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二十二 · 汉纪十四

司马光 - [宋]

起昭阳协洽，尽阏逢敦牂，凡十二年。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天汉三年（癸未，公元前九八年）

春，二月，王卿有罪自杀，以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初榷酒酤。

三月，上行幸泰山，脩封，祀明堂，因受计。还，祠常山，瘗玄玉。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者终无有验，而公孙卿犹以大人迹为解。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犹羁縻不绝，冀遇其真。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

夏，四月，大旱。赦天下。

秋，匈奴入雁门。太守坐畏忄耎弃市。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天汉四年（甲申，公元前九七年）

春，正月，朝诸侯王于甘泉宫。

发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将万馀人与贰师会；游击将军韩说将步兵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将骑万、步兵三万人出雁门。匈奴闻之，悉远其累重于余吾水北；而单于以兵十万待水南，与贰师接战。贰师解而引归，与单于连斗十馀日。游击无所得。因杅与左贤王战，不利，引归。

时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敖军无功还，因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上于是族陵家。既而闻之，乃汉将降匈奴者李绪，非陵也。陵使人刺杀绪。大阏氏欲杀陵，单于匿之北方。大阏氏死，乃还。单于以女妻陵，立为右校王，与卫律皆贵用事。卫律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议。

夏，四月，立皇子髆为昌邑王。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元年（乙酉，公元前九六年）

春，正月，公孙敖坐妻为巫蛊要斩。

徙郡国豪杰于茂陵。

夏，六月，赦天下。

是岁，匈奴且鞮侯单于死。有两子，长为左贤王，次为左大将。左贤王未至，贵人以为有病，更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闻之，不敢进。左大将使人召左贤王而让位焉。左贤王辞以病，左大将不听，谓曰：“即不幸死，传之于我。”左贤王许之，遂立，为狐鹿姑单于。以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更以为日逐王。单于自以其子为左贤王。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二年（丙戌，公元前九五年）

春，正月，上行幸回中。

杜周卒，光禄大夫暴胜之为御史大夫。

秋，旱。

赵中大夫白公奏穿渠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馀顷，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饶。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三年（丁亥，公元前九四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宫。二月，幸东海，获赤雁。幸琅邪，礼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而还。

是岁，皇子弗陵生。弗陵母曰河间赵婕妤，居钩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臣光曰：为人君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之。当是时也，皇后、太子皆无恙，而命钩弋之门曰尧母，非名也。是以奸臣逆探上意，知其奇爱少子，欲以为嗣，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蛊之祸，悲夫！

赵人江充为水衡都尉。初，充为赵敬肃王客，得罪于太子丹，亡逃；诣阙告赵太子阴事，太子坐废。上召充入见。充容貌魁岸，被服轻靡，上奇之；与语政事，大悦，由是有宠，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督察贵戚、近臣逾侈者。充举劾无所避，上以为忠直，所言皆中意。尝从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吏。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奏，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四年（戊子，公元前九三年）

春，三月，上行幸泰山。壬午，祀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因受计。癸未，祀孝景皇帝于明堂。甲申，修封。丙戌，禅石闾。夏，四月，幸不其。五月，还，幸建章宫，赦天下。

冬，十月，甲寅晦，日有食之。

十二月，上行幸雍，祠五畤。西至安定、北地。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元年（己丑，公元前九二年）

春，正月，上还，幸建章宫。

三月，赵敬肃王彭祖薨。彭祖取江都易王所幸淖姬，生男，号淖子。时淖姬兄为汉宦者，上召问：“淖子何如？”对曰：“为人多欲。”上曰：“多欲不宜君国子民。”问武始侯昌，曰：“无咎无誉。”上曰：“如是可矣。”遣使者立昌为赵王。

夏，大旱。

上居建章宫，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疑其异人，命收之。男子捐剑走，逐之弗获。上怒，斩门候。冬，十一月，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闭长安城门索；十一日乃解。巫蛊始起。丞相公孙贺夫人君孺，卫皇后姊也，贺由是有宠。贺子敬声代父为太仆，骄奢不奉法，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是时诏捕阳陵大侠硃安世甚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上许之。后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祸及宗矣！”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使巫当驰道埋偶人，祝诅上，有恶言。”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二年（庚寅，公元前九一年）

春，正月，下贺狱，案验；父子死狱中，家族。以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封澎侯。屈氂，中山靖王子也。

夏，四月，大风，发屋折木。

闰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及皇后弟子长平侯伉皆坐巫蛊诛。

上行幸甘泉。

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爱之。及长，性仁恕温谨，上嫌其材能少，不类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闳，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皇后、太子宠浸衰，常有不自安之意。上觉之，谓大将军青曰：“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大将军顿首谢。皇后闻之，脱簪请罪。太子每谏证伐四夷，上笑曰：“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上每行幸，常以后事付太子，宫内付皇后。有所平决，还，白其最，上亦无异，有时不省也。上用法严，多任深刻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皇后恐久获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应擅有所纵舍。上闻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故太子誉少而毁多。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

上与诸子疏，皇后希得见。太子尝谒皇后，移日乃出。黄门苏文告上曰：“太子与宫人戏。”上益太子宫人满二百人。太子后知之，心衔文。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常微伺太子过，辄增加白之。皇后切齿，使太子白诛文等。太子曰：“第勿为过，何畏文等！上聪明，不信邪佞，不足忧也”上尝小不平，使常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嘿然。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处，而佯语笑，上怪之；更微问，知其情，乃诛融。皇后亦善自防闲，避嫌疑，虽久无宠，尚被礼遇。

是时，方士及诸神巫多聚京师，率皆左道惑众，变幻无所不为。女巫往来宫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辄埋木人祭祀之。因妒忌恚詈，更相告讦，以为祝诅上，无道。上怒，所杀后宫延及大臣，死者数百人。上心既以为疑，尝昼寝，梦木人数千持杖欲击上，上惊寤，因是体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自以与太子及卫氏有隙，见上年老，恐晏驾后为太子所诛，因是为奸，言上疾祟在巫蛊。于是上以充为使者，治巫蛊狱。充将胡巫掘地求偶人，捕蛊及夜祠、视鬼，染污令有处，辄收捕验治，烧铁钳灼，强服之。民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为大逆无道；自京师、三辅连及郡、国，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

是时，上春秋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无，莫敢讼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胡巫檀何言：“宫中有蛊气，不除之，上终不差。”上乃使充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求蛊；又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充先治后宫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太子宫，掘地纵横，太子、皇后无复施床处。充云：“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当奏闻。”太子惧，问少傅石德。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邪？”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诛！不如归谢，幸得无罪。”太子将往之甘泉，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计不知所出，遂从石德计。秋，七月，壬午，太子使客诈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太子自临斩充，骂曰：“赵虏！前乱乃国王父子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又炙胡巫上林中。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长安扰乱，言太子反。苏文迸走，得亡归甘泉，说太子无状。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丞相屈氂闻变，挺身逃，亡其印绶，使长史乘疾置以闻。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未敢发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车为橹，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之。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皆以装会。侍郎马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楫棹士以予大鸿胪商丘成。初，汉节纯赤，以太子持赤节，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护北军使者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太子引兵去，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丞相附兵浸多。

庚寅，太子兵败，南奔覆盎城门。司直田仁部闭城门，以为太子父子之亲，不欲急之，太子由是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自杀。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后自杀。上以为任安老吏，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上以马通获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商丘成力战获张光，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子乃孝顺。今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缪，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籓。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书奏，天子感寤，然尚未显言赦之也。

太子亡，东至湖，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八月，辛亥。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上既伤太子，乃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初，上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者。

臣光曰：古之明王教养太子，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使朝夕与之游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起居无非正道，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宾客，从其所好。夫正直难亲，谄谀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终也！

癸亥，地震。

九月，商丘成为御史大夫。

立赵敬肃王小子偃为平干王。

匈奴入上谷，五原，杀掠吏民。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三年（辛卯，公元前九零年）

春，正月，上行幸雍，至安定、北地。

匈奴入五原、酒泉，杀两都尉。三月，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击匈奴。

夏，五月，赦天下。

匈奴单于闻汉兵大出，悉徙其辎重北邸郅居水；左贤王驱其人民度余吾水六七百里，居兜衔山；单于自将精兵渡姑且水。商丘成军至，追邪径，无所见，还。匈奴使大将与李陵将三万馀骑追汉军，转战九日，至蒲奴水；虏不利，还去。马通军至天山，匈奴使大将偃渠将二万馀骑要汉兵，见汉兵强，引去；通无所得失。是时，汉恐车师兵遮马通军，遣开陵侯成娩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共围车师，尽得其王民众而还。贰师将军出塞，匈奴使右大都尉与卫律将五千骑要击汉军于夫羊句山峡，贰师击破之，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匈奴奔走，莫敢距敌。

初，贰师之出也，丞相刘屈氂为祖道，送至渭桥。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昌邑王者，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贰师女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会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祝诅上及与贰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按验，罪至大逆不道。六月，诏载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贰师妻子亦收。贰师闻之，忧惧，其掾胡亚夫亦避罪从军，说贰师曰：“夫人、室家皆在吏，若还，不称意，适与狱会，郅居以北，可复得见乎！”贰师由是狐疑，深入要功，遂北至郅居水上。虏已去，贰师遣护军将二万骑度郅居之水，逢左贤王、左大将将二万骑，与汉军合战一日，汉军杀左大将，虏死伤甚众。军长史与决眭都尉煇渠侯谋曰：“将军怀异心，欲危众求功，恐必败。”谋共执贰师。贰师闻之，斩长史，引兵还至燕然山。单于知汉军劳倦，自将五万骑遮击贰师，相杀伤甚众；夜，堑汉军前，深数尺，从后急击之，军大乱败；贰师遂降。单于素知其汉大将，以女妻之，尊宠在卫律上。宗旅行遂灭。

秋，蝗。

九月，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倩诈称光禄大夫，言使督盗贼；淮阳太守田广明觉知，发兵捕斩焉。公孙勇衣绣衣、乘驷马车至圉；圉守尉魏不害等诛之。封不害等四人为侯。

吏民以巫蛊相告言者，案验多不实。上颇知太子惶恐无它意，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罪哉！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上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立拜千秋为大鸿胪，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天下闻而悲之。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四年（壬辰，公元前八九年）

春，正月，上行幸东莱，临大海，欲浮海求神山。群臣谏，上弗听；而大风晦冥，海水沸涌。上留十馀日，不得御楼船，乃还。

二月，丁酉，雍县无云如雷者三，陨石二，黑如黳。

三月，上耕于距定。还，幸泰山，脩封。庚寅，祀于明堂。癸己，禅石闾，见群臣，上乃言曰：“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而无显功，臣请皆罢斥遣之。”上曰：“大鸿胪言是也。”于是悉罢诸方士候神人者。是后上每对群臣自叹：“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病而已。”夏，六月，还，幸甘泉。

丁巳，以大鸿胪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无它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劳，特以一言寤意，数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然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称，俞于前后数公。

先是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奏言：“轮台东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可遣屯田卒，置校尉三人分护，益种五谷；张掖、酒泉遣骑假司马为斥候；募民壮健敢徙者诣田所，益垦溉田，稍筑列亭，连城而西，以威西国，辅乌孙。”上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而今又请遣卒田轮台。轮台西于车师千馀里，前开陵侯击车师时，虽胜，降其王，以辽远乏食，道死者尚数千人，况益西乎！曩者朕之不明，以军候弘上书，言‘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匄若马，”’又，汉使者久留不还，故兴遣贰师将军，欲以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与谋，参以蓍、龟，不吉不行。乃者以缚马书遍视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乃至郡、属国都尉等，皆以‘虏自缚其马，不祥甚哉！’或以为‘欲以见强，夫不足者视人有馀。’公车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匈奴必破，时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将，于鬴山必克。封，诸将贰师最吉。’故朕亲发贰师下鬴山，诏之必毋深入。今计谋、卦兆皆反缪。重合侯得虏候者，乃言‘缚马者匈奴诅军事也。’匈奴常言‘汉极大，然不耐饥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又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朕不忍闻！大鸿胪等又议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赏以报忿，此五伯所弗为也。且匈奴得汉降者常提掖搜索，问以所闻，岂得行其计乎！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郡国二千石各上进畜马方略补边状，与计对。”

由是不复出军，而封田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民也。又以赵过为搜粟都尉。过能为代田，其耕耘田器皆有便巧，以教民，用力少而得谷多，民皆便之。

臣光曰：天下信未尝无士也！武帝好四夷之功，而勇锐轻死之士充满朝廷，辟土广地，无不如意。及后息民重农，而赵过之俦教民耕耘，民亦被其利。此一君之身趣好殊别，而士辄应之，诚使武帝兼三王之量以兴商、周之治，其无三代之臣乎！

秋，八月，辛酉晦，日有食之。

卫律害贰师之宠，会匈奴单于母阏氏病，律饬胡巫言：“先单于怒曰：‘胡故时祠兵，常言得贰师以社，何故不用？’”于是收贰师。贰师骂曰：“我死必灭匈奴！”遂屠贰师以祠。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后元元年（癸巳，公元前八八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遂幸安定。

昌邑哀王髆薨。

二月，赦天下。

夏，六月，商丘成坐祝诅自杀。

初，侍中仆射马何罗与江充相善。及卫太子起兵，何罗弟通以力战封重合侯。后上夷灭充宗族、党与，何罗兄弟惧及，遂谋为逆。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视其志意有非常，心疑之，阴独察其动静，与俱上下。何罗亦觉日磾意，以故久不得发。是时上行幸林光宫，日磾小疾卧庐，何罗与通及小弟安成矫制夜出，共杀使者，发兵。明旦，上未起，何罗无何从外入。日磾奏厕，心动，立入，坐内户下。须臾，何罗袖白刃从东厢上，见日磾，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日磾得抱何罗，因传曰：“马何罗反！”上惊起。左右拔刃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磾，上勿格。日磾投何罗殿下，得禽缚之。穷治，皆伏辜。

秋，七月，地震。

燕王旦自以次第当为太子，上书求入宿卫。上怒，斩其使于北阙；又坐藏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上由是恶旦。旦辩慧博学，其弟广陵王胥，有勇力，而皆动作无法度，多过失，故上皆不立。

时钅句弋夫人之子弗陵，年数岁，形体壮大，多知，上奇爱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稚，母少，犹与久之。欲以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忠厚可任大事，上乃使黄门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数日，帝谴责钅句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头。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狱！”夫人还顾，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赐死。顷之，帝闲居，问左右曰：“外人言云何？”左右对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儿曹愚人之所知也。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后元二年（甲午，公元前八七年）

春，正月，上朝诸侯王于甘泉宫。二月，行幸盩厔五柞宫。

上病笃，霍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顿首让曰：“臣不如金日磾”日磾亦曰：“臣，外国人，不如光；且使匈奴轻汉矣！”乙丑，诏立弗陵为皇太子，时年八岁。丙寅，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受遗诏辅少主，又以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光出入禁闼二十馀年，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小心谨慎，未尝有过。为人沈静详审，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日磾在上左右，目不忤视者数十年；赐出宫女，不敢近；上欲内其女后宫，不肯；其笃慎如此，上尤奇异之。日磾长子为帝弄儿，帝甚爱之，其后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淫乱，遂杀弄儿。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上官桀始以材力得幸，为未央厩令；上尝体不安，及愈，见马，马多瘦，上大怒曰：“令以我不复见马邪！”欲下吏。桀顿首曰：“臣闻圣体不安，日夜忧惧，意诚不在马。”言未卒，泣数行下。上以为爱己，由是亲近，为侍中，稍迁至太仆。三人皆上素所爱信者，故特举之，授以后事。丁卯，帝崩于五柞宫；入殡未央宫前殿。

帝聪明能断，善用人，行法无所假贷。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虑主病困，以金千斤、钱千万为昭平君豫赎死罪，上许之。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傅，系狱；廷尉以公主子上请。左右人人为言：“前又入赎，陛下许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属我。”于是为之垂涕，叹息良久，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诬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又下负万民。”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左右尽悲，待诏东方朔前上寿，曰：“臣闻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此二者，五帝所重，三王所难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臣朔奉觞昧死再拜上万岁寿！”上初怒朔，既而善之，以朔为中郎。

班固赞曰：汉承百王之弊，高祖拨乱反正，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修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以济斯民，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臣光曰：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其所以异于秦始皇者无几矣。然秦以之亡，汉以之兴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统守，受忠直之言，恶人欺蔽，好贤不倦，诛赏严明，晚而改过，顾托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

戊辰，太子即皇帝位。帝姊鄂邑公主共养省中，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共领尚书事。光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欲收取玺。郎不肯授，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众庶莫不多光。

三月，甲辰，葬孝武皇帝于茂陵。

夏，六月，赦天下。

秋，七月，有星孛于东方。

济北王宽坐禽兽行自杀。

冬，匈奴入朔方，杀略吏民；发军屯西河，左将军桀行北边。

资治通鑑 · 卷二十二 · 汉纪十四翻译文

资治通鑑 · 卷二十二 · 汉纪十四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èr shí èr hàn jì shí sì。

资治通鉴 · 卷二十二 · 汉纪十四。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zhāo yáng xié qià，

起昭阳协洽，

jǐn è féng dūn zāng，

尽阏逢敦牂，

fán shí èr nián。

凡十二年。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tiān hàn sān nián guǐ wèi，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天汉三年（癸未，

gōng yuán qián jiǔ bā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八年） 春，

èr yuè，

二月，

wáng qīng yǒu zuì zì shā，

王卿有罪自杀，

yǐ zhí jīn wú dù zhōu wèi yù shǐ dài fū。

以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chū què jiǔ gū。

初榷酒酤。

sān yuè，

三月，

shàng xíng xìng tài shān，

上行幸泰山，

xiū fēng，

脩封，

sì míng táng，

祀明堂，

yīn shòu jì。

因受计。

hái，

还，

cí cháng shān，

祠常山，

yì xuán yù。

瘗玄玉。

fāng shì zhī hòu cí shén rén rù hǎi qiú péng lái zhě zhōng wú yǒu yàn，

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者终无有验，

ér gōng sūn qīng yóu yǐ dà rén jī wèi jiě。

而公孙卿犹以大人迹为解。

tiān zǐ yì dài yàn fāng shì zhī guài yū yǔ yǐ，

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

rán yóu jī mí bù jué，

然犹羁縻不绝，

jì yù qí zhēn。

冀遇其真。

zì cǐ zhī hòu，

自此之后，

fāng shì yán shén cí zhě mí zhòng，

方士言神祠者弥众，

rán qí xiào kě dǔ yǐ。

然其效可睹矣。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dà hàn。

大旱。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qiū，

秋，

xiōng nú rù yàn mén。

匈奴入雁门。

tài shǒu zuò wèi xin ruǎn qì shì。

太守坐畏忄耎弃市。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tiān hàn sì nián jiǎ shēn，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天汉四年（甲申，

gōng yuán qián jiǔ qī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七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cháo zhū hóu wáng yú gān quán gōng。

朝诸侯王于甘泉宫。

fā tiān xià qī kē zhé jí yǒng gǎn shì，

发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

qiǎn èr shī jiāng jūn lǐ guǎng lì jiāng qí liù wàn bù bīng qī wàn chū shuò fāng qiáng nǔ dū wèi lù bó dé jiāng wàn yú rén yǔ èr shī huì yóu jī jiāng jūn hán shuō jiāng bù bīng sān wàn rén chū wǔ yuán yīn yú jiāng jūn gōng sūn áo jiāng qí wàn bù bīng sān wàn rén chū yàn mén。

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将万馀人与贰师会；游击将军韩说将步兵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将骑万、步兵三万人出雁门。

xiōng nú wén zhī，

匈奴闻之，

xī yuǎn qí lèi zhòng yú yú wú shuǐ běi ér chán yú yǐ bīng shí wàn dài shuǐ nán，

悉远其累重于余吾水北；而单于以兵十万待水南，

yǔ èr shī jiē zhàn。

与贰师接战。

èr shī jiě ér yǐn guī，

贰师解而引归，

yǔ chán yú lián dòu shí yú rì。

与单于连斗十馀日。

yóu jī wú suǒ de。

游击无所得。

yīn yú yǔ zuǒ xián wáng zhàn，

因杅与左贤王战，

bù lì，

不利，

yǐn guī。

引归。

shí shàng qiǎn áo shēn rù xiōng nú yíng lǐ líng，

时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

áo jūn wú gōng hái，

敖军无功还，

yīn yuē bǔ dé shēng kǒu，

因曰：“捕得生口，

yán lǐ líng jiào chán yú wèi bīng yǐ bèi hàn jūn，

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

gù chén wú suǒ de。

故臣无所得。

shàng yú shì zú líng jiā。

”上于是族陵家。

jì ér wén zhī，

既而闻之，

nǎi hàn jiāng jiàng xiōng nú zhě lǐ xù，

乃汉将降匈奴者李绪，

fēi líng yě。

非陵也。

líng shǐ rén cì shā xù。

陵使人刺杀绪。

dà yān zhī yù shā líng，

大阏氏欲杀陵，

chán yú nì zhī běi fāng。

单于匿之北方。

dà yān zhī sǐ，

大阏氏死，

nǎi hái。

乃还。

chán yú yǐ nǚ qī líng，

单于以女妻陵，

lì wèi yòu xiào wáng，

立为右校王，

yǔ wèi lǜ jiē guì yòng shì。

与卫律皆贵用事。

wèi lǜ cháng zài chán yú zuǒ yòu líng jū wài，

卫律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

yǒu dà shì nǎi rù yì。

有大事乃入议。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lì huáng zǐ bó wèi chāng yì wáng。

立皇子髆为昌邑王。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tài shǐ yuán nián yǐ yǒu，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元年（乙酉，

gōng yuán qián jiǔ liù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六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gōng sūn áo zuò qī wèi wū gǔ yào zhǎn。

公孙敖坐妻为巫蛊要斩。

xǐ jùn guó háo jié yú mào líng。

徙郡国豪杰于茂陵。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shì suì，

是岁，

xiōng nú qiě dī hóu chán yú sǐ。

匈奴且鞮侯单于死。

yǒu liǎng zi，

有两子，

zhǎng wèi zuǒ xián wáng，

长为左贤王，

cì wèi zuǒ dà jiàng。

次为左大将。

zuǒ xián wáng wèi zhì，

左贤王未至，

guì rén yǐ wéi yǒu bìng，

贵人以为有病，

gèng lì zuǒ dà jiàng wèi chán yú。

更立左大将为单于。

zuǒ xián wáng wén zhī，

左贤王闻之，

bù gǎn jìn。

不敢进。

zuǒ dà jiàng shǐ rén zhào zuǒ xián wáng ér ràng wèi yān。

左大将使人召左贤王而让位焉。

zuǒ xián wáng cí yǐ bìng，

左贤王辞以病，

zuǒ dà jiàng bù tīng，

左大将不听，

wèi yuē jí bù xìng sǐ，

谓曰：“即不幸死，

chuán zhī yú wǒ。

传之于我。

zuǒ xián wáng xǔ zhī，

”左贤王许之，

suì lì，

遂立，

wèi hú lù gū chán yú。

为狐鹿姑单于。

yǐ zuǒ dà jiàng wèi zuǒ xián wáng，

以左大将为左贤王，

shù nián，

数年，

bìng sǐ qí zi xiān xián dǎn bù dé dài，

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

gèng yǐ wéi rì zhú wáng。

更以为日逐王。

chán yú zì yǐ qí zi wèi zuǒ xián wáng。

单于自以其子为左贤王。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tài shǐ èr nián bǐng xū，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二年（丙戌，

gōng yuán qián jiǔ wǔ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五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xíng xìng huí zhōng。

上行幸回中。

dù zhōu zú，

杜周卒，

guāng lù dài fu bào shèng zhī wèi yù shǐ dài fū。

光禄大夫暴胜之为御史大夫。

qiū，

秋，

hàn。

旱。

zhào zhōng dài fū bái gōng zòu chuān qú yǐn jīng shuǐ，

赵中大夫白公奏穿渠引泾水，

shǒu qǐ gǔ kǒu，

首起谷口，

wěi rù lì yáng，

尾入栎阳，

zhù wèi zhōng，

注渭中，

mào èr bǎi lǐ，

袤二百里，

gài tián sì qiān wǔ bǎi yú qǐng，

溉田四千五百馀顷，

yīn míng yuē bái qú mín dé qí ráo。

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饶。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tài shǐ sān nián dīng hài，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三年（丁亥，

gōng yuán qián jiǔ sì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四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xíng xìng gān quán gōng。

上行幸甘泉宫。

èr yuè，

二月，

xìng dōng hǎi，

幸东海，

huò chì yàn。

获赤雁。

xìng láng yá，

幸琅邪，

lǐ rì chéng shān，

礼日成山，

dēng zhī fú，

登之罘，

fú dà hǎi ér hái。

浮大海而还。

shì suì，

是岁，

huáng zǐ fú líng shēng。

皇子弗陵生。

fú líng mǔ yuē hé jiān zhào jié yú，

弗陵母曰河间赵婕妤，

jū gōu yì gōng，

居钩弋宫，

rèn shēn shí sì yuè ér shēng。

任身十四月而生。

shàng yuē wén xī yáo shí sì yuè ér shēng，

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

jīn gōu yì yì rán。

今钩弋亦然。

nǎi mìng qí suǒ shēng mén yuē yáo mǔ mén。

”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chén guāng yuē wéi rén jūn zhě，

臣光曰：为人君者，

dòng jìng jǔ cuò bù kě bù shèn，

动静举措不可不慎，

fā yú zhōng bì xíng yú wài，

发于中必形于外，

tiān xià wú bù zhī zhī。

天下无不知之。

dàng shì shí yě，

当是时也，

huáng hòu tài zǐ jiē wú yàng，

皇后、太子皆无恙，

ér mìng gōu yì zhī mén yuē yáo mǔ，

而命钩弋之门曰尧母，

fēi míng yě。

非名也。

shì yǐ jiān chén nì tàn shàng yì，

是以奸臣逆探上意，

zhī qí qí ài shǎo zǐ，

知其奇爱少子，

yù yǐ wéi sì，

欲以为嗣，

suì yǒu wēi huáng hòu tài zǐ zhī xīn，

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

zú chéng wū gǔ zhī huò，

卒成巫蛊之祸，

bēi fū zhào rén jiāng chōng wèi shuǐ héng dū wèi。

悲夫！ 赵人江充为水衡都尉。

chū，

初，

chōng wèi zhào jìng sù wáng kè，

充为赵敬肃王客，

dé zuì yú tài zǐ dān，

得罪于太子丹，

wáng táo yì quē gào zhào tài zǐ yīn shì，

亡逃；诣阙告赵太子阴事，

tài zǐ zuò fèi。

太子坐废。

shàng zhào chōng rù jiàn。

上召充入见。

chōng róng mào kuí àn，

充容貌魁岸，

bèi fú qīng mí，

被服轻靡，

shàng qí zhī yǔ yǔ zhèng shì，

上奇之；与语政事，

dà yuè，

大悦，

yóu shì yǒu chǒng，

由是有宠，

bài wèi zhí zhǐ xiù yī shǐ zhě，

拜为直指绣衣使者，

shǐ dū chá guì qī jìn chén yú chǐ zhě。

使督察贵戚、近臣逾侈者。

chōng jǔ hé wú suǒ bì，

充举劾无所避，

shàng yǐ wéi zhōng zhí，

上以为忠直，

suǒ yán jiē zhòng yì。

所言皆中意。

cháng cóng shàng gān quán，

尝从上甘泉，

féng tài zǐ jiā shǐ chéng chē mǎ xíng chí dào zhōng，

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

chōng yǐ shǔ lì。

充以属吏。

tài zǐ wén zhī，

太子闻之，

shǐ rén xiè chōng yuē fēi ài chē mǎ，

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

chéng bù yù lìng shàng wén zhī，

诚不欲令上闻之，

yǐ jiào chì wáng sù zhě，

以教敕亡素者，

wéi jiāng jūn kuān zhī。

唯江君宽之。

chōng bù tīng，

”充不听，

suì bái zòu，

遂白奏，

shàng yuē rén chén dāng rú shì yǐ dà jiàn xìn yòng，

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

wēi zhèn jīng shī。

威震京师。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tài shǐ sì nián wù zǐ，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四年（戊子，

gōng yuán qián jiǔ sān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三年） 春，

sān yuè，

三月，

shàng xíng xìng tài shān。

上行幸泰山。

rén wǔ，

壬午，

sì gāo zǔ yú míng táng yǐ pèi shàng dì，

祀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

yīn shòu jì。

因受计。

guǐ wèi，

癸未，

sì xiào jǐng huáng dì yú míng táng。

祀孝景皇帝于明堂。

jiǎ shēn，

甲申，

xiū fēng。

修封。

bǐng xū，

丙戌，

chán shí lǘ。

禅石闾。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xìng bù qí。

幸不其。

wǔ yuè，

五月，

hái，

还，

xìng jiàn zhāng gōng，

幸建章宫，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dōng，

冬，

shí yuè，

十月，

jiǎ yín huì，

甲寅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shàng xíng xìng yōng，

上行幸雍，

cí wǔ zhì。

祠五畤。

xī zhì ān dìng běi dì。

西至安定、北地。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zhēng hé yuán nián jǐ chǒu，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元年（己丑，

gōng yuán qián jiǔ èr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二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hái，

上还，

xìng jiàn zhāng gōng。

幸建章宫。

sān yuè，

三月，

zhào jìng sù wáng péng zǔ hōng。

赵敬肃王彭祖薨。

péng zǔ qǔ jiāng dū yì wáng suǒ xìng nào jī，

彭祖取江都易王所幸淖姬，

shēng nán，

生男，

hào nào zi。

号淖子。

shí nào jī xiōng wèi hàn huàn zhě，

时淖姬兄为汉宦者，

shàng zhào wèn nào zi hé rú duì yuē wéi rén duō yù。

上召问：“淖子何如？”对曰：“为人多欲。

shàng yuē duō yù bù yí jūn guó zǐ mín。

”上曰：“多欲不宜君国子民。

wèn wǔ shǐ hóu chāng，

”问武始侯昌，

yuē wú jiù wú yù。

曰：“无咎无誉。

shàng yuē rú shì kě yǐ。

”上曰：“如是可矣。

qiǎn shǐ zhě lì chāng wèi zhào wáng。

”遣使者立昌为赵王。

xià，

夏，

dà hàn。

大旱。

shàng jū jiàn zhāng gōng，

上居建章宫，

jiàn yī nán zǐ dài jiàn rù zhōng lóng huá mén，

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

yí qí yì rén，

疑其异人，

mìng shōu zhī。

命收之。

nán zǐ juān jiàn zǒu，

男子捐剑走，

zhú zhī fú huò。

逐之弗获。

shàng nù，

上怒，

zhǎn mén hòu。

斩门候。

dōng，

冬，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fā sān fǔ qí shì dà sōu shàng lín，

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

bì cháng ān chéng mén suǒ shí yī rì nǎi jiě。

闭长安城门索；十一日乃解。

wū gǔ shǐ qǐ。

巫蛊始起。

chéng xiàng gōng sūn hè fū rén jūn rú，

丞相公孙贺夫人君孺，

wèi huáng hòu zǐ yě，

卫皇后姊也，

hè yóu shì yǒu chǒng。

贺由是有宠。

hè zi jìng shēng dài fù wèi tài pú，

贺子敬声代父为太仆，

jiāo shē bù fèng fǎ，

骄奢不奉法，

shàn yòng běi jūn qián qiān jiǔ bǎi wàn fā jué，

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

xià yù。

下狱。

shì shí zhào bǔ yáng líng dà xiá zhū ān shì shén jí，

是时诏捕阳陵大侠硃安世甚急，

hè zì qǐng zhú bǔ ān shì yǐ shú jìng shēng zuì，

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

shàng xǔ zhī。

上许之。

hòu guǒ dé ān shì。

后果得安世。

ān shì xiào yuē chéng xiàng huò jí zōng yǐ suì cóng yù zhōng shàng shū，

安世笑曰：“丞相祸及宗矣！”遂从狱中上书，

gào jìng shēng yǔ yáng shí gōng zhǔ sī tōng shàng qiě shàng gān quán，

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

shǐ wū dāng chí dào mái ǒu rén，

使巫当驰道埋偶人，

zhù zǔ shàng，

祝诅上，

yǒu è yán。

有恶言。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zhēng hé èr nián gēng yín，

”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二年（庚寅，

gōng yuán qián jiǔ yī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一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xià hè yù，

下贺狱，

àn yàn fù zǐ sǐ yù zhōng，

案验；父子死狱中，

jiā zú。

家族。

yǐ zhuō jùn tài shǒu liú qū máo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以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

fēng pēng hóu。

封澎侯。

qū máo，

屈氂，

zhōng shān jìng wáng zǐ yě。

中山靖王子也。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dà fēng，

大风，

fà wū zhé mù。

发屋折木。

rùn yuè，

闰月，

zhū yì gōng zhǔ yáng shí gōng zhǔ jí huáng hòu dì zǐ cháng píng hóu kàng jiē zuò wū gǔ zhū。

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及皇后弟子长平侯伉皆坐巫蛊诛。

shàng xíng xìng gān quán。

上行幸甘泉。

chū，

初，

shàng nián èr shí jiǔ nǎi shēng lì tài zǐ，

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

shén ài zhī。

甚爱之。

jí zhǎng，

及长，

xìng rén shù wēn jǐn，

性仁恕温谨，

shàng xián qí cái néng shǎo，

上嫌其材能少，

bù lèi jǐ ér suǒ xìng wáng fū rén shēng zǐ hóng，

不类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闳，

lǐ jī shēng zǐ dàn xū，

李姬生子旦、胥，

lǐ fū rén shēng zǐ bó，

李夫人生子髆，

huáng hòu tài zǐ chǒng jìn shuāi，

皇后、太子宠浸衰，

cháng yǒu bù zì ān zhī yì。

常有不自安之意。

shàng jué zhī，

上觉之，

wèi dà jiàng jūn qīng yuē hàn jiā shù shì cǎo chuàng，

谓大将军青曰：“汉家庶事草创，

jiā sì yí qīn líng zhōng guó，

加四夷侵陵中国，

zhèn bù biàn gēng zhì dù，

朕不变更制度，

hòu shì wú fǎ bù chū shī zhēng fá，

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

tiān xià bù ān wèi cǐ zhě bù dé bù láo mín。

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

ruò hòu shì yòu rú zhèn suǒ wéi，

若后世又如朕所为，

shì xí wáng qín zhī jī yě。

是袭亡秦之迹也。

tài zǐ dūn zhòng hǎo jìng，

太子敦重好静，

bì néng ān tiān xià，

必能安天下，

bù shǐ zhèn yōu。

不使朕忧。

yù qiú shǒu wén zhī zhǔ，

欲求守文之主，

ān yǒu xián yú tài zǐ zhě hū wén huáng hòu yǔ tài zǐ yǒu bù ān zhī yì，

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

qǐ yǒu zhī xié kě yǐ yì xiǎo zhī。

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

dà jiàng jūn dùn shǒu xiè。

”大将军顿首谢。

huáng hòu wén zhī，

皇后闻之，

tuō zān qǐng zuì。

脱簪请罪。

tài zǐ měi jiàn zhèng fá sì yí，

太子每谏证伐四夷，

shàng xiào yuē wú dāng qí láo，

上笑曰：“吾当其劳，

yǐ yì yí rǔ，

以逸遗汝，

bù yì kě hū shàng měi xíng xìng，

不亦可乎！” 上每行幸，

cháng yǐ hòu shì fù tài zǐ，

常以后事付太子，

gōng nèi fù huáng hòu。

宫内付皇后。

yǒu suǒ píng jué，

有所平决，

hái，

还，

bái qí zuì，

白其最，

shàng yì wú yì，

上亦无异，

yǒu shí bù xǐng yě。

有时不省也。

shàng yòng fǎ yán，

上用法严，

duō rèn shēn kè lì。

多任深刻吏。

tài zǐ kuān hòu，

太子宽厚，

duō suǒ píng fǎn，

多所平反，

suī dé bǎi xìng xīn，

虽得百姓心，

ér yòng fǎ dà chén jiē bù yuè。

而用法大臣皆不悦。

huáng hòu kǒng jiǔ huò zuì，

皇后恐久获罪，

měi jiè tài zǐ，

每戒太子，

yí liú qǔ shàng yì，

宜留取上意，

bù yīng shàn yǒu suǒ zòng shě。

不应擅有所纵舍。

shàng wén zhī，

上闻之，

shì tài zǐ ér fēi huáng hòu。

是太子而非皇后。

qún chén kuān hòu zhǎng zhě jiē fù tài zǐ，

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

ér shēn kù yòng fǎ zhě jiē huǐ zhī。

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

xié chén duō dǎng yǔ，

邪臣多党与，

gù tài zǐ yù shǎo ér huǐ duō。

故太子誉少而毁多。

wèi qīng hōng hòu，

卫青薨后，

chén xià wú fù wài jiā wèi jù，

臣下无复外家为据，

jìng yù gòu tài zǐ。

竞欲构太子。

shàng yǔ zhū zǐ shū，

上与诸子疏，

huáng hòu xī dé jiàn。

皇后希得见。

tài zǐ cháng yè huáng hòu，

太子尝谒皇后，

yí rì nǎi chū。

移日乃出。

huáng mén sū wén gào shàng yuē tài zǐ yǔ gōng rén xì。

黄门苏文告上曰：“太子与宫人戏。

shàng yì tài zǐ gōng rén mǎn èr bǎi rén。

”上益太子宫人满二百人。

tài zǐ hòu zhī zhī，

太子后知之，

xīn xián wén。

心衔文。

wén yǔ xiǎo huáng mén cháng róng wáng bì děng cháng wēi cì tài zǐ guò，

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常微伺太子过，

zhé zēng jiā bái zhī。

辄增加白之。

huáng hòu qiè chǐ，

皇后切齿，

shǐ tài zǐ bái zhū wén děng。

使太子白诛文等。

tài zǐ yuē dì wù wèi guò，

太子曰：“第勿为过，

hé wèi wén děng shàng cōng míng，

何畏文等！上聪明，

bù xìn xié nìng，

不信邪佞，

bù zú yōu yě shàng cháng xiǎo bù píng，

不足忧也”上尝小不平，

shǐ cháng róng zhào tài zǐ，

使常融召太子，

róng yán tài zǐ yǒu xǐ sè，

融言“太子有喜色”，

shàng hēi rán。

上嘿然。

jí tài zǐ zhì，

及太子至，

shàng chá qí mào，

上察其貌，

yǒu tì qì chù，

有涕泣处，

ér yáng yǔ xiào，

而佯语笑，

shàng guài zhī gèng wēi wèn，

上怪之；更微问，

zhī qí qíng，

知其情，

nǎi zhū róng。

乃诛融。

huáng hòu yì shàn zì fáng xián，

皇后亦善自防闲，

bì xián yí，

避嫌疑，

suī jiǔ wú chǒng，

虽久无宠，

shàng bèi lǐ yù。

尚被礼遇。

shì shí，

是时，

fāng shì jí zhū shén wū duō jù jīng shī，

方士及诸神巫多聚京师，

lǜ jiē zuǒ dào huò zhòng，

率皆左道惑众，

biàn huàn wú suǒ bù wéi。

变幻无所不为。

nǚ wū wǎng lái gōng zhōng，

女巫往来宫中，

jiào měi rén dù è，

教美人度厄，

měi wū zhé mái mù rén jì sì zhī。

每屋辄埋木人祭祀之。

yīn dù jì huì lì，

因妒忌恚詈，

gèng xiāng gào jié，

更相告讦，

yǐ wéi zhù zǔ shàng，

以为祝诅上，

wú dào。

无道。

shàng nù，

上怒，

suǒ shā hòu gōng yán jí dà chén，

所杀后宫延及大臣，

sǐ zhě shù bǎi rén。

死者数百人。

shàng xīn jì yǐ wéi yí，

上心既以为疑，

cháng zhòu qǐn，

尝昼寝，

mèng mù rén shù qiān chí zhàng yù jī shàng，

梦木人数千持杖欲击上，

shàng jīng wù，

上惊寤，

yīn shì tǐ bù píng，

因是体不平，

suì kǔ hū hū shàn wàng。

遂苦忽忽善忘。

jiāng chōng zì yǐ yǔ tài zǐ jí wèi shì yǒu xì，

江充自以与太子及卫氏有隙，

jiàn shàng nián lǎo，

见上年老，

kǒng yàn jià hòu wèi tài zǐ suǒ zhū，

恐晏驾后为太子所诛，

yīn shì wèi jiān，

因是为奸，

yán shàng jí suì zài wū gǔ。

言上疾祟在巫蛊。

yú shì shàng yǐ chōng wèi shǐ zhě，

于是上以充为使者，

zhì wū gǔ yù。

治巫蛊狱。

chōng jiāng hú wū jué dì qiú ǒu rén，

充将胡巫掘地求偶人，

bǔ gǔ jí yè cí shì guǐ，

捕蛊及夜祠、视鬼，

rǎn wū lìng yǒu chǔ，

染污令有处，

zhé shōu bǔ yàn zhì，

辄收捕验治，

shāo tiě qián zhuó，

烧铁钳灼，

qiáng fú zhī。

强服之。

mín zhuǎn xiāng wū yǐ wū gǔ，

民转相诬以巫蛊，

lì zhé hé yǐ wéi dà nì wú dào zì jīng shī sān fǔ lián jí jùn guó，

吏辄劾以为大逆无道；自京师、三辅连及郡、国，

zuò ér sǐ zhě qián hòu shù wàn rén。

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chūn qiū gāo，

上春秋高，

yí zuǒ yòu jiē wèi gǔ zhù zǔ yǒu yǔ wú，

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无，

mò gǎn sòng qí yuān zhě。

莫敢讼其冤者。

chōng jì zhī shàng yì，

充既知上意，

yīn hú wū tán hé yán gōng zhōng yǒu gǔ qì，

因胡巫檀何言：“宫中有蛊气，

bù chú zhī，

不除之，

shàng zhōng bù chà。

上终不差。

shàng nǎi shǐ chōng rù gōng，

”上乃使充入宫，

zhì shěng zhōng，

至省中，

huài yù zuò，

坏御座，

jué dì qiú gǔ yòu shǐ àn dào hóu hán shuō yù shǐ zhāng gàn huáng mén sū wén děng zhù chōng。

掘地求蛊；又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

chōng xiān zhì hòu gōng xī xìng fū rén，

充先治后宫希幸夫人，

yǐ cì jí huáng hòu tài zǐ gōng，

以次及皇后、太子宫，

jué dì zòng héng，

掘地纵横，

tài zǐ huáng hòu wú fù shī chuáng chù。

太子、皇后无复施床处。

chōng yún yú tài zǐ gōng dé mù rén yóu duō，

充云：“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

yòu yǒu bó shū，

又有帛书，

suǒ yán bù dào dāng zòu wén。

所言不道；当奏闻。

tài zǐ jù，

”太子惧，

wèn shǎo fù shí dé。

问少傅石德。

dé jù wèi shī fū bìng zhū，

德惧为师傅并诛，

yīn wèi tài zǐ yuē qián chéng xiàng fù zǐ liǎng gōng zhǔ jí wèi shì jiē zuò cǐ，

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

jīn wū yǔ shǐ zhě jué dì dé zhēng yàn，

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

bù zhī wū zhì zhī xié，

不知巫置之邪，

jiāng shí yǒu yě，

将实有也，

wú yǐ zì míng。

无以自明。

kě jiǎo yǐ jié shōu bǔ chōng děng xì yù，

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

qióng zhì qí jiān zhà。

穷治其奸诈。

qiě shàng jí zài gān quán，

且上疾在甘泉，

huáng hòu jí jiā lì qǐng wèn jiē bù bào shàng cún wáng wèi kě zhī，

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

ér jiān chén rú cǐ，

而奸臣如此，

tài zǐ jiāng bù niàn qín fú sū shì xié tài zǐ yuē wú rén zǐ，

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邪？”太子曰：“吾人子，

ān dé shàn zhū bù rú guī xiè，

安得擅诛！不如归谢，

xìng de wú zuì。

幸得无罪。

tài zǐ jiāng wǎng zhī gān quán，

”太子将往之甘泉，

ér jiāng chōng chí tài zǐ shén jí tài zǐ jì bù zhī suǒ chū，

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计不知所出，

suì cóng shí dé jì。

遂从石德计。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rén wǔ，

壬午，

tài zǐ shǐ kè zhà wèi shǐ zhě，

太子使客诈为使者，

shōu bǔ chōng děng。

收捕充等。

àn dào hóu shuō yí shǐ zhě yǒu zhà，

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

bù kěn shòu zhào，

不肯受诏，

kè gé shā shuō。

客格杀说。

tài zǐ zì lín zhǎn chōng，

太子自临斩充，

mà yuē zhào lǔ qián luàn nǎi guó wáng fù zǐ bù zú xié nǎi fù luàn wú fù zǐ yě yòu zhì hú wū shàng lín zhōng。

骂曰：“赵虏！前乱乃国王父子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又炙胡巫上林中。

tài zǐ shǐ shè rén wú qiě chí jié yè rù wèi yāng gōng diàn zhǎng qiū mén，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

yīn zhǎng yù yǐ huá jù bái huáng hòu，

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

fā zhōng jiù chē zài shè shì，

发中厩车载射士，

chū wǔ kù bīng，

出武库兵，

fā cháng lè gōng wèi zú。

发长乐宫卫卒。

cháng ān rǎo luàn，

长安扰乱，

yán tài zǐ fǎn。

言太子反。

sū wén bèng zǒu，

苏文迸走，

dé wáng guī gān quán，

得亡归甘泉，

shuō tài zǐ wú zhuàng。

说太子无状。

shàng yuē tài zǐ bì jù，

上曰：“太子必惧，

yòu fèn chōng děng，

又忿充等，

gù yǒu cǐ biàn。

故有此变。

nǎi shǐ shǐ zhào tài zǐ。

”乃使使召太子。

shǐ zhě bù gǎn jìn，

使者不敢进，

guī bào yún tài zǐ fǎn yǐ chéng，

归报云：“太子反已成，

yù zhǎn chén，

欲斩臣，

chén táo guī。

臣逃归。

shàng dà nù。

”上大怒。

chéng xiàng qū máo wén biàn，

丞相屈氂闻变，

tǐng shēn táo，

挺身逃，

wáng qí yìn shòu，

亡其印绶，

shǐ zhǎng shǐ shèng jí zhì yǐ wén。

使长史乘疾置以闻。

shàng wèn chéng xiàng hé wéi duì yuē chéng xiàng mì zhī，

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

wèi gǎn fā bīng。

未敢发兵。

shàng nù yuē shì jí jí rú cǐ，

”上怒曰：“事籍籍如此，

hé wèi mì yě chéng xiàng wú zhōu gōng zhī fēng yǐ，

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

zhōu gōng bù zhū guǎn cài hū nǎi cì chéng xiàng xǐ shū yuē bǔ zhǎn fǎn zhě，

周公不诛管、蔡乎！”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

zì yǒu shǎng fá。

自有赏罚。

yǐ niú chē wèi lǔ，

以牛车为橹，

wú jiē duǎn bīng，

毋接短兵，

duō shā shāng shì zhòng jiān bì chéng mén，

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

wú lìng fǎn zhě dé chū tài zǐ xuān yán gào lìng bǎi guān yún dì zài gān quán bìng kùn，

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

yí yǒu biàn jiān chén yù zuò luàn。

疑有变；奸臣欲作乱。

shàng yú shì cóng gān quán lái，

”上于是从甘泉来，

xìng chéng xī jiàn zhāng gōng，

幸城西建章宫，

zhào fā sān fǔ jìn xiàn bīng，

诏发三辅近县兵，

bù zhōng èr qiān dàn yǐ xià，

部中二千石以下，

chéng xiàng jiān jiāng zhī。

丞相兼将之。

tài zǐ yì qiǎn shǐ zhě jiǎo zhì shè cháng ān zhōng dōu guān qiú tú，

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

mìng shǎo fù shí dé jí bīn kè zhāng guāng děng fēn jiāng shǐ cháng ān qiú rú hóu chí jié fā zhǎng shuǐ jí xuān qū hú qí，

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

jiē yǐ zhuāng huì。

皆以装会。

shì láng mǎ tōng shǐ cháng ān，

侍郎马通使长安，

yīn zhuī bǔ rú hóu，

因追捕如侯，

gào hú rén yuē jié yǒu zhà，

告胡人曰：“节有诈，

wù tīng yě suì zhǎn rú hóu，

勿听也！”遂斩如侯，

yǐn qí rù cháng ān yòu fā jí zhào shì yǐ yǔ dà hóng lú shāng qiū chéng。

引骑入长安；又发楫棹士以予大鸿胪商丘成。

chū，

初，

hàn jié chún chì，

汉节纯赤，

yǐ tài zǐ chí chì jié，

以太子持赤节，

gù gèng wéi huáng máo jiā shang yǐ xiāng bié。

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

tài zǐ lì chē běi jūn nán mén wài，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

zhào hù běi jūn shǐ zhě rèn ān，

召护北军使者任安，

yǔ jié，

与节，

lìng fā bīng。

令发兵。

ān bài shòu jié rù，

安拜受节；入，

bì mén bù chū。

闭门不出。

tài zǐ yǐn bīng qù，

太子引兵去，

qū sì shì rén fán shù wàn zhòng，

驱四市人凡数万众，

zhì cháng lè xī què xià，

至长乐西阙下，

féng chéng xiàng jūn，

逢丞相军，

hé zhàn wǔ rì，

合战五日，

sǐ zhě shù wàn rén，

死者数万人，

xuè liú rù gōu zhōng。

血流入沟中。

mín jiān jiē yún tài zǐ fǎn，

民间皆云太子反，

yǐ gù zhòng bù fù tài zǐ，

以故众不附太子，

chéng xiàng fù bīng jìn duō。

丞相附兵浸多。

gēng yín，

庚寅，

tài zǐ bīng bài，

太子兵败，

nán bēn fù àng chéng mén。

南奔覆盎城门。

sī zhí tián rén bù bì chéng mén，

司直田仁部闭城门，

yǐ wéi tài zǐ fù zǐ zhī qīn，

以为太子父子之亲，

bù yù jí zhī，

不欲急之，

tài zǐ yóu shì de chū wáng。

太子由是得出亡。

chéng xiàng yù zhǎn rén，

丞相欲斩仁，

yù shǐ dài fū bào shèng zhī wèi chéng xiàng yuē sī zhí，

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

lì èr qiān dàn，

吏二千石，

dāng xiān qǐng，

当先请，

nài hé shàn zhǎn zhī chéng xiàng shì rén。

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

shàng wén ér dà nù，

上闻而大怒，

xià lì zé wèn yù shǐ dài fū yuē sī zhí zòng fǎn zhě，

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

chéng xiàng zhǎn zhī，

丞相斩之，

fǎ yě dài fū hé yǐ shàn zhǐ zhī shèng zhī huáng kǒng，

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

zì shā。

自杀。

zhào qiǎn zōng zhèng liú zhǎng zhí jīn wú liú gǎn fèng cè shōu huáng hòu xǐ shòu，

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

hòu zì shā。

后自杀。

shàng yǐ wéi rèn ān lǎo lì，

上以为任安老吏，

jiàn bīng shì qǐ，

见兵事起，

yù zuò guān chéng bài，

欲坐观成败，

jiàn shèng zhě hé cóng zhī，

见胜者合从之，

yǒu liǎng xīn，

有两心，

yǔ tián rén jiē yào zhǎn。

与田仁皆要斩。

shàng yǐ mǎ tōng huò rú hóu，

上以马通获如侯，

cháng ān nán zǐ jǐng jiàn cóng tōng huò shí dé，

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

shāng qiū chéng lì zhàn huò zhāng guāng，

商丘成力战获张光，

fēng tōng wéi zhòng hé hóu，

封通为重合侯，

jiàn wèi dé hóu，

建为德侯，

chéng wéi dù hóu。

成为秺侯。

zhū tài zǐ bīn kè cháng chū rù gōng mén，

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

jiē zuò zhū qí suí tài zǐ fā bīng，

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

yǐ fǎn fǎ zú，

以反法族，

lì shì jié lüè zhě jiē xǐ dūn huáng jùn。

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

yǐ tài zǐ zài wài，

以太子在外，

shǐ zhì tún bīng cháng ān zhū chéng mén。

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

shàng nù shén，

上怒甚，

qún xià yōu jù，

群下忧惧，

bù zhī suǒ chū。

不知所出。

hú guān sān lǎo mào shàng shū yuē chén wén fù zhě yóu tiān，

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

mǔ zhě yóu dì，

母者犹地，

zi yóu wàn wù yě，

子犹万物也，

gù tiān píng，

故天平，

dì ān，

地安，

wù nǎi mào chéng fù cí，

物乃茂成；父慈，

mǔ ài，

母爱，

zi nǎi xiào shùn。

子乃孝顺。

jīn huáng tài zǐ wèi hàn shì sì，

今皇太子为汉适嗣，

chéng wàn shì zhī yè，

承万世之业，

tǐ zǔ zōng zhī zhòng，

体祖宗之重，

qīn zé huáng dì zhī zōng zi yě。

亲则皇帝之宗子也。

jiāng chōng，

江充，

bù yī zhī rén，

布衣之人，

lǘ yán zhī lì chén ěr bì xià xiǎn ér yòng zhī，

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

xián zhì zūn zhī mìng yǐ pò cù huáng tài zǐ，

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

zào shì jiān zhà，

造饰奸诈，

qún xié cuò móu，

群邪错缪，

shì yǐ qīn qī zhī lù gé sāi ér bù tōng。

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

tài zǐ jìn zé bù dé jiàn shàng，

太子进则不得见上，

tuì zé kùn yú luàn chén，

退则困于乱臣，

dú yuān jié ér wú gào，

独冤结而无告，

bù rěn fèn fèn zhī xīn，

不忍忿忿之心，

qǐ ér shā chōng，

起而杀充，

kǒng jù bū táo，

恐惧逋逃，

zi dào fù bīng，

子盗父兵，

yǐ jiù nán zì miǎn ěr。

以救难自免耳。

chén qiè yǐ wéi wú xié xīn。

臣窃以为无邪心。

shī yuē yíng yíng qīng yíng，

《诗》曰：‘营营青蝇，

zhǐ yú fān。

止于籓。

kǎi tì jūn zǐ，

恺悌君子，

wú xìn chán yán。

无信谗言。

chán yán wǎng jí，

谗言罔极，

jiāo luàn sì guó。

交乱四国。

wǎng zhě jiāng chōng chán shā zhào tài zǐ，

’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

tiān xià mò bù wén。

天下莫不闻。

bì xià bù xǐng chá，

陛下不省察，

shēn guò tài zǐ，

深过太子，

fā shèng nù，

发盛怒，

jǔ dà bīng ér qiú zhī，

举大兵而求之，

sān gōng zì jiāng。

三公自将。

zhì zhě bù gǎn yán，

智者不敢言，

biàn shì bù gǎn shuō，

辩士不敢说，

chén qiè tòng zhī wéi bì xià kuān xīn wèi yì，

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

shǎo chá suǒ qīn，

少察所亲，

wú huàn tài zǐ zhī fēi，

毋患太子之非，

jí bà jiǎ bīng，

亟罢甲兵，

wú lìng tài zǐ jiǔ wáng chén bù shèng quán quán，

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

chū yī dàn zhī mìng，

出一旦之命，

dài zuì jiàn zhāng gōng xià shū zòu，

待罪建章宫下！”书奏，

tiān zǐ gǎn wù，

天子感寤，

rán shàng wèi xiǎn yán shè zhī yě。

然尚未显言赦之也。

tài zǐ wáng，

太子亡，

dōng zhì hú，

东至湖，

cáng nì quán jiū lǐ zhǔ rén jiā pín，

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

cháng mài jù yǐ gěi tài zǐ。

常卖屦以给太子。

tài zǐ yǒu gù rén zài hú，

太子有故人在湖，

wén qí fù shàn，

闻其富赡，

shǐ rén hū zhī ér fā jué。

使人呼之而发觉。

bā yuè，

八月，

xīn hài。

辛亥。

lì wéi bǔ tài zǐ。

吏围捕太子。

tài zǐ zì dù bù dé tuō，

太子自度不得脱，

jí rù shì jù hù zì jīng。

即入室距户自经。

shān yáng nán zǐ zhāng fù chāng wèi zú，

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

zú tà kāi hù，

足蹋开户，

xīn ān lìng shǐ lǐ shòu qū bào jiě tài zǐ。

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

zhǔ rén gōng suì gé dòu sǐ，

主人公遂格斗死，

huáng sūn èr rén jiē bìng yù hài。

皇孙二人皆并遇害。

shàng jì shāng tài zǐ，

上既伤太子，

nǎi fēng lǐ shòu wèi yú hóu，

乃封李寿为邘侯，

zhāng fù chāng wèi tí hóu。

张富昌为题侯。

chū，

初，

shàng wèi tài zǐ lì bó wàng yuàn，

上为太子立博望苑，

shǐ tōng bīn kè，

使通宾客，

cóng qí suǒ hǎo，

从其所好，

gù bīn kè duō yǐ yì duān jìn zhě。

故宾客多以异端进者。

chén guāng yuē gǔ zhī míng wáng jiào yǎng tài zǐ，

臣光曰：古之明王教养太子，

wèi zhī zé fāng zhèng dūn liáng zhī shì，

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

yǐ wéi bǎo fù shī yǒu，

以为保傅、师友，

shǐ zhāo xī yǔ zhī yóu chù。

使朝夕与之游处。

zuǒ yòu qián hòu wú fēi zhèng rén，

左右前后无非正人，

chū rù qǐ jū wú fēi zhèng dào，

出入起居无非正道，

rán yóu yǒu yín fàng xié pì ér xiàn yú huò bài zhě yān，

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

jīn nǎi shǐ tài zǐ zì tōng bīn kè，

今乃使太子自通宾客，

cóng qí suǒ hǎo。

从其所好。

fū zhèng zhí nán qīn，

夫正直难亲，

chǎn yú yì hé，

谄谀易合，

cǐ gù zhōng rén zhī cháng qíng，

此固中人之常情，

yí tài zǐ zhī bù zhōng yě guǐ hài，

宜太子之不终也！ 癸亥，

dì zhèn。

地震。

jiǔ yuè，

九月，

shāng qiū chéng wéi yù shǐ dài fū。

商丘成为御史大夫。

lì zhào jìng sù wáng xiǎo zi yǎn wèi píng gàn wáng。

立赵敬肃王小子偃为平干王。

xiōng nú rù shàng gǔ，

匈奴入上谷，

wǔ yuán，

五原，

shā lüě lì mín。

杀掠吏民。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zhēng hé sān nián xīn mǎo，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三年（辛卯，

gōng yuán qián jiǔ líng nián chūn，

公元前九零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xíng xìng yōng，

上行幸雍，

zhì ān dìng běi dì。

至安定、北地。

xiōng nú rù wǔ yuán jiǔ quán，

匈奴入五原、酒泉，

shā liǎng dū wèi。

杀两都尉。

sān yuè，

三月，

qiǎn lǐ guǎng lì jiāng qī wàn rén chū wǔ yuán，

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

shāng qiū chéng jiāng èr wàn rén chū xī hé，

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

mǎ tōng jiāng sì wàn qí chū jiǔ quán，

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

jī xiōng nú。

击匈奴。

xià，

夏，

wǔ yuè，

五月，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xiōng nú chán yú wén hàn bīng dà chū，

匈奴单于闻汉兵大出，

xī xǐ qí zī zhòng běi dǐ zhì jū shuǐ zuǒ xián wáng qū qí rén mín dù yú wú shuǐ liù qī bǎi lǐ，

悉徙其辎重北邸郅居水；左贤王驱其人民度余吾水六七百里，

jū dōu xián shān chán yú zì jiāng jīng bīng dù gū qiě shuǐ。

居兜衔山；单于自将精兵渡姑且水。

shāng qiū chéng jūn zhì，

商丘成军至，

zhuī xié jìng，

追邪径，

wú suǒ jiàn，

无所见，

hái。

还。

xiōng nú shǐ dà jiàng yǔ lǐ líng jiāng sān wàn yú qí zhuī hàn jūn，

匈奴使大将与李陵将三万馀骑追汉军，

zhuǎn zhàn jiǔ rì，

转战九日，

zhì pú nú shuǐ lǔ bù lì，

至蒲奴水；虏不利，

hái qù。

还去。

mǎ tōng jūn zhì tiān shān，

马通军至天山，

xiōng nú shǐ dà jiàng yǎn qú jiāng èr wàn yú qí yào hàn bīng，

匈奴使大将偃渠将二万馀骑要汉兵，

jiàn hàn bīng qiáng，

见汉兵强，

yǐn qù tōng wú suǒ de shī。

引去；通无所得失。

shì shí，

是时，

hàn kǒng chē shī bīng zhē mǎ tōng jūn，

汉恐车师兵遮马通军，

qiǎn kāi líng hóu chéng miǎn jiāng lóu lán yù lí wēi xū děng liù guó bīng gòng wéi chē shī，

遣开陵侯成娩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共围车师，

jǐn dé qí wáng mín zhòng ér hái。

尽得其王民众而还。

èr shī jiāng jūn chū sài，

贰师将军出塞，

xiōng nú shǐ yòu dà dū wèi yǔ wèi lǜ jiāng wǔ qiān qí yāo jī hàn jūn yú fū yáng jù shān xiá，

匈奴使右大都尉与卫律将五千骑要击汉军于夫羊句山峡，

èr shī jī pò zhī，

贰师击破之，

chéng shèng zhuī běi zhì fàn fū rén chéng。

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

xiōng nú bēn zǒu，

匈奴奔走，

mò gǎn jù dí。

莫敢距敌。

chū，

初，

èr shī zhī chū yě，

贰师之出也，

chéng xiàng liú qū máo wèi zǔ dào，

丞相刘屈氂为祖道，

sòng zhì wèi qiáo。

送至渭桥。

guǎng lì yuē yuàn jūn hóu zǎo qǐng chāng yì wáng wèi tài zǐ rú lì wèi dì，

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

jūn hóu zhǎng hé yōu hū qū máo xǔ nuò。

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

chāng yì wáng zhě，

昌邑王者，

èr shī jiāng jūn nǚ dì lǐ fū rén zǐ yě èr shī nǚ wèi qū máo zi qī，

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贰师女为屈氂子妻，

gù gòng yù lì yān。

故共欲立焉。

huì nèi zhě lìng guō ráng gào chéng xiàng fū rén zhù zǔ shàng jí yǔ èr shī gòng dǎo cí，

会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祝诅上及与贰师共祷祠，

yù lìng chāng yì wáng wèi dì，

欲令昌邑王为帝”，

àn yàn，

按验，

zuì zhì dà nì bù dào。

罪至大逆不道。

liù yuè，

六月，

zhào zài qū máo chú chē yǐ xùn，

诏载屈氂厨车以徇，

yào zhǎn dōng shì，

要斩东市，

qī zǐ xiāo shǒu huá yáng jiē èr shī qī zǐ yì shōu。

妻子枭首华阳街；贰师妻子亦收。

èr shī wén zhī，

贰师闻之，

yōu jù，

忧惧，

qí yuàn hú yà fū yì bì zuì cóng jūn，

其掾胡亚夫亦避罪从军，

shuō èr shī yuē fū rén shì jiā jiē zài lì，

说贰师曰：“夫人、室家皆在吏，

ruò hái，

若还，

bù chēng yì，

不称意，

shì yǔ yù huì，

适与狱会，

zhì jū yǐ běi，

郅居以北，

kě fù dé jiàn hū èr shī yóu shì hú yí，

可复得见乎！”贰师由是狐疑，

shēn rù yāo gōng，

深入要功，

suì běi zhì zhì jū shuǐ shàng。

遂北至郅居水上。

lǔ yǐ qù，

虏已去，

èr shī qiǎn hù jūn jiāng èr wàn qí dù zhì jū zhī shuǐ，

贰师遣护军将二万骑度郅居之水，

féng zuǒ xián wáng zuǒ dà jiàng jiāng èr wàn qí，

逢左贤王、左大将将二万骑，

yǔ hàn jūn hé zhàn yī rì，

与汉军合战一日，

hàn jūn shā zuǒ dà jiàng，

汉军杀左大将，

lǔ sǐ shāng shén zhòng。

虏死伤甚众。

jūn zhǎng shǐ yǔ jué suī dū wèi huī qú hóu móu yuē jiāng jūn huái yì xīn，

军长史与决眭都尉煇渠侯谋曰：“将军怀异心，

yù wēi zhòng qiú gōng，

欲危众求功，

kǒng bì bài。

恐必败。

móu gòng zhí èr shī。

”谋共执贰师。

èr shī wén zhī，

贰师闻之，

zhǎn zhǎng shǐ，

斩长史，

yǐn bīng hái zhì yàn rán shān。

引兵还至燕然山。

chán yú zhī hàn jūn láo juàn，

单于知汉军劳倦，

zì jiāng wǔ wàn qí zhē jī èr shī，

自将五万骑遮击贰师，

xiāng shā shāng shén zhòng yè，

相杀伤甚众；夜，

qiàn hàn jūn qián，

堑汉军前，

shēn shù chǐ，

深数尺，

cóng hòu jí jī zhī，

从后急击之，

jūn dà luàn bài èr shī suì jiàng。

军大乱败；贰师遂降。

chán yú sù zhī qí hàn dà jiàng，

单于素知其汉大将，

yǐ nǚ qī zhī，

以女妻之，

zūn chǒng zài wèi lǜ shàng。

尊宠在卫律上。

zōng lǚ xíng suì miè。

宗旅行遂灭。

qiū，

秋，

huáng。

蝗。

jiǔ yuè，

九月，

gù chéng fù lìng gōng sūn yǒng yǔ kè hú qiàn děng móu fǎn，

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

qiàn zhà chēng guāng lù dài fu，

倩诈称光禄大夫，

yán shǐ dū dào zéi huái yáng tài shǒu tián guǎng míng jué zhī，

言使督盗贼；淮阳太守田广明觉知，

fā bīng bǔ zhǎn yān。

发兵捕斩焉。

gōng sūn yǒng yī xiù yī chéng sì mǎ chē zhì yǔ yǔ shǒu wèi wèi bù hài děng zhū zhī。

公孙勇衣绣衣、乘驷马车至圉；圉守尉魏不害等诛之。

fēng bù hài děng sì rén wéi hóu。

封不害等四人为侯。

lì mín yǐ wū gǔ xiāng gào yán zhě，

吏民以巫蛊相告言者，

àn yàn duō bù shí。

案验多不实。

shàng pō zhī tài zǐ huáng kǒng wú tā yì，

上颇知太子惶恐无它意，

huì gāo qǐn láng tián qiān qiū shàng jí biàn，

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

sòng tài zǐ yuān yuē zi nòng fù bīng，

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

zuì dāng chī。

罪当笞。

tiān zǐ zhī zǐ guò wù shā rén，

天子之子过误杀人，

dāng hé zuì zāi chén cháng mèng yī bái tóu wēng jiào chén yán。

当何罪哉！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

shàng nǎi dà gǎn wù，

”上乃大感寤，

zhào jiàn qiān qiū，

召见千秋，

wèi yuē fù zǐ zhī jiān，

谓曰：“父子之间，

rén suǒ nán yán yě，

人所难言也，

gōng dú míng qí bù rán。

公独明其不然。

cǐ gāo miào shén líng shǐ gōng jiào wǒ，

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

gōng dāng suì wèi wú fǔ zuǒ。

公当遂为吾辅佐。

lì bài qiān qiū wèi dà hóng lú，

”立拜千秋为大鸿胪，

ér zú miè jiāng chōng jiā，

而族灭江充家，

fén sū wén yú héng qiáo shàng，

焚苏文于横桥上，

jí quán jiū lǐ jiā bīng rèn yú tài zǐ zhě，

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

chū wèi běi dì tài shǒu，

初为北地太守，

hòu zú。

后族。

shàng lián tài zǐ wú gū，

上怜太子无辜，

nǎi zuò sī zǐ gōng，

乃作思子宫，

wèi guī lái wàng sī zhī tái yú hú，

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

tiān xià wén ér bēi zhī。

天下闻而悲之。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xià zhī xià zhēng hé sì nián rén chén，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四年（壬辰，

gōng yuán qián bā jiǔ nián chūn，

公元前八九年）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xíng xìng dōng lái，

上行幸东莱，

lín dà hǎi，

临大海，

yù fú hǎi qiú shén shān。

欲浮海求神山。

qún chén jiàn，

群臣谏，

shàng fú tīng ér dà fēng huì míng，

上弗听；而大风晦冥，

hǎi shuǐ fèi yǒng。

海水沸涌。

shàng liú shí yú rì，

上留十馀日，

bù dé yù lóu chuán，

不得御楼船，

nǎi hái。

乃还。

èr yuè，

二月，

dīng yǒu，

丁酉，

yōng xiàn wú yún rú léi zhě sān，

雍县无云如雷者三，

yǔn shí èr，

陨石二，

hēi rú yī。

黑如黳。

sān yuè，

三月，

shàng gēng yú jù dìng。

上耕于距定。

hái，

还，

xìng tài shān，

幸泰山，

xiū fēng。

脩封。

gēng yín，

庚寅，

sì yú míng táng。

祀于明堂。

guǐ jǐ，

癸己，

chán shí lǘ，

禅石闾，

jiàn qún chén，

见群臣，

shàng nǎi yán yuē zhèn jí wèi yǐ lái，

上乃言曰：“朕即位以来，

suǒ wéi kuáng bèi，

所为狂悖，

shǐ tiān xià chóu kǔ，

使天下愁苦，

bù kě zhuī huǐ。

不可追悔。

zì jīn shì yǒu shāng hài bǎi xìng，

自今事有伤害百姓，

mí fèi tiān xià zhě，

糜费天下者，

xī bà zhī。

悉罢之。

tián qiān qiū yuē fāng shì yán shén xiān zhě shén zhòng，

”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

ér wú xiǎn gōng，

而无显功，

chén qǐng jiē bà chì qiǎn zhī。

臣请皆罢斥遣之。

shàng yuē dà hóng lú yán shì yě。

”上曰：“大鸿胪言是也。

yú shì xī bà zhū fāng shì hòu shén rén zhě。

”于是悉罢诸方士候神人者。

shì hòu shàng měi duì qún chén zì tàn xiàng shí yú huò，

是后上每对群臣自叹：“向时愚惑，

wèi fāng shì suǒ qī。

为方士所欺。

tiān xià qǐ yǒu xiān rén，

天下岂有仙人，

jǐn yāo wàng ěr jié shí fú yào，

尽妖妄耳！节食服药，

chā kě shǎo bìng ér yǐ。

差可少病而已。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hái，

还，

xìng gān quán。

幸甘泉。

dīng sì，

丁巳，

yǐ dà hóng lú tián qiān qiū wèi chéng xiàng，

以大鸿胪田千秋为丞相，

fēng fù mín hóu。

封富民侯。

qiān qiū wú tā cái néng shù xué，

千秋无它材能、术学，

yòu wú fá yuè gōng láo，

又无伐阅功劳，

tè yǐ yī yán wù yì，

特以一言寤意，

shù yuè qǔ zǎi xiàng，

数月取宰相，

fēng hóu，

封侯，

shì wèi cháng yǒu yě。

世未尝有也。

rán wéi rén dūn hòu yǒu zhì，

然为人敦厚有智，

jū wèi zì chēng，

居位自称，

yú yú qián hòu shù gōng。

俞于前后数公。

xiān shì sōu sù dū wèi sāng hóng yáng yǔ chéng xiàng yù shǐ zòu yán lún tái dōng yǒu gài tián wǔ qiān qǐng yǐ shàng，

先是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奏言：“轮台东有溉田五千顷以上，

kě qiǎn tún tián zú，

可遣屯田卒，

zhì xiào wèi sān rén fēn hù，

置校尉三人分护，

yì zhǒng wǔ gǔ zhāng yè jiǔ quán qiǎn qí jiǎ sī mǎ wèi chì hòu mù mín zhuàng jiàn gǎn xǐ zhě yì tián suǒ，

益种五谷；张掖、酒泉遣骑假司马为斥候；募民壮健敢徙者诣田所，

yì kěn gài tián，

益垦溉田，

shāo zhù liè tíng，

稍筑列亭，

lián chéng ér xī，

连城而西，

yǐ wēi xī guó，

以威西国，

fǔ wū sūn。

辅乌孙。

shàng nǎi xià zhào，

”上乃下诏，

shēn chén jì wǎng zhī huǐ yuē qián yǒu sī zòu yù yì mín fù sān shí，

深陈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

zhù biān yòng，

助边用，

shì zhòng kùn lǎo ruò gū dú yě。

是重困老弱孤独也。

ér jīn yòu qǐng qiǎn zú tián lún tái。

而今又请遣卒田轮台。

lún tái xī yú chē shī qiān yú lǐ，

轮台西于车师千馀里，

qián kāi líng hóu jī chē shī shí，

前开陵侯击车师时，

suī shèng，

虽胜，

jiàng qí wáng，

降其王，

yǐ liáo yuǎn fá shí，

以辽远乏食，

dào sǐ zhě shàng shù qiān rén，

道死者尚数千人，

kuàng yì xī hū nǎng zhě zhèn zhī bù míng，

况益西乎！曩者朕之不明，

yǐ jūn hòu hóng shàng shū，

以军候弘上书，

yán xiōng nú fù mǎ qián hòu zú zhì chéng xià，

言‘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

chí yán qín rén，

驰言“秦人，

wǒ gài ruò mǎ，

我匄若马，

yòu，

”’又，

hàn shǐ zhě jiǔ liú bù hái，

汉使者久留不还，

gù xìng qiǎn èr shī jiāng jūn，

故兴遣贰师将军，

yù yǐ wéi shǐ zhě wēi zhòng yě。

欲以为使者威重也。

gǔ zhě qīng dài fū yǔ móu，

古者卿、大夫与谋，

cān yǐ shī guī，

参以蓍、龟，

bù jí bù xíng。

不吉不行。

nǎi zhě yǐ fù mǎ shū biàn shì chéng xiàng yù shǐ èr qiān dàn zhū dài fū láng wéi wén xué zhě，

乃者以缚马书遍视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

nǎi zhì jùn shǔ guó dū wèi děng，

乃至郡、属国都尉等，

jiē yǐ lǔ zì fù qí mǎ，

皆以‘虏自缚其马，

bù xiáng shén zāi huò yǐ wéi yù yǐ jiàn qiáng，

不祥甚哉！’或以为‘欲以见强，

fū bù zú zhě shì rén yǒu yú。

夫不足者视人有馀。

gōng chē fāng shì tài shǐ zhì xīng wàng qì jí tài bo guī shī jiē yǐ wéi jí，

’公车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

xiōng nú bì pò，

匈奴必破，

shí bù kě zài de yě。

时不可再得也。

yòu yuē běi fá xíng jiāng，

’又曰：‘北伐行将，

yú fǔ shān bì kè。

于鬴山必克。

fēng，

封，

zhū jiàng èr shī zuì jí。

诸将贰师最吉。

gù zhèn qīn fā èr shī xià fǔ shān，

’故朕亲发贰师下鬴山，

zhào zhī bì wú shēn rù。

诏之必毋深入。

jīn jì móu guà zhào jiē fǎn móu。

今计谋、卦兆皆反缪。

chóng hé hóu dé lǔ hòu zhě，

重合侯得虏候者，

nǎi yán fù mǎ zhě xiōng nú zǔ jūn shì yě。

乃言‘缚马者匈奴诅军事也。

xiōng nú cháng yán hàn jí dà，

’匈奴常言‘汉极大，

rán bù nài jī kě，

然不耐饥渴，

shī yī láng，

失一狼，

zǒu qiān yáng。

走千羊。

nǎi zhě èr shī bài，

’乃者贰师败，

jūn shì sǐ lüè lí sàn，

军士死略离散，

bēi tòng cháng zài zhèn xīn。

悲痛常在朕心。

jīn yòu qǐng yuǎn tián lún tái，

今又请远田轮台，

yù qǐ tíng suì，

欲起亭隧，

shì rǎo láo tiān xià，

是扰劳天下，

fēi suǒ yǐ yōu mín yě，

非所以优民也，

zhèn bù rěn wén dà hóng lú děng yòu yì yù mù qiú tú sòng xiōng nú shǐ zhě，

朕不忍闻！大鸿胪等又议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

míng fēng hóu zhī shǎng yǐ bào fèn，

明封侯之赏以报忿，

cǐ wǔ bó suǒ fú wèi yě。

此五伯所弗为也。

qiě xiōng nú dé hàn jiàng zhě cháng tí yē sōu suǒ，

且匈奴得汉降者常提掖搜索，

wèn yǐ suǒ wén，

问以所闻，

qǐ de xíng qí jì hū dāng jīn wù zài jìn kē bào，

岂得行其计乎！当今务在禁苛暴，

zhǐ shàn fù，

止擅赋，

lì běn nóng，

力本农，

xiū mǎ fù lìng，

修马复令，

yǐ bǔ quē wú fá wǔ bèi ér yǐ。

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

jùn guó èr qiān dàn gè shàng jìn chù mǎ fāng lüè bǔ biān zhuàng，

郡国二千石各上进畜马方略补边状，

yǔ jì duì。

与计对。

yóu shì bù fù chū jūn，

” 由是不复出军，

ér fēng tián qiān qiū wèi fù mín hóu，

而封田千秋为富民侯，

yǐ míng xiū xī，

以明休息，

sī fù yǎng mín yě。

思富养民也。

yòu yǐ zhào guò wèi sōu sù dū wèi。

又以赵过为搜粟都尉。

guò néng wéi dài tián，

过能为代田，

qí gēng yún tián qì jiē yǒu biàn qiǎo，

其耕耘田器皆有便巧，

yǐ jiào mín，

以教民，

yòng lì shǎo ér dé gǔ duō，

用力少而得谷多，

mín jiē biàn zhī。

民皆便之。

chén guāng yuē tiān xià xìn wèi cháng wú shì yě wǔ dì hǎo sì yí zhī gōng，

臣光曰：天下信未尝无士也！武

资治通鑑 · 卷二十二 · 汉纪十四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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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鑑 · 卷二十二 · 汉纪十四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