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十九 · 汉纪二十一

司马光 - [宋]

起上章执徐，尽著雍困敦，凡九年。

孝元皇帝下永光三年（庚辰，公元前四一年）

春，二月，冯奉世还京师，更为左将军，赐爵关内侯。

三月，立皇子康为济阳王。

夏，四月，癸未，平昌考侯王按薨。秋，七月，壬戌，以平恩侯许嘉为大司马、车骑将军。

冬，十一月，己丑，地震，雨水。

复盐铁官；置博士弟子员千人。以用度不足，民多复除，无以给中外繇役故也。

孝元皇帝下永光四年（辛巳，公元前四零年）

春，二月，赦天下。

三月，上行幸雍，祠五畤。

夏，六月，甲戌，孝宣园东阙灾。

戊寅晦，日有食之。上于是召诸前言日变在周堪、张猛者责问，皆稽首谢；因下诏称堪之美，征诣行在所，拜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领尚书事；猛复为太中大夫、给事中。中书令石显管尚书，尚书五人皆其党也；堪希见得，常因显白事，事决显口。会堪疾喑，不能言而卒。显诬谮猛，令自杀于公车。

初，贡禹奏言：“孝惠、孝景庙皆亲尽宜毁，及郡国庙不应古礼，宜正定。”天子是其议。秋，七月，戊子，罢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戾太子、戾后园，皆不奉祠，裁置吏卒守焉。冬，十月，乙丑，罢祖宗庙在郡国者。

诸陵分属三辅。以渭城寿陵亭部原上为初陵。诏勿置县邑及徙郡国民。

孝元皇帝下永光五年（壬午，公元前三九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幸河东，祠后土。

秋，颍川水流杀人民。

冬，上幸长杨射熊馆，大猎。

十二月，乙酉，毁太上皇、孝惠皇帝寝庙园，用韦玄成等之议也。

上好儒术、文辞，颇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进见，人人自以为得上意。又傅昭仪及子济阳王康爱幸，逾于皇后、太子。太子少傅匡衡上疏曰：“臣闻治乱安危之机，在乎审所用心。盖受命之王，务在创业垂统，传之无穷；继体之君，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而不敢专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陛下圣德天覆，子爱海内，然阴阳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务变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复复之，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无所信。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也！愿陛下详览统业之事，留神于遵制扬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无念尔祖，聿脩厥德。’盖至德之本也。《传》曰：‘审好恶，理情性，而王道毕矣。’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有馀而强其所不足，盖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太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唯陛下戒之，所以崇圣德也！

“臣又闻室家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冠、婚。始乎《国风》，原情性以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以防未然也。故圣王必慎妃后之际，别適长之位，礼之于内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阴气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礼之用醴，众子不得与列，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礼文而已，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圣人动静游燕所亲，物得其序，则海内自修，百姓从化。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故圣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初，武帝既塞宣房，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东北入海，广深与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是岁，河决于清河灵鸣犊口，而屯氏河绝。

孝元皇帝下建昭元年（癸未，公元前三八年）

春，正月，戊辰，陨石于梁。

三月，上行幸雍，祠五畤。

冬，河间王元坐贼杀不辜废，迁房陵。

罢孝文太后寝祠园。

上幸虎圈斗兽，后宫皆坐。熊逸出圈，攀槛欲上殿，左右、贵人、傅婕妤等皆惊走。冯婕妤直前，当熊而立。左右格杀熊。上问：“人情惊惧，何故前当熊？”婕妤对曰：“猛兽得人止，妾恐熊至御坐，故以身当之。”帝嗟叹，倍敬重焉。傅婕妤惭，由是与冯婕妤有隙。冯婕妤，左将军奉世之女也。

孝元皇帝下建昭二年（甲申，公元前三七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东，祠后土。

夏，四月，赦天下。

六月，立皇子兴为信都王。

东郡京房学《易》于梁人焦延寿。延寿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其说长于灾变，分六十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房用之尤精，以孝廉为郎，上疏屡言灾异，有验。天子说之，数召见问。房对曰：“古帝王以功举贤，则万化成，瑞应著；末世以毁誉取人，故功业废而致灾异。宜令百官各试其功，灾异可息。”诏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课吏法。上令公卿朝臣与房会议温室，皆以房言烦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许；上意乡之。时部刺史奏事京师，上召见诸刺史，令房晓以课事；剌史复以为不可行。唯御史大夫郑弘、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可。后善之。

是时，中书令石显颛权，显友人五鹿充宗为尚书令，二人用事。房尝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将以为贤也？”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贤必治，任不肖必乱，必然之道也。幽、厉何不觉寤而更求贤，曷为卒任不肖以至于是？”上曰：“临乱之君，各贤其臣；令皆觉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然则任竖刁、赵高，政治日乱，盗贼满山，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寤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因免冠顿首曰：“《春秋》纪二百四十二年灾异，以示万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陨，夏霜，冬雷，春凋，秋荣，陨霜不杀，水，旱，螟虫，民人饥、疫，盗贼不禁，刑人满市，《春秋》所记灾异尽备。陛下视今为治邪，乱邪？”上曰：“亦极乱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谁与？”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上良久，乃曰：“今为乱者谁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与图事帷幄之中，进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谓石显，上亦知之，谓房曰：“已谕。”房罢出，后上亦不能退显也。

臣光曰：人君之德不明，则臣下虽欲竭忠，何自而入乎！观京房之所以晓孝元，可谓明白切至矣，而终不能寤，悲夫！《诗》曰：“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又曰：“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孝元之谓矣！

上令房上弟子晓知考功、课吏事者，欲试用之。房上“中郎任良、姚平，愿以为刺史，试考功法；臣得通籍殿中，为奏事，以防壅塞。”石显、五鹿充宗皆疾房，欲远之，建言，宜试以房为郡守。帝于是以房为魏郡太守，得以考功法治郡。

房自请：“岁竟，乘传奏事。”天子许焉。房自知数以论议为大臣所非，与石显等有隙，不欲远离左右，乃上封事曰：“臣出之后，恐为用事所蔽，身死而功不成，故愿岁尽乘传奏事，蒙哀见许。乃辛已，蒙气复乘卦，太阳侵色，此上大夫覆阳而上意疑也。己卯、庚辰之间，必有欲隔绝臣，令不得乘传奏事者。”

房未发，上令阳平侯王凤承制诏房止无乘传奏事。房意愈恐。

秋，房去至新丰，因邮上封事曰：“臣前以六月中言《遁卦》不效，法曰：‘道人始去，寒涌水为灾。’至其七月，涌水出。臣弟子姚平谓臣曰：‘房可谓知道，未可谓信道也。房言灾异，未尝不中。涌水已出，道人当逐死，尚复何言！’臣曰：‘陛下至仁，于臣尤厚，虽言而死，臣犹言也。’平又曰：‘房可谓小忠，未可谓大忠也。昔秦时赵高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高而死，高威自此成，故秦之乱，正先趣之。’今臣得出守郡，自诡效功，恐未效而死，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异，当正先之死，为姚平所笑。”房至陕，复上封事曰：“臣前白愿出任良试考功，臣得居内。议者知如此于身不利，臣不可蔽，故云‘使弟子不若试师。’臣为刺史，又当奏事，故复云‘为刺史，恐太守不与同心，不若以为太守。’此其所以隔绝臣也。陛下不违其言而遂听之，此乃蒙气所以不解、太阳无色者也。臣去稍远，太阳侵色益甚，唯陛下毋难还臣而易逆天意。邪说虽安于人，天气必变，故人可欺，天不可欺也，愿陛下察焉。”

房去月馀，竟征下狱。初，淮阳宪王舅张博，倾巧无行，多从王求金钱，欲为王求入朝。博从京房学，以女妻房。房每朝见，退辄为博道其语。博因记房所说密语，令房为王作求朝奏草，皆持柬与王，以为信验。石显知之，告房与张博通谋，非谤政治，归恶天子，诖误诸侯王。皆下狱，弃市，妻子徙边。郑弘坐与房善，免为庶人。

御史中丞陈咸数毁石显，久之，坐与槐里令硃云善，漏泄省中语，石显微伺知之，与云皆下狱，髡为城旦。

石显威权日盛，公卿以下畏显，重足一迹。显与中书仆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结为党友，诸附倚者皆得宠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累累，绶若若邪！”

显内自知擅权专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纳用左右耳目以间己，乃时归诚，取一信以为验。显尝使至诸官，有所征发，显先自白：“恐后漏尽宫门闭，请使诏吏开门。”上许之。显故投夜还，称诏开门入。后果有上书告“显颛命，矫诏开宫门”，天子闻之，笑以其书示显。显因泣曰：“陛下过私小臣，属任以事，群下无不嫉妒，欲陷害臣者，事类如此非一，唯独明主知之。愚臣微贱，诚不能以一躯称快万众，任天下之怨。臣愿归枢机职，受后宫扫除之役，死无所恨。唯陛下哀怜财幸，以此全活小臣。”天子以为然而怜之，数劳勉显，加厚赏赐，赏赐及赂遗訾一万万。初，显闻众人匈匈，言己杀前将军萧望之，恐天下学士讪己，以谏大夫贡禹明经箸节，乃使人致意，深自结纳，因荐禹天子，历位九卿，礼事之甚备。议者于是或称显，以为不妒谮望之矣。显之设变诈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类也。

荀悦曰：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远佞人。”非但不用而已，乃远而绝之，隔塞其源，戒之极也。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己而已矣。平直真实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位；能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后授其赏；罪必核其真，然后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后贵之；言必核其真，然后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后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后修之。故众正积于上，万事实于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八月，癸亥，以光禄勋匡衡为御史大夫。

闰月，丁酉，太皇太后上官氏崩。

冬，十一月，齐、楚地震，大雨雪，树折，屋坏。

孝元皇帝下建昭三年（乙酉，公元前三六年）

夏，六月，甲辰，扶阳共侯韦玄成薨。

秋，七月，匡衡为丞相。戊辰，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

冬，使西域都护、骑都尉北地甘延寿、副校尉山阳陈汤共诛斩匈奴郅支单于于康居。

始，郅支单于自以大国，威名尊重，又乘胜骄，不为康居王礼，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或支解投都赖水中。发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岁乃已。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岁遗，不敢不予。汉遣使三辈至康居，求谷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诏；而因都护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遣子入侍。”其骄嫚如此。

汤为人沉勇，有大虑，多策略，喜奇功，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其天性也。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陵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国，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战伐，数取胜，久畜之，必为西域患。虽所在绝远，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驱从乌孙众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延寿犹与不听。会其久病，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已校尉屯田吏士。延寿闻之，惊起，欲止焉。汤怒，按剑叱延寿曰：“大众已集会，竖子欲沮众邪！”延寿遂从之。部勒行陈，汉兵、胡兵合四万馀人。延寿、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即日引军分行，别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逾葱领，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将，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涉康居界，至阗池西。而康居副王抱阗将数千骑寇赤谷城东，杀略大昆弥千馀人，驱畜产甚多，从后与汉军相及，颇寇盗后重。汤纵胡兵击之，杀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还付大昆弥，其马、牛、羊以给军食。又捕得抱阗贵人伊奴毒。入康居东界，令军不得为寇。间呼其贵人屠墨见之，谕以威信，与饮、盟，遣去。径引行，未至单于城可六十里，止营。复捕得康居贵人贝色子男开牟以为导。贝色子，即屠墨母之弟，皆怨单于，由是具知郅支情。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里，止营。

单于遣使曰：“汉兵何以来？”应曰：“单于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身入朝见，’天子哀闵单于弃大国，屈意康居，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单于妻子。恐左右惊动，故未敢至城下。”使数往来相答报，延寿、汤因让之：“我为单于远来，而至今无名王、大人见将军受事者，何单于忽大计，失客主之礼也！兵来道远，人畜罢极，食度且尽，恐无以自还，愿单于与大臣审计策。”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赖水上，离城三里，止营傅陈。望见单于城上立五采幡帜，数百人被甲乘城；又出百馀骑往来驰城下，步兵百馀人夹门鱼鳞陈，讲习用兵。城上人更招汉军曰：“斗来！”百馀骑驰赴营，营皆张弩持满指之，骑引却。颇遣吏士射城门骑、步兵，骑、步兵皆入。延寿、汤令军：“闻鼓音，皆薄城下，四面围城，各有所守，穿堑，塞门户，卤楯为前，戟弩为后，仰射城楼上人。”楼上人下走。土城外有重木城，从木城中射，颇杀伤外人。外人发薪烧木城，夜，数百骑欲出，外迎射，杀之。

初，单于闻汉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己，为汉内应，又闻乌孙诸国兵皆发，自以无所之。郅支已出，复还，曰：“不如坚守。汉兵远来，不能久攻。”单于乃被甲在楼上，诸阏氏、夫人数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单于鼻，诸夫人颇死；单于乃下。夜过半，木城穿，中人却入土城，乘城呼。时康居兵万馀骑，分为十馀处，四面环城，亦与相应和。夜，数奔营，不利，辄却。平明，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钲鼓声动地。康居兵引却；汉兵四面推卤楯，并入土城中。单于男女百馀人走入大内。汉兵纵火，吏士争入，单于被创死。军候假丞杜勋斩单于首。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诸卤获以畀得者。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千馀人，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

孝元皇帝下建昭四年（丙戌，公元前三五年）

春，正月，郅支首至京师。延寿、汤上疏曰：“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唐、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丞相匡衡等以为：“方春，掩骼、埋胔之时，宜勿县。”诏县十日，乃埋之。仍告祠郊庙，赦天下。群臣上寿，置酒。

六月，甲申，中山哀王竟薨。哀王者，帝之少弟，与太子游学相长大。及薨，太子前吊。上望见太子，感念哀王，悲不能自止。太子既至前，不哀，上大恨曰：“安有人不慈仁，而可以奉宗庙，为民父母者乎！”是时驸马都尉、侍中史丹护太子家，上以责谓丹，丹免冠谢曰：“臣诚见陛下哀痛中山王，至以感损。向者太子当进见，臣窃戒属，毋涕泣，感伤陛下；罪乃在臣，当死！”上以为然，意乃解。

蓝田地震，山崩，壅霸水；安陵岸崩，壅泾水，泾水逆流。

孝元皇帝下建昭五年（丁亥，公元前三四年）

春，三月，赦天下。夏，六月，庚申，复戾园。

壬申晦，日有食之。

秋，七月，庚子，复太上皇寝庙园、原庙、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园。时上寝疾，久不平。以为祖宗谴怒，故尽复之；唯郡国庙遂废云。

是岁，徙济阳王康为山阳王。

匈奴呼韩邪单于闻郅支既诛，且喜且惧；上书，愿入朝见。

孝元皇帝下竟宁元年（戊子，公元前三三年）

春，正月，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单于欢喜，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曰：“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寇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馀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隐；从塞以南，径深山谷，往来差难。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如罢备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圣德广被，天覆匈奴，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来臣。夫夷狄之情，困则卑顺，强则骄逆，天性然也。前已罢外城，省亭隧令，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复罢，二也。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众不犯约哉！三也。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所以绝臣下之觊欲也。设塞徼，置屯戍，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今罢乘塞，则生嫚易分争之渐，五也。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戚，六也。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贼桀黠，群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馀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溪谷、水门，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岁之内，卒有它变，障塞破坏，亭隧灭绝，当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复，九也。如罢戍卒，省候望，单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汉，请求无已；小失其意，则不可测。开夷狄之隙，亏中国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策也！”对奏，天子有诏：“勿议罢边塞事。”使车骑将军嘉口谕单于曰：“单于上书愿罢北塞吏士屯戍，子孙世世保塞。单于乡慕礼义，所以为民计者甚厚。此长久之策也，朕甚嘉之。中国四方皆有关梁障塞，非独以备塞外也，亦以防中国奸邪放纵，出为寇害，故明法度以专众心也。敬谕单于之意，朕无疑焉。为单于怪其不罢，故使嘉晓单于。”单于谢曰：“愚不知大计，天子幸使大臣告语，甚厚！”

初，左伊秩訾为呼韩邪画计归汉，竟以安定。其后或谗伊秩訾自伐其功，常鞅鞅，呼韩邪疑之；伊秩訾惧诛，将其众千馀人降汉，汉以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令佩其王印绶。及呼韩邪来朝，与伊秩訾相见，谢曰：“王为我计甚厚，令匈奴至今安宁，王之力也，德岂可忘！我失王意，使王去，不复顾留，皆我过也。今欲白天子，请王归庭。”伊秩訾曰：“单于赖天命，自归于汉，得以安宁，单于神灵，天子之祐也，我安得力！既已降汉，又复归匈奴，是两心也。愿为单于侍使于汉，不敢听命！”单于固请，不能得而归。

单于号王昭君为宁胡阏氏；生一男伊屠智牙师，为右日逐王。

皇太子冠。

二月，御史大夫李延寿卒。

初，石显见冯奉世父子为公卿著名，女又为昭仪在内，显心欲附之，荐言：“昭仪兄谒者逡修敕，宜侍幄帷。”天子召见，欲以为侍中。逡请间言事。上闻逡言显颛权，大怒，罢逡归郎官。及御史大夫缺，在位多举逡兄大鸿胪野王；上使尚书选第中二千石，而野王行能第一。上以问显，显曰：“九卿无出野王者。然野王，亲昭仪兄，臣恐后世必以陛下度越众贤，私后宫亲以为三公。”上曰：“善，吾不见是！”因谓群臣曰：“吾用野王为三公，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属，以野王为比。”三月，丙寅，诏曰：“刚强坚固，确然亡欲，大鸿胪野王是也。心辨善辞，可使四方，少府五鹿充宗是也。廉洁节俭，太子少傅张谭是也。其以少傅为御史大夫。”

河南太守九江召信臣为少府。信臣先为南阳太守，后迁河南，治行常第一。视民如子，好为民兴利，躬劝耕稼，开通沟渎，户口增倍。吏民亲爱，号曰“召父”。

癸未，复孝惠皇帝寝庙园、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寝园。

初，中书令石显尝欲以姊妻甘延寿，延寿不取。及破郅支还，丞相、御史亦恶其矫制，皆不与延寿等。陈汤素贪，所卤获财物入塞，多不法。司隶校尉移书道上，系吏士，按验之。汤上疏言：“臣与吏士共诛郅支单于，幸得禽灭，万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劳道路。今司隶反逆收系按验，是为郅支报雠也！”上立出吏士，令县、道具酒食以过军。既至，论功，石显、匡衡以为：“延寿、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欲乘危徼幸，生事于蛮夷，为国招难。”帝内嘉延寿、汤功而重违衡、显之议，久之不决。

故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群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指，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蹈康居，屠三重城，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县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且喜且惧，乡风驰义，稽首来宾，愿守北籓，累世称臣。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群臣之勋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为宣王诛猃狁而百蛮从，其诗曰：‘啴々焞々，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蛮荆来威。’《易》曰：‘有嘉折首，获匪其丑。’言美诛首恶之人，而诸不顺者皆来从也。今延寿、汤所诛震，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司马法》曰：‘军赏不逾月，’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盖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归，周厚赐之，其诗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况万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寿、汤既未获受祉之报，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笔之前，非所以劝有功，厉戎士也。昔齐桓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仅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母寡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馀人。今康居之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且常惠随欲击之乌孙，郑吉迎自来之日逐，犹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而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宜以时解县，通籍，除过勿治，尊宠爵位，以劝有功。”

于是天子下诏赦延寿、汤罪勿治，令公卿议封焉。议者以为宜如军法捕斩单于令。匡衡、石显以为“郅支本亡逃失国，窃号绝域，非真单于。”帝取安远侯郑吉故事，封千户；衡、显复争。夏，四月，戊辰，封延寿为义成侯，赐汤爵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加赐黄金百斤。拜延寿为长水校尉，汤为射声校尉。于是杜钦上疏追讼冯奉世前破莎车功。上以先帝时事，不复录。钦，故御史大夫延年子也。

荀悦论曰：成其功义足封，追录前事可也。《春秋》之义，毁泉台则恶之，舍中军则善之，各由其宜也。夫矫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矫大而功小者，罪之可也；矫小而功大者，赏之可也；功过相敌，如斯而已可也。权其轻重而为之制宜焉。

初，太子少好经书，宽博谨慎；其后幸酒，乐燕乐，上不以为能。而山阳王康有材艺，母傅昭仪又爱幸，上以故常有意欲以山阳王为嗣。上晚年多疾，不亲政事，留好音乐；或置鼙鼓殿下，天子自临轩槛上，贵铜丸以擿鼓，声中严鼓之节。后宫及左右习知音者莫能为，而山阳王亦能之，上数称其材。史丹进曰：“凡所谓材者，敏而好学，温故知新，皇太子是也。若乃器人于丝竹鼓鼙之间，则是陈惠、李微高于匡衡，可相国也！”于是上嘿然而笑。

及上寝疾，傅昭仪、山阳王康常在左右，而皇后、太子希得进见。上疾稍侵，意忽忽不平，数问尚书以景帝时立胶东王故事。是时太子长舅阳平侯王凤为卫尉、侍中，与皇后、太子皆忧，不知所出。史丹以亲密臣得侍视疾，候上间独寝时，丹直入卧内，顿首伏青蒲上，涕泣而言曰：“皇太子以適长立，积十馀年，名号系于百姓，天下莫不归心臣子。见山阳王雅素爱幸，今者道路流言，为国生意，以为太子有动摇之议。审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争，不奉诏。臣愿先赐死以示群臣！”天子素仁，不忍见丹涕泣，言又切至，意大感寤，喟然太息曰：“吾日困劣，而太子、两王幼少，意中恋恋，亦何不念乎！然无有此议。且皇后谨慎，先帝又爱太子，吾岂可违指！驸马都尉安所受此语？”丹即却，顿首曰：“愚臣妄闻，罪当死！”上因纳，谓丹曰：“吾病浸加，恐不能自还，善辅道太子，毋违我意。”丹嘘唏而起，太子由是遂定为嗣。而右将军、光禄大夫王商，中书令石显亦拥佑太子，颇有力焉。夏，五月，壬辰，帝崩于未央宫。

班彪赞曰：臣外祖兄弟为元帝侍中，语臣曰：“元帝多材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幼眇。少而好儒，及即位，征用儒生，委之以政，贡、薛、韦、匡迭为宰相。而上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然宽弘尽下，出于恭俭，号令温雅，有古之风烈。”

匡衡奏言：“前以上体不平，故复诸所罢祠，卒不蒙福。案卫思后、戾太子、戾后园，亲未尽。孝惠、孝景庙，亲尽，宜毁。及太上皇、孝文、孝昭太后、昭灵后、昭哀后、武哀王祠，请悉罢勿奉。”奏可。

六月，己未，太子即皇帝位，谒高庙。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以元舅侍中、卫尉、阳平侯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

秋，七月，丙戌，葬孝元皇帝于渭陵。

大赦天下。

丞相衡上疏曰：“陛下秉至孝，哀伤思慕，不绝于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诚隆于慎终追远，无穷已也。窃愿陛下虽圣性得之，犹复加圣心焉！《诗》云：‘茕茕在疚，’言成王丧毕思慕，意气未能平也。盖所以就文、武之业，崇大化之本也。臣又闻之师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来，三代兴废，未有不由此者也。愿陛下详览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及《论语》、《孝经》，圣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臣又闻圣王之自为，动静周旋，奉天承亲，临朝享臣，物有节文，以章人伦。盖钦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逊，承亲之礼也；正躬严恪，临众之仪也；嘉惠和说，飨下之颜也。举错动作，物遵其仪，故形为仁义，动为法则。今正月初，幸路寝，临朝贺，置酒以飨万方。《传》曰：‘君子慎始。’愿陛下留神动静之节，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桢，天下幸甚！”上敬纳其言。

资治通鑑 · 卷二十九 · 汉纪二十一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十九 · 汉纪二十一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shí jiǔ hàn jì èr shí yī。

资治通鉴 · 卷二十九 · 汉纪二十一。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shàng zhāng zhí xú，

起上章执徐，

jǐn zhe yōng kùn dūn，

尽著雍困敦，

fán jiǔ nián。

凡九年。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yǒng guāng sān nián gēng chén，

孝元皇帝下永光三年（庚辰，

gōng yuán qián sì yī nián chūn，

公元前四一年） 春，

èr yuè，

二月，

féng fèng shì hái jīng shī，

冯奉世还京师，

gèng wéi zuǒ jiāng jūn，

更为左将军，

cì jué guān nèi hóu。

赐爵关内侯。

sān yuè，

三月，

lì huáng zǐ kāng wèi jì yáng wáng。

立皇子康为济阳王。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guǐ wèi，

癸未，

píng chāng kǎo hóu wáng àn hōng。

平昌考侯王按薨。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rén xū，

壬戌，

yǐ píng ēn hóu xǔ jiā wèi dà sī mǎ chē qí jiāng jūn。

以平恩侯许嘉为大司马、车骑将军。

dōng，

冬，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jǐ chǒu，

己丑，

dì zhèn，

地震，

yǔ shuǐ。

雨水。

fù yán tiě guān zhì bó shì dì zǐ yuán qiān rén。

复盐铁官；置博士弟子员千人。

yǐ yòng dù bù zú，

以用度不足，

mín duō fù chú，

民多复除，

wú yǐ gěi zhōng wài yáo yì gù yě。

无以给中外繇役故也。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yǒng guāng sì nián xīn sì，

孝元皇帝下永光四年（辛巳，

gōng yuán qián sì líng nián chūn，

公元前四零年） 春，

èr yuè，

二月，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sān yuè，

三月，

shàng xíng xìng yōng，

上行幸雍，

cí wǔ zhì。

祠五畤。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jiǎ xū，

甲戌，

xiào xuān yuán dōng quē zāi。

孝宣园东阙灾。

wù yín huì，

戊寅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àng yú shì zhào zhū qián yán rì biàn zài zhōu kān zhāng měng zhě zé wèn，

上于是召诸前言日变在周堪、张猛者责问，

jiē qǐ shǒu xiè yīn xià zhào chēng kān zhī měi，

皆稽首谢；因下诏称堪之美，

zhēng yì xíng zài suǒ，

征诣行在所，

bài wèi guāng lù dài fu，

拜为光禄大夫，

zhì zhōng èr qiān dàn，

秩中二千石，

lǐng shàng shū shì měng fù wèi tài zhōng dài fū jǐ shì zhōng。

领尚书事；猛复为太中大夫、给事中。

zhōng shū lìng shí xiǎn guǎn shàng shū，

中书令石显管尚书，

shàng shū wǔ rén jiē qí dǎng yě kān xī jiàn de，

尚书五人皆其党也；堪希见得，

cháng yīn xiǎn bái shì，

常因显白事，

shì jué xiǎn kǒu。

事决显口。

huì kān jí yīn，

会堪疾喑，

bù néng yán ér zú。

不能言而卒。

xiǎn wū zèn měng，

显诬谮猛，

lìng zì shā yú gōng chē。

令自杀于公车。

chū，

初，

gòng yǔ zòu yán xiào huì xiào jǐng miào jiē qīn jǐn yí huǐ，

贡禹奏言：“孝惠、孝景庙皆亲尽宜毁，

jí jùn guó miào bù yīng gǔ lǐ，

及郡国庙不应古礼，

yí zhèng dìng。

宜正定。

tiān zǐ shì qí yì。

”天子是其议。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wù zǐ，

戊子，

bà zhāo líng hòu wǔ āi wáng zhāo āi hòu wèi sī hòu lì tài zǐ lì hòu yuán，

罢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戾太子、戾后园，

jiē bù fèng cí，

皆不奉祠，

cái zhì lì zú shǒu yān。

裁置吏卒守焉。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yǐ chǒu，

乙丑，

bà zǔ zōng miào zài jùn guó zhě。

罢祖宗庙在郡国者。

zhū líng fēn shǔ sān fǔ。

诸陵分属三辅。

yǐ wèi chéng shòu líng tíng bù yuán shàng wèi chū líng。

以渭城寿陵亭部原上为初陵。

zhào wù zhì xiàn yì jí xǐ jùn guó mín。

诏勿置县邑及徙郡国民。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yǒng guāng wǔ nián rén wǔ，

孝元皇帝下永光五年（壬午，

gōng yuán qián sān jiǔ nián chūn，

公元前三九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xíng xìng gān quán，

上行幸甘泉，

jiāo tài zhì。

郊泰畤。

sān yuè，

三月，

xìng hé dōng，

幸河东，

cí hòu tǔ。

祠后土。

qiū，

秋，

yǐng chuān shuǐ liú shā rén mín。

颍川水流杀人民。

dōng，

冬，

shàng xìng zhǎng yáng shè xióng guǎn，

上幸长杨射熊馆，

dà liè。

大猎。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yǐ yǒu，

乙酉，

huǐ tài shàng huáng xiào huì huáng dì qǐn miào yuán，

毁太上皇、孝惠皇帝寝庙园，

yòng wéi xuán chéng děng zhī yì yě。

用韦玄成等之议也。

shàng hǎo rú shù wén cí，

上好儒术、文辞，

pō gǎi xuān dì zhī zhèng。

颇改宣帝之政。

yán shì zhě duō jìn jiàn，

言事者多进见，

rén rén zì yǐ wéi dé shàng yì。

人人自以为得上意。

yòu fù zhāo yí jí zi jì yáng wáng kāng ài xìng，

又傅昭仪及子济阳王康爱幸，

yú yú huáng hòu tài zǐ。

逾于皇后、太子。

tài zǐ shǎo fù kuāng héng shàng shū yuē chén wén zhì luàn ān wēi zhī jī，

太子少傅匡衡上疏曰：“臣闻治乱安危之机，

zài hu shěn suǒ yòng xīn。

在乎审所用心。

gài shòu mìng zhī wáng，

盖受命之王，

wù zài chuàng yè chuí tǒng，

务在创业垂统，

chuán zhī wú qióng jì tǐ zhī jūn，

传之无穷；继体之君，

xīn cún yú chéng xuān xiān wáng zhī dé ér bāo dà qí gōng。

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

xī zhě chéng wáng zhī sì wèi，

昔者成王之嗣位，

sī shù wén wǔ zhī dào yǐ yǎng qí xīn，

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

xiū liè shèng měi jiē guī zhī èr hòu，

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

ér bù gǎn zhuān qí míng，

而不敢专其名，

shì yǐ shàng tiān xīn xiǎng，

是以上天歆享，

guǐ shén yòu yān。

鬼神祐焉。

bì xià shèng dé tiān fù，

陛下圣德天覆，

zi ài hǎi nèi，

子爱海内，

rán yīn yáng wèi hé，

然阴阳未和，

jiān xié wèi jìn zhě，

奸邪未禁者，

dài lùn yì zhě wèi pī yáng xiān dì zhī shèng gōng，

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

zhēng yán zhì dù bù kě yòng yě，

争言制度不可用也，

wù biàn gēng zhī，

务变更之，

suǒ gèng huò bù kě xíng ér fù fù zhī，

所更或不可行而复复之，

shì yǐ qún xià gèng xiāng shì fēi，

是以群下更相是非，

lì mín wú suǒ xìn。

吏民无所信。

chén qiè hèn guó jiā shì lè chéng zhī yè，

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

ér xū wèi cǐ fēn fēn yě yuàn bì xià xiáng lǎn tǒng yè zhī shì，

而虚为此纷纷也！愿陛下详览统业之事，

liú shén yú zūn zhì yáng gōng，

留神于遵制扬功，

yǐ dìng qún xià zhī xīn。

以定群下之心。

dà yá yuē wú niàn ěr zǔ，

《大雅》曰：‘无念尔祖，

yù xiū jué dé。

聿脩厥德。

gài zhì dé zhī běn yě。

’盖至德之本也。

chuán yuē shěn hào wù，

《传》曰：‘审好恶，

lǐ qíng xìng，

理情性，

ér wáng dào bì yǐ。

而王道毕矣。

zhì xìng zhī dào，

’治性之道，

bì shěn jǐ zhī suǒ yǒu yú ér qiáng qí suǒ bù zú，

必审己之所有馀而强其所不足，

gài cōng míng shū tōng zhě jiè yú tài chá，

盖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

guǎ wén shǎo jiàn zhě jiè yú yōng bì，

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

yǒng měng gāng qiáng zhě jiè yú tài bào，

勇猛刚强者戒于太暴，

rén ài wēn liáng zhě jiè yú wú duàn，

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

zhàn jìng ān shū zhě jiè yú hòu shí，

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

guǎng xīn hào dà zhě jiè yú yí wàng。

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

bì shěn jǐ zhī suǒ dāng jiè ér qí zhī yǐ yì，

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

rán hòu zhōng hé zhī huà yīng，

然后中和之化应，

ér qiǎo wěi zhī tú bù gǎn bǐ zhōu ér wàng jìn。

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

wéi bì xià jiè zhī，

唯陛下戒之，

suǒ yǐ chóng shèng dé yě chén yòu wén shì jiā zhī dào xiū，

所以崇圣德也！ “臣又闻室家之道修，

zé tiān xià zhī lǐ dé，

则天下之理得，

gù shī shǐ guó fēng，

故《诗》始《国风》，

lǐ běn guān hūn。

《礼》本冠、婚。

shǐ hū guó fēng，

始乎《国风》，

yuán qíng xìng yǐ míng rén lún yě běn hū guān hūn，

原情性以明人伦也；本乎冠、婚，

zhèng jī zhào yǐ fáng wèi rán yě。

正基兆以防未然也。

gù shèng wáng bì shèn fēi hòu zhī jì，

故圣王必慎妃后之际，

bié shì zhǎng zhī wèi，

别適长之位，

lǐ zhī yú nèi yě。

礼之于内也。

bēi bù yú zūn，

卑不逾尊，

xīn bù xiān gù，

新不先故，

suǒ yǐ tǒng rén qíng ér lǐ yīn qì yě qí zūn shì ér bēi shù yě，

所以统人情而理阴气也；其尊適而卑庶也，

shì zi guān hū zuò，

適子冠乎阼，

lǐ zhī yòng lǐ，

礼之用醴，

zhòng zi bù dé yǔ liè，

众子不得与列，

suǒ yǐ guì zhèng tǐ ér míng xián yí yě。

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

fēi xū jiā qí lǐ wén ér yǐ，

非虚加其礼文而已，

nǎi zhōng xīn yǔ zhī shū yì，

乃中心与之殊异，

gù lǐ tàn qí qíng ér jiàn zhī wài yě。

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

shèng rén dòng jìng yóu yàn suǒ qīn，

圣人动静游燕所亲，

wù dé qí xù，

物得其序，

zé hǎi nèi zì xiū，

则海内自修，

bǎi xìng cóng huà。

百姓从化。

rú dāng qīn zhě shū，

如当亲者疏，

dāng zūn zhě bēi，

当尊者卑，

zé nìng qiǎo zhī jiān yīn shí ér dòng，

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

yǐ luàn guó jiā。

以乱国家。

gù shèng rén shèn fáng qí duān，

故圣人慎防其端，

jìn yú wèi rán，

禁于未然，

bù yǐ sī ēn hài gōng yì。

不以私恩害公义。

chuán yuē zhèng jiā ér tiān xià dìng yǐ chū，

《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初，

wǔ dì jì sāi xuān fáng，

武帝既塞宣房，

hòu hé fù běi jué yú guǎn táo，

后河复北决于馆陶，

fēn wéi tún shì hé，

分为屯氏河，

dōng běi rù hǎi，

东北入海，

guǎng shēn yǔ dà hé děng，

广深与大河等，

gù yīn qí zì rán，

故因其自然，

bù dī sāi yě。

不堤塞也。

shì suì，

是岁，

hé jué yú qīng hé líng míng dú kǒu，

河决于清河灵鸣犊口，

ér tún shì hé jué。

而屯氏河绝。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jiàn zhāo yuán nián guǐ wèi，

孝元皇帝下建昭元年（癸未，

gōng yuán qián sān bā nián chūn，

公元前三八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wù chén，

戊辰，

yǔn shí yú liáng。

陨石于梁。

sān yuè，

三月，

shàng xíng xìng yōng，

上行幸雍，

cí wǔ zhì。

祠五畤。

dōng，

冬，

hé jiān wáng yuán zuò zéi shā bù gū fèi，

河间王元坐贼杀不辜废，

qiān fáng líng。

迁房陵。

bà xiào wén tài hòu qǐn cí yuán。

罢孝文太后寝祠园。

shàng xìng hǔ quān dòu shòu，

上幸虎圈斗兽，

hòu gōng jiē zuò。

后宫皆坐。

xióng yì chū quān，

熊逸出圈，

pān kǎn yù shàng diàn，

攀槛欲上殿，

zuǒ yòu guì rén fù jié yú děng jiē jīng zǒu。

左右、贵人、傅婕妤等皆惊走。

féng jié yú zhí qián，

冯婕妤直前，

dāng xióng ér lì。

当熊而立。

zuǒ yòu gé shā xióng。

左右格杀熊。

shàng wèn rén qíng jīng jù，

上问：“人情惊惧，

hé gù qián dāng xióng jié yú duì yuē měng shòu dé rén zhǐ，

何故前当熊？”婕妤对曰：“猛兽得人止，

qiè kǒng xióng zhì yù zuò，

妾恐熊至御坐，

gù yǐ shēn dāng zhī。

故以身当之。

dì jiē tàn，

”帝嗟叹，

bèi jìng zhòng yān。

倍敬重焉。

fù jié yú cán，

傅婕妤惭，

yóu shì yǔ féng jié yú yǒu xì。

由是与冯婕妤有隙。

féng jié yú，

冯婕妤，

zuǒ jiāng jūn fèng shì zhī nǚ yě。

左将军奉世之女也。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jiàn zhāo èr nián jiǎ shēn，

孝元皇帝下建昭二年（甲申，

gōng yuán qián sān qī nián chūn，

公元前三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xíng xìng gān quán，

上行幸甘泉，

jiāo tài zhì。

郊泰畤。

sān yuè，

三月，

xíng xìng hé dōng，

行幸河东，

cí hòu tǔ。

祠后土。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liù yuè，

六月，

lì huáng zǐ xìng wèi xìn dōu wáng。

立皇子兴为信都王。

dōng jùn jīng fáng xué yì yú liáng rén jiāo yán shòu。

东郡京房学《易》于梁人焦延寿。

yán shòu cháng yuē dé wǒ dào yǐ wáng shēn zhě，

延寿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

jīng shēng yě。

京生也。

qí shuō cháng yú zāi biàn，

”其说长于灾变，

fēn liù shí guà，

分六十卦，

gèng zhí rì yòng shì，

更直日用事，

yǐ fēng yǔ hán wēn wèi hòu，

以风雨寒温为候，

gè yǒu zhàn yàn。

各有占验。

fáng yòng zhī yóu jīng，

房用之尤精，

yǐ xiào lián wèi láng，

以孝廉为郎，

shàng shū lǚ yán zāi yì，

上疏屡言灾异，

yǒu yàn。

有验。

tiān zǐ shuō zhī，

天子说之，

shù zhào jiàn wèn。

数召见问。

fáng duì yuē gǔ dì wáng yǐ gōng jǔ xián，

房对曰：“古帝王以功举贤，

zé wàn huà chéng，

则万化成，

ruì yīng zhe mò shì yǐ huǐ yù qǔ rén，

瑞应著；末世以毁誉取人，

gù gōng yè fèi ér zhì zāi yì。

故功业废而致灾异。

yí lìng bǎi guān gè shì qí gōng，

宜令百官各试其功，

zāi yì kě xī。

灾异可息。

zhào shǐ fáng zuò qí shì，

”诏使房作其事，

fáng zòu kǎo gōng kè lì fǎ。

房奏考功课吏法。

shàng lìng gōng qīng cháo chén yǔ fáng huì yì wēn shì，

上令公卿朝臣与房会议温室，

jiē yǐ fáng yán fán suì，

皆以房言烦碎，

lìng shàng xià xiāng sī，

令上下相司，

bù kě xǔ shàng yì xiāng zhī。

不可许；上意乡之。

shí bù cì shǐ zòu shì jīng shī，

时部刺史奏事京师，

shàng zhào jiàn zhū cì shǐ，

上召见诸刺史，

lìng fáng xiǎo yǐ kè shì lá shǐ fù yǐ wéi bù kě xíng。

令房晓以课事；剌史复以为不可行。

wéi yù shǐ dài fū zhèng hóng guāng lù dài fu zhōu kān chū yán bù kě。

唯御史大夫郑弘、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可。

hòu shàn zhī。

后善之。

shì shí，

是时，

zhōng shū lìng shí xiǎn zhuān quán，

中书令石显颛权，

xiǎn yǒu rén wǔ lù chōng zōng wèi shàng shū lìng，

显友人五鹿充宗为尚书令，

èr rén yòng shì。

二人用事。

fáng cháng yàn jiàn，

房尝宴见，

wèn shàng yuē yōu lì zhī jūn hé yǐ wēi suǒ rèn zhě hé rén yě shàng yuē jūn bù míng ér suǒ rèn zhě qiǎo nìng。

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

fáng yuē zhī qí qiǎo nìng ér yòng zhī xié，

”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

jiāng yǐ wéi xián yě shàng yuē xián zhī。

将以为贤也？”上曰：“贤之。

fáng yuē rán zé jīn hé yǐ zhī qí bù xián yě shàng yuē yǐ qí shí luàn ér jūn wēi zhī zhī。

”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

fáng yuē ruò shì，

”房曰：“若是，

rèn xián bì zhì，

任贤必治，

rèn bù xiào bì luàn，

任不肖必乱，

bì rán zhī dào yě。

必然之道也。

yōu lì hé bù jué wù ér gèng qiú xián，

幽、厉何不觉寤而更求贤，

hé wèi zú rèn bù xiào yǐ zhì yú shì shàng yuē lín luàn zhī jūn，

曷为卒任不肖以至于是？”上曰：“临乱之君，

gè xián qí chén lìng jiē jué wù，

各贤其臣；令皆觉寤，

tiān xià ān dé wēi wáng zhī jūn fáng yuē qí huán gōng qín èr shì yì cháng wén cǐ jūn ér fēi xiào zhī rán zé rèn shù diāo zhào gāo，

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然则任竖刁、赵高，

zhèng zhì rì luàn，

政治日乱，

dào zéi mǎn shān，

盗贼满山，

hé bù yǐ yōu lì bo zhī ér jué wù hū shàng yuē wéi yǒu dào zhě néng yǐ wǎng zhī lái ěr。

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寤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

fáng yīn miǎn guān dùn shǒu yuē chūn qiū jì èr bǎi sì shí èr nián zāi yì，

”房因免冠顿首曰：“《春秋》纪二百四十二年灾异，

yǐ shì wàn shì zhī jūn。

以示万世之君。

jīn bì xià jí wèi yǐ lái，

今陛下即位已来，

rì yuè shī míng，

日月失明，

xīng chén nì xíng，

星辰逆行，

shān bēng，

山崩，

quán yǒng，

泉涌，

dì zhèn，

地震，

shí yǔn，

石陨，

xià shuāng，

夏霜，

dōng léi，

冬雷，

chūn diāo，

春凋，

qiū róng，

秋荣，

yǔn shuāng bù shā，

陨霜不杀，

shuǐ，

水，

hàn，

旱，

míng chóng，

螟虫，

mín rén jī yì，

民人饥、疫，

dào zéi bù jīn，

盗贼不禁，

xíng rén mǎn shì，

刑人满市，

chūn qiū suǒ jì zāi yì jǐn bèi。

《春秋》所记灾异尽备。

bì xià shì jīn wèi zhì xié，

陛下视今为治邪，

luàn xié shàng yuē yì jí luàn ěr，

乱邪？”上曰：“亦极乱耳，

shàng hé dào fáng yuē jīn suǒ rèn yòng zhě shuí yǔ shàng yuē rán，

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谁与？”上曰：“然，

xìng qí yù yú bǐ，

幸其愈于彼，

yòu yǐ wéi bù zài cǐ rén yě。

又以为不在此人也。

fáng yuē fū qián shì zhī jūn，

”房曰：“夫前世之君，

yì jiē rán yǐ。

亦皆然矣。

chén kǒng hòu zhī shì jīn，

臣恐后之视今，

yóu jīn zhī shì qián yě shàng liáng jiǔ，

犹今之视前也！”上良久，

nǎi yuē jīn wèi luàn zhě shuí zāi fáng yuē míng zhǔ yí zì zhī zhī。

乃曰：“今为乱者谁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

shàng yuē bù zhī yě。

”上曰：“不知也。

rú zhī，

如知，

hé gù yòng zhī fáng yuē shàng zuì suǒ xìn rèn，

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

yǔ tú shì wéi wò zhī zhōng，

与图事帷幄之中，

jìn tuì tiān xià zhī shì zhě shì yǐ。

进退天下之士者是矣。

fáng zhǐ wèi shí xiǎn，

”房指谓石显，

shàng yì zhī zhī，

上亦知之，

wèi fáng yuē yǐ yù。

谓房曰：“已谕。

fáng bà chū，

”房罢出，

hòu shàng yì bù néng tuì xiǎn yě。

后上亦不能退显也。

chén guāng yuē rén jūn zhī dé bù míng，

臣光曰：人君之德不明，

zé chén xià suī yù jié zhōng，

则臣下虽欲竭忠，

hé zì ér rù hū guān jīng fáng zhī suǒ yǐ xiǎo xiào yuán，

何自而入乎！观京房之所以晓孝元，

kě wèi míng bái qiē zhì yǐ，

可谓明白切至矣，

ér zhōng bù néng wù，

而终不能寤，

bēi fū shī yuē fěi miàn mìng zhī，

悲夫！《诗》曰：“匪面命之，

yán tí qí ěr。

言提其耳。

fěi shǒu xié zhī，

匪手携之，

yán shì zhī shì。

言示之事。

yòu yuē huì ěr zhūn zhūn，

”又曰：“诲尔谆谆，

tīng wǒ miǎo miǎo。

听我藐藐。

xiào yuán zhī wèi yǐ shàng lìng fáng shàng dì zǐ xiǎo zhī kǎo gōng kè lì shì zhě，

”孝元之谓矣！ 上令房上弟子晓知考功、课吏事者，

yù shì yòng zhī。

欲试用之。

fáng shàng zhōng láng rèn liáng yáo píng，

房上“中郎任良、姚平，

yuàn yǐ wéi cì shǐ，

愿以为刺史，

shì kǎo gōng fǎ chén dé tōng jí diàn zhōng，

试考功法；臣得通籍殿中，

wèi zòu shì，

为奏事，

yǐ fáng yōng sè。

以防壅塞。

shí xiǎn wǔ lù chōng zōng jiē jí fáng，

”石显、五鹿充宗皆疾房，

yù yuǎn zhī，

欲远之，

jiàn yán，

建言，

yí shì yǐ fáng wèi jùn shǒu。

宜试以房为郡守。

dì yú shì yǐ fáng wèi wèi jùn tài shǒu，

帝于是以房为魏郡太守，

dé yǐ kǎo gōng fǎ zhì jùn。

得以考功法治郡。

fáng zì qǐng suì jìng，

房自请：“岁竟，

chéng chuán zòu shì。

乘传奏事。

tiān zǐ xǔ yān。

”天子许焉。

fáng zì zhī shù yǐ lùn yì wèi dà chén suǒ fēi，

房自知数以论议为大臣所非，

yǔ shí xiǎn děng yǒu xì，

与石显等有隙，

bù yù yuǎn lí zuǒ yòu，

不欲远离左右，

nǎi shàng fēng shì yuē chén chū zhī hòu，

乃上封事曰：“臣出之后，

kǒng wèi yòng shì suǒ bì，

恐为用事所蔽，

shēn sǐ ér gōng bù chéng，

身死而功不成，

gù yuàn suì jǐn chéng chuán zòu shì，

故愿岁尽乘传奏事，

méng āi jiàn xǔ。

蒙哀见许。

nǎi xīn yǐ，

乃辛已，

méng qì fù chéng guà，

蒙气复乘卦，

tài yáng qīn sè，

太阳侵色，

cǐ shàng dài fū fù yáng ér shàng yì yí yě。

此上大夫覆阳而上意疑也。

jǐ mǎo gēng chén zhī jiān，

己卯、庚辰之间，

bì yǒu yù gé jué chén，

必有欲隔绝臣，

lìng bù dé chéng chuán zòu shì zhě。

令不得乘传奏事者。

fáng wèi fā，

” 房未发，

shàng lìng yáng píng hóu wáng fèng chéng zhì zhào fáng zhǐ wú chéng chuán zòu shì。

上令阳平侯王凤承制诏房止无乘传奏事。

fáng yì yù kǒng。

房意愈恐。

qiū，

秋，

fáng qù zhì xīn fēng，

房去至新丰，

yīn yóu shàng fēng shì yuē chén qián yǐ liù yuè zhōng yán dùn guà bù xiào，

因邮上封事曰：“臣前以六月中言《遁卦》不效，

fǎ yuē dào rén shǐ qù，

法曰：‘道人始去，

hán yǒng shuǐ wèi zāi。

寒涌水为灾。

zhì qí qī yuè，

’至其七月，

yǒng shuǐ chū。

涌水出。

chén dì zǐ yáo píng wèi chén yuē fáng kě wèi zhī dào，

臣弟子姚平谓臣曰：‘房可谓知道，

wèi kě wèi xìn dào yě。

未可谓信道也。

fáng yán zāi yì，

房言灾异，

wèi cháng bù zhōng。

未尝不中。

yǒng shuǐ yǐ chū，

涌水已出，

dào rén dāng zhú sǐ，

道人当逐死，

shàng fù hé yán chén yuē bì xià zhì rén，

尚复何言！’臣曰：‘陛下至仁，

yú chén yóu hòu，

于臣尤厚，

suī yán ér sǐ，

虽言而死，

chén yóu yán yě。

臣犹言也。

píng yòu yuē fáng kě wèi xiǎo zhōng，

’平又曰：‘房可谓小忠，

wèi kě wèi dà zhōng yě。

未可谓大忠也。

xī qín shí zhào gāo yòng shì，

昔秦时赵高用事，

yǒu zhèng xiān zhě，

有正先者，

fēi cì gāo ér sǐ，

非刺高而死，

gāo wēi zì cǐ chéng，

高威自此成，

gù qín zhī luàn，

故秦之乱，

zhèng xiān qù zhī。

正先趣之。

jīn chén dé chū shǒu jùn，

’今臣得出守郡，

zì guǐ xiào gōng，

自诡效功，

kǒng wèi xiào ér sǐ，

恐未效而死，

wéi bì xià wú shǐ chén sāi yǒng shuǐ zhī yì，

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异，

dāng zhèng xiān zhī sǐ，

当正先之死，

wèi yáo píng suǒ xiào。

为姚平所笑。

fáng zhì shǎn，

”房至陕，

fù shàng fēng shì yuē chén qián bái yuàn chū rèn liáng shì kǎo gōng，

复上封事曰：“臣前白愿出任良试考功，

chén dé jū nèi。

臣得居内。

yì zhě zhī rú cǐ yú shēn bù lì，

议者知如此于身不利，

chén bù kě bì，

臣不可蔽，

gù yún shǐ dì zǐ bù ruò shì shī。

故云‘使弟子不若试师。

chén wèi cì shǐ，

’臣为刺史，

yòu dāng zòu shì，

又当奏事，

gù fù yún wéi cì shǐ，

故复云‘为刺史，

kǒng tài shǒu bù yǔ tóng xīn，

恐太守不与同心，

bù ruò yǐ wéi tài shǒu。

不若以为太守。

cǐ qí suǒ yǐ gé jué chén yě。

’此其所以隔绝臣也。

bì xià bù wéi qí yán ér suì tīng zhī，

陛下不违其言而遂听之，

cǐ nǎi méng qì suǒ yǐ bù jiě tài yáng wú sè zhě yě。

此乃蒙气所以不解、太阳无色者也。

chén qù shāo yuǎn，

臣去稍远，

tài yáng qīn sè yì shén，

太阳侵色益甚，

wéi bì xià wú nán hái chén ér yì nì tiān yì。

唯陛下毋难还臣而易逆天意。

xié shuō suī ān yú rén，

邪说虽安于人，

tiān qì bì biàn，

天气必变，

gù rén kě qī，

故人可欺，

tiān bù kě qī yě，

天不可欺也，

yuàn bì xià chá yān。

愿陛下察焉。

fáng qù yuè yú，

” 房去月馀，

jìng zhēng xià yù。

竟征下狱。

chū，

初，

huái yáng xiàn wáng jiù zhāng bó，

淮阳宪王舅张博，

qīng qiǎo wú xíng，

倾巧无行，

duō cóng wáng qiú jīn qián，

多从王求金钱，

yù wèi wáng qiú rù cháo。

欲为王求入朝。

bó cóng jīng fáng xué，

博从京房学，

yǐ nǚ qī fáng。

以女妻房。

fáng měi cháo jiàn，

房每朝见，

tuì zhé wèi bó dào qí yǔ。

退辄为博道其语。

bó yīn jì fáng suǒ shuō mì yǔ，

博因记房所说密语，

lìng fáng wèi wáng zuò qiú cháo zòu cǎo，

令房为王作求朝奏草，

jiē chí jiǎn yǔ wáng，

皆持柬与王，

yǐ wéi xìn yàn。

以为信验。

shí xiǎn zhī zhī，

石显知之，

gào fáng yǔ zhāng bó tōng móu，

告房与张博通谋，

fēi bàng zhèng zhì，

非谤政治，

guī è tiān zǐ，

归恶天子，

guà wù zhū hóu wáng。

诖误诸侯王。

jiē xià yù，

皆下狱，

qì shì，

弃市，

qī zǐ xǐ biān。

妻子徙边。

zhèng hóng zuò yǔ fáng shàn，

郑弘坐与房善，

miǎn wèi shù rén。

免为庶人。

yù shǐ zhōng chéng chén xián shù huǐ shí xiǎn，

御史中丞陈咸数毁石显，

jiǔ zhī，

久之，

zuò yǔ huái lǐ lìng zhū yún shàn，

坐与槐里令硃云善，

lòu xiè shěng zhōng yǔ，

漏泄省中语，

shí xiǎn wēi cì zhī zhī，

石显微伺知之，

yǔ yún jiē xià yù，

与云皆下狱，

kūn wèi chéng dàn。

髡为城旦。

shí xiǎn wēi quán rì shèng，

石显威权日盛，

gōng qīng yǐ xià wèi xiǎn，

公卿以下畏显，

chóng zú yī jì。

重足一迹。

xiǎn yǔ zhōng shū pú yè láo liáng shào fǔ wǔ lù chōng zōng jié wèi dǎng yǒu，

显与中书仆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结为党友，

zhū fù yǐ zhě jiē dé chǒng wèi，

诸附倚者皆得宠位，

mín gē zhī yuē láo xié shí xié wǔ lù kè xié yìn hé lěi lěi，

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累累，

shòu ruò ruò xié xiǎn nèi zì zhī shàn quán zhuān bǐng zài zhǎng wò，

绶若若邪！” 显内自知擅权专柄在掌握，

kǒng tiān zǐ yī dàn nà yòng zuǒ yòu ěr mù yǐ jiān jǐ，

恐天子一旦纳用左右耳目以间己，

nǎi shí guī chéng，

乃时归诚，

qǔ yī xìn yǐ wéi yàn。

取一信以为验。

xiǎn cháng shǐ zhì zhū guān，

显尝使至诸官，

yǒu suǒ zhēng fā，

有所征发，

xiǎn xiān zì bái kǒng hòu lòu jìn gōng mén bì，

显先自白：“恐后漏尽宫门闭，

qǐng shǐ zhào lì kāi mén。

请使诏吏开门。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xiǎn gù tóu yè hái，

显故投夜还，

chēng zhào kāi mén rù。

称诏开门入。

hòu guǒ yǒu shàng shū gào xiǎn zhuān mìng，

后果有上书告“显颛命，

jiǎo zhào kāi gōng mén，

矫诏开宫门”，

tiān zǐ wén zhī，

天子闻之，

xiào yǐ qí shū shì xiǎn。

笑以其书示显。

xiǎn yīn qì yuē bì xià guò sī xiǎo chén，

显因泣曰：“陛下过私小臣，

shǔ rèn yǐ shì，

属任以事，

qún xià wú bù jí dù，

群下无不嫉妒，

yù xiàn hài chén zhě，

欲陷害臣者，

shì lèi rú cǐ fēi yī，

事类如此非一，

wéi dú míng zhǔ zhī zhī。

唯独明主知之。

yú chén wēi jiàn，

愚臣微贱，

chéng bù néng yǐ yī qū chēng kuài wàn zhòng，

诚不能以一躯称快万众，

rèn tiān xià zhī yuàn。

任天下之怨。

chén yuàn guī shū jī zhí，

臣愿归枢机职，

shòu hòu gōng sǎo chú zhī yì，

受后宫扫除之役，

sǐ wú suǒ hèn。

死无所恨。

wéi bì xià āi lián cái xìng，

唯陛下哀怜财幸，

yǐ cǐ quán huó xiǎo chén。

以此全活小臣。

tiān zǐ yǐ wéi rán ér lián zhī，

”天子以为然而怜之，

shù láo miǎn xiǎn，

数劳勉显，

jiā hòu shǎng cì，

加厚赏赐，

shǎng cì jí lù yí zī yī wàn wàn。

赏赐及赂遗訾一万万。

chū，

初，

xiǎn wén zhòng rén xiōng xiōng，

显闻众人匈匈，

yán jǐ shā qián jiāng jūn xiāo wàng zhī，

言己杀前将军萧望之，

kǒng tiān xià xué shì shàn jǐ，

恐天下学士讪己，

yǐ jiàn dài fū gòng yǔ míng jīng zhù jié，

以谏大夫贡禹明经箸节，

nǎi shǐ rén zhì yì，

乃使人致意，

shēn zì jié nà，

深自结纳，

yīn jiàn yǔ tiān zǐ，

因荐禹天子，

lì wèi jiǔ qīng，

历位九卿，

lǐ shì zhī shén bèi。

礼事之甚备。

yì zhě yú shì huò chēng xiǎn，

议者于是或称显，

yǐ wéi bù dù zèn wàng zhī yǐ。

以为不妒谮望之矣。

xiǎn zhī shè biàn zhà yǐ zì jiě miǎn，

显之设变诈以自解免，

qǔ xìn rén zhǔ zhě，

取信人主者，

jiē cǐ lèi yě。

皆此类也。

xún yuè yuē fū nìng chén zhī huò jūn zhǔ yě shén yǐ，

荀悦曰：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

gù kǒng zǐ yuē yuǎn nìng rén。

故孔子曰：“远佞人。

fēi dàn bù yòng ér yǐ，

”非但不用而已，

nǎi yuǎn ér jué zhī，

乃远而绝之，

gé sāi qí yuán，

隔塞其源，

jiè zhī jí yě。

戒之极也。

kǒng zǐ yuē zhèng zhě，

孔子曰：“政者，

zhèng yě。

正也。

fū yào dào zhī běn，

”夫要道之本，

zhèng jǐ ér yǐ yǐ。

正己而已矣。

píng zhí zhēn shí zhě，

平直真实者，

zhèng zhī zhǔ yě。

正之主也。

gù dé bì hé qí zhēn，

故德必核其真，

rán hòu shòu qí wèi néng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授其位；能必核其真，

rán hòu shòu qí shì gōng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授其事；功必核其真，

rán hòu shòu qí shǎng zuì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授其赏；罪必核其真，

rán hòu shòu qí xíng xíng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授其刑；行必核其真，

rán hòu guì zhī yán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贵之；言必核其真，

rán hòu xìn zhī wù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信之；物必核其真，

rán hòu yòng zhī shì bì hé qí zhēn，

然后用之；事必核其真，

rán hòu xiū zhī。

然后修之。

gù zhòng zhèng jī yú shàng，

故众正积于上，

wàn shì shí yú xià，

万事实于下，

xiān wáng zhī dào，

先王之道，

rú sī ér yǐ yǐ bā yuè，

如斯而已矣！ 八月，

guǐ hài，

癸亥，

yǐ guāng lù xūn kuāng héng wèi yù shǐ dài fū。

以光禄勋匡衡为御史大夫。

rùn yuè，

闰月，

dīng yǒu，

丁酉，

tài huáng tài hòu shàng guān shì bēng。

太皇太后上官氏崩。

dōng，

冬，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qí chǔ dì zhèn，

齐、楚地震，

dà yǔ xuě，

大雨雪，

shù zhé，

树折，

wū huài。

屋坏。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jiàn zhāo sān nián yǐ yǒu，

孝元皇帝下建昭三年（乙酉，

gōng yuán qián sān liù nián xià，

公元前三六年） 夏，

liù yuè，

六月，

jiǎ chén，

甲辰，

fú yáng gòng hóu wéi xuán chéng hōng。

扶阳共侯韦玄成薨。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kuāng héng wèi chéng xiàng。

匡衡为丞相。

wù chén，

戊辰，

wèi wèi lǐ yán shòu wèi yù shǐ dài fū。

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

dōng，

冬，

shǐ xī yù dū hù qí dū wèi běi dì gān yán shòu fù xiào wèi shān yáng chén tāng gòng zhū zhǎn xiōng nú zhì zhī chán yú yú kāng jū。

使西域都护、骑都尉北地甘延寿、副校尉山阳陈汤共诛斩匈奴郅支单于于康居。

shǐ，

始，

zhì zhī chán yú zì yǐ dà guó，

郅支单于自以大国，

wēi míng zūn zhòng，

威名尊重，

yòu chéng shèng jiāo，

又乘胜骄，

bù wéi kāng jū wáng lǐ，

不为康居王礼，

nù shā kāng jū wáng nǚ jí guì rén rén mín shù bǎi，

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

huò zhī jiě tóu dōu lài shuǐ zhōng。

或支解投都赖水中。

fā mín zuò chéng，

发民作城，

rì zuò wǔ bǎi rén，

日作五百人，

èr suì nǎi yǐ。

二岁乃已。

yòu qiǎn shǐ zé hé sū dà yuān zhū guó suì yí，

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岁遗，

bù gǎn bù yǔ。

不敢不予。

hàn qiǎn shǐ sān bèi zhì kāng jū，

汉遣使三辈至康居，

qiú gǔ jí děng sǐ，

求谷吉等死，

zhì zhī kùn rǔ shǐ zhě，

郅支困辱使者，

bù kěn fèng zhào ér yīn dū hù shàng shū，

不肯奉诏；而因都护上书，

yán jū kùn è，

言“居困厄，

yuàn guī jì qiáng hàn，

愿归计强汉，

qiǎn zi rù shì。

遣子入侍。

qí jiāo mān rú cǐ。

”其骄嫚如此。

tāng wéi rén chén yǒng，

汤为人沉勇，

yǒu dà lǜ，

有大虑，

duō cè lüè，

多策略，

xǐ qí gōng，

喜奇功，

yǔ yán shòu móu yuē yí dí wèi fú dà zhǒng，

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

qí tiān xìng yě。

其天性也。

xī yù běn shǔ xiōng nú，

西域本属匈奴，

jīn zhì zhī chán yú wēi míng yuǎn wén，

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

qīn líng wū sūn dà yuān，

侵陵乌孙、大宛，

cháng wèi kāng jū huà jì，

常为康居画计，

yù xiáng fú zhī。

欲降服之。

rú dé cǐ èr guó，

如得此二国，

shù nián zhī jiān，

数年之间，

chéng guō zhū guó wēi yǐ。

城郭诸国危矣。

qiě qí rén piāo hàn，

且其人剽悍，

hào zhàn fá，

好战伐，

shù qǔ shèng，

数取胜，

jiǔ chù zhī，

久畜之，

bì wèi xī yù huàn。

必为西域患。

suī suǒ zài jué yuǎn，

虽所在绝远，

mán yí wú jīn chéng qiáng nǔ zhī shǒu。

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

rú fā tún tián lì shì，

如发屯田吏士，

qū cóng wū sūn zhòng bīng，

驱从乌孙众兵，

zhí zhǐ qí chéng xià，

直指其城下，

bǐ wáng zé wú suǒ zhī，

彼亡则无所之，

shǒu zé bù zú zì bǎo，

守则不足自保，

qiān zǎi zhī gōng kě yī zhāo ér chéng yě yán shòu yì yǐ wéi rán，

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寿亦以为然，

yù zòu qǐng zhī。

欲奏请之。

tāng yuē guó jiā yǔ gōng qīng yì，

汤曰：“国家与公卿议，

dà cè fēi fán suǒ jiàn，

大策非凡所见，

shì bì bù cóng。

事必不从。

yán shòu yóu yǔ bù tīng。

”延寿犹与不听。

huì qí jiǔ bìng，

会其久病，

tāng dú jiǎo zhì fā chéng guō zhū guó bīng chē shī wù yǐ xiào wèi tún tián lì shì。

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已校尉屯田吏士。

yán shòu wén zhī，

延寿闻之，

jīng qǐ，

惊起，

yù zhǐ yān。

欲止焉。

tāng nù，

汤怒，

àn jiàn chì yán shòu yuē dà zhòng yǐ jí huì，

按剑叱延寿曰：“大众已集会，

shù zǐ yù jǔ zhòng xié yán shòu suì cóng zhī。

竖子欲沮众邪！”延寿遂从之。

bù lēi xíng chén，

部勒行陈，

hàn bīng hú bīng hé sì wàn yú rén。

汉兵、胡兵合四万馀人。

yán shòu tāng shàng shū zì hé zòu jiǎo zhì，

延寿、汤上疏自劾奏矫制，

chén yán bīng zhuàng，

陈言兵状，

jí rì yǐn jūn fēn háng，

即日引军分行，

bié wèi liù xiào qí sān xiào cóng nán dào yú cōng lǐng，

别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逾葱领，

jìng dà yuān qí sān xiào dū hù zì jiāng，

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将，

fā wēn sù guó，

发温宿国，

cóng běi dào rù chì gǔ，

从北道入赤谷，

guò wū sūn，

过乌孙，

shè kāng jū jiè，

涉康居界，

zhì tián chí xī。

至阗池西。

ér kāng jū fù wáng bào tián jiāng shù qiān qí kòu chì gǔ chéng dōng，

而康居副王抱阗将数千骑寇赤谷城东，

shā lüè dà kūn mí qiān yú rén，

杀略大昆弥千馀人，

qū xù chǎn shén duō，

驱畜产甚多，

cóng hòu yǔ hàn jūn xiāng jí，

从后与汉军相及，

pō kòu dào hòu zhòng。

颇寇盗后重。

tāng zòng hú bīng jī zhī，

汤纵胡兵击之，

shā sì bǎi liù shí rén，

杀四百六十人，

dé qí suǒ lüè mín sì bǎi qī shí rén，

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

hái fù dà kūn mí，

还付大昆弥，

qí mǎ niú yáng yǐ gěi jūn shí。

其马、牛、羊以给军食。

yòu bǔ dé bào tián guì rén yī nú dú。

又捕得抱阗贵人伊奴毒。

rù kāng jū dōng jiè，

入康居东界，

lìng jūn bù dé wèi kòu。

令军不得为寇。

jiān hū qí guì rén tú mò jiàn zhī，

间呼其贵人屠墨见之，

yù yǐ wēi xìn，

谕以威信，

yǔ yǐn méng，

与饮、盟，

qiǎn qù。

遣去。

jìng yǐn xíng，

径引行，

wèi zhì chán yú chéng kě liù shí lǐ，

未至单于城可六十里，

zhǐ yíng。

止营。

fù bǔ dé kāng jū guì rén bèi shǎi zǐ nán kāi móu yǐ wéi dǎo。

复捕得康居贵人贝色子男开牟以为导。

bèi shǎi zǐ，

贝色子，

jí tú mò mǔ zhī dì，

即屠墨母之弟，

jiē yuàn chán yú，

皆怨单于，

yóu shì jù zhī zhì zhī qíng。

由是具知郅支情。

míng rì，

明日，

yǐn xíng，

引行，

wèi zhì chéng sān shí lǐ，

未至城三十里，

zhǐ yíng。

止营。

chán yú qiǎn shǐ yuē hàn bīng hé yǐ lái yīng yuē chán yú shàng shū yán jū kùn è，

单于遣使曰：“汉兵何以来？”应曰：“单于上书言：‘居困厄，

yuàn guī jì qiáng hàn，

愿归计强汉，

shēn rù cháo jiàn，

身入朝见，

tiān zǐ āi mǐn chán yú qì dà guó，

’天子哀闵单于弃大国，

qū yì kāng jū，

屈意康居，

gù shǐ dū hù jiāng jūn lái yíng chán yú qī zǐ。

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单于妻子。

kǒng zuǒ yòu jīng dòng，

恐左右惊动，

gù wèi gǎn zhì chéng xià。

故未敢至城下。

shǐ shù wǎng lái xiāng dá bào，

”使数往来相答报，

yán shòu tāng yīn ràng zhī wǒ wèi chán yú yuǎn lái，

延寿、汤因让之：“我为单于远来，

ér zhì jīn wú míng wáng dà rén jiàn jiāng jūn shòu shì zhě，

而至今无名王、大人见将军受事者，

hé chán yú hū dà jì，

何单于忽大计，

shī kè zhǔ zhī lǐ yě bīng lái dào yuǎn，

失客主之礼也！兵来道远，

rén chù bà jí，

人畜罢极，

shí dù qiě jǐn，

食度且尽，

kǒng wú yǐ zì hái，

恐无以自还，

yuàn chán yú yǔ dà chén shěn jì cè。

愿单于与大臣审计策。

míng rì，

”明日，

qián zhì zhì zhī chéng dōu lài shuǐ shàng，

前至郅支城都赖水上，

lí chéng sān lǐ，

离城三里，

zhǐ yíng fù chén。

止营傅陈。

wàng jiàn chán yú chéng shàng lì wǔ cǎi fān zhì，

望见单于城上立五采幡帜，

shù bǎi rén bèi jiǎ chéng chéng yòu chū bǎi yú qí wǎng lái chí chéng xià，

数百人被甲乘城；又出百馀骑往来驰城下，

bù bīng bǎi yú rén jiā mén yú lín chén，

步兵百馀人夹门鱼鳞陈，

jiǎng xí yòng bīng。

讲习用兵。

chéng shàng rén gèng zhāo hàn jūn yuē dòu lái bǎi yú qí chí fù yíng，

城上人更招汉军曰：“斗来！”百馀骑驰赴营，

yíng jiē zhāng nǔ chí mǎn zhǐ zhī，

营皆张弩持满指之，

qí yǐn què。

骑引却。

pō qiǎn lì shì shè chéng mén qí bù bīng，

颇遣吏士射城门骑、步兵，

qí bù bīng jiē rù。

骑、步兵皆入。

yán shòu tāng lìng jūn wén gǔ yīn，

延寿、汤令军：“闻鼓音，

jiē báo chéng xià，

皆薄城下，

sì miàn wéi chéng，

四面围城，

gè yǒu suǒ shǒu，

各有所守，

chuān qiàn，

穿堑，

sāi mén hù，

塞门户，

lǔ dùn wèi qián，

卤楯为前，

jǐ nǔ wèi hòu，

戟弩为后，

yǎng shè chéng lóu shàng rén。

仰射城楼上人。

lóu shàng rén xià zǒu。

”楼上人下走。

tǔ chéng wài yǒu zhòng mù chéng，

土城外有重木城，

cóng mù chéng zhōng shè，

从木城中射，

pō shā shāng wài rén。

颇杀伤外人。

wài rén fā xīn shāo mù chéng，

外人发薪烧木城，

yè，

夜，

shù bǎi qí yù chū，

数百骑欲出，

wài yíng shè，

外迎射，

shā zhī。

杀之。

chū，

初，

chán yú wén hàn bīng zhì，

单于闻汉兵至，

yù qù，

欲去，

yí kāng jū yuàn jǐ，

疑康居怨己，

wèi hàn nèi yìng，

为汉内应，

yòu wén wū sūn zhū guó bīng jiē fā，

又闻乌孙诸国兵皆发，

zì yǐ wú suǒ zhī。

自以无所之。

zhì zhī yǐ chū，

郅支已出，

fù huán，

复还，

yuē bù rú jiān shǒu。

曰：“不如坚守。

hàn bīng yuǎn lái，

汉兵远来，

bù néng jiǔ gōng。

不能久攻。

chán yú nǎi bèi jiǎ zài lóu shàng，

”单于乃被甲在楼上，

zhū yān zhī fū rén shù shí jiē yǐ gōng shè wài rén。

诸阏氏、夫人数十皆以弓射外人。

wài rén shè zhòng chán yú bí，

外人射中单于鼻，

zhū fū rén pō sǐ chán yú nǎi xià。

诸夫人颇死；单于乃下。

yè guò bàn，

夜过半，

mù chéng chuān，

木城穿，

zhōng rén què rù tǔ chéng，

中人却入土城，

chéng chéng hū。

乘城呼。

shí kāng jū bīng wàn yú qí，

时康居兵万馀骑，

fēn wéi shí yú chù，

分为十馀处，

sì miàn huán chéng，

四面环城，

yì yǔ xiāng yìng hé。

亦与相应和。

yè，

夜，

shù bēn yíng，

数奔营，

bù lì，

不利，

zhé què。

辄却。

píng míng，

平明，

sì miàn huǒ qǐ，

四面火起，

lì shì xǐ，

吏士喜，

dà hū chéng zhī，

大呼乘之，

zhēng gǔ shēng dòng dì。

钲鼓声动地。

kāng jū bīng yǐn què hàn bīng sì miàn tuī lǔ dùn，

康居兵引却；汉兵四面推卤楯，

bìng rù tǔ chéng zhōng。

并入土城中。

chán yú nán nǚ bǎi yú rén zǒu rù dà nèi。

单于男女百馀人走入大内。

hàn bīng zòng huǒ，

汉兵纵火，

lì shì zhēng rù，

吏士争入，

chán yú bèi chuàng sǐ。

单于被创死。

jūn hòu jiǎ chéng dù xūn zhǎn chán yú shǒu。

军候假丞杜勋斩单于首。

dé hàn shǐ jié èr jí gǔ jí děng suǒ jī bó shū。

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

zhū lǔ huò yǐ bì dé zhě。

诸卤获以畀得者。

fán zhǎn yān zhī tài zǐ míng wáng yǐ xià qiān wǔ bǎi yī shí bā jí shēng lǔ bǎi sì shí wǔ rén，

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百四十五人，

jiàng lǔ qiān yú rén，

降虏千馀人，

fù yǔ chéng guō zhū guó suǒ fā shí wǔ wáng。

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jiàn zhāo sì nián bǐng xū，

孝元皇帝下建昭四年（丙戌，

gōng yuán qián sān wǔ nián chūn，

公元前三五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zhì zhī shǒu zhì jīng shī。

郅支首至京师。

yán shòu tāng shàng shū yuē chén wén tiān xià zhī dà yì dāng hùn wèi yī，

延寿、汤上疏曰：“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

xī yǒu táng yú，

昔有唐、虞，

jīn yǒu qiáng hàn。

今有强汉。

xiōng nú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yǐ chēng běi fān，

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

wéi zhì zhī chán yú pàn nì，

唯郅支单于叛逆，

wèi fú qí gū，

未伏其辜，

dà xià zhī xī，

大夏之西，

yǐ wéi qiáng hàn bù néng chén yě。

以为强汉不能臣也。

zhì zhī chán yú cǎn dú xíng yú mín，

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

dà è tōng yú tiān。

大恶通于天。

chén yán shòu，

臣延寿，

chén tāng，

臣汤，

jiāng yì bīng，

将义兵，

xíng tiān zhū，

行天诛，

lài bì xià shén líng，

赖陛下神灵，

yīn yáng bìng yīng，

阴阳并应，

tiān qì jīng míng，

天气精明，

xiàn chén kè dí，

陷陈克敌，

zhǎn zhì zhī shǒu jí míng wáng yǐ xià，

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

yí xiàn tóu gǎo jiē mán yí dǐ jiān，

宜县头槀街蛮夷邸间，

yǐ shì wàn lǐ，

以示万里，

míng fàn qiáng hàn zhě，

明犯强汉者，

suī yuǎn bì zhū chéng xiàng kuāng héng děng yǐ wéi fāng chūn，

虽远必诛！”丞相匡衡等以为：“方春，

yǎn gé mái zì zhī shí，

掩骼、埋胔之时，

yí wù xiàn。

宜勿县。

zhào xiàn shí rì，

”诏县十日，

nǎi mái zhī。

乃埋之。

réng gào cí jiāo miào，

仍告祠郊庙，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qún chén shàng shòu，

群臣上寿，

zhì jiǔ。

置酒。

liù yuè，

六月，

jiǎ shēn，

甲申，

zhōng shān āi wáng jìng hōng。

中山哀王竟薨。

āi wáng zhě，

哀王者，

dì zhī shǎo dì，

帝之少弟，

yǔ tài zǐ yóu xué xiāng cháng dà。

与太子游学相长大。

jí hōng，

及薨，

tài zǐ qián diào。

太子前吊。

shàng wàng jiàn tài zǐ，

上望见太子，

gǎn niàn āi wáng，

感念哀王，

bēi bù néng zì zhǐ。

悲不能自止。

tài zǐ jì zhì qián，

太子既至前，

bù āi，

不哀，

shàng dà hèn yuē ān yǒu rén bù cí rén，

上大恨曰：“安有人不慈仁，

ér kě yǐ fèng zōng miào，

而可以奉宗庙，

wéi mín fù mǔ zhě hū shì shí fù mǎ dū wèi shì zhōng shǐ dān hù tài zǐ jiā，

为民父母者乎！”是时驸马都尉、侍中史丹护太子家，

shàng yǐ zé wèi dān，

上以责谓丹，

dān miǎn guān xiè yuē chén chéng jiàn bì xià āi tòng zhōng shān wáng，

丹免冠谢曰：“臣诚见陛下哀痛中山王，

zhì yǐ gǎn sǔn。

至以感损。

xiàng zhě tài zǐ dāng jìn jiàn，

向者太子当进见，

chén qiè jiè shǔ，

臣窃戒属，

wú tì qì，

毋涕泣，

gǎn shāng bì xià zuì nǎi zài chén，

感伤陛下；罪乃在臣，

dāng sǐ shàng yǐ wéi rán，

当死！”上以为然，

yì nǎi jiě。

意乃解。

lán tián dì zhèn，

蓝田地震，

shān bēng，

山崩，

yōng bà shuǐ ān líng àn bēng，

壅霸水；安陵岸崩，

yōng jīng shuǐ，

壅泾水，

jīng shuǐ nì liú。

泾水逆流。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jiàn zhāo wǔ nián dīng hài，

孝元皇帝下建昭五年（丁亥，

gōng yuán qián sān sì nián chūn，

公元前三四年） 春，

sān yuè，

三月，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gēng shēn，

庚申，

fù lì yuán。

复戾园。

rén shēn huì，

壬申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gēng zǐ，

庚子，

fù tài shàng huáng qǐn miào yuán yuán miào zhāo líng hòu wǔ āi wáng zhāo āi hòu wèi sī hòu yuán。

复太上皇寝庙园、原庙、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园。

shí shàng qǐn jí，

时上寝疾，

jiǔ bù píng。

久不平。

yǐ wéi zǔ zōng qiǎn nù，

以为祖宗谴怒，

gù jǐn fù zhī wéi jùn guó miào suì fèi yún。

故尽复之；唯郡国庙遂废云。

shì suì，

是岁，

xǐ jì yáng wáng kāng wèi shān yáng wáng。

徙济阳王康为山阳王。

xiōng nú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wén zhì zhī jì zhū，

匈奴呼韩邪单于闻郅支既诛，

qiě xǐ qiě jù shàng shū，

且喜且惧；上书，

yuàn rù cháo jiàn。

愿入朝见。

xiào yuán huáng dì xià jìng níng yuán nián wù zǐ，

孝元皇帝下竟宁元年（戊子，

gōng yuán qián sān sān nián chūn，

公元前三三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xiōng nú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lái zhāo，

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

zì yán yuàn xù hàn shì yǐ zì qīn。

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

dì yǐ hòu gōng liáng jiā zǐ wáng qiáng zì zhāo jūn cì chán yú。

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

chán yú huān xǐ，

单于欢喜，

shàng shū yuàn bǎo sāi shàng gǔ yǐ xī zhì dūn huáng，

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

chuán zhī wú qióng。

传之无穷。

qǐng bà biān bèi sāi lì zú，

请罢边备塞吏卒，

yǐ xiū tiān zǐ rén mín。

以休天子人民。

tiān zǐ xià yǒu sī yì，

”天子下有司议，

yì zhě jiē yǐ wéi biàn。

议者皆以为便。

láng zhōng hóu yīng xí biān shì，

郎中侯应习边事，

yǐ wéi bù kě xǔ。

以为不可许。

shàng wèn zhuàng，

上问状，

yīng yuē zhōu qín yǐ lái，

应曰：“周、秦以来，

xiōng nú bào jié，

匈奴暴桀，

kòu qīn biān jìng hàn xìng，

寇侵边境；汉兴，

yóu bèi qí hài。

尤被其害。

chén wén běi biān sài zhì liáo dōng，

臣闻北边塞至辽东，

wài yǒu yīn shān，

外有阴山，

dōng xī qiān yú lǐ，

东西千馀里，

cǎo mù mào shèng，

草木茂盛，

duō qín shòu，

多禽兽，

běn mò dú chán yú yī zǔ qí zhōng，

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

zhì zuò gōng shǐ，

治作弓矢，

lái chū wèi kòu，

来出为寇，

shì qí yuàn yòu yě。

是其苑囿也。

zhì xiào wǔ shì，

至孝武世，

chū shī zhēng fá，

出师征伐，

chì duó cǐ dì，

斥夺此地，

rǎng zhī yú mù běi，

攘之于幕北，

jiàn sāi jiǎo，

建塞徼，

qǐ tíng suì，

起亭隧，

zhù wài chéng，

筑外城，

shè tún shù yǐ shǒu zhī，

设屯戍以守之，

rán hòu biān jìng de yòng shǎo ān。

然后边境得用少安。

mù běi dì píng，

幕北地平，

shǎo cǎo mù，

少草木，

duō dà shā，

多大沙，

xiōng nú lái kòu，

匈奴来寇，

shǎo suǒ bì yǐn cóng sāi yǐ nán，

少所蔽隐；从塞以南，

jìng shēn shān gǔ，

径深山谷，

wǎng lái chà nán。

往来差难。

biān cháng lǎo yán xiōng nú shī yīn shān zhī hòu，

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

guò zhī wèi cháng bù kū yě。

过之未尝不哭也。

rú bà bèi sāi shù zú，

’如罢备塞戍卒，

shì yí dí zhī dà lì，

示夷狄之大利，

bù kě yī yě。

不可一也。

jīn shèng dé guǎng bèi，

今圣德广被，

tiān fù xiōng nú，

天覆匈奴，

xiōng nú dé méng quán huó zhī ēn，

匈奴得蒙全活之恩，

qǐ shǒu lái chén。

稽首来臣。

fū yí dí zhī qíng，

夫夷狄之情，

kùn zé bēi shùn，

困则卑顺，

qiáng zé jiāo nì，

强则骄逆，

tiān xìng rán yě。

天性然也。

qián yǐ bà wài chéng，

前已罢外城，

shěng tíng suì lìng，

省亭隧令，

cái zú yǐ hòu wàng，

裁足以候望，

tōng fēng huǒ ér yǐ。

通烽火而已。

gǔ zhě ān bù wàng wēi，

古者安不忘危，

bù kě fù bà，

不可复罢，

èr yě。

二也。

zhōng guó yǒu lǐ yì zhī jiào，

中国有礼义之教，

xíng fá zhī zhū，

刑罚之诛，

yú mín yóu shàng fàn jìn yòu kuàng chán yú，

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

néng bì qí zhòng bù fàn yuē zāi sān yě。

能必其众不犯约哉！三也。

zì zhōng guó shàng jiàn guān liáng yǐ zhì zhū hóu，

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

suǒ yǐ jué chén xià zhī jì yù yě。

所以绝臣下之觊欲也。

shè sāi jiǎo，

设塞徼，

zhì tún shù，

置屯戍，

fēi dú wèi xiōng nú ér yǐ，

非独为匈奴而已，

yì wèi zhū shǔ guó jiàng mín běn gù xiōng nú zhī rén，

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

kǒng qí sī jiù táo wáng，

恐其思旧逃亡，

sì yě。

四也。

jìn xī qiāng bǎo sāi，

近西羌保塞，

yǔ hàn rén jiāo tōng，

与汉人交通，

lì mín tān lì，

吏民贪利，

qīn dào qí xù chǎn qī zǐ，

侵盗其畜产、妻子，

yǐ cǐ yuàn hèn，

以此怨恨，

qǐ ér bèi pàn。

起而背畔。

jīn bà chéng sāi，

今罢乘塞，

zé shēng mān yì fēn zhēng zhī jiàn，

则生嫚易分争之渐，

wǔ yě。

五也。

wǎng zhě cóng jūn duō méi bù hái zhě，

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

zǐ sūn pín kùn，

子孙贫困，

yī dàn wáng chū，

一旦亡出，

cóng qí qīn qī，

从其亲戚，

liù yě。

六也。

yòu biān rén nú bì chóu kǔ，

又边人奴婢愁苦，

yù wáng zhě duō，

欲亡者多，

yuē wén xiōng nú zhōng lè，

曰：‘闻匈奴中乐，

wú nài hòu wàng jí hé rán shí yǒu wáng chū sài zhě，

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

qī yě。

七也。

dào zéi jié xiá，

盗贼桀黠，

qún bèi fàn fǎ，

群辈犯法，

rú qí jiǒng jí，

如其窘急，

wáng zǒu běi chū，

亡走北出，

zé bù kě zhì，

则不可制，

bā yě。

八也。

qǐ sāi yǐ lái bǎi yǒu yú nián，

起塞以来百有馀年，

fēi jiē yǐ tǔ yuán yě，

非皆以土垣也，

huò yīn shān yán shí mù xī gǔ shuǐ mén，

或因山岩、石、木、溪谷、水门，

shāo shāo píng zhī，

稍稍平之，

zú tú zhù zhì，

卒徒筑治，

gōng fèi jiǔ yuǎn，

功费久远，

bù kě shèng jì。

不可胜计。

chén kǒng yì zhě bù shēn lǜ qí zhōng shǐ，

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

yù yǐ yī qiè shěng yáo shù，

欲以壹切省繇戍，

shí nián zhī wài，

十年之外，

bǎi suì zhī nèi，

百岁之内，

z

资治通鑑 · 卷二十九 · 汉纪二十一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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