅，

qiú bì bù yuǎn。

求必不远。

huá zōng guì zú fān wáng zhī zhōng，

华宗贵族籓王之中，

bì yǒu yīng sī jǔ zhě。

必有应斯举者。

fū néng shǐ tiān xià qīng ěr zhù mù zhě，

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

dāng quán zhě shì yě。

当权者是也。

gù móu néng yí zhǔ，

故谋能移主，

wēi néng shè xià。

威能慑下。

háo yòu zhí zhèng，

豪右执政，

bù zài qīn qī，

不在亲戚，

quán zhī suǒ zài，

权之所在，

suī shū bì zhòng，

虽疏必重，

shì zhī suǒ qù，

势之所去，

suī qīn bì qīng。

虽亲必轻。

gài qǔ qí zhě tián zú，

盖取齐者田族，

fēi lǚ zōng yě fēn jìn zhě zhào wèi，

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

fēi jī xìng yě。

非姬姓也。

wéi bì xià chá zhī。

惟陛下察之。

gǒu jí zhuān qí wèi，

苟吉专其位，

xiōng lí qí huàn zhě，

凶离其患者，

yì xìng zhī chén yě。

异姓之臣也。

yù guó zhī ān，

欲国之安，

qí jiā zhī guì，

祈家之贵，

cún gòng qí róng，

存共其荣，

mò tóng qí huò zhě，

殁同其祸者，

gōng zú zhī chén yě。

公族之臣也。

jīn fǎn gōng zú shū ér yì xìng qīn，

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

chén qiè huò yān。

臣窃惑焉。

jīn chén yǔ bì xià jiàn bīng lǚ tàn，

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

dēng shān fú jiàn，

登山浮涧，

hán wēn zào shī，

寒温燥湿，

gāo xià gòng zhī，

高下共之，

qǐ dé lí bì xià zāi bù shèng fèn mèn，

岂得离陛下哉！不胜愤懑，

bài biǎo chén qíng。

拜表陈情。

ruò yǒu bù hé，

若有不合，

qǐ qiě cáng zhī shū fǔ，

乞且藏之书府，

bù biàn miè qì，

不便灭弃，

chén sǐ zhī hòu，

臣死之后，

shì huò kě sī。

事或可思。

ruò yǒu háo lí shǎo guà shèng yì zhě，

若有毫厘少挂圣意者，

qǐ chū zhī cháo táng，

乞出之朝堂，

shǐ fū bó gǔ zhī shì，

使夫博古之士，

jiū chén biǎo zhī bù hé yì zhě，

纠臣表之不合义者，

rú shì zé chén yuàn zú yǐ。

如是则臣愿足矣。

dì dàn yǐ yōu wén dá bào ér yǐ。

”帝但以优文答报而已。

bā yuè，

八月，

zhào yuē xiān dì zhe lìng，

诏曰：“先帝著令，

bù yù shǐ zhū wáng zài jīng dū zhě，

不欲使诸王在京都者，

wèi yòu zhǔ zài wèi，

谓幼主在位，

mǔ hòu shè zhèng，

母后摄政，

fáng wēi yǐ jiàn，

防微以渐，

guān zhū shèng shuāi yě。

关诸盛衰也。

zhèn wéi bú jiàn zhū wáng shí yǒu èr zài，

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

yōu yōu zhī huái，

悠悠之怀，

néng bù xīng sī qí lìng zhū wáng jí zōng shì gōng hóu gè jiāng shì zi yī rén cháo míng nián zhēng yuè，

能不兴思！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適子一人朝明年正月，

hòu yǒu shǎo zhǔ mǔ hòu zài gōng zhě，

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

zì rú xiān dì lìng。

自如先帝令。

hàn chéng xiàng liàng zhī gōng qí shān yě，

” 汉丞相亮之攻祁山也，

lǐ píng liú hòu，

李平留后，

zhǔ dū yùn shì。

主督运事。

huì tiān lín yǔ，

会天霖雨，

píng kǒng yùn liáng bù jì，

平恐运粮不继，

qiǎn cān jūn gū zhōng dū jūn chéng fān yù zhǐ，

遣参军孤忠、督军成籓喻指，

hū liàng lái huán liàng chéng yǐ tuì jūn。

呼亮来还；亮承以退军。

píng wén jūn tuì，

平闻军退，

nǎi gèng yáng jīng，

乃更阳惊，

shuō jūn liáng ráo zú，

说“军粮饶足，

hé yǐ biàn guī yòu yù shā dū yùn cén shù yǐ jiě jǐ bù bàn zhī zé。

何以便归！”又欲杀督运岑述以解己不办之责。

yòu biǎo hàn zhǔ，

又表汉主，

shuō jūn wěi tuì，

说“军伪退，

yù yǐ yòu zéi yǔ zhàn。

欲以诱贼与战。

liàng jù chū qí qián hòu shǒu bǐ shū shū，

”亮具出其前后手笔书疏，

běn mò wéi cuò。

本末违错。

píng cí qióng qíng jié，

平辞穷情竭，

shǒu xiè zuì fù。

首谢罪负。

yú shì liàng biǎo píng qián hòu guò è，

于是亮表平前后过恶，

miǎn guān，

免官，

xuē jué tǔ，

削爵土，

xǐ zǐ tóng jùn。

徙梓潼郡。

fù yǐ píng zi fēng wèi zhōng láng jiàng cān jūn shì，

复以平子丰为中郎将、参军事，

chū jiào chì zhī yuē wú yǔ jūn fù zǐ lù lì yǐ jiǎng hàn shì，

出教敕之曰：“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奖汉室，

biǎo dū hù diǎn hàn zhōng，

表都护典汉中，

wěi jūn yú dōng guān，

委君于东关，

wèi zhì xīn zhèn dòng，

谓至心震动，

zhōng shǐ kě bǎo，

终始可保，

hé tú zhōng guāi hū ruò dū hù sī fù yī yì，

何图中乖乎！若都护思负一意，

jūn yǔ gōng yǎn tuī xīn cóng shì，

君与公琰推心从事，

fǒu kě fù tōng，

否可复通，

shì kě fù huán yě。

逝可复还也。

xiáng sī sī jiè，

详思斯戒，

míng wú yòng xīn liàng yòu yǔ jiǎng wǎn dǒng yǔn shū yuē xiào qǐ qián wèi wú shuō zhèng fāng fù zhōng yǒu lín jiǎ，

明吾用心！”亮又与蒋琬、董允书曰：“孝起前为吾说正方腹中有鳞甲，

xiāng dǎng yǐ wéi bù kě jìn。

乡党以为不可近。

wú yǐ wéi lín jiǎ zhě dàn bù dàng fàn zhī ěr，

吾以为鳞甲者但不当犯之耳，

bù tú fù yǒu sū zhāng zhī shì chū yú bù yì，

不图复有苏、张之事出于不意，

kě shǐ xiào qǐ zhī zhī。

可使孝起知之。

xiào qǐ zhě，

”孝起者，

wèi wèi nán yáng chén zhèn yě。

卫尉南阳陈震也。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wú zhǔ shǐ zhōng láng jiàng sūn bù zhà xiáng，

吴主使中郎将孙布诈降，

yǐ yòu yáng zhōu cì shǐ wáng líng，

以诱扬州刺史王凌，

wú zhǔ fú bīng yú fù líng yǐ qí zhī。

吴主伏兵于阜陵以俟之。

bù qiǎn rén gào líng yún dào yuǎn bù néng zì zhì，

布遣人告凌云：“道远不能自致，

qǐ bīng jiàn yíng。

乞兵见迎。

líng téng bù shū，

”凌腾布书，

qǐng bīng mǎ yíng zhī。

请兵马迎之。

zhēng dōng jiāng jūn mǎn chǒng yǐ wéi bì zhà，

征东将军满宠以为必诈，

bù yǔ bīng，

不与兵，

ér wèi líng zuò bào shū yuē zhī shí xié zhèng，

而为凌作报书曰：“知识邪正，

yù bì huò jiù shùn，

欲避祸就顺，

qù bào guī dào，

去暴归道，

shén xiāng jiā shàng。

甚相嘉尚。

jīn yù qiǎn bīng xiāng yíng，

今欲遣兵相迎，

rán jì bīng shǎo zé bù zú xiāng wèi，

然计兵少则不足相卫，

duō zé shì bì yuǎn wén。

多则事必远闻。

qiě xiān mì jì yǐ chéng běn zhì，

且先密计以成本志，

lín shí jié dù qí yí。

临时节度其宜。

huì chǒng bèi shū rù cháo，

”会宠被书入朝，

chì liú fǔ zhǎng shǐ，

敕留府长史，

ruò líng yù wǎng yíng，

“若凌欲往迎，

wù yǔ bīng yě。

勿与兵也。

líng yú hòu suǒ bīng bù dé，

”凌于后索兵不得，

nǎi dān qiǎn yī dū jiāng bù qí qī bǎi rén wǎng yíng zhī，

乃单遣一督将步骑七百人往迎之，

bù yè yǎn xí，

布夜掩袭，

dū jiāng bèng zǒu，

督将迸走，

sǐ shāng guò bàn。

死伤过半。

líng，

凌，

yǔn zhī xiōng zi yě。

允之兄子也。

xiān shì líng biǎo chǒng nián guò dān jiǔ，

先是凌表宠年过耽酒，

bù kě jū fāng rèn。

不可居方任。

dì jiāng zhào chǒng，

帝将召宠，

jǐ shì zhōng guō móu yuē chǒng wèi rǔ nán tài shǒu yù zhōu cì shǐ èr shí yú nián，

给事中郭谋曰：“宠为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馀年，

yǒu xūn fāng yuè jí zhèn huái nán，

有勋方岳；及镇淮南，

wú rén dàn zhī。

吴人惮之。

ruò bù rú suǒ biǎo，

若不如所表，

jiāng wèi suǒ kuī，

将为所窥，

kě lìng hái cháo，

可令还朝，

wèn yǐ dōng fāng shì yǐ chá zhī。

问以东方事以察之。

dì cóng zhī。

”帝从之。

jì zhì，

既至，

tǐ qì kāng qiáng，

体气康强，

dì wèi láo qiǎn hái。

帝慰劳遣还。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wù xū huì，

戊戌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wù wǔ，

戊午，

bó píng jìng hóu huá xīn zú。

博平敬侯华歆卒。

dīng mǎo，

丁卯，

wú dà shè，

吴大赦，

gǎi míng nián yuán yuē jiā hé。

改明年元曰嘉禾。

liè zǔ míng huáng dì zhōng zhī shàng tài hé liù nián rén zǐ，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太和六年（壬子，

gōng yuán èr sān èr nián chūn，

公元二三二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wú zhǔ shǎo zǐ jiàn chāng hóu lǜ zú。

吴主少子建昌侯虑卒。

tài zǐ dēng zì wǔ chāng rù shěng wú zhǔ，

太子登自武昌入省吴主，

yīn zì chén jiǔ lí dìng shěng，

因自陈久离定省，

zǐ dào yǒu quē yòu chén lù xùn zhōng qín，

子道有阙；又陈陆逊忠勤，

wú suǒ gù yōu。

无所顾忧。

nǎi liú jiàn yè。

乃留建业。

èr yuè，

二月，

zhào gǎi fēng zhū hóu wáng，

诏改封诸侯王，

jiē yǐ jùn wèi guó。

皆以郡为国。

dì ài nǚ shū zú，

帝爱女淑卒，

dì tòng zhī shén，

帝痛之甚，

zhuī shì píng yuán yì gōng zhǔ，

追谥平原懿公主，

lì miào luò yáng，

立庙洛阳，

zàng yú nán líng。

葬于南陵。

qǔ zhēn hòu cóng sūn huáng yǔ zhī hé zàng，

取甄后从孙黄与之合葬，

zhuī fēng huáng wèi liè hóu，

追封黄为列侯，

wèi zhī zhì hòu，

为之置后，

xí jué。

袭爵。

dì yù zì lín sòng zàng，

帝欲自临送葬，

yòu yù xìng xǔ。

又欲幸许。

sī kōng chén qún jiàn yuē bā suì xià shāng，

司空陈群谏曰：“八岁下殇，

lǐ suǒ bù bèi，

礼所不备，

kuàng wèi qī yuè，

况未期月，

ér yǐ chéng rén lǐ sòng zhī，

而以成人礼送之，

jiā wèi zhì fú，

加为制服，

jǔ cháo sù yī，

举朝素衣，

zhāo xī kū lín，

朝夕哭临，

zì gǔ yǐ lái，

自古以来，

wèi yǒu cǐ bǐ。

未有此比。

ér nǎi fù zì wǎng shì líng，

而乃复自往视陵，

qīn lín zǔ zài yuàn bì xià yì gē wú yì yǒu sǔn zhī shì，

亲临祖载！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

cǐ wàn guó zhī zhì wàng yě。

此万国之至望也。

yòu wén chē jià yù xìng xǔ chāng，

又闻车驾欲幸许昌，

èr gōng shàng xià，

二宫上下，

jiē xī jù dōng，

皆悉俱东，

jǔ cháo dà xiǎo，

举朝大小，

mò bù jīng guài。

莫不惊怪。

huò yán yù yǐ bì shuāi，

或言欲以避衰，

huò yán yù yǐ biàn yí diàn shě，

或言欲以便移殿舍，

huò bù zhī hé gù。

或不知何故。

chén yǐ wéi jí xiōng yǒu mìng，

臣以为吉凶有命，

huò fú yóu rén，

祸福由人，

yí zǒu qiú ān，

移走求安，

zé yì wú yì。

则亦无益。

ruò bì dāng yí bì，

若必当移避，

shàn zhì jīn yōng chéng xī gōng jí mèng jīn bié gōng，

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

jiē kě quán shí fēn zhǐ，

皆可权时分止，

hé wéi jǔ gōng bào lù yě cì gōng sī fán fèi，

何为举宫暴露野次！公私烦费，

bù kě jì liáng。

不可计量。

qiě jí shì xián rén，

且吉士贤人，

yóu bù wàng xǐ qí jiā，

犹不妄徙其家，

yǐ níng xiāng yì，

以宁乡邑，

shǐ wú kǒng jù zhī xīn，

使无恐惧之心，

kuàng nǎi dì wáng wàn guó zhī zhǔ，

况乃帝王万国之主，

xíng zhǐ dòng jìng，

行止动静，

qǐ kě qīng tuō zāi shào fǔ yáng fù yuē wén huáng dì wǔ xuān huáng hòu bēng，

岂可轻脱哉！”少府杨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

bì xià jiē bù sòng zàng，

陛下皆不送葬，

suǒ yǐ zhòng shè jì，

所以重社稷，

bèi bù yú yě hé zhì hái bào zhī chì zǐ ér sòng zàng yě zāi dì jiē bù tīng。

备不虞也；何至孩抱之赤子而送葬也哉！”帝皆不听。

sān yuè，

三月，

guǐ yǒu，

癸酉，

xíng dōng xún。

行东巡。

wú zhǔ qiǎn jiàng jūn zhōu hè xiào wèi péi qián chéng hǎi zhī liáo dōng，

吴主遣将军周贺、校尉裴潜乘海之辽东，

cóng gōng sūn yuān qiú mǎ。

从公孙渊求马。

chū，

初，

yú fān xìng shū zhí，

虞翻性疏直，

shù yǒu jiǔ shī，

数有酒失，

yòu hǎo dǐ wǔ rén，

又好抵忤人，

duō jiàn bàng huǐ。

多见谤毁。

wú zhǔ cháng yǔ zhāng zhāo lùn jí shén xiān，

吴主尝与张昭论及神仙，

fān zhǐ zhāo yuē bǐ jiē sǐ rén ér yǔ shén xiān，

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

shì qǐ yǒu xiān rén yě wú zhǔ jī nù fēi yī，

世岂有仙人也！”吴主积怒非一，

suì xǐ fān jiāo zhōu。

遂徙翻交州。

jí zhōu hè děng zhī liáo dōng，

及周贺等之辽东，

fān wén zhī，

翻闻之，

yǐ wéi wǔ xī yí tǎo，

以为五溪宜讨，

liáo dōng jué yuǎn，

辽东绝远，

tīng shǐ lái shǔ，

听使来属，

shàng bù zú qǔ，

尚不足取，

jīn qù rén cái yǐ qiú mǎ，

今去人财以求马，

jì fēi guó lì，

既非国利，

yòu kǒng wú huò。

又恐无获。

yù jiàn bù gǎn，

欲谏不敢，

zuò biǎo yǐ shì lǚ dài，

作表以示吕岱，

dài bù bào。

岱不报。

wèi ài zēng suǒ bái，

为爱憎所白，

fù xǐ cāng wú měng líng。

复徙苍梧猛陵。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rén yín，

壬寅，

dì rú xǔ chāng。

帝如许昌。

wǔ yuè，

五月，

huáng zǐ yīn zú。

皇子殷卒。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yǐ wèi wèi dǒng zhāo wèi sī tú。

以卫尉董昭为司徒。

jiǔ yuè，

九月，

dì xíng rú mó bēi，

帝行如摩陂，

zhì xǔ chāng gōng，

治许昌宫，

qǐ jǐng fú chéng guāng diàn。

起景福、承光殿。

gōng sūn yuān yīn huái èr xīn，

公孙渊阴怀贰心，

shù yǔ wú tōng。

数与吴通。

dì shǐ rǔ nán tài shǒu tián yù dū qīng zhōu zhū jūn zì hǎi dào，

帝使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诸军自海道，

yōu zhōu cì shǐ wáng xióng zì lù dào tǎo zhī。

幽州刺史王雄自陆道讨之。

sàn qí cháng shì jiǎng jì jiàn yuē fán fēi xiāng tūn zhī guó，

散骑常侍蒋济谏曰：“凡非相吞之国，

bù qīn pàn zhī chén，

不侵叛之臣，

bù yí qīng fá。

不宜轻伐。

fá zhī ér bù néng zhì，

伐之而不能制，

shì qū shǐ wèi zéi yě。

是驱使为贼也。

gù yuē hǔ láng dāng lù，

故曰：‘虎狼当路，

bù zhì hú lí。

不治狐狸。

xiān chú dà hài，

’先除大害，

xiǎo hài zì jǐ。

小害自己。

jīn hǎi biǎo zhī dì，

今海表之地，

lěi shì wěi zhì，

累世委质，

suì xuǎn jì xiào，

岁选计、孝，

bù fá zhí gòng，

不乏职贡，

yì zhě xiān zhī。

议者先之。

zhèng shǐ yī jǔ biàn kè，

正使一举便克，

dé qí mín bù zú yì guó，

得其民不足益国，

dé qí cái bù zú wèi fù tǎng bù rú yì，

得其财不足为富；倘不如意，

shì wèi jié yuàn shī xìn yě。

是为结怨失信也。

dì bù tīng。

”帝不听。

yù děng wǎng，

豫等往，

jiē wú gōng，

皆无功，

zhào lìng bà jūn。

诏令罢军。

yù yǐ wú shǐ zhōu hè děng chuí hái，

豫以吴使周贺等垂还，

suì wǎn fēng jí，

岁晚风急，

bì wèi piào làng，

必畏漂浪，

dōng dào wú àn，

东道无岸，

dāng fù chéng shān，

当赴成山，

chéng shān wú cáng chuán zhī chù，

成山无藏船之处，

suì zhé yǐ bīng tún jù chéng shān。

遂辄以兵屯据成山。

hè děng hái zhì chéng shān，

贺等还至成山，

yù fēng，

遇风，

yù lè bīng jī hè děng，

豫勒兵击贺等，

zhǎn zhī。

斩之。

wú zhǔ wén zhī，

吴主闻之，

shǐ sī yú fān zhī yán，

始思虞翻之言，

nǎi zhào fān yú jiāo zhōu。

乃召翻于交州。

huì fān yǐ zú，

会翻已卒，

yǐ qí sàng hái。

以其丧还。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gēng yín，

庚寅，

chén sī wáng zhí zú。

陈思王植卒。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dì hái xǔ chāng gōng。

帝还许昌宫。

shì zhōng liú yè wèi dì suǒ qīn zhòng。

侍中刘晔为帝所亲重。

dì jiāng fá shǔ，

帝将伐蜀，

cháo chén nèi wài jiē yuē bù kě。

朝臣内外皆曰不可。

yè rù yǔ dì yì，

晔入与帝议，

zé yuē kě fá chū yǔ cháo chén yán，

则曰可伐；出与朝臣言，

zé yuē bù kě。

则曰不可。

yè yǒu dǎn zhì，

晔有胆智，

yán zhī jiē yǒu xíng。

言之皆有形。

zhōng lǐng jūn yáng jì，

中领军杨暨，

dì zhī qīn chén，

帝之亲臣，

yòu zhòng yè，

又重晔，

zhí bù kě fá zhī yì zuì jiān，

执不可伐之议最坚，

měi cóng nèi chū，

每从内出，

zhé guò yè，

辄过晔，

yè jiǎng bù kě zhī yì。

晔讲不可之意。

hòu jì yǔ dì lùn fá shǔ shì，

后暨与帝论伐蜀事，

jì qiè jiàn，

暨切谏，

dì yuē qīng shū shēng，

帝曰：“卿书生，

yān zhī bīng shì jì xiè yuē chén yán chéng bù zú cǎi，

焉知兵事！”暨谢曰：“臣言诚不足采，

shì zhōng liú yè，

侍中刘晔，

xiān dì móu chén，

先帝谋臣，

cháng yuē shǔ bù kě fá。

常曰蜀不可伐。

dì yuē yè yǔ wú yán shǔ kě fá。

”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

jì yuē yè kě zhào zhì yě。

”暨曰：“晔可召质也。

zhào zhào yè zhì，

”诏召晔至，

dì wèn yè，

帝问晔，

zhōng bù yán。

终不言。

hòu dú jiàn，

后独见，

yè zé dì yuē fá guó，

晔责帝曰：“伐国，

dà móu yě，

大谋也，

chén dé yù wén dà móu，

臣得与闻大谋，

cháng kǒng mī mèng lòu xiè yǐ yì chén zuì，

常恐眯梦漏泄以益臣罪，

yān gǎn xiàng rén yán zhī fū bīng guǐ dào yě，

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

jūn shì wèi fā，

军事未发，

bù yàn qí mì。

不厌其密。

bì xià xiǎn rán lù zhī，

陛下显然露之，

chén kǒng dí guó yǐ wén zhī yǐ。

臣恐敌国已闻之矣。

yú shì dì xiè zhī。

”于是帝谢之。

yè jiàn chū，

晔见出，

zé jì yuē fū diào zhě zhōng dà yú，

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

zé zòng ér suí zhī，

则纵而随之，

xū kě zhì ér hòu qiān，

须可制而后牵，

zé wú bù de yě。

则无不得也。

rén zhǔ zhī wēi，

人主之威，

qǐ tú dà yú ér yǐ zi chéng zhí chén，

岂徒大鱼而已！子诚直臣，

rán jì bù zú cǎi，

然计不足采，

bù kě bù jīng sī yě。

不可不精思也。

jì yì xiè zhī。

”暨亦谢之。

huò wèi dì yuē yè bù jìn zhōng，

或谓帝曰：“晔不尽忠，

shàn cì shàng yì suǒ qū ér hé zhī。

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

bì xià shì yǔ yè yán，

陛下试与晔言，

jiē fǎn yì ér wèn zhī，

皆反意而问之，

ruò jiē yǔ suǒ wèn fǎn zhě，

若皆与所问反者，

shì yè cháng yǔ shèng yì hé yě。

是晔常与圣意合也。

měi wèn jiē tóng zhě，

每问皆同者，

yè zhī qíng bì wú suǒ fù táo yǐ。

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

dì rú yán yǐ yàn zhī，

”帝如言以验之，

guǒ dé qí qíng，

果得其情，

cóng cǐ shū yān。

从此疏焉。

yè suì fā kuáng，

晔遂发狂，

chū wèi dà hóng lú，

出为大鸿胪，

yǐ yōu sǐ。

以忧死。

fù zǐ yuē qiǎo zhà bù rú zhuō chéng，

《傅子》曰：巧诈不如拙诚，

xìn yǐ yǐ yè zhī míng zhì quán jì，

信矣！以晔之明智权计，

ruò jū zhī yǐ dé yì，

若居之以德义，

xíng zhī yǐ zhōng xìn，

行之以忠信，

gǔ zhī shàng xián，

古之上贤，

hé yǐ jiā zhū dú rèn cái zhì，

何以加诸！独任才智，

bù dūn chéng què，

不敦诚悫，

nèi shī jūn xīn，

内失君心，

wài kùn yú sú，

外困于俗，

zú yǐ zì wēi，

卒以自危，

qǐ bù xī zāi yè cháng zèn shàng shū lìng chén jiǎo zhuān quán，

岂不惜哉！ 晔尝谮尚书令陈矫专权，

jiǎo jù，

矫惧，

yǐ gào qí zi qiān。

以告其子骞。

qiān yuē zhǔ shàng míng shèng，

骞曰：“主上明圣，

dà rén dà chén，

大人大臣，

jīn ruò bù hé，

今若不合，

bù guò bù zuò gōng ěr。

不过不作公耳。

hòu shù rì，

”后数日，

dì yì guǒ jiě。

帝意果解。

shàng shū láng lè ān lián zhāo yǐ cái néng de xìng，

尚书郎乐安廉昭以才能得幸，

zhāo hǎo jué tī qún chén xì guò yǐ qiú mèi yú shàng。

昭好抉擿群臣细过以求媚于上。

huáng mén shì láng dù shù shàng shū yuē fú jiàn lián zhāo zòu zuǒ chéng cáo fán yǐ fá dāng guān bù yī zhào，

黄门侍郎杜恕上疏曰：“伏见廉昭奏左丞曹璠以罚当关不依诏，

zuò pàn wèn。

坐判问。

yòu yún zhū dāng zuò zhě bié zòu。

又云：‘诸当坐者别奏。

shàng shū lìng chén jiǎo zì zòu bù gǎn cí fá，

’尚书令陈矫自奏不敢辞罚，

yì bù gǎn chén lǐ，

亦不敢陈理，

zhì yì kěn cè。

志意恳恻。

chén qiè mǐn rán wèi cháo tíng xī zhī gǔ zhī dì wáng suǒ yǐ néng fǔ shì zhǎng mín zhě，

臣窃愍然为朝廷惜之！古之帝王所以能辅世长民者，

mò bù yuǎn dé bǎi xìng zhī huān xīn，

莫不远得百姓之欢心，

jìn jǐn qún chén zhī zhì lì。

近尽群臣之智力。

jīn bì xià yōu láo wàn jī，

今陛下忧劳万机，

huò qīn dēng huǒ，

或亲灯火，

ér shù shì bù kāng，

而庶事不康，

xíng jìn rì chí。

刑禁日弛。

yuán qí suǒ yóu，

原其所由，

fēi dú chén bù jìn zhōng，

非独臣不尽忠，

yì zhǔ bù néng shǐ yě。

亦主不能使也。

bǎi lǐ xī yú yú yú ér zhì yú qín，

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

yù ràng gǒu róng zhōng xíng ér zhe jié zhì bó，

豫让苟容中行而著节智伯，

sī zé gǔ rén zhī míng yàn yǐ。

斯则古人之明验矣。

ruò bì xià yǐ wéi jīn shì wú liáng cái，

若陛下以为今世无良才，

cháo tíng fá xián zuǒ，

朝廷乏贤佐，

qǐ kě zhuī wàng jì qì zhī xiá zōng，

岂可追望稷、契之遐踪，

zuò dài lái shì zhī jùn yì hū jīn zhī suǒ wèi xián zhě，

坐待来世之俊乂乎！今之所谓贤者，

jǐn yǒu dà guān ér xiǎng hòu lù yǐ，

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

rán ér fèng shàng zhī jié wèi lì，

然而奉上之节未立，

xiàng gōng zhī xīn bù yī zhě，

向公之心不一者，

wěi rèn zhī zé bù zhuān，

委任之责不专，

ér sú duō jì huì gù yě。

而俗多忌讳故也。

chén yǐ wéi zhōng chén bù bì qīn，

臣以为忠臣不必亲，

qīn chén bù bì zhōng。

亲臣不必忠。

jīn yǒu shū zhě huǐ rén ér bì xià yí qí sī bào suǒ zēng，

今有疏者毁人而陛下疑其私报所憎，

yù rén ér bì xià yí qí sī ài suǒ qīn，

誉人而陛下疑其私爱所亲，

zuǒ yòu huò yīn zhī yǐ jìn zēng ài zhī shuō，

左右或因之以进憎爱之说，

suì shǐ shū zhě bù gǎn huǐ yù，

遂使疏者不敢毁誉，

yǐ zhì zhèng shì sǔn yì，

以至政事损益，

yì jiē yǒu xián。

亦皆有嫌。

bì xià dāng sī suǒ yǐ chǎn guǎng cháo chén zhī xīn，

陛下当思所以阐广朝臣之心，

dǔ lì yǒu dào zhī jié，

笃厉有道之节，

shǐ zhī zì tóng gǔ rén，

使之自同古人，

chuí míng zhú bó，

垂名竹帛，

fǎn shǐ rú lián zhāo zhě rǎo luàn qí jiān，

反使如廉昭者扰乱其间，

chén jù dà chén jiāng suì róng shēn bǎo wèi，

臣惧大臣将遂容身保位，

zuò guān dé shī，

坐观得失，

wèi lái shì jiè yě。

为来世戒也。

xī zhōu gōng jiè lǔ hóu yuē wú shǐ dà chén yuàn hū bù yǐ。

昔周公戒鲁侯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

yán bù xián zé bù kě wèi dà chén，

’言不贤则不可为大臣，

wèi dà chén zé bù kě bù yòng yě。

为大臣则不可不用也。

shū shù shùn zhī gōng，

《书》数舜之功，

chēng qù sì xiōng，

称去四凶，

bù yán yǒu zuì wú wèn dà xiǎo zé qù yě。

不言有罪无问大小则去也。

jīn zhě cháo chén bù zì yǐ wéi bù néng，

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

yǐ bì xià wèi bù rèn yě bù zì yǐ wéi bù zhī，

以陛下为不任也；不自以为不知，

yǐ bì xià wèi bù wèn yě。

以陛下为不问也。

bì xià hé bù zūn zhōu gōng zhī suǒ yǐ yòng，

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

dà shùn zhī suǒ yǐ qù，

大舜之所以去，

shǐ shì zhōng shàng shū zuò zé shì wéi wò，

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帷幄，

xíng zé cóng huá niǎn，

行则从华辇，

qīn duì zhào wèn，

亲对诏问，

gè chén suǒ yǒu，

各陈所有，

zé qún chén zhī xíng jiē kě dé ér zhī，

则群臣之行皆可得而知，

huàn néng zhě jìn，

患能者进，

àn liè zhě tuì，

闇劣者退，

shuí gǎn yī wéi ér bù zì jìn。

谁敢依违而不自尽。

yǐ bì xià zhī shèng míng，

以陛下之圣明，

qīn yǔ qún chén lùn yì zhèng shì，

亲与群臣论议政事，

shǐ qún chén rén dé zì jìn，

使群臣人得自尽，

xián yú néng fǒu，

贤愚能否，

zài bì xià zhī suǒ yòng。

在陛下之所用。

yǐ cǐ zhì shì，

以此治事，

hé shì bù bàn yǐ cǐ jiàn gōng，

何事不办；以此建功，

hé gōng bù chéng měi yǒu jūn shì，

何功不成！每有军事，

zhào shū cháng yuē shuí dāng yōu cǐ zhě xié wú dāng zì yōu ěr。

诏书常曰：‘谁当忧此者邪？吾当自忧耳。

jìn zhào yòu yuē yōu gōng wàng sī zhě bì bù rán，

’近诏又曰：‘忧公忘私者必不然，

dàn xiān gōng hòu sī jí zì bàn yě。

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

fú dú míng zhào，

’伏读明诏，

nǎi zhī shèng sī jiū jǐn xià qíng，

乃知圣思究尽下情，

rán yì guài bì xià bù zhì qí běn ér yōu qí mò yě。

然亦怪陛下不治其本而忧其末也。

rén zhī néng fǒu，

人之能否，

shí yǒu běn xìng，

实有本性，

suī chén yì yǐ wéi cháo chén bù jìn chèn zhí yě。

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

míng zhǔ zhī yòng rén yě，

明主之用人也，

shǐ néng zhě bù néng yí qí lì，

使能者不能遗其力，

ér bù néng zhě bù dé chù fēi qí rèn。

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

xuǎn jǔ fēi qí rén，

选举非其人，

wèi bì wèi yǒu zuì yě jǔ cháo gòng róng fēi qí rén，

未必为有罪也；举朝共容非其人，

nǎi wèi guài ěr。

乃为怪耳。

bì xià zhī qí bù jìn lì yě ér dài zhī yōu qí zhí，

陛下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忧其职，

zhī qí bù néng yě ér jiào zhī zhì qí shì，

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

qǐ tú zhǔ láo ér chén yì zāi，

岂徒主劳而臣逸哉，

suī shèng xián bìng shì，

虽圣贤并世，

zhōng bù néng yǐ cǐ wéi zhì yě bì xià yòu huàn tái gé jìn lìng zhī bù mì，

终不能以此为治也！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密，

rén shì qǐng shǔ zhī bù jué，

人事请属之不绝，

zuò yíng kè chū rù zhī zhì，

作迎客出入之制，

yǐ è lì shǒu sì mén，

以恶吏守寺门，

sī shí wèi dé wèi jìn zhī běn yě。

斯实未得为禁之本也。

xī hàn ān dì shí，

昔汉安帝时，

shào fǔ dòu jiā pì tíng wèi guō gōng wú zuì zhī xiōng zi，

少府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之兄子，

yóu jiàn jǔ zòu，

犹见举奏，

zhāng hé fēn fēn jìn sī lì xiào wèi kǒng xiàn pì dà jiàng jūn kuáng bèi zhī dì，

章劾纷纷；近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

ér yǒu sī hēi ěr，

而有司嘿尔，

wàng fēng xī zhǐ，

望风希指，

shèn yú shòu shǔ。

甚于受属。

xuǎn jǔ bù yǐ shí zhě yě。

选举不以实者也。

jiā yǒu qīn qī zhī chǒng，

嘉有亲戚之宠，

gōng fēi shè jì zhòng chén，

躬非社稷重臣，

yóu shàng rú cǐ yǐ jīn kuàng gǔ，

犹尚如此；以今况古，

bì xià zì bù dū bì xíng zhī fá yǐ jué ā dǎng zhī yuán ěr。

陛下自不督必行 之罚以绝阿党之原耳。

chū rù zhī zhì，

出入之制，

yǔ è lì shǒu mén，

与恶吏守门，

fēi zhì shì zhī jù yě。

非治世之具也。

shǐ chén zhī yán shǎo méng chá nà，

使臣之言少蒙察纳，

hé huàn yú jiān bù xuē miè，

何患于奸不削灭，

ér yǎng ruò lián zhāo děng hū fū jiū tī jiān guǐ，

而养若廉昭等乎！夫纠擿奸宄，

zhōng shì yě rán ér shì zēng xiǎo rén xíng zhī zhě，

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

yǐ qí bù gù dào lǐ ér gǒu qiú róng jìn yě。

以其不顾道理而苟求容进也。

ruò bì xià bù fù kǎo qí zhōng shǐ，

若陛下不复考其终始，

bì yǐ wéi zhòng wù shì wèi fèng gōng，

必以违众迕世为奉公，

mì xíng bái rén wéi jǐn jié，

密行白人为尽节，

yān yǒu tōng rén dà cái ér gèng bù néng wéi cǐ xié chéng gù dào lǐ ér fú wèi ěr。

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邪？诚顾道理而弗为耳。

shǐ tiān xià jiē bèi dào ér qū lì，

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

zé rén zhǔ zhī suǒ zuì bìng zhě yě，

则人主之所最病者也，

bì xià jiāng hé lè yān shù，

陛下将何乐焉！”恕，

jī zhī zǐ yě。

畿之子也。

dì cháng zú zhì shàng shū mén，

帝尝卒至尚书门，

chén jiǎo guì wèn dì yuē bì xià yù hé zhī dì yuē yù àn xíng wén shū ěr。

陈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

jiǎo yuē cǐ zì chén zhí fèn，

”矫曰：“此自臣职分，

fēi bì xià suǒ yí lín yě。

非陛下所宜临也。

ruò chén bù chēng qí zhí，

若臣不称其职，

zé qǐng jiù chù tuì，

则请就黜退，

bì xià yí hái。

陛下宜还。

dì cán，

”帝惭，

huí chē ér fǎn。

回车而反。

dì cháng wèn jiǎo sī mǎ gōng zhōng zhēn，

帝尝问矫：“司马公忠贞，

kě wèi shè jì zhī chén hū jiǎo yuē cháo tíng zhī wàng yě，

可谓社稷之臣乎？”矫曰：“朝廷之望也，

shè jì zé wèi zhī yě。

社稷则未知也。

wú lù xùn yǐn bīng xiàng lú jiāng，

” 吴陆逊引兵向庐江，

lùn zhě yǐ wéi yí sù jiù zhī。

论者以为宜速救之。

mǎn chǒng yuē lú jiāng suī xiǎo，

满宠曰：“庐江虽小，

jiāng jìn bīng jīng，

将劲兵精，

shǒu zé jīng guò。

守则经过。

yòu，

又，

zéi shě chuán èr bǎi lǐ lái，

贼舍船二百里来，

hòu wěi kōng jué，

后尾空绝，

bù lái shàng yù yòu zhì，

不来尚欲诱致，

jīn yí tīng qí suì jìn。

今宜听其遂进。

dàn kǒng zǒu bù kě jí ěr。

但恐走不可及耳。

nǎi zhěng jūn qū yáng yí kǒu，

”乃整军趋杨宜口，

wú rén wén zhī，

吴人闻之，

yè dùn。

夜遁。

shì shí，

是时，

wú rén suì yǒu lái jì。

吴人岁有来计。

mǎn chǒng shàng shū yuē hé féi chéng nán lín jiāng hú，

满宠上疏曰：“合肥城南临江湖，

běi yuǎn shòu chūn，

北远寿春，

zéi gōng wéi zhī，

贼攻围之，

dé jù shuǐ wèi shì guān bīng jiù zhī，

得据水为势；官兵救之，

dāng xiān pò zéi dà bèi，

当先破贼大辈，

rán hòu wéi nǎi dé jiě。

然后围乃得解。

zéi wǎng shén yì，

贼往甚易，

ér bīng wǎng jiù zhī shén nán，

而兵往救之甚难，

yí yí chéng nèi zhī bīng，

宜移城内之兵，

qí xī sān shí lǐ，

其西三十里，

yǒu qí xiǎn kě yī，

有奇险可依，

gèng lì chéng yǐ gù shǒu，

更立城以固守，

cǐ wèi yǐn zéi píng dì ér jǐ qí guī lù，

此为引贼平地而掎其归路，

yú jì wèi biàn。

于计为便。

hù jūn jiāng jūn jiǎng jì yì yǐ wéi jì shì tiān xià yǐ ruò，

”护军将军蒋济议以为：“既示天下以弱，

qiě wàng zéi yān huǒ ér huài chéng，

且望贼烟火而坏城，

cǐ wèi wèi gōng ér zì bá yī zhì yú cǐ，

此为未攻而自拔；一至于此，

jié lüè wú xiàn，

劫略无限，

bì huái běi wèi shǒu。

必淮北为守。

dì wèi xǔ。

”帝未许。

chǒng zhòng biǎo yuē sūn zi yán bīng zhě，

宠重表曰：“孙子言：‘兵者，

guǐ dào yě，

诡道也，

gù néng ér shì zhī bù néng，

故能而示之不能，

jiāo zhī yǐ lì，

骄之以利，

shì zhī yǐ shè，

示之以慑，

cǐ wèi xíng shí bù bì xiāng yìng yě。

’此为形实不必相应也。

yòu yuē shàn dòng dí zhě xíng zhī。

又曰：‘善动敌者形之。

jīn zéi wèi zhì ér yí chéng què nèi，

’今贼未至而移城却内，

suǒ wèi xíng ér yòu zhī yě。

所谓形而诱之也。

yǐn zéi yuǎn shuǐ，

引贼远水，

zé lì ér dòng，

择利而动，

jǔ dé yú wài，

举得于外，

ér fú shēng yú nèi yǐ shàng shū zhào zī yǐ chǒng cè wèi zhǎng，

而福生于内矣！”尚书赵咨以宠策为长，

zhào suì bào tīng。

诏遂报听。

liè zǔ míng huáng dì zhōng zhī shàng qīng lóng yuán nián guǐ chǒu，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青龙元年（癸丑，

gōng yuán èr sān sān nián chūn，

公元二三三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jiǎ shēn，

甲申，

qīng lóng jiàn mó bēi jǐng zhōng，

青龙见摩陂井中，

èr yuè，

二月，

dì rú mó bēi guān lóng，

帝如摩陂观龙，

gǎi yuán。

改元。

gōng sūn yuān qiǎn xiào wèi sù shū láng zhōng lìng sūn zōng fèng biǎo chēng chén yú wú wú zhǔ dà yuè，

公孙渊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奉表称臣于吴；吴主大悦，

wèi zhī dà shè。

为之大赦。

sān yuè，

三月，

wú zhǔ qiǎn tài cháng zhāng mí zhí jīn wú xǔ yàn jiāng jūn hè dá jiāng bīng wàn rén，

吴主遣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将兵万人，

jīn bǎo zhēn huò，

金宝珍货，

jiǔ xī bèi wù，

九锡备物，

chéng hǎi shòu yuān，

乘海授渊，

fēng yuān wèi yàn wáng。

封渊为燕王。

jǔ cháo dà chén zì gù yōng yǐ xià jiē jiàn，

举朝大臣自顾雍以下皆谏，

yǐ wéi yuān wèi kě xìn ér chǒng dài tài hòu，

以为：“渊未可信而宠待太厚，

dàn kě qiǎn lì bīng hù sòng shū zōng ér yǐ。

但可遣吏兵护送舒、综而已。

wú zhǔ bù tīng。

”吴主不听。

zhāng zhāo yuē yuān bèi wèi jù tǎo，

张昭曰：“渊背魏惧讨，

yuǎn lái qiú yuán，

远来求援，

fēi běn zhì yě。

非本志也。

ruò yuān gǎi tú，

若渊改图，

yù zì míng yú wèi，

欲自明于魏，

liǎng shǐ bù fǎn，

两使不反，

bù yì qǔ xiào yú tiān xià hū wú zhǔ fǎn fù nán zhāo，

不亦取笑于天下乎！”吴主反覆难昭，

zhāo yì mí qiè。

昭意弥切。

wú zhǔ bù néng kān，

吴主不能堪，

àn dāo ér nù yuē wú guó shì rén rù gōng zé bài gū，

案刀而怒曰：“吴国士人入宫则拜孤，

chū gōng zé bài jūn，

出宫则拜君，

gū zhī jìng jūn yì wèi zhì yǐ，

孤之敬君亦为至矣，

ér shù yú zhòng zhōng zhé gū，

而数于众中折孤，

gū cháng kǒng shī jì zhāo shú shì wú zhǔ yuē chén suī zhī yán bù yòng，

孤常恐失计！”昭熟视吴主曰：“臣虽知言不用，

měi jié yú zhōng zhě，

每竭愚忠者，

chéng yǐ tài hòu lín bēng，

诚以太后临崩，

hū lǎo chén yú chuáng xià，

呼老臣于床下，

yí zhào gù mìng zhī yán gù zài ěr。

遗诏顾命之言故在耳。

yīn tì qì héng liú。

”因涕泣横流。

wú zhǔ zhì dāo yú dì，

吴主掷刀于地，

yǔ zhī duì qì。

与之对泣。

rán zú qiǎn mí yàn wǎng。

然卒遣弥、晏往。

zhāo fèn yán zhī bù yòng，

昭忿言之不用，

chēng jí bù cháo。

称疾不朝。

wú zhǔ hèn zhī，

吴主恨之，

tǔ sāi qí mén，

土塞其门，

zhāo yòu yú nèi yǐ tǔ fēng zhī。

昭又于内以土封之。

xià，

夏，

wǔ yuè，

五月，

wù yín，

戊寅，

běi hǎi wáng ruí zú。

北海王蕤卒。

rùn yuè，

闰月，

gēng yín shuò，

庚寅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liù yuè，

六月，

luò yáng gōng jū shì zāi。

洛阳宫鞠室灾。

xiān bēi kē bǐ néng yòu bǎo sāi xiān bēi bù dù gēn yǔ shēn jié hé qīn，

鲜卑轲比能诱保塞鲜卑步度根与深结和亲，

zì lēi wàn qí yíng qí lèi zhòng yú xíng běi。

自勒万骑迎其累重于陉北。

bīng zhōu cì shǐ bì guǐ biǎo zhé chū jūn，

并州刺史毕轨表辄出军，

yǐ wài wēi bǐ néng，

以外威比能，

nèi zhèn bù dù gēn。

内镇步度根。

dì shěng biǎo yuē bù dù gēn yǐ wèi bǐ néng suǒ yòu，

帝省表曰：“步度根已为比能所诱，

yǒu zì yí xīn。

有自疑心。

jīn guǐ chū jūn，

今轨出军，

shèn wù yuè sāi guò jù zhù yě。

慎勿越塞过句注也。

bǐ zhào shū dào，

”比诏书到，

guǐ yǐ jìn jūn tún yīn guǎn，

轨已进军屯阴馆，

qiǎn jiàng jūn sū shàng dǒng bì zhuī xiān bēi。

遣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

kē bǐ néng qiǎn zǐ jiāng qiān yú qí yíng bù dù gēn bù luò，

轲比能遣子将千馀骑迎步度根部落，

yǔ shàng bì xiāng yù，

与尚、弼相遇，

zhàn yú lóu fán，

战于楼烦，

èr jiāng méi，

二将没，

bù dù gēn yǔ xiè guī ní bù luò jiē pàn chū sài，

步度根与泄归泥部落皆叛出塞，

yǔ kē bǐ néng hé kòu biān。

与轲比能合寇边。

dì qiǎn xiāo qí jiāng jūn qín lǎng jiāng zhōng jūn tǎo zhī，

帝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

kē bǐ néng nǎi zǒu mù běi，

轲比能乃走幕北，

xiè guī ní jiāng qí bù zhòng lái jiàng。

泄归泥将其部众来降。

bù dù gēn xún wèi kē bǐ néng suǒ shā。

步度根寻为轲比能所杀。

gōng sūn yuān zhī wú yuǎn nán shì，

公孙渊知吴远难恃，

nǎi zhǎn zhāng mí xǔ yàn děng shǒu，

乃斩张弥、许晏等首，

chuán sòng jīng shī，

传送京师，

xī méi qí bīng zī zhēn bǎo。

悉没其兵资珍宝。

dōng，

冬，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zhào bài yuān dà sī mǎ，

诏拜渊大司马，

fēng lè làng gōng。

封乐浪公。

wú zhǔ wén zhī，

吴主闻之，

dà nù yuē zhèn nián liù shí，

大怒曰：“朕年六十，

shì shì nán yì，

世事难易，

mí suǒ bù cháng。

靡所不尝。

jìn wèi shǔ zi suǒ qián què，

近为鼠子所前却，

lìng rén qì yǒng rú shān。

令人气踊如山。

bù zì jié shǔ zi tóu yǐ zhì yú hǎi，

不自截鼠子头以掷于海，

wú yán fù lín wàn guó。

无颜复临万国。

jiù lìng diān pèi，

就令颠沛，

bù yǐ wéi hèn lù xùn shàng shū yuē bì xià yǐ shén wǔ zhī zī，

不以为恨！” 陆逊上疏曰：“陛下以神武之姿，

dàn yīng qī yùn，

诞膺期运，

pò cāo wū lín，

破操乌林，

bài bèi xī líng，

败备西陵，

qín yǔ jīng zhōu。

禽羽荆州。

sī sān lǔ zhě，

斯三虏者，

dāng shì xióng jié，

当世雄杰，

jiē cuī qí fēng。

皆摧其锋。

shèng huà suǒ suí，

圣化所绥，

wàn lǐ cǎo yǎn，

万里草偃，

fāng dàng píng huá xià，

方荡平华夏，

zǒng yī dà yóu。

总一大猷。

jīn bù rěn xiǎo fèn ér fā léi tíng zhī nù，

今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

wéi chuí táng zhī jiè，

违垂堂之戒，

qīng wàn shèng zhī zhòng，

轻万乘之重，

cǐ chén zhī suǒ huò yě。

此臣之所惑也。

chén wén zhī，

臣闻之，

xíng wàn lǐ zhě bù zhōng dào ér chuò zú，

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

tú sì hǎi zhě bù huái xì yǐ hài dà。

图四海者不怀细以害大。

qiáng kòu zài jìng，

强寇在境，

huāng fú wèi tíng，

荒服未庭，

bì xià shèng fú yuǎn zhēng，

陛下乘桴远征，

bì zhì kuī，

必致闚，

qī zhì ér yōu，

戚至而忧，

huǐ zhī wú jí。

悔之无及。

ruò shǐ dà shì shí jié，

若使大事时捷，

zé yuān bù tǎo zì fú。

则渊不讨自服。

jīn nǎi yuǎn xī liáo dōng zhòng zhī yǔ mǎ，

今乃远惜辽东众之与马，

n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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