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十二 · 汉纪四】

【资治通鑑 · 卷十二 · 汉纪四】翻译文

汉纪四汉高帝八年（壬寅，公元前199年）

冬季，汉高帝刘邦在东垣攻打韩王信的余党，经过赵国的柏人城。赵相贯高派人藏在厕所的夹墙中，准备行刺高帝。高帝正想留宿城中，忽然心动不安，问：“这个县叫什么？”回答说：“柏人。”高帝说：“柏人，就是受迫于人呀！”于是不住宿而离开。十二月，高帝从东垣城回长安。

春季，三月，高帝前往洛阳。

高帝下令，商人不准穿锦、绣、细绫、绉纱、细葛布、布、毛织品，不准持兵器、乘车、骑马。

秋季，九月，高帝一行从洛阳回长安。淮南王、梁王、赵王、楚王都随行。

匈奴冒顿屡次侵扰汉朝北部边境。高帝感到忧虑，问刘敬对策，刘敬说；“天下刚刚安定，士兵们因兵事还很疲劳，不宜用武力去征服冒顿。但冒顿杀父夺位，把父亲的群妃占为妻子，以暴力建立权威，我们也不能用仁义去说服他。唯独可以用计策，使他的子孙长久做汉的臣属，然而我担心陛下做不到。”高帝问：“如何做呢？”回答说：“陛下如果能把嫡女大公主嫁给他为妻，又赠送丰厚俸禄，他一定仰慕汉朝，以公主为匈奴的阏氏，生下儿子，肯定是太子。陛下每年四季用汉朝多余而匈奴缺乏的东西，频繁地慰问赠送他们，乘机派能说善辩的人士前去讽劝和讲解礼节。这样，冒顿在世时，他本是汉朝的女婿辈；他死后，您的外孙便即位为匈奴王单于。难道曾听说过外孙敢和外祖父分庭抗礼的吗？我们可以不经一战而让匈奴渐渐臣服。如果陛下舍不得让大公主去，而令宗室及后宫女子假称公主，他们知道了，不肯尊敬亲近，还是没有用。”高帝说：“好！”便想让大公主去。但吕后日日夜夜哭泣着说：“我只有太子和一个女儿，为什么把她扔给匈奴！”高帝到底没有办法让大公主去。

九年（癸卯，公元前198年）

冬季，高帝在庶民家找来一名女子，称之为大公主，把她嫁给匈奴单于作妻子，同时派刘敬前往缔结和亲盟约。

臣司马光曰：建信侯刘敬说冒顿残暴，不能用仁义道德去说服他，而又想与其联姻，为什么前后这样矛盾呀！骨肉亲人的恩情，长幼尊卑的次第，只有仁义的人才能明白，怎么要以此来降服匈奴呢？先代帝王驾御夷狄民族的对策是：他们归服就用德来安抚，他们叛扰就用威来镇慑，从没听说过用联姻的办崐法。况且，冒顿把生身父亲视为禽兽而猎杀，对岳父会怎么样！刘敬的计策本已粗疏了，何况公主鲁元已经成了赵王王后，又怎么能夺回来呢！

刘敬从匈奴归来，说：“匈奴的河南白羊、楼烦王部落，离长安城近的只有七百里，轻骑兵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关中。关中刚遭过战事洗劫，缺少百姓，但土地肥沃，应该加以充实。诸侯最初起事时，没有齐国田氏，楚国昭、屈、景氏就不能勃兴。现在陛下您虽然已经建都关中，实际却没有多少人民，而东部有旧六国的强族，一旦有什么事变，您也就不能高枕而卧了。我建议陛下把旧六国的后人及地方豪强、名门大族迁徙到关中居住，国家无事可以防备匈奴，如果各地旧诸侯有变，也足以征集大军向东讨伐。这是加强根本而削弱末枝的办法。”高帝说：“对。”十一月，便下令迁徙旧齐国、楚国的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族及豪强到关中地区，给予便利的田宅安顿，共迁来十余万人。

十二月，高帝前往洛阳。

赵国相国贯高的阴谋被他的仇家探知，向高帝举报这桩不寻常的大事。高帝下令逮捕赵王及各谋反者。赵王属下赵午等十几人都争相表示要自杀，只有贯高怒骂道：“谁让你们这样做的？如今赵王确实没有参与谋反，而被一并逮捕。你们都死了，谁来申明赵王不曾谋反的真情？”于是被关进胶封的木栏囚车，与赵王一起押往长安。贯高对审讯官员说：“只是我们自己干的，赵王的确不知道。”狱吏动刑，拷打鞭笞几千下，又用刀刺，直至体无完肤，贯高始终不再说别的话。吕后几次说：“赵王张敖娶了公主，不会有此事。”高帝怒气冲冲地斥骂她：“要是张敖夺了天下，难道还缺少你的女儿不成！”不予理睬。

廷尉把审讯情况和贯高的话报告高帝，高帝感慨地说：“真是个壮士，谁平时和他要好，用私情去探听一下。”中大夫泄公说：“我和他同邑，平常很了解他，他在赵国原本就是个以义自立、不受侵辱、信守诺言的人。”高帝便派泄公持节去贯高的竹床前探问。泄公慰问他的伤情，见仍像平日一样欢洽，便套问：“赵王张敖真的有谋反计划吗？”贯高回答说：“以人之常情，难道不各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吗？现在我的三族都被定成死罪，难道我爱赵王胜过我的亲人吗？因为实在是赵王不曾谋反，只是我们自己这样干的。”又详细述说当初的谋反原因及赵王不曾知道的情况。于是泄公入朝一一报告了高帝。春季，正月，高帝下令赦免赵王张敖，废黜为宣平侯，另调代王刘如意为赵王。

高帝称许贯高的为人，便派泄公去告诉他：“张敖已经放出去了。”同时赦免贯高。贯高高兴地问：“我的大王真的放出去了？”泄公说：“是的。”又告诉他：“皇上看重你，所以赦免了你。”贯高却说：“我之所以不死、被打得遍体鳞伤，就是为了表明赵王张敖没有谋反。现在赵王已经出去，我的责任也尽到了，可以死而无憾。况且，我作为臣子有谋害皇帝的罪名，又有什么脸再去事奉皇上呢！即使皇上不杀我，我就不心中有愧吗！”于是掐断自己的颈脉，自杀了。

荀悦论曰：贯高带头谋反作乱，是个弑君的贼子。虽然他舍身证明赵王无罪，但小的优点掩盖不住大逆不道，个人的品行赎不了法律上的罪过。按照《春秋》大义，遵循正道最为重要，他的罪应是不可赦免的。

臣司马光曰：汉高祖因为骄横失去了臣下，贯高因为狠毒使他的主子失掉原有的封国。促使贯高谋反行逆的，是汉高祖的过失；致令张敖亡国的，是贯高的罪过。

高帝颁布诏书：“丙寅日以前犯罪者，死罪以下，都予以赦免。”

二月，高帝一行自洛阳回长安。

当初，高帝颁布诏书：“赵王群臣及宾客有敢随从张敖者，满门抄斩。”但郎中田叔、孟舒等都自行剃去头发，以铁圈束颈，作为赵王家奴随从。待到张敖免罪，高帝称许田叔、孟舒的为人，下令召见，与他们交谈，发现他们的才干超过了汉朝朝廷的大臣。高帝任命两人为郡守、诸侯国相。

夏季，六月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改任丞相萧何为相国。

十年（甲辰，公元前197年）

夏季，五月，太上皇于栎阳宫驾崩。秋季，七月癸卯（十四日），将太上皇安葬于万年。楚王、梁王都来送葬。高帝下令特赦栎阳囚犯。

定陶女子戚夫人受高帝宠爱，生下赵王刘如意。高帝因为太子为人仁慈懦弱，认为刘如意像自己，虽然封他为赵王，却把他长年留在长安。高帝出巡关东，戚夫人也常常随行，日夜在高帝面前哭泣，想要立如意为太子。而吕后因年老，常留守长安，与高帝愈发疏远。高帝便想废掉太子而立赵王为继承人，大臣们表示反对，都未能说服他。御史大夫周昌在朝廷上强硬地争执，高帝问他理由何在。周昌说话口吃，又在盛怒之下，急得只是说：“臣口不能言，但臣期期知道不能这样做，陛下要废太子，臣期期不奉命！”高帝欣然而笑。吕后在东厢房侧耳聆听，事过后，她召见周昌，向他跪谢说：“要不是您，太子几乎就废了。”

当时赵王刚十岁，高帝担心自己死后他难以保全；符玺御史赵尧于是建议为赵王配备一个地位高而又强有力，平时能让吕后、太子及群臣敬惮的相。高帝问：“谁合适呢？”赵尧说：“御史大夫周昌正是这样的人。”高帝便任命周昌为赵国的相，而令赵尧代替周昌为御史大夫。

起初，高帝任命阳夏侯陈为相国，监管赵国、代国边境部队。陈拜访淮阴侯韩信并向他辞行。淮阴侯握着他的手，屏退左右随从，与他在庭院中散步，忽然仰天叹息道：“有几句话，能和你说吗？”陈说：“只要是将军您的指示，我都听从。”韩信说：“你所处的地位，集中了天下精兵；而你，又是陛下信任的大臣。如果有人说你反叛，陛下肯定不信；然而再有人说，陛下就会起疑心；说第三次，陛下必定会愤怒地亲自率领大兵来攻打你。请让我为你做个内应，那么天下就可以谋取了。”陈平常便知道韩信的能力，相信他，于是说：“遵奉你的指教！”

陈常常羡慕当年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养士的行为，及至他做相国驻守边境，告假回来时，经过赵国，跟随他的宾客乘坐的车有一千多辆，把邯郸城的官舍都住满了。赵相周昌见此情况请求入京进见高帝，详述陈门下宾客盛多，又专擅兵权在外数年，恐怕会有事变等等。高帝令人再审查陈宾客在代国时的种种不法之事，很多牵连到陈。陈听说后十分恐慌，韩王信趁机派王黄、曼丘臣等人来劝诱他联成一伙。

太上皇驾崩时，高帝派人来召陈，陈称病不去；九月，他便与王黄等人公开反叛，自封为代王，率军劫掠赵国、代国。高帝领兵从东面进击，到达邯郸，高兴地说：“陈不占据邯郸而去扼守漳水，我知道他没多大能耐了！”

周昌奏报说：“常山郡二十五城，有二十城都失陷了，请处死郡守、郡尉。”高帝问：“郡守、郡尉反叛了吗？”周昌回答：“没有。”高帝说：“这是他们力量不足，没有罪。”

高帝又令周昌选挑赵国壮士中可充当将领的，周昌报告说有四个人，并让他们来进见。高帝谩骂道：“你们这群小子能当将军吗？”四人大为惭愧，都伏在地上；高帝却真的赏赐各人以一千户的封邑，任用为将领。左右随从劝阻说：“跟随您进兵蜀、汉，征讨楚王的功臣都没有全部封赏；今天封他们，凭的什么功劳？”高帝说：“这就不是你们所能知道的了。陈造反，赵国、代国一带都被他占有。我用紧急军书征调天下军队，至今还没有到来的，现在估计能够调遣的只有邯郸城中这些士兵而已，我为什么还要吝惜那四个千户封邑，不用来抚慰赵国子弟呢！”属下都点头说：“好主意。”

高帝又听说陈的部将很多过去都是商人，便说：“我知道如何对付他们了。”下令多用黄金去收买陈部将，果然有大部分来降。

十一年（乙巳，公元前196年）

冬季，高帝在邯郸城。陈的部将侯敞率一万余人游动袭击，王黄率骑兵一千余人屯军曲逆，张春率一万余士卒渡过黄河进攻聊城；汉朝将军郭蒙与齐国将军迎击，大破陈军。太尉周勃取道太原去平定代地，兵抵马邑，久攻不下，攻下后便大行杀戮。赵利守东垣城，高帝亲自率军攻克，将地名改为真定。高帝又悬赏千金捉拿王黄、曼丘臣，结果其部下都将他们活捉送来，于是陈军队溃败。

淮阴侯韩信假称有病，不随从高帝去攻击陈，暗中却派人到陈那里，与他勾结谋划。韩信想在夜间与家臣用伪诏书赦免官府的有罪工匠及奴隶，打算发动他们去袭击吕后、太子。已经部署完毕，只等陈的消息。韩信有个门下舍人曾因得罪韩信，被囚禁起来，准备处死。春季，正月，舍人的弟弟上书举报事变，将韩信打算谋反的情况告诉吕后。吕后想把韩信召来，又担心他可能不服从，便与相国萧何商议，假装让人从高帝处来，说陈已经被擒，处死。列侯及群臣闻讯都到朝中祝贺。萧何又欺骗韩信说：“你虽然病了，也应当强挺着来道贺。”韩信来到朝廷，吕后便派武士将他捆绑起来，在长乐宫钟室里斩首。韩信在斩首之前，叹息说：“我真后悔没用蒯彻的计策，竟上了小孩子、妇人的当，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吕后随后下令将韩信三族都连坐杀死。

臣司马光曰：世人有的认为，韩信为汉高祖首先奠定开业大计，与他一同在汉中起事，平定三秦后，又分兵向北，擒获魏国，夺取代国，扑灭赵国，胁迫燕国，再向东攻击占领齐国，复向南在垓下消灭楚国，汉朝之所以能得到天下，大致都归功于韩信。再看他拒绝蒯彻的建议，在陈地迎接高祖，哪里有反叛之心呢！实在是因为失去诸侯王的权位后怏怏不快，才陷于大逆不道。卢绾仅仅有高祖里巷旧邻的交情，就封为燕王，而韩信却以侯爵身分奉朝请；高祖难道不也有亏待韩信的地方吗？我认为：汉高祖用诈骗手段在陈地抓获韩信，说他亏待是有的；不过，韩信也有咎由自取之处。当初，汉王与楚王在荥阳相持，韩信灭了齐国，不来奏报汉王却自立为王；其后，汉王追击楚王到固陵，与韩信约定共同进攻楚王，而韩信按兵不动；当时，高祖本已有诛杀韩信的念头了，只是力量还做不到罢了。待到天下已经平定，韩信还有什么可倚仗的呢！抓住机会去谋取利益，是市井小人的志向；建立大功以报答恩德，是有志操崐学问的君子的胸怀。韩信用市井小人的志向为自己谋取利益，而要求他人用君子的胸怀回报，不是太难了吗！所以，太史公司马迁评论说：“假如让韩信学习君臣之道，谦虚礼让，不夸耀自己的功劳，不矜持自己的才能，情况大概就不同了！他对汉家的功勋，可以与周公、召公、太公吕尚等人相比，后代也就可以享有祭祀了！他不去这样做，反而在天下已定之时，图谋叛逆，被斩灭宗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将军柴武在参合将韩王信斩首。

高帝回到洛阳，知道淮阴侯韩信被杀，又是欣喜又是怜惜。他问吕后：“韩信临死有什么话？”吕后说：“韩信说后悔没用蒯彻的计谋。”高帝悟道：“是齐国的能辩之士蒯彻呀！”便诏令齐国逮捕蒯彻。蒯彻被押来后，高帝问：“你教韩信造反吗？”回答说：“是的，我确实教过。那家伙不听我的计策，所以才自取灭亡，落到这个地步；如果用我的计策，陛下怎么能够杀了他呢！”高帝勃然大怒，下令：“煮死他！”蒯彻大叫：“哎呀！煮我实在冤枉！”高帝问“你教韩信造反，还有何冤枉？”蒯彻说：“秦朝失去江山，天下人都群起争夺，有才能、动作快的人能先得到。古时跖的狗对尧吠叫，并不是尧不仁，而是狗本来就要对不是它主人的人吠叫。当时，我作为臣子只知道有韩信，不知道有陛下啊！何况，天下磨刀霍霍，想做陛下这般大业的人很多，只是力量达不到罢了，您又能都煮死吗？”高帝听罢说：“放了他。”

高帝立儿子刘恒为代王，以晋阳为都城。

高帝下令大赦天下。

高帝进攻陈时，向梁王彭越征兵，彭越称病，只派将军率兵赴邯郸。高帝大怒，令人前去斥责。彭越恐惧，想亲身入朝谢罪。部将扈辄说：“您当初不去，受到斥责后才去，去就会被擒，不如就势发兵反了吧。”彭越不听劝告。他的太仆因获罪逃往长安，控告梁王彭越与扈辄谋反。于是高帝派人突袭彭越，彭越事先没有发觉，便被俘囚禁到洛阳。有关部门审讯结果是：“已有谋反迹象，应按法律处死。”高帝赦免他为平民，押送到蜀郡青衣居住。彭越向西到了郑地，遇到吕后从长安来。彭越向吕后哭泣，说自己无罪，希望能到故地昌邑居住。吕后口中应允，与他一起东行。到了洛阳，吕后对高帝说：“彭越是个壮士，如今把他流放到蜀郡，这是自留后患，不如就此杀了他。我已与他同来。”吕后又指使彭越门下舍人控告彭越再行谋反。廷尉王恬开奏请将彭越灭三族，高帝予以批准。三月，彭越三族都被斩首。还割下彭越的首级在洛阳示众，并颁布诏令：“有来收敛尸体者，一律逮捕。”

梁王彭越的大夫栾布出使齐国，回来后，在彭越的头颅下奏报，祭祀后大哭一场。官吏将他逮捕，报告高帝。高帝召来栾布，痛骂一番，想煮死他。两旁的人正提起他要投入滚水中，栾布回头说：“请让我说句话再死。”高帝便问：“还有什么话？”栾布说：“当年皇上受困于彭城，战败于荥阳、成皋之间，而项羽却不能西进，只是因为彭越守住梁地，与汉联合而使楚为难。当时，只要彭越一有倾向，与项羽联合则汉失败，与汉联合则楚失败。而且垓下会战，没有彭越，项羽就不会灭亡。如今天下已经平定，彭越接受符节，被封为王，也想传给子孙后代。而如今陛下向梁国征一次兵，彭越因病不能前来，陛下就疑心以为造反；未见到反叛迹象，便以苛细小事诛杀了他。我担心功臣会人人自危。现在彭越已经死了，我活着也不如死，请煮死我吧！”高帝认为有理，便赦免了栾布的罪，封他为都尉。

丙午（疑误），高帝立皇子刘恢为梁王，丙寅（十一日），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废除东郡，较大地扩充了梁国；废除颍川郡，较大地扩充了淮阳国。

夏季，四月，高帝一行从洛阳回长安。

五月，高帝下诏立原秦朝南海尉赵佗为南粤王，派陆贾前往授予印信绶带，颁发符节，互通使者，让他团结安抚百越，不要成为南方边境的祸害。

当初，秦二世时，南海尉任嚣病重将死，他召来龙川县令赵佗，对赵佗说：“秦朝的政治暴虐无道，天下都十分怨愤。听说陈胜等人已起兵造反，天下不知怎样才能安定。我们南海虽然地处偏远，我也担心盗贼匪兵到这里来侵占地盘，想发动军队切断秦朝修筑的通往内地的新道，以自做准备，等待诸侯的变化，恰在此时我却病重。再说我们的番禺城后山势险要，前有南海阻隔，东西几千里，有很多中原人在辅佐治理，这也是一州之主，可以建立个国家。我看郡中的官员，没有人足以商议，所以召你前来，告诉你我的嘱托。”任嚣说完，便为赵佗写下委任书，请他代理南海尉的政事。任嚣死后，赵佗立即发出檄文通知横浦、阳山、湟关说：“盗匪军队就要来到，各地立即断绝通道，聚兵自守。”随后又逐渐地利用法律诛杀秦朝所设官员，以他的同党做代理郡守。秦朝灭亡后，赵佗立即发兵进攻吞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

陆贾来到南越，赵佗头上盘着南越族的头髻，伸开两脚坐着接见他。陆贾劝说赵佗：“您是中原人士，亲戚、兄弟、祖先坟墓都在真定。现在您违反天性，抛弃华夏冠带，想以区区南越之地与汉朝天子相抗衡成为敌国，大祸就要临头了！再说，秦朝丧失德政，各地诸侯、豪强纷纷起兵反抗，只有汉王能先入关中，占据咸阳。项羽背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都成为他的部属，他可以说是极强大的了。但汉王起兵巴、蜀后，便横扫天下，终于诛杀了项羽，消灭了楚军。五年之间，海内获得平定，这并非人力所为，而是上天的建树啊！汉朝天子听说您在南越称王，却不协助天下诛杀暴逆，文武将相都请求派兵来剿灭您。但天子怜悯百姓刚刚经过兵事劳苦，所以暂且休兵不发，派我前来授您君王印信，颁发符节，互通使臣。您应该亲自到郊外迎接，向北称臣才是，而您竟要凭借新近缔造尚未安定的越国，对汉朝如此倔强不服从！汉朝要是知道了，掘毁焚烧您祖先的坟墓，杀光您的宗族，再派一员偏将率领十万大兵压境，那么南越人杀您投降汉朝，是易如反掌的！”于是赵佗大惊失色，立即离开坐位，向陆贾谢罪说：“我在蛮夷民族中居住已久，太没有礼义了。”他又问陆贾：“我与萧何、曹参、韩信比，谁高明？”陆贾回答：“似乎是您高明些。”赵佗又问：“那么我与汉朝皇帝比，谁高明？”陆贾说：“皇帝继承三皇、五帝的伟业，统一治理中国；中原人口以亿计算，土地方圆万里，万物殷实丰富；皇帝能把政权集于一家之手，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曾有过的事。您的臣民不过几十万，还都是蛮夷，散布在崎岖的崇山大海之间，好像是汉朝的一个郡而已，怎么可以与汉朝相提并论！”赵佗大笑着说：“我没有在中原兴起，所以在这里称王；如果我在中原，怎么就见得不如汉朝！”说完便留下陆贾与他畅饮。过了几个月，赵佗说：“南越没有可说话的人，直到你来，才让我每天听到从未听过的事。”又赏赐陆贾一袋珠宝，价值千金，其他馈赠也达千金之多。陆贾最后便拜赵佗为南越王，令他向汉朝称臣，遵守汉朝的约定。陆贾回朝报告，高帝大为高兴，封陆贾为太中大夫。

陆贾时时在高帝面前称道《诗经》、《尚书》，高帝斥骂他说：“你老子是在马上打下的天下，哪里用得着《诗经》、《尚书》！”陆贾反驳道：“在马上得天下，难道可以在马上治理天下吗？况且商朝汤王、周朝武王都是逆上造反取天下，顺势怀柔守天下。文武并用，才是长治久安的方法。当年吴王夫差、智伯瑶、秦始皇，也都是因为穷兵黩武而遭致灭亡。假使秦国吞并天下之后，推行仁义，效法先圣，陛下今天怎能拥有天下！”高帝露出惭愧面容，说：“请你试为我写出秦国所以失去天下，我所以得到天下及古代国家成败的道理。”陆贾于是大略阐述了国家存亡的征兆，共写成十二篇。每奏上一篇，高帝都称赞叫好，左右随从也齐呼万岁。该书被称为《新语》。

高帝生了病，讨厌见人，躺在宫中，命令守宫门官员不准群臣进入，周勃，灌婴等群臣都不敢进去。这样过了十几天，舞阳侯樊哙闯开宫门直冲而崐入，各大臣也随后跟进。只见高帝正以一个宦官为枕头，独自躺在那里。樊哙等人见了高帝，流着眼泪说：“想当年，陛下与我们一同在丰、沛起事，平定天下，是何等的雄壮！现在天下已经安定，又是多么的疲惫不堪！而且，陛下病重，大臣们都感到震惊恐惧；陛下不接见我们商议国家大事，就只是和一个宦官到死吗！再说陛下难道不知道赵高篡权的事吗？”高帝便笑着起了身。

秋季，七月，淮南王黥布反叛。

起初，淮阳侯韩信被杀，黥布已感到心惊。待到彭越也遭处死，高帝又把他的肉制成肉酱分赐各地诸侯。使者到了淮南，淮南王黥布正在打猎，见了肉酱，大为惊恐，便暗中派人部署军队，等候邻郡报警告急。黥布的一个宠姬，因病去就医，医生与中大夫贲赫住对门。贲赫便备下厚礼，陪同宠姬在医生家饮酒。黥布却怀疑贲赫与宠姬私通，想抓起贲赫治罪。贲赫觉察，乘传车跑到长安城向高帝告发事变，说：“黥布谋反，已有迹象，应该趁他尚未发动先行诛杀。”高帝读了他的举报信，对萧何说起，萧何认为：“黥布不至于做这种事，恐怕是仇人妄行诬告他。可以先把贲赫抓起来，派人暗中查验黥布。”黥布见贲赫畏罪逃去向高帝控告，本来已经疑心他会说出本国的阴谋；汉朝使者又来，查验出不少证据；便杀光贲赫全家，发兵反叛。关于黥布造反的报告传至，高帝于是赦免贲赫，任命为将军。

高帝召集众将询问对策，大家都说：“发兵征讨，坑杀这家伙罢了，他有什么能耐！”汝阴侯滕公夏侯婴召来原楚国的令尹薛公，向他征求意见。薛公说：“黥布当然要反。”夏侯婴问：“皇上割地封给他，又分赐爵位让他称王，还有什么造反的道理？”薛公回答道：“皇上前不久杀了彭越，再早些还杀了韩信，他们三人，功劳相同是三位一体的，他自己疑心大祸降临，所以便造反了。”夏侯婴将此话告诉高帝，高帝于是传来薛公，问他，薛公回答说：“黥布造反不足为怪。但是，如果他采用上策，崤山之东便不再是汉朝所有的了；如果他采用中策，两方谁胜谁负还难以预料；如果他采用下策，那么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高帝问：“什么是他的上策？”回答说：“向东攻取吴地，向西夺占楚地，吞并齐地，占据鲁地，传令给燕、赵两地，让他们固守本土，那么崤山以东就不在汉朝手中了。”“什么是他的中策？”“向东攻取吴地，向西夺占楚地，吞并韩地，占据魏地，掌握敖仓的储粮，阻塞成皋通道，那么谁胜谁负就难以预料。”“什么是他的下策？”“向东攻取吴地，向西夺占下蔡，然后把辎重送回越地，自己回到长沙，那么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汉朝就没事了。”高帝又问：“他将会使哪种计策呢？”薛公说：“必使下策。”高帝问：“为什么他会舍弃上、中策而采用下策呢？”薛公答道：“黥布其人，原是个骊山的刑徒，自己奋力爬到王的高位，这些都使他只顾自身，不顾以后崐，更不会为百姓做长远打算。所以说他必采用下策。”高帝说：“好！”下令封薛公一千户。于是立皇子刘长为淮南王。

这时，高帝正有病，想让太子前去进攻黥布。太子的宾客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劝建成侯吕释之说：“太子统领大军，有了功劳地位已无以再增高，没有功劳便从此受祸。你何不赶快去请求吕后，抓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哭求说：‘黥布是天下闻名的猛将，擅长用兵。而我方众将领又都是过去与陛下平起平坐的旧人，要是让太子指挥这些人，无异于让羊去驱使狼，无人听命于他。况且假使黥布知道，便会击鼓向西，长驱直入了。皇上您虽然有病，也要勉强上帘车，躺着指挥，众将领就不敢不尽力。皇上虽然生病困苦，为了妻子儿女还是要自己振作一下！’”于是吕释之立刻连夜求见吕后。吕后找个机会对高帝流泪哀求，照四位宾客的意思说了。高帝说：“我本知道这小子不配派遣，还是我自己去吧！”

于是高帝亲自统领大兵向东进发，君臣留守朝中，都送行到霸上。留侯张良生了病，也支撑身子，来到曲邮，对高帝说：“我本应随您出征，但实在病重。黥布那些楚国人剽悍凶猛，望皇上不要和他硬拼！”又建议高帝让太子为将军，监领关中军队。高帝说：“张先生虽然有病在身，请勉强躺着辅佐太子。”当时，叔孙通是太子的太傅，张良代理少傅之事。高帝又下令征发上郡、北地、陇西的车、骑兵，巴、蜀两地的材官及京师中尉的军队三万人，作为皇太子的警卫部队，驻扎在霸上。

黥布造反之初，对部将说：“皇上老了，讨厌兵事，肯定不能来。要是派各大将，其中我只怕韩信、彭越，但他们现在都死了。其他人全不值得担心。”所以决心反叛。他果然像薛公说的那样，向东攻击吴地的荆王刘贾，刘贾败逃死在富陵；黥布胁迫刘贾的全部兵士，渡过淮河攻打楚王刘交。刘交发兵在徐县、僮县一带迎战，他把军队分为三支，想以互相救援出奇制胜。有人劝说楚将道：“黥布善于用兵，人们平时就惧怕他。何况兵法说：‘诸侯在自己领土上作战，士兵极易逃散。’现在楚军分为三支，敌军只要打败一支，其余的就会逃跑，哪能互相援救呢！”楚王不听，结果被黥布攻破一支，另两支果然便四散了。黥布于是引兵西进。

十二年（丙午，公元前195年）

冬季，十月，高帝刘邦与黥布军队在蕲西对阵。黥布军队十分精锐，高帝便在庸城坚壁固守。远远望去，黥布军队的布阵如同当年的项籍军队，高帝心中厌恶。他与黥布互相望见，远远地质问黥布：“你何苦要造反？”黥布崐回答说：“想当皇帝而已！”高帝怒声斥骂他，于是双方大战。黥布军队败退而逃，渡过淮河，虽然几次停住阵脚再战，仍不能取胜。他只好与一百余人逃到长江南岸，高帝便另派一员将军继续追击。

高帝凯旋，路过沛县，留下来，在沛宫举行酒宴。把旧友、父老、女长辈、家族子弟全部召来陪同饮酒，共叙旧情，欢笑作乐。酒喝到畅快时，高帝自己作歌，欣然起舞，唱到慷慨伤怀之时，洒下了几行热泪。高帝对沛县父老兄弟说：“游子悲故乡。我以沛公名义起事诛灭秦朝暴逆，才夺取了天下。现在把沛县当作我的汤沐邑，免除县中百姓的赋役，世世代代不予征收。”高帝在沛县饮酒欢乐十余天后，才离去。

汉朝将军在洮水南、北追击黥布残军，都大获全胜。黥布曾与番君吴芮结有婚姻之好，所以长沙成王吴臣便派人诱骗黥布，假称想和他一起逃到南越去。黥布果然相信，与使者前往，结果在布兹乡农民田舍被番阳人杀死。

周勃全部平定代郡、雁门、云中等地，在当城将陈斩首。

高帝因为荆王刘贾没有后人，便改荆国为吴国。辛丑（二十五日），立兄长刘仲的儿子刘濞为吴王，管辖三个郡五十三座城。

十一月，高帝经过鲁地，用牛、羊、猪的太牢礼祭祀孔子。

高帝自从击败黥布归来，病更加重，愈发想换太子。张良劝止未被接受，只好称病不过问政事。叔孙通又劝谏说：“从前晋献公因为宠爱骊姬，废黜太子，另立奚齐，结果造成晋国几十年内乱，被天下耻笑。秦国也因为不早定扶苏为太子，使赵高得以用奸诈手段立胡亥为皇帝，自己使宗庙灭绝。这是陛下亲眼所见。如今太子仁义孝顺，天下都知道。吕后又与陛下艰苦创业，粗茶淡饭地共过患难，怎可背弃。陛下一定要废去嫡长子而立小儿子，我愿先受诛杀，用脖颈的血涂地！”高帝只好说：“你不要这样，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叔孙通又说：“太子，是国家的根本，根本一旦动摇，天下就会震动；怎么能用天下来开玩笑呢！”当时大臣中坚持反对的人很多，高帝明白群臣的心都不向着赵王，于是放下此事不再提。

相国萧何因为长安地方狭窄，而皇家上林苑中有很多空地，且荒弃不崐用，希望能让百姓入内耕种，留下禾杆不割，作为苑中鸟兽的饲料。高帝一听勃然大怒说：“相国你一定收下了商人的大批财物，才替他们算计我的上林苑！”将萧何交付廷尉，用刑具锁铐。过了几天，一个姓王的卫尉侍奉高帝，上前探问：“相国犯了什么大罪，陛下突然把他拘禁起来？”高帝说：“我听说李斯做秦始皇的丞相时，有善行就归功于君主，有过失就自己承担。现在萧何接受了商人的大批财物，为他们要我的上林苑，以讨好下民，所以拘禁起来治罪。”王卫尉便劝说：“份内的事只要对百姓有利就向皇帝建议，这是真正的宰相行为，陛下为什么竟疑心相国受了商人钱财呢？况且，陛下与楚霸王作战几年，陈、黥布造反，您亲自率军出征。当时，相国独守关中，只要关中一有动摇，函谷关以西就不再是陛下所有了！相国不在那时为自己谋利，反而在现在贪图商人的金钱吗？再说，秦朝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过失才丧失了天下，李斯为秦始皇分担过失的作为，又有什么值得效法的呢？陛下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怀疑相国呢！”高帝听完很不高兴。当天，派人持符节赦免释放了萧何。萧何年纪已老，平时对高帝很恭谨，进宫后光着脚前去谢恩。高帝说：“相国您不要这样！相国为人民讨要上林苑，我不准许，我不过是夏桀、商纣那样的昏君，而相国您是贤相。我所以抓起相国，就是想让百姓知道我的过失啊！”

陈造反时，燕王卢绾发兵进攻他的东北面。当时，陈派王黄向匈奴求救；燕王卢绾也派出使臣张胜去匈奴那里，声称陈的军队已经失败了。张胜到了匈奴部落，原来的燕王臧茶的儿子臧衍正逃亡在那里，见了张胜便说：“先生您之所以在燕国受到重用，就是因为熟悉匈奴的事务；燕国之所以能长期存在，就是因为内地各诸侯屡次反叛，兵事连绵，久而不决。如今您为燕国考虑，想赶快灭掉陈等人；陈等人一消灭，接下来也就轮到燕国，你们也就将成为阶下囚了。您何不让燕王暂缓进攻陈，而与匈奴和好？情况缓和，便可以长期在燕称王；一旦汉廷有急变，也可以借外援保全本国。”张胜认为很对，于是私下让匈奴帮助陈等人攻击燕军。燕王卢绾疑心张胜勾结匈奴

汉击黥布，常将兵居代。汉击斩，其裨将降，言燕王绾使范齐通计谋于所。帝使使召卢绾，绾称病；又使辟阳侯审食其、御史大夫赵尧往迎燕王，因验问左右。绾愈恐，闭匿，谓其幸臣曰：“非刘氏而王，独我与长沙耳。往年春，汉族淮阴，夏，诛彭越，皆吕氏计。今上病，属任吕后；吕后妇人，专欲以事诛异姓王者及大功臣。”乃遂称病不行，其左右皆亡匿。语颇泄，辟阳侯闻之，归，具报上，上益怒；又得匈奴降者，言张胜亡在匈奴为燕使。于是上曰：“卢绾果反矣！”春，二月，使樊哙以相国将兵击绾，立皇子建为燕王。

高帝颁布诏书说：“南武侯织，也是南越的贵族世家，立为南海王。”

高帝刘邦进攻黥布时，曾被流箭射中，行军路上，病势沉重。吕后请来一位良医，医生入内诊视后说：“病可以治。”高帝却破口大骂：“我以一个老百姓手提三尺剑夺取了天下，这不是天命吗！我的生死在天，即使扁鹊复生又有什么用！”于是不让医生治病，而赏给医生黄金五十斤，让他回去。吕后问高帝：“陛下百年之后，萧何相国死了，让谁代替他呢？”高帝说：“曹参可以。”吕后再问曹参之后，高帝说：“王陵可以，但他有点憨，陈平可以帮助他。陈平智谋有余，但难以独自承担重任。周勃为人厚道不善言词，但将来安定刘家天下的必定是他，可任用为太尉。”吕后再追问其后，高帝只说：“这以后的事也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夏季，四月，甲辰（二十五日），高帝刘邦驾崩于长乐宫。丁未（二十八日），朝廷发布丧事消息，宣布大赦天下。

卢绾率领几千人住在边塞等候机会，希望高帝病愈，他好亲自入朝谢罪。他听到高帝驾崩的消息，便逃入匈奴。

五月，丙寅（十七日），将高帝刘邦安葬在长陵。

当初，高帝刘邦不修习学术，而秉性聪明通达，喜谋略，能采纳旁人意见，纵是守门官或戍卒，见面时也如同老熟人一般。当年他顺应民心约法三章，天下平定以后，又命令萧何整理法律、法令，韩信申明军法，张苍制订历法及度量衡章程，叔孙通规定礼仪；又与功臣剖分符节，立下誓言，用朱砂写就，以铁制成，放入国家收存重要文书的金柜石室，妥藏在宗庙中。高帝虽然众事繁多，日不暇给，但创立制度规模宏远。

己巳（二十日），太子登上皇帝大位，尊吕后为皇太后。

当初，高帝病重时，有人诬谄樊哙“与吕姓结党，只要有一天皇上过世，就要兴兵诛杀赵王如意及其从属”。高帝大怒，采纳陈平建议，召来绛侯周勃在床前接受诏令：“陈平立刻乘驿车，载着周勃，让周勃代樊哙为将军；陈平一到军中，就砍下樊哙的头！”两人接受命令后，乘驿车前往，还未到军中，在路上商议道：“樊哙是皇上的旧人，功劳很大，而且是吕后妹妹吕的丈夫，有皇亲关系又是尊贵之人，皇上因为一时动怒所以想杀他，恐怕日后会反悔。我们不如抓起他来送到皇上那里，让皇上自己去杀。”他们还没到军中，就筑了坛，用符节召樊哙前来。樊哙接受诏令后，立即将手放到背后叫人把他反绑起来，用木栏囚车押送到长安；而让绛侯周勃代他为将军，率军征讨燕国谋反的诸县。

陈平一行走到中途，听到高帝驾崩消息。陈平怕吕太后的妹妹吕在吕太后面前说他的坏话，便驱驰驿车先行回都。路上他又遇到朝廷使者，传诏命令陈平与灌婴屯守荥阳。陈平接受诏书后，立即又疾驰到宫中，哭得十分悲哀，又坚决要求亲自守卫内宫。吕太后于是任命他为掌管宫殿门户的郎中令，还让他辅导汉惠帝刘盈。此后，吕便无法说陈平的坏话。樊哙到长安，便被赦免，恢复原来的爵位和封地。

吕太后下令把戚夫人关在宫中永巷里，剃去头发，带上刑具，穿上土红色的囚服，做舂米的苦活。她又派使者去召赵王刘如意，使者三次往返，赵相周昌对使者说：“高帝生前把赵王嘱托给我，赵王年纪小，我听说吕太后怨恨戚夫人，想把赵王召去一齐杀掉，我不敢让赵王去。而且赵王也病了，不能接受命令。”吕太后听到回报，大为愤怒，便先派人去召周昌。待周昌到了长安，才派人再去召赵王。赵王前来，还未到达时，汉惠帝听说吕太后要对赵王动怒，便亲自去霸上迎接赵王，与他一起入宫，自己带着他一同吃饭睡觉。吕太后想杀掉赵王，但找不到机会。

汉惠帝元年（丁未，公元前194年）

冬季，十二月，惠帝凌晨便出去打猎，赵王因为年纪小，不能早起同去，吕太后便派人拿着毒酒让赵王喝。黎明，惠帝回宫时，赵王已经死了。吕太后又下令砍断戚夫人的手、脚，挖去眼珠，熏聋耳朵，喝哑药，让她呆在厕所里，称她为“人彘”。过了几天，吕太后便召惠帝来看“人彘”。惠帝见后，问知这就是戚夫人，便大哭起来，从此患病，一年多不能起身。他派人向吕太后请求说：“这种事不是人做的。我虽然是太后您的儿子，到底还是治不了这个天下。”惠帝因此每天饮酒淫乐，不理政事。

臣司马光曰：做儿子的，见父母有过失就应该劝谏；劝谏不听，就应该跟着痛哭。哪有继承汉高祖的伟业，当天下的君主，因为不忍心于母亲的残酷，便抛弃国家不顾念，纵情酒色自伤身体的道理！像汉惠帝这样，可以说只是固执于小的仁爱，而不知道大义啊！

朝廷改封淮阳王刘友为赵王。

春季，正月，开始修筑长安西北面的城墙。

二年（戊申，公元前193年）

冬季，十月。齐悼惠王刘肥来朝见惠帝，在吕太后面前举行酒宴。惠帝认为齐王是自己的哥哥，便请他坐上座。吕太后非常恼怒，让人倒了一杯毒酒放在面前，赏赐给齐王，为他祝福。齐王刚起身要接，惠帝也起身来取酒杯崐。太后一见大惊，自己起来泼去惠帝手中的酒。齐王心知有怪，不敢再喝，假装酒醉离去。经打听知道那是杯毒酒，大为惊恐。齐国一个名叫士的内史向齐王建议，使齐王献出城阳郡做吕太后女儿鲁元公主的汤沐邑。太后因此大喜，便放走了齐王。

春季，正月，癸酉（初四），兰陵一平民家的井中出现两条龙。

陇西发生地震。

夏季，大旱。

阳侯刘仲去世。

文终侯萧何病重，惠帝亲自前去探视，问他：“您百年之后，谁可以替接您？”萧何说：“最了解臣下的还是皇上。”惠帝又问：“曹参怎么样？”萧何立即叩头说：“皇上已找到人选，我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秋季，七月，辛未（初五），萧何去世。他生前购置田地房宅，必定选位于穷乡僻壤的；他主持家政，也从不起建高墙大屋。他说：“如果我的后代贤德，就学我的俭朴；如果后代不贤，这些劣房差地也不会被权势之家抢夺。”

癸巳（二十七日），朝廷任命曹参为相国。曹参刚听说萧何去世时，就对门下舍人说：“快准备行装！我要进京去做相国了。”过了不久，使者果然前来召曹参入朝。起初，曹参当平民时，和萧何相交甚好；及至做了将相，两人有些隔阂。到萧何快死时，所推举接替自己的贤能之人惟独曹参。曹参接替做了相国后，所有的条令都不做变更，一律遵照萧何当年的规定。他挑选各郡各封国中为人质朴、拘谨不善言辞、敦厚的长者，召来任命为丞相的属官。对那些言谈行文苛刻、专门追逐名声的官员，都予以斥退。然后曹参日夜只顾饮香醇老酒。卿、大夫以下的官员及宾客见他不管政事，来看望时都想劝说，曹参却总是劝他们喝酒；喝酒间隙中再想说话，曹参又劝他们再喝，直到喝醉了回去，始终没机会开口说话。这样的情况成为常事。曹参见到别人犯有小错误，也一昧包庇掩饰，相国府中终日无事。

曹参的儿子曹任中大夫之职，惠帝向他埋怨曹参不理政事，认为“难道是因为我年纪轻吗”？让曹回家时，以私亲身分探问曹参。曹参大怒，鞭笞曹二百下，喝斥：“快回宫去侍候，国家大事不是你该说的！”到上朝时，惠帝责备曹参说：“那天是我让曹劝你的。”曹参立即脱下帽子谢罪，说：“陛下自己体察圣明威武比高帝如何？”惠帝说：“朕哪里敢比高帝！”曹参又问：“陛下再看我的才能比萧何谁强？”惠帝说：“你好像不如他。”曹参便说：“陛下说得太对了。高帝与萧何平定天下，法令已经明确。如今陛下垂手治国，我们臣下恭谨守职，大家认真遵守不去违反旧时法令，不就够了吗！崐”惠帝说：“对。”

曹参做相国，前后三年，百姓唱歌称颂他说：“萧何制法，整齐划一；曹参接替，守而不失；做事清净，百姓安心。”

三年（己酉，公元前192年）

春季，朝廷征发长安周围六百里内的男女民工十四万六千人修筑长安城，三十天结束。

惠帝以宗室女子作为公主，嫁给匈奴冒顿单于。当时，冒顿正强大，写信派人送给吕太后，措词极为亵污傲慢。吕太后大为愤怒，召集将相大臣，商议要杀掉匈奴来使，发兵攻打。樊哙说：“我愿意率领十万军队去横扫匈奴！”中郎将季布却说：“樊哙真该杀！从前匈奴在平城围困高帝，那时汉兵有三十二万，樊哙身为上将军，而不能解围。如今四方百姓哀苦之声尚未断绝，受伤兵士刚能起身，而樊哙却想搞乱天下，妄称以十万军队横扫匈奴。这是当面说谎！况且，匈奴好比禽兽一般，听了他的好话不必高兴，听了他的谩骂也不值得生气。”吕太后说：“说得对。”便派大谒者张释送去回信，十分谦逊地致以歉意，并送给匈奴二乘车、八匹马。冒顿接信后又派使臣前来道歉，说：“我们从不知道中国的礼义，感谢陛下的宽恕。”于是献上马匹，与汉朝和亲为好。

夏季，五月，朝廷立名为摇的闽越君为东海王。摇与无诸，都是越王勾践的后代，曾跟随诸侯推翻秦朝，功劳不小，当地百姓归附，所以立他为王。建都东瓯，世人称之为东瓯王。

六月，朝廷征发各封国的王、侯属下刑徒奴隶二万人修筑长安城。

秋季，七月，太仆的马厩起火。

本年，蜀郡湔氐部族反叛，朝廷出兵平定。

四年（庚戌，公元前191年）

冬季，十月，惠季立张氏为皇后。张后是惠帝姐姐鲁元公主的女儿。吕太后想亲上加亲，所以将她嫁给惠帝。

春季，正月，朝廷下令推荐民间孝顺父母、和睦兄长、努力耕作的人，免除他们的赋役。

三月，甲子（初七），皇帝行成年加冠礼，大赦天下。

检查法令中对官民有防害的条目，废除秦律中禁止携带、收藏书籍的“挟书律”。

惠帝认为去长乐宫朝见太后及平时前往时，经常清道警戒，使百姓惊忧，便在武库的南面修筑了一条空中道路。奉常叔孙通劝阻说：“那是每月举行高帝衣冠出巡仪式的道路啊！子孙后代怎么能在祖宗的道上行走呢！”惠帝惊惧地说：“快快拆去！”叔孙通又说：“天子没有错误的举动；现在路已经修了，百姓也都知道。希望陛下在渭河北面再建个原庙，可以到那里去举行高帝衣冠出巡仪式，这样也扩大了宗庙，是大孝的根本。”惠帝便下令有关部门修建原庙。

臣司马光曰：错误，是人人都必定无法避免的；但只有圣贤能知而改正。古代圣明的君主，怕自己有错误不知道，所以设置批评君主的诽谤木和劝阻君主的敢谏鼓，哪里会怕百姓知道自己的过错呢！所以仲虺赞美商汤王说：“改正错误决不吝惜。”傅说劝诫商王武丁道：“不要因为怕别人耻笑便不改正过失。”由此而见，做君王的人，本来就不是以不犯错误为贤明，而是以改正错误为美德。这里叔孙通却劝谏汉惠帝说“天子没有错误的举动”，正是在教做君主的文过饰非，岂不太荒谬了吗！

长乐宫中鸿台发生火灾。

秋季，七月，乙亥（二十日），未央宫的藏冰室发生火灾。丙子（二十一日），织造室发生火灾。

五年（辛亥，公元前190年）

冬季，雷声响起，桃树、李树开花，枣树结果。

春季，正月，再次征发长安周围六百里内男女民工十四万五千人修筑长安城，三十天后结束。

夏季，大旱，长江、黄河水少，溪谷干涸。

秋季八月，平阳侯曹参去世。

六年（壬子，公元前189年）

冬季，十月，任命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

齐悼惠王刘肥去世。

夏季，留侯张良去世。

任命周勃为太尉。

七年（癸丑，公元前188年）

冬季，征发战车和骑兵、步兵前往荥阳，由太尉灌婴统率。

春季，正月，辛丑朔（初一），出现日食。

夏季，五月，丁卯（二十九日），出现日全食。

秋季，八月，戊寅（十二日），汉惠帝刘盈在未央宫驾崩。大赦天下。九月，辛丑（初五），惠帝下葬在安陵。

当初，吕太后让张皇后找个别人的孩子来抚养，杀死他的母亲，以他为太子。惠帝下葬后，太子登上皇帝之位，因为年幼，便由吕太后在朝廷上行使天子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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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鑑 · 卷十二 · 汉纪四】拼音版/注音版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shí èr hàn jì sì。

资治通鉴 · 卷十二 · 汉纪四。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xuán yì shè tí gé，

起玄黓摄提格，

jǐn zhāo yáng chì fèn ruò，

尽昭阳赤奋若，

fán shí èr nián。

凡十二年。

tài zǔ gāo huáng dì xià bā nián rén yín，

太祖高皇帝下八年（壬寅，

gōng yuán qián yī jiǔ jiǔ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九九年） 冬，

shàng dōng jī hán wáng xìn yú kòu yú dōng yuán，

上东击韩王信馀寇于东垣，

guò bǎi rén。

过柏人。

guàn gāo děng bì rén yú cè zhōng，

贯高等壁人于厕中，

yù yǐ yào shàng。

欲以要上。

shàng yù sù，

上欲宿，

xīn dòng，

心动，

wèn yuē xiàn míng wéi hé yuē bǎi rén。

问曰：“县名为何？”曰：“柏人。

shàng yuē bǎi rén zhě，

”上曰：“柏人者，

pò yú rén yě。

迫于人也。

suì bù sù ér qù。

”遂不宿而去。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dì xíng zì dōng yuán zhì。

帝行自东垣至。

chūn，

春，

sān yuè，

三月，

xíng rú luò yáng。

行如洛阳。

lìng gǔ rén wú dé yī jǐn xiù qǐ hú chī zhù jì，

令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絺、纻、罽，

cāo bīng chéng qí mǎ。

操兵、乘、骑马。

qiū，

秋，

jiǔ yuè，

九月，

xíng zì luò yáng zhì huái nán wáng liáng wáng zhào wáng chǔ wáng jiē cóng。

行自洛阳至；淮南王、梁王、赵王、楚王皆从。

xiōng nú mò dú shù kǔ běi biān。

匈奴冒顿数苦北边。

shàng huàn zhī，

上患之，

wèn liú jìng，

问刘敬，

liú jìng yuē tiān xià chū dìng，

刘敬曰：“天下初定，

shì zú bà yú bīng，

士卒罢于兵，

wèi kě yǐ wǔ fú yě。

未可以武服也。

mò dú shā fù dài lì，

冒顿杀父代立，

qī qún mǔ，

妻群母，

yǐ lì wèi wēi，

以力为威，

wèi kě yǐ rén yì shuō yě。

未可以仁义说也。

dú kě yǐ jì jiǔ yuǎn，

独可以计久远，

zǐ sūn wèi chén ěr rán kǒng bì xià bù néng wéi。

子孙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为。

shàng yuē nài hé duì yuē bì xià chéng néng yǐ shì cháng gōng zhǔ qī zhī，

”上曰：“奈何？”对曰：“陛下诚能以适长公主妻之，

hòu fèng yí zhī，

厚奉遗之，

bǐ bì mù，

彼必慕，

yǐ wéi yān zhī，

以为阏氏，

shēng zǐ，

生子，

bì wèi tài zǐ。

必为太子。

bì xià yǐ suì shí hàn suǒ yú，

陛下以岁时汉所馀，

bǐ suǒ xiān，

彼所鲜，

shù wèn yí，

数问遗，

yīn shǐ biàn shì fēng yù yǐ lǐ jié。

因使辨士风谕以礼节。

mò dú zài，

冒顿在，

gù wèi zǐ xù sǐ，

固为子婿；死，

zé wài sūn wèi chán yú qǐ cháng wén wài sūn gǎn yǔ dà fù kàng lǐ zhě zāi kě wú zhàn yǐ jiàn chén yě。

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可无战以渐臣也。

ruò bì xià bù néng qiǎn cháng gōng zhǔ，

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

ér lìng zōng shì jí hòu gōng zhà chēng gōng zhǔ，

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

bǐ zhī，

彼知，

bù kěn guì jìn，

不肯贵近，

wú yì yě。

无益也。

dì yuē shàn yù qiǎn cháng gōng zhǔ。

”帝曰：“善！”欲遣长公主。

lǚ hòu rì yè qì yuē qiè wéi tài zǐ yī nǚ，

吕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

nài hé qì zhī xiōng nú shàng jìng bù néng qiǎn。

奈何弃之匈奴！”上竟不能遣。

tài zǔ gāo huáng dì xià jiǔ nián guǐ mǎo，

太祖高皇帝下九年（癸卯，

gōng yuán qián yī jiǔ bā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九八年） 冬，

shàng qǔ jiā rén zǐ míng wéi cháng gōng zhǔ，

上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

yǐ qī chán yú shǐ liú jìng wǎng jié hé qīn yuē。

以妻单于；使刘敬往结和亲约。

chén guāng yuē jiàn xìn hóu wèi mò dú cán zéi，

臣光曰：建信侯谓冒顿残贼，

bù kě yǐ rén yì shuō，

不可以仁义说，

ér yù yǔ wèi hūn yīn，

而欲与为婚姻，

hé qián hòu zhī xiāng wéi yě fū gǔ ròu zhī ēn，

何前后之相违也！夫骨肉之恩，

zūn bēi zhī xù，

尊卑之叙，

wéi rén yì zhī rén wéi néng zhī zhī nài hé yù yǐ cǐ fú mò dú zāi gài shang shì dì wáng zhī yù yí dí yě，

唯仁义之人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顿哉！盖上世帝王之御夷狄也，

fú zé huái zhī yǐ dé，

服则怀之以德，

pàn zé zhèn zhī yǐ wēi，

叛则震之以威，

wèi wén yǔ wèi hūn yīn yě。

未闻与为婚姻也。

qiě mò dú shì qí fù rú qín shòu ér liè zhī，

且冒顿视其父如禽兽而猎之，

xī yǒu yú fù wēng jiàn xìn hóu zhī shù，

奚有于妇翁！建信侯之术，

gù yǐ shū yǐ kuàng lǔ yuán yǐ wèi zhào hòu，

固已疏矣；况鲁元已为赵后，

yòu kě duó hū liú jìng cóng xiōng nú lái，

又可夺乎！ 刘敬从匈奴来，

yīn yán xiōng nú hé nán bái yáng lóu fán wáng，

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楼烦王，

qù cháng ān jìn zhě qī bǎi lǐ，

去长安近者七百里，

qīng qí yī rì yī yè kě yǐ zhì qín zhōng。

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

qín zhōng xīn pò，

秦中新破，

shǎo mín，

少民，

dì féi ráo，

地肥饶，

kě yì shí。

可益实。

fū zhū hóu chū qǐ shí，

夫诸侯初起时，

fēi qí zhū tián chǔ zhāo qū jǐng mò néng xìng。

非齐诸田、楚昭、屈、景莫能兴。

jīn bì xià suī dōu guān zhōng，

今陛下虽都关中，

shí shǎo mín，

实少民，

dōng yǒu liù guó zhī qiáng zú，

东有六国之强族，

yī rì yǒu biàn，

一日有变，

bì xià yì wèi dé gāo zhěn ér wò yě。

陛下亦未得高枕而卧也。

chén yuàn bì xià xǐ liù guó hòu jí háo jié míng jiā jū guān zhōng，

臣愿陛下徙六国后及豪桀、名家居关中，

wú shì kě yǐ bèi hú，

无事可以备胡，

zhū hóu yǒu biàn，

诸侯有变，

yì zú lǜ yǐ dōng fá。

亦足率以东伐。

cǐ qiáng běn ruò mò zhī shù yě。

此强本弱末之术也。

shàng yuē shàn shí yī yuè，

”上曰：“善！”十一月，

xǐ qí chǔ dà zú zhāo shì qū shì jǐng shì huái shì tián shì wǔ zú jí háo jié yú guān zhōng，

徙齐、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族及豪桀于关中，

yǔ lì tián zhái，

与利田、宅，

fán shí yú wàn kǒu。

凡十馀万口。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shàng xíng rú luò yáng。

上行如洛阳。

guàn gāo yuàn jiā zhī qí móu，

贯高怨家知其谋，

shàng biàn gào zhī。

上变告之。

yú shì shàng dài bǔ zhào wáng jí zhū fǎn zhě。

于是上逮捕赵王及诸反者。

zhào wǔ děng shí yú rén jiē zhēng zì jǐng，

赵午等十馀人皆争自刭，

guàn gāo dú nù mà yuē shuí lìng gōng wèi zhī jīn wáng shí wú móu，

贯高独怒骂曰：“谁令公为之？今王实无谋，

ér bìng bǔ wáng。

而并捕王。

gōng děng jiē sǐ，

公等皆死，

shuí bái wáng bù fǎn zhě nǎi jiàn chē jiāo zhì，

谁白王不反者？”乃轞车胶致，

yǔ wáng yì cháng ān。

与王诣长安。

gāo duì yù yuē dú wú shǔ wèi zhī，

高对狱曰：“独吾属为之，

wáng shí bù zhī。

王实不知。

lì zhì，

”吏治，

shou páng chī shù qiān，

扌旁笞数千，

cì duō，

刺剟，

shēn wú kě jī zhě，

身无可击者，

zhōng bù fù yán。

终不复言。

lǚ hòu shù yán zhāng wáng yǐ gōng zhǔ gù，

吕后数言：“张王以公主故，

bù yí yǒu cǐ。

不宜有此。

shàng nù yuē shǐ zhāng áo jù tiān xià，

”上怒曰：“使张敖据天下，

qǐ shǎo ér nǚ hū bù tīng。

岂少而女乎！”不听。

tíng wèi yǐ guàn gāo shì cí wén。

廷尉以贯高事辞闻。

shàng yuē zhuàng shì shéi zhī zhě yǐ sī wèn zhī。

上曰：“壮士！谁知者？以私问之。

zhōng dài fū xiè gōng yuē chén zhī yì zi，

”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

sù zhī zhī，

素知之，

cǐ gù zhào guó lì yì bù qīn，

此固赵国立义不侵，

wéi rán nuò zhě yě。

为然诺者也。

shàng shǐ xiè gōng chí jié wǎng wèn zhī biān yú qián。

”上使泄公持节往问之箯舆前。

xiè gōng yǔ xiāng láo kǔ，

泄公与相劳苦，

rú shēng píng huān，

如生平欢，

yīn wèn zhāng wáng guǒ yǒu jì móu bù gāo yuē rén qíng níng bù gè ài qí fù mǔ qī zǐ hū jīn wú sān zú jiē yǐ lùn sǐ，

因问：“张王果有计谋不？”高曰：“人情宁不各爱其父母、妻子乎？今吾三族皆以论死，

qǐ ài wáng guò yú wú qīn zāi gù wèi wáng shí bù fǎn，

岂爱王过于吾亲哉？顾为王实不反，

dú wú děng wéi zhī。

独吾等为之。

jù dào běn zhǐ suǒ yǐ wéi zhě wáng bù zhī zhuàng。

”具道本指所以为者、王不知状。

yú shì xiè gōng rù，

于是泄公入，

jù yǐ bào shàng。

具以报上。

chūn，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àng shè zhào wáng áo，

上赦赵王敖，

fèi wèi xuān píng hóu，

废为宣平侯，

tú dài wáng rú yì wèi zhào wáng。

徒代王如意为赵王。

shàng xián guàn gāo wéi rén，

上贤贯高为人，

shǐ xiè gōng jù gào zhī yuē zhāng wáng yǐ chū。

使泄公具告之曰：“张王已出。

yīn shè guàn gāo。

”因赦贯高。

guàn gāo xǐ yuē wú wáng shěn chū hū xiè gōng yuē rán。

贯高喜曰：“吾王审出乎？”泄公曰：“然。

xiè gōng yuē shàng duō zú xià，

”泄公曰：“上多足下，

gù shè zú xià。

故赦足下。

guàn gāo yuē suǒ yǐ bù sǐ，

”贯高曰：“所以不死，

yī shēn wú yú zhě，

一身无馀者，

bái zhāng wáng bù fǎn yě。

白张王不反也。

jīn wáng yǐ chū，

今王已出，

wú zé yǐ sāi，

吾责已塞，

sǐ bù hèn yǐ。

死不恨矣。

qiě rén chén yǒu cuàn shì zhī míng，

且人臣有篡弑之名，

hé miàn mù fù shì shàng zāi zòng shàng bù shā wǒ，

何面目复事上哉！纵上不杀我，

wǒ bù kuì yú xīn hū nǎi yǎng jué kàng，

我不愧于心乎！”乃仰绝亢，

suì sǐ。

遂死。

xún yuè lùn yuē guàn gāo shǒu wèi luàn móu，

荀悦论曰：贯高首为乱谋，

shā zhǔ zhī zéi suī néng zhèng míng qí wáng，

杀主之贼；虽能证明其王，

xiǎo liàng bù sāi dà nì，

小亮不塞大逆，

sī xíng bù shú gōng zuì。

私行不赎公罪。

chūn qiū zhī yì dà jū zhèng，

《春秋》之义大居正，

zuì wú shè kě yě。

罪无赦可也。

chén guāng yuē gāo zǔ jiāo yǐ shī chén，

臣光曰：高祖骄以失臣，

guàn gāo hěn yǐ wáng jūn。

贯高狠以亡君。

shǐ guàn gāo móu nì zhě，

使贯高谋逆者，

gāo zǔ zhī guò yě shǐ zhāng áo wáng guó zhě，

高祖之过也；使张敖亡国者，

guàn gāo zhī zuì yě。

贯高之罪也。

zhào bǐng yín qián yǒu zuì，

诏：“丙寅前有罪，

shū sǐ yǐ xià，

殊死已下，

jiē shè zhī。

皆赦之。

èr yuè，

” 二月，

xíng zì luò yáng zhì。

行自洛阳至。

chū，

初，

shàng zhào zhào qún chén bīn kè gǎn cóng zhāng wáng zhě，

上诏：“赵群臣宾客敢从张王者，

jiē zú。

皆族。

láng zhōng tián shū kè mèng shū jiē chù kūn qián wèi wáng jiā nú yǐ cóng。

”郎中田叔、客孟舒皆处髡钳为王家奴以从。

jí zhāng áo jì miǎn，

及张敖既免，

shàng xián tián shū mèng shū děng。

上贤田叔、孟舒等。

zhào jiàn，

召见，

yǔ yǔ，

与语，

hàn tíng chén wú néng chū qí yòu zhě。

汉廷臣无能出其右者。

shàng jǐn bài wèi jùn shǒu zhū hóu xiāng。

上尽拜为郡守、诸侯相。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yǐ wèi huì，

乙未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ì suì，

是岁，

gèng yǐ chéng xiàng hé wéi xiàng guó。

更以丞相何为相国。

tài zǔ gāo huáng dì xià shí nián jiǎ chén，

太祖高皇帝下十年（甲辰，

gōng yuán qián yī jiǔ qī nián xià，

公元前一九七年） 夏，

wǔ yuè，

五月，

tài shàng huáng bēng yú lì yáng gōng。

太上皇崩于栎阳宫。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guǐ mǎo，

癸卯，

zàng tài shàng huáng yú wàn nián。

葬太上皇于万年。

chǔ wáng liáng wáng jiē lái sòng zàng。

楚王、梁王皆来送葬。

shè lì yáng qiú。

赦栎阳囚。

dìng táo qī jī yǒu chǒng yú shàng，

定陶戚姬有宠于上，

shēng zhào wáng rú yì。

生赵王如意。

shàng yǐ tài zǐ rén ruò，

上以太子仁弱，

wèi rú yì lèi jǐ suī fēng wèi zhào wáng，

谓如意类己；虽封为赵王，

cháng liú zhī cháng ān。

常留之长安。

shàng zhī guān dōng，

上之关东，

qī jī cháng cóng，

戚姬常从，

rì yè tí qì，

日夜啼泣，

yù lì qí zi。

欲立其子。

lǚ hòu nián zhǎng，

吕后年长，

cháng liú shǒu，

常留守，

yì shū。

益疏。

shàng yù fèi tài zǐ ér lì zhào wáng，

上欲废太子而立赵王，

dà chén zhēng zhī，

大臣争之，

jiē mò néng dé。

皆莫能得。

yù shǐ dài fū zhōu chāng tíng zhēng zhī qiáng，

御史大夫周昌廷争之强，

shàng wèn qí shuō。

上问其说。

chāng wéi rén chī，

昌为人吃，

yòu shèng nù，

又盛怒，

yuē chén kǒu bù néng yán，

曰：“臣口不能言，

rán chén qī qī zhī qí bù kě bì xià yù fèi tài zǐ，

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

chén qī qī bù fèng zhào shàng xīn rán ér xiào。

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

lǚ hòu cè ěr yú dōng xiāng tīng，

吕后侧耳于东厢听，

jì bà，

既罢，

jiàn chāng，

见昌，

wèi guì xiè，

为跪谢，

yuē wēi jūn，

曰：“微君，

tài zǐ jǐ fèi shí zhào wáng nián shí suì，

太子几废！”时赵王年十岁，

shàng yōu wàn suì zhī hòu bù quán yě fú xǐ yù shǐ zhào yáo qǐng wèi zhào wáng zhì guì qiáng xiāng，

上忧万岁之后不全也；符玺御史赵尧请为赵王置贵强相，

jí lǚ hòu tài zǐ qún chén sù suǒ jìng dàn zhě。

及吕后、太子、群臣素所敬惮者。

shàng yuē shuí kě zhě yáo yuē yù shǐ dài fū chāng，

上曰：“谁可者？”尧曰：“御史大夫昌，

qí rén yě。

其人也。

shàng nǎi yǐ chāng xiāng zhào，

”上乃以昌相赵，

ér yǐ yáo dài chāng wèi yù shǐ dài fū。

而以尧代昌为御史大夫。

chū，

初，

shàng yǐ yáng xià hóu chén xī wèi xiàng guó，

上以阳夏侯陈豨为相国，

jiān zhào dài biān bīng xī guò cí huái yīn hóu。

监赵、代边兵；豨过辞淮阴侯。

huái yīn hóu qiè qí shǒu，

淮阴侯挈其手，

pì zuǒ yòu，

辟左右，

yǔ zhī bù yú tíng，

与之步于庭，

yǎng tiān tàn yuē zi kě yǔ yán hū xī yuē wéi jiāng jūn lìng zhī huái yīn hóu yuē gōng zhī suǒ jū，

仰天叹曰：“子可与言乎？”豨曰：“唯将军令之！”淮阴侯曰：“公之所居，

tiān xià jīng bīng chù yě ér gōng，

天下精兵处也；而公，

bì xià zhī xìn xìng chén yě。

陛下之信幸臣也。

rén yán gōng zhī pàn，

人言公之畔，

bì xià bì bù xìn zài zhì，

陛下必不信；再至，

bì xià nǎi yí yǐ sān zhì，

陛下乃疑矣；三至，

bì nù ér zì jiāng。

必怒而自将。

wú wèi gōng cóng zhōng qǐ，

吾为公从中起，

tiān xià kě tú yě。

天下可图也。

chén xī sù zhī qí néng yě，

”陈豨素知其能也，

xìn zhī，

信之，

yuē jǐn fèng jiào xī cháng mù wèi wú jì zhī yǎng shì，

曰：“谨奉教！”豨常慕魏无忌之养士，

jí wèi xiāng shǒu biān，

及为相守边，

gào guī，

告归，

guò zhào，

过赵，

bīn kè suí zhī zhě qiān yú chéng，

宾客随之者千馀乘，

hán dān guān shě jiē mǎn。

邯郸官舍皆满。

zhào xiāng zhōu chāng qiú rù jiàn shàng，

赵相周昌求入见上，

jù yán xī bīn kè shén shèng，

具言豨宾客甚盛，

shàn bīng yú wài shù suì，

擅兵于外数岁，

kǒng yǒu biàn。

恐有变。

shàng lìng rén fù àn xī kè jū dài zhě zhū bù fǎ shì，

上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诸不法事，

duō lián yǐn xī。

多连引豨。

xī kǒng，

豨恐，

hán wáng xìn yīn shǐ wáng huáng màn qiū chén děng shuō yòu zhī。

韩王信因使王黄、曼丘臣等说诱之。

tài shàng huáng bēng，

太上皇崩，

shàng shǐ rén zhào xī，

上使人召豨，

xī chēng bìng bù zhì jiǔ yuè，

豨称病不至；九月，

suì yǔ wáng huáng děng fǎn，

遂与王黄等反，

zì lì wèi dài wáng，

自立为代王，

jié lüè zhào dài。

劫略赵、代。

shàng zì dōng jī zhī。

上自东击之。

zhì hán dān，

至邯郸，

xǐ yuē xī bù nán jù hán dān ér zǔ zhāng shuǐ，

喜曰：“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

wú zhī qí wú néng wéi yǐ。

吾知其无能为矣。

zhōu chāng zòu cháng shān èr shí wǔ chéng，

” 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

wáng qí èr shí chéng qǐng zhū shǒu wèi。

亡其二十城；请诛守、尉。

shàng yuē shǒu wèi fǎn hū duì yuē bù。

”上曰：“守、尉反乎？”对曰：“不。

shàng yuē shì lì bù zú，

”上曰：“是力不足，

wáng zuì。

亡罪。

shàng lìng zhōu chāng xuǎn zhào zhuàng shì kě lìng jiāng zhě，

”上令周昌选赵壮士可令将者，

bái jiàn sì rén。

白见四人。

shàng màn mà yuē shù zǐ néng wéi jiāng hū sì rén cán，

上嫚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

jiē fú dì shàng fēng gè qiān hù，

皆伏地；上封各千户，

yǐ wéi jiāng。

以为将。

zuǒ yòu jiàn yuē cóng rù shǔ hàn，

左右谏曰；“从入蜀、汉，

fá chǔ，

伐楚，

shǎng wèi biàn xíng jīn fēng cǐ，

赏未遍行；今封此，

hé gōng shàng yuē fēi rǔ suǒ zhī。

何功？”上曰：“非汝所知。

chén xī fǎn，

陈豨反，

zhào dài dì jiē xī yǒu。

赵、代地皆豨有。

wú yǐ yǔ xí zhēng tiān xià bīng，

吾以羽檄征天下兵，

wèi yǒu zhì zhě，

未有至者，

jīn jì wéi dú hán dān zhōng bīng ěr。

今计唯独邯郸中兵耳。

wú hé ài sì qiān hù，

吾何爱四千户，

bù yǐ wèi zhào zǐ dì jiē yuē shàn yòu wén xī jiāng jiē gù gǔ rén，

不以慰赵子弟！”皆曰：“善！”又闻豨将皆故贾人，

shàng yuē wú zhī suǒ yǐ yǔ zhī yǐ。

上曰：“吾知所以与之矣。

nǎi duō yǐ jīn gòu xī jiāng，

”乃多以金购豨将，

xī jiāng duō jiàng。

豨将多降。

tài zǔ gāo huáng dì xià shí yī nián yǐ sì，

太祖高皇帝下十一年（乙巳，

gōng yuán qián yī jiǔ liù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九六年） 冬，

shàng zài hán dān。

上在邯郸。

chén xī jiāng hóu chǎng jiāng wàn yú rén yóu xíng，

陈豨将侯敞将万馀人游行，

wáng huáng jiāng qí qiān yú jūn qū nì，

王黄将骑千馀军曲逆，

zhāng chūn jiāng zú wàn yú rén dù hé gōng liáo chéng。

张春将卒万馀人渡河攻聊城。

hàn jiāng jūn guō méng yǔ qí jiāng jī，

汉将军郭蒙与齐将击，

dà pò zhī。

大破之。

tài wèi zhōu bó dào tài yuán rù dìng dài dì，

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

zhì mǎ yì，

至马邑，

bù xià，

不下，

gōng cán zhī。

攻残之。

zhào lì shǒu dōng yuán，

赵利守东垣，

dì gōng bá zhī，

帝攻拔之，

gèng mìng yuē zhēn dìng。

更命曰真定。

dì gòu wáng huáng màn qiū chén yǐ qiān jīn，

帝购王黄、曼丘臣以千金，

qí huī xià jiē shēng zhì zhī。

其麾下皆生致之。

yú shì chén xī jūn suì bài。

于是陈豨军遂败。

huái yīn hóu xìn chēng bìng，

淮阴侯信称病，

bù cóng jī xī，

不从击豨，

yīn shǐ rén zhì xī suǒ，

阴使人至豨所，

yǔ tōng móu。

与通谋。

xìn móu yǔ jiā chén yè zhà zhào shè zhū guān tú nú，

信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

yù fā yǐ xí lǚ hòu tài zǐ bù shǔ yǐ dìng，

欲发以袭吕后、太子；部署已定，

dài xī bào。

待豨报。

qí shè rén dé zuì yú xìn，

其舍人得罪于信，

xìn qiú，

信囚，

yù shā zhī。

欲杀之。

chūn，

春，

zhēng yuè，

正月，

shè rén dì shàng biàn，

舍人弟上变，

gào xìn yù fǎn zhuàng yú lǚ hòu。

告信欲反状于吕后。

lǚ hòu yù zhào，

吕后欲召，

kǒng qí tǎng bù jiù，

恐其傥不就，

nǎi yǔ xiāo xiàng guó móu，

乃与萧相国谋，

zhà lìng rén cóng shàng suǒ lái，

诈令人从上所来，

yán xī yǐ dé，

言豨已得，

sǐ，

死，

liè hóu qún chén jiē hè。

列侯、群臣皆贺。

xiàng guó dài xìn yuē suī jí，

相国绐信曰：“虽疾，

qiáng rù hè。

强入贺。

xìn rù，

”信入，

lǚ hòu shǐ wǔ shì fù xìn，

吕后使武士缚信，

zhǎn zhī cháng lè zhōng shì。

斩之长乐钟室。

xìn fāng zhǎn，

信方斩，

yuē wú huǐ bù yòng kuǎi chè zhī jì，

曰：“吾悔不用蒯彻之计，

nǎi wèi ér nǚ zǐ suǒ zhà，

乃为儿女子所诈，

qǐ fēi tiān zāi suì yí xìn sān zú。

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chén guāng yuē shì huò yǐ hán xìn wéi shǒu jiàn dà cè，

臣光曰：世或以韩信为首建大策，

yǔ gāo zǔ qǐ hàn zhōng，

与高祖起汉中，

dìng sān qín，

定三秦，

suì fēn bīng yǐ běi，

遂分兵以北，

qín wèi，

禽魏，

qǔ dài，

取代，

pū zhào，

仆赵，

xié yàn，

胁燕，

dōng jī qí ér yǒu zhī，

东击齐而有之，

nán miè chǔ gāi xià，

南灭楚垓下，

hàn zhī suǒ yǐ dé tiān xià zhě，

汉之所以得天下者，

dà dǐ jiē xìn zhī gōng yě。

大抵皆信之功也。

guān qí jù kuǎi chè zhī shuō，

观其距蒯彻之说，

yíng gāo zǔ yú chén，

迎高祖于陈，

qǐ yǒu fǎn xīn zāi liáng yóu shī zhí yàng yàng，

岂有反心哉！良由失职怏怏，

suì xiàn bèi nì。

遂陷悖逆。

fū yǐ lú wǎn lǐ hàn jiù ēn，

夫以卢绾里闬旧恩，

yóu nán miàn wáng yàn，

犹南面王燕，

xìn nǎi yǐ liè hóu fèng cháo qǐng，

信乃以列侯奉朝请，

qǐ fēi gāo zǔ yì yǒu fù yú xìn zāi chén yǐ wéi gāo zǔ yòng zhà móu qín xìn yú chén，

岂非高祖亦有负于信哉！臣以为高祖用诈谋禽信于陈，

yán fù zé yǒu zhī suī rán，

言负则有之；虽然，

xìn yì yǒu yǐ qǔ zhī yě。

信亦有以取之也。

shǐ，

始，

hàn yǔ chǔ xiāng jù xíng yáng，

汉与楚相距荥阳，

xìn miè qí，

信灭齐，

bù hái bào ér zì wáng qí hòu hàn zhuī chǔ zhì gù líng，

不还报而自王；其后汉追楚至固陵，

yǔ xìn qī gòng gōng chǔ ér xìn bù zhì。

与信期共攻楚而信不至。

dàng shì zhī shí，

当是之时，

gāo zǔ gù yǒu qǔ xìn zhī xīn yǐ，

高祖固有取信之心矣，

gù lì bù néng ěr。

顾力不能耳。

jí tiān xià yǐ dìng，

及天下已定，

zé xìn fù hé shì zāi fū chéng shí yǐ jiǎo lì zhě，

则信复何恃哉！夫乘时以徼利者，

shì jǐng zhī zhì yě chóu gōng ér bào dé zhě，

市井之志也；酬功而报德者，

shì jūn zǐ zhī xīn yě。

士君子之心也。

xìn yǐ shì jǐng zhī zhì lì qí shēn，

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

ér yǐ jūn zǐ zhī xīn wàng yú rén，

而以君子之心望于人，

bù yì nán zāi shì gù tài shǐ gōng lùn zhī yuē jiǎ lìng hán xìn xué dào qiān ràng，

不亦难哉！是故太史公论之曰：“假令韩信学道谦让，

bù fá jǐ gōng，

不伐己功，

bù jīn qí néng，

不矜其能，

zé shù jī zāi yú hàn jiā xūn，

则庶几哉！于汉家勋，

kě yǐ bǐ zhōu zhào tài gōng zhī tú，

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

hòu shì xuè shí yǐ bù wù chū cǐ，

后世血食矣！不务出此，

ér tiān xià yǐ jí，

而天下已集，

nǎi móu pàn nì yí miè zōng zú，

乃谋畔逆；夷灭宗族，

bù yì yí hū jiāng jūn chái wǔ zhǎn hán wáng xìn yú cān hé。

不亦宜乎！” 将军柴武斩韩王信于参合。

shàng hái luò yáng，

上还洛阳，

wén huái yīn hóu zhī sǐ，

闻淮阴侯之死，

qiě xǐ qiě lián zhī，

且喜且怜之，

wèn lǚ hòu yuē xìn sǐ yì hé yán lǚ hòu yuē xìn yán hèn bù yòng kuǎi chè jì。

问吕后曰：“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彻计。

shàng yuē shì qí biàn shì kuǎi chè yě。

”上曰：“是齐辩士蒯彻也。

nǎi zhào qí bǔ kuǎi chè。

”乃诏齐捕蒯彻。

kuǎi chè zhì，

蒯彻至，

shàng yuē ruò jiào huái yīn hóu fǎn hū duì yuē rán，

上曰：“若教淮阴侯反乎？”对曰：“然，

chén gù jiào zhī。

臣固教之。

shù zǐ bù yòng chén zhī cè，

竖子不用臣之策，

gù lìng zì yí yú cǐ rú yòng chén zhī jì，

故令自夷于此；如用臣之计，

bì xià ān dé ér yí zhī hū shàng nù yuē pēng zhī chè yuē jiē hū yuān zāi pēng yě shàng yuē jūn jiào hán xìn fǎn，

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彻曰：“嗟乎！冤哉烹也！”上曰：“君教韩信反，

hé yuān duì yuē qín shī qí lù，

何冤？”对曰：“秦失其鹿，

tiān xià gòng zhú zhī，

天下共逐之，

gāo cái jí zú zhě xiān dé yān。

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zhí zhī gǒu fèi yáo，

跖之狗吠尧，

yáo fēi bù rén，

尧非不仁，

gǒu gù fèi fēi qí zhǔ。

狗固吠非其主。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chén wéi dú zhī hán xìn，

臣唯独知韩信，

fēi zhī bì xià yě。

非知陛下也。

qiě tiān xià ruì jīng chí fēng yù wèi bì xià suǒ wéi zhě shén zhòng，

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

gù lì bù néng ěr，

顾力不能耳，

yòu kě jǐn pēng zhī xié shàng yuē zhì zhī。

又可尽烹之邪？”上曰：“置之。

lì zi héng wèi dài wáng，

” 立子恒为代王，

dōu jìn yáng。

都晋阳。

dà shè tiān xià。

大赦天下。

shàng zhī jī chén xī yě，

上之击陈豨也，

zhēng bīng yú liáng liáng wáng chēng bìng，

征兵于梁；梁王称病，

shǐ qiāng qiāng bīng yì hán dān。

使将将兵诣邯郸。

shàng nù，

上怒，

shǐ rén ràng zhī。

使人让之。

liáng wáng kǒng，

梁王恐，

yù zì wǎng xiè。

欲自往谢。

qí jiāng hù zhé yuē wáng shǐ bù wǎng，

其将扈辄曰：“王始不往，

jiàn ràng ér wǎng，

见让而往，

wǎng zé wèi qín yǐ。

往则为禽矣。

bù rú suì fā bīng fǎn。

不如遂发兵反。

liáng wáng bù tīng。

”梁王不听。

liáng tài pú dé zuì，

梁太仆得罪，

wáng zǒu hàn，

亡走汉，

gào liáng wáng yǔ hù zhé móu fǎn。

告梁王与扈辄谋反。

yú shì shàng shǐ shǐ yǎn liáng wáng，

于是上使使掩梁王，

liáng wáng bù jué，

梁王不觉，

suì qiú zhī luò yáng。

遂囚之洛阳。

yǒu sī zhì fǎn xíng yǐ jù，

有司治“反形已具，

qǐng lùn rú fǎ，

请论如法”，

shàng shè yǐ wéi shù rén，

上赦以为庶人，

chuán chù shǔ qīng yī。

传处蜀青衣。

xī zhì zhèng，

西至郑，

féng lǚ hòu cóng cháng ān lái。

逢吕后从长安来。

péng wáng wèi lǚ hòu qì tì，

彭王为吕后泣涕，

zì yán wú zuì，

自言无罪，

yuàn chù gù chāng yì。

愿处故昌邑。

lǚ hòu xǔ nuò，

吕后许诺，

yǔ jù dōng。

与俱东。

zhì luò yáng，

至洛阳，

lǚ hòu bái shàng yuē péng wáng zhuàng shì，

吕后白上曰：“彭王壮士，

jīn xǐ zhī shǔ，

今徙之蜀，

cǐ zì yí huàn bù rú suì zhū zhī。

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

qiè jǐn yǔ jù lái。

妾谨与俱来。

yú shì lǚ hòu nǎi lìng qí shè rén gào péng yuè fù móu fǎn。

”于是吕后乃令其舍人告彭越复谋反。

tíng wèi wáng tián guān zòu qǐng zú zhī，

廷尉王恬关奏请族之，

shàng kě qí zòu。

上可其奏。

sān yuè，

三月，

yí yuè sān zú。

夷越三族。

xiāo yuè shǒu luò yáng，

枭越首洛阳，

xià zhào yǒu shōu shì zhě，

下诏：“有收视者，

zhé bǔ zhī。

辄捕之。

liáng dài fū luán bù shǐ yú qí，

”梁大夫栾布使于齐，

hái，

还，

zòu shì yuè tóu xià，

奏事越头下，

cí ér kū zhī。

祠而哭之。

lì bǔ yǐ wén。

吏捕以闻。

shàng zhào bù，

上召布，

mà，

骂，

yù pēng zhī。

欲烹之。

fāng tí qū tāng，

方提趋汤，

bù gù yuē yuàn yī yán ér sǐ。

布顾曰：“愿一言而死。

shàng yuē hé yán bù yuē fāng shàng zhī kùn yú péng chéng，

”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于彭城，

bài xíng yáng chéng gāo jiān，

败荥阳、成皋间，

xiàng wáng suǒ yǐ suì bù néng xī zhě，

项王所以遂不能西者，

tú yǐ péng wáng jū liáng dì，

徒以彭王居梁地，

yǔ hàn hé cóng kǔ chǔ yě。

与汉合从苦楚也。

dàng shì zhī shí，

当是之时，

wáng yī gù，

王一顾，

yǔ chǔ zé hàn pò，

与楚则汉破，

yǔ hàn zé chǔ pò。

与汉则楚破。

qiě gāi xià zhī huì，

且垓下之会，

wēi péng wáng，

微彭王，

xiàng shì bù wáng。

项氏不亡。

tiān xià yǐ dìng，

天下已定，

péng wáng pōu fú shòu fēng，

彭王剖符受封，

yì yù chuán zhī wàn shì。

亦欲传之万世。

jīn bì xià yī zhēng bīng yú liáng，

今陛下一征兵于梁，

péng wáng bìng bù xíng。

彭王病不行。

ér bì xià yí yǐ wéi fǎn fǎn xíng wèi jù，

而陛下疑以为反；反形未具，

yǐ kē xiǎo àn zhū miè zhī。

以苛小案诛灭之。

chén kǒng gōng chén rén rén zì wēi yě。

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

jīn péng wáng yǐ sǐ，

今彭王已死，

chén shēng bù rú sǐ，

臣生不如死，

qǐng jiù pēng。

请就烹。

yú shì shàng nǎi shì bù zuì，

”于是上乃释布罪，

bài wèi dū wèi。

拜为都尉。

bǐng wǔ，

丙午，

lì huáng zǐ huī wèi liáng wáng。

立皇子恢为梁王。

bǐng yín，

丙寅，

lì huáng zǐ yǒu wèi huái yáng wáng。

立皇子友为淮阳王。

bà dōng jùn，

罢东郡，

pō yì liáng bà yǐng chuān jùn，

颇益梁；罢颍川郡，

pō yì huái yáng。

颇益淮阳。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xíng zì luò yáng zhì。

行自洛阳至。

wǔ yuè，

五月，

zhào lì qín nán hǎi wèi zhào tuó wèi nán yuè wáng，

诏立秦南海尉赵佗为南粤王，

shǐ lù jiǎ jí shòu xǐ shòu，

使陆贾即授玺绶，

yǔ pōu fú tōng shǐ，

与剖符通使，

shǐ hé jí bǎi yuè，

使和集百越，

wú wéi nán biān huàn hài。

无为南边患害。

chū，

初，

qín èr shì shí，

秦二世时，

nán hǎi wèi rèn xiāo bìng qiě sǐ。

南海尉任嚣病且死。

zhào lóng chuān lìng zhào tuó，

召龙川令赵佗，

yǔ yuē qín wèi wú dào，

语曰：“秦为无道，

tiān xià kǔ zhī。

天下苦之。

wén chén shèng děng zuò luàn，

闻陈胜等作乱，

tiān xià wèi zhī suǒ ān。

天下未知所安。

nán hǎi pì yuǎn，

南海僻远，

wú kǒng dào bīng qīn dì zhì cǐ，

吾恐盗兵侵地至此，

yù xīng bīng jué xīn dào zì bèi，

欲兴兵绝新道自备，

dài zhū hóu biàn huì bìng shén。

待诸侯变；会病甚。

qiě pān yú fù shān xiǎn，

且番禺负山险，

zǔ nán hǎi，

阻南海，

dōng xī shù qiān lǐ，

东西数千里，

pō yǒu zhōng guó rén xiāng fǔ cǐ yì yī zhōu zhī zhǔ yě，

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

kě yǐ lì guó。

可以立国。

jùn zhōng cháng lì，

郡中长吏，

wú zú yǔ yán zhě，

无足与言者，

gù zhào gōng gào zhī。

故召公告之。

jí bèi tuó shū，

”即被佗书，

xíng nán hǎi wèi shì。

行南海尉事。

xiāo sǐ，

嚣死，

tuó jí yí xí gào héng pǔ yáng shān huáng xī guān yuē dào bīng qiě zhì，

佗即移檄告横浦、阳山、湟谿关曰：“盗兵且至，

jí jué dào，

急绝道，

jù bīng zì shǒu yīn shāo yǐ fǎ zhū qín suǒ zhì zhǎng lì，

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诛秦所置长吏，

yǐ qí dǎng wèi jiǎ shǒu。

以其党为假守。

qín yǐ pò miè，

秦已破灭，

tuó jí jī bìng guì lín xiàng jùn，

佗即击并桂林、象郡，

zì lì wèi nán yuè wǔ wáng。

自立为南越武王。

lù shēng zhì，

陆生至，

wèi tuó tuí jié jī jù jiàn lù shēng。

尉佗魋结、箕倨见陆生。

lù shēng shuō tuó yuē zú xià zhōng guó rén，

陆生说佗曰：“足下中国人，

qīn qī kūn dì fén mù zài zhēn dìng。

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

jīn zú xià fǎn tiān xìng，

今足下反天性，

qì guàn dài，

弃冠带，

yù yǐ qū qū zhī yuè yǔ tiān zǐ kàng héng wèi dí guó，

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

huò qiě jí shēn yǐ qiě fú qín shī qí zhèng，

祸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

zhū zú háo jié bìng qǐ，

诸族、豪桀并起，

wéi hàn wáng xiān rù guān，

唯汉王先入关，

jù xián yáng。

据咸阳。

xiàng yǔ bèi yuē，

项羽倍约，

zì lì wèi xī chǔ bà wáng，

自立为西楚霸王，

zhū hóu jiē shǔ，

诸侯皆属，

kě wèi zhì qiáng。

可谓至强。

rán hàn wáng qǐ bā shǔ，

然汉王起巴、蜀，

biān chī tiān xià，

鞭笞天下，

suì zhū xiàng yǔ，

遂诛项羽，

miè zhī。

灭之。

wǔ nián zhī jiān，

五年之间，

hǎi nèi píng dìng。

海内平定。

cǐ fēi rén lì，

此非人力，

tiān zhī suǒ jiàn yě。

天之所建也。

tiān zǐ wén jūn wáng wáng nán yuè，

天子闻君王王南越，

bù zhù tiān xià zhū bào nì，

不助天下诛暴逆，

jiàng xiàng yù yí bīng ér zhū wáng。

将相欲移兵而诛王。

tiān zǐ lián bǎi xìng xīn láo kǔ，

天子怜百姓新劳苦，

gù qiě xiū zhī，

故且休之，

qiǎn chén shòu jūn wáng yìn，

遣臣授君王印，

pōu fú tōng shǐ。

剖符通使。

jūn wáng yí jiāo yíng，

君王宜郊迎，

běi miàn chēng chén nǎi yù yǐ xīn zào wèi jí zhī yuè，

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

qū qiáng yú cǐ hàn chéng wén zhī，

屈强于此！汉诚闻之，

jué shāo wáng xiān rén zhǒng，

掘烧王先人冢，

yí miè zōng zú，

夷灭宗族，

shǐ yī piān jiàng jiāng shí wàn zhòng lín yuè，

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

zé yuè shā wáng jiàng hàn rú fǎn fù shǒu ěr yú shì wèi tuó nǎi jué rán qǐ zuò，

则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于是尉佗乃蹶然起坐，

xiè lù shēng yuē jū mán yí zhōng jiǔ，

谢陆生曰：“居蛮夷中久，

shū shī lǐ yì yīn wèn lù shēng yuē wǒ shú yǔ xiāo hé cáo cān hán xìn xián lù shēng yuē wáng shì xián yě。

殊失礼义！”因问陆生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陆生曰：“王似贤也。

fù yuē wǒ shú yǔ huáng dì xián lù shēng yuē huáng dì jì wǔ dì sān huáng zhī yè，

”复曰：“我孰与皇帝贤？”陆生曰：“皇帝继五帝、三皇之业，

tǒng lǐ zhōng guó zhōng guó zhī rén yǐ yì jì，

统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

dì fāng wàn lǐ，

地方万里，

wàn wù yīn fù zhèng yóu yī jiā，

万物殷富；政由一家，

zì tiān dì pōu pàn wèi shǐ yǒu yě。

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

jīn wáng zhòng bù guò shí wàn，

今王众不过十万，

jiē mán yí，

皆蛮夷，

qí qū shān hǎi jiān，

崎岖山海间，

pì ruò hàn yī jùn ěr，

譬若汉一郡耳，

hé nǎi bǐ yú hàn wèi tuó dà xiào yuē wú bù qǐ zhōng guó，

何乃比于汉！”尉佗大笑曰：“吾不起中国，

gù wáng cǐ shǐ wǒ jū zhōng guó，

故王此；使我居中国，

hé jù bù ruò hàn nǎi liú lù shēng yǔ yǐn。

何遽不若汉！”乃留陆生与饮。

shù yuè，

数月，

yuē yuè zhōng wú zú yǔ yǔ。

曰：“越中无足与语。

zhì shēng lái，

至生来，

lìng wǒ rì wén suǒ bù wén。

令我日闻所不闻。

cì lù shēng tuó zhōng zhuāng zhí qiān jīn，

”赐陆生橐中装直千金，

tā sòng yì qiān jīn。

他送亦千金。

lù shēng zú bài wéi fǎ tuó wèi nán yuè wáng，

陆生卒拜违法佗为南越王，

lìng chēng chén，

令称臣，

fèng hàn yuē。

奉汉约。

guī bào，

归报，

dì dà yuè，

帝大悦，

bài jiǎ wèi tài zhōng dài fū。

拜贾为太中大夫。

lù shēng shí shí qián shuō chēng shī shū，

陆生时时前说称《诗》、《书》，

dì mà zhī yuē nǎi gōng jū mǎ shàng ér dé zhī，

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

ān shì shī shū lù shēng yuē jū mǎ shàng dé zhī，

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马上得之，

nìng kě yǐ mǎ shàng zhì zhī hū qiě tāng wǔ nì qǔ ér yǐ shùn shǒu zhī wén wǔ bìng yòng，

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

cháng jiǔ zhī shù yě。

长久之术也。

xī zhě wú wáng fū chāi zhì bó qín shǐ huáng，

昔者吴王夫差、智伯、秦始皇，

jiē yǐ jí wǔ ér wáng。

皆以极武而亡。

xiāng shǐ qín yǐ bìng tiān xià，

乡使秦已并天下，

xíng rén yì，

行仁义，

fǎ xiān shèng，

法先圣，

bì xià ān dé ér yǒu zhī dì yǒu cán sè，

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惭色，

yuē shì wèi wǒ zhe qín suǒ yǐ shī tiān xià wú suǒ yǐ dé zhī zhě jí gǔ chéng bài zhī guó。

曰：“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败之国。

lù shēng nǎi cū shù cún wáng zhī zhēng，

”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

fán zhe shí èr piān。

凡著十二篇。

měi zòu yī piān，

每奏一篇，

dì wèi cháng bù chēng shàn，

帝未尝不称善，

zuǒ yòu hū wàn suì hào qí shū yuē xīn yǔ。

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

dì yǒu jí，

帝有疾，

è jiàn rén，

恶见人，

wò jìn zhōng，

卧禁中，

zhào hù zhě wú de rù qún chén，

诏户者无得入群臣，

qún chén jiàng guàn děng mò gǎn rù，

群臣绛、灌等莫敢入，

shí yú rì。

十馀日。

wǔ yáng hóu fán kuài pái tà zhí rù，

舞阳侯樊哙排闼直入，

dà chén suí zhī。

大臣随之。

shàng dú zhěn yī huàn zhě wò。

上独枕一宦者卧。

kuài děng jiàn shàng，

哙等见上，

liú tì yuē shǐ bì xià yǔ chén děng qǐ fēng pèi，

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

dìng tiān xià，

定天下，

hé qí zhuàng yě jīn tiān xià yǐ dìng，

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

yòu hé bèi yě qiě bì xià bìng shén，

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

dà chén zhèn kǒng bú jiàn chén děng jì shì，

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

gù dú yǔ yī huàn zhě jué hū qiě bì xià dú bú jiàn zhào gāo zhī shì hū dì xiào ér qǐ。

顾独与一宦者绝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帝笑而起。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huái nán wáng bù fǎn。

淮南王布反。

chū，

初，

huái yīn hóu sǐ，

淮阴侯死，

bù yǐ xīn kǒng。

布已心恐。

jí péng yuè zhū，

及彭越诛，

hǎi qí ròu yǐ cì zhū hóu。

醢其肉以赐诸侯。

shǐ zhě zhì huái nán，

使者至淮南，

huái nán wáng fāng liè，

淮南王方猎，

jiàn hǎi，

见醢，

yīn dà kǒng，

因大恐，

yīn lìng rén bù jù bīng，

阴令人部聚兵，

hòu cì páng jùn jǐng jí。

候伺旁郡警急。

bù suǒ xìng jī bìng jiù yī，

布所幸姬病就医，

yī jiā yǔ zhōng dài fū bēn hè duì mén，

医家与中大夫贲赫对门，

hè nǎi hòu kuì yí，

赫乃厚馈遗，

cóng jī yǐn yī jiā wáng yí qí yǔ luàn，

从姬饮医家；王疑其与乱，

yù bǔ hè。

欲捕赫。

hè chéng chuán yì cháng ān shàng biàn，

赫乘传诣长安上变，

yán bù móu fǎn yǒu duān，

言：“布谋反有端，

kě xiān wèi fā zhū yě。

可先未发诛也。

shàng dú qí shū，

”上读其书，

yǔ xiāo xiàng guó，

语萧相国，

xiàng guó yuē bù bù yí yǒu cǐ，

相国曰：“布不宜有此，

kǒng chóu yuàn wàng wū zhī。

恐仇怨妄诬之。

qǐng xì hè，

请系赫，

shǐ rén wēi yàn huái nán wáng。

使人微验淮南王。

huái nán wáng bù jiàn hè yǐ zuì wáng shàng biàn，

”淮南王布见赫以罪亡上变，

gù yǐ yí qí yán guó yīn shì hàn shǐ yòu lái，

固已疑其言国阴事；汉使又来，

pō yǒu suǒ yàn suì zú hè jiā，

颇有所验；遂族赫家，

fā bīng fǎn。

发兵反。

fǎn shū wén，

反书闻，

shàng nǎi shè bēn hè，

上乃赦贲赫，

yǐ wéi jiāng jūn。

以为将军。

shàng zhào zhū jiàng wèn jì，

上召诸将问计，

jiē yuē fā bīng jī zhī，

皆曰：“发兵击之，

kēng shù zǐ ěr，

坑竖子耳，

hé néng wéi hū rǔ yīn hóu téng gōng zhào gù chǔ lìng yǐn xuē gōng wèn zhī。

何能为乎！”汝阴侯滕公召故楚令尹薛公问之。

lìng yǐn yuē shì gù dāng fǎn。

令尹曰：“是固当反。

téng gōng yuē shàng liè dì ér fēng zhī，

”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

shū jué ér wáng zhī qí fǎn hé yě lìng yǐn yuē wǎng nián shā péng yuè，

疏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杀彭越，

qián nián shā hán xìn cǐ sān rén zhě，

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

tóng gōng yī tǐ zhī rén yě，

同功一体之人也，

zì yí huò jí shēn，

自疑祸及身，

gù fǎn ěr。

故反耳。

téng gōng yán zhī shàng，

”滕公言之上，

shàng nǎi zhào jiàn，

上乃召见，

wèn xuē gōng，

问薛公，

xuē gōng duì yuē bù fǎn bù zú guài yě。

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

shǐ bù chū yú shàng jì，

使布出于上计，

shān dōng fēi hàn zhī yǒu yě chū yú zhòng jì，

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于中计，

shèng bài zhī shù wèi kě zhī yě chū yú xià jì，

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

bì xià ān zhěn ér wò yǐ。

陛下安枕而卧矣。

shàng yuē hé wèi shàng jì duì yuē dōng qǔ wú，

”上曰：“何谓上计？”对曰：“东取吴，

xī qǔ chǔ，

西取楚，

bìng qí，

并齐，

qǔ lǔ，

取鲁，

chuán xí yān zhào，

传檄燕、赵，

gù shǒu qí suǒ，

固守其所，

shān dōng fēi hàn zhī yǒu yě。

山东非汉之有也。

hé wèi zhòng jì dōng qǔ wú，

”“何谓中计？”“东取吴，

xī qǔ chǔ，

西取楚，

bìng hán，

并韩，

qǔ wèi，

取魏，

jù áo cāng zhī sù，

据敖仓之粟，

sāi chéng gāo zhī kǒu，

塞成皋之口，

shèng bài zhī shù wèi kě xíng yě。

胜败之数未可行也。

hé wèi xià jì dōng qǔ wú，

”“何谓下计？”“东取吴，

xī qǔ xià cài，

西取下蔡，

guī zhòng yú yuè，

归重于越，

shēn guī cháng shā，

身归长沙，

bì xià ān zhěn ér wò，

陛下安枕而卧，

hàn wú shì yǐ。

汉无事矣。

shàng yuē shì jì jiāng ān chū duì yuē chū xià jì。

”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出下计。

shàng yuē hé wèi fèi shàng zhòng jì ér chū xià jì duì yuē bù，

”上曰：“何谓废上、中计而出下计？”对曰：“布，

gù lì shān zhī tú yě，

故丽山之徒也，

zì zhì wàn shèng zhī zhǔ，

自致万乘之主，

cǐ jiē wèi shēn，

此皆为身，

bù gù hòu wèi bǎi xìng wàn shì lǜ zhě yě。

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

gù yuē chū xià jì。

故曰出下计。

shàng yuē shàn fēng xuē gōng qiān hù。

”上曰：“善！”封薛公千户。

nǎi lì huáng zǐ zhǎng wèi huái nán wáng。

乃立皇子长为淮南王。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yǒu jí，

上有疾，

yù shǐ tài zǐ wǎng jī qíng bù。

欲使太子往击黥布。

tài zǐ kè dōng yuán gōng qǐ lǐ jì xià huáng gōng jiǎo lǐ xiān shēng shuō jiàn chéng hóu lǚ shì zhī yuē tài zǐ jiāng bīng，

太子客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说建成侯吕释之曰：“太子将兵，

yǒu gōng zé wèi bù yì，

有功则位不益，

wú gōng zé cóng cǐ shòu huò yǐ。

无功则从此受祸矣。

jūn hé bù jí qǐng lǚ hòu，

君何不急请吕后，

chéng jiān wèi shàng qì yán qíng bù，

承间为上泣言：‘黥布，

tiān xià měng jiàng yě，

天下猛将也，

shàn yòng bīng。

善用兵。

jīn zhū jiàng jiē bì xià gù děng yí，

今诸将皆陛下故等夷，

nǎi lìng tài zǐ jiāng cǐ shǔ，

乃令太子将此属，

wú yì shǐ yáng jiàng láng，

无异使羊将狼，

mò kěn wèi yòng qiě shǐ bù wén zhī，

莫肯为用；且使布闻之，

zé gǔ xíng ér xī ěr shàng suī bìng，

则鼓行而西耳！上虽病，

qiáng zài zī chē，

强载辎车，

wò ér hù zhī，

卧而护之，

zhū jiàng bù gǎn bù jìn lì。

诸将不敢不尽力。

shàng suī kǔ，

上虽苦，

wèi qī zǐ zì qiáng yú shì lǚ shì zhī lì yè jiàn lǚ hòu。

为妻子自强！’”于是吕释之立夜见吕后。

lǚ hòu chéng jiān wèi shàng qì tì ér yán，

吕后承间为上泣涕而言，

rú sì rén yì。

如四人意。

shàng yuē wú wéi shù zǐ gù bù zú qiǎn，

上曰：“吾惟竖子固不足遣，

ér gōng zì xíng ěr。

而公自行耳。

yú shì shàng zì jiāng bīng ér dōng，

”于是上自将兵而东，

qún chén jū shǒu，

群臣居守，

jiē sòng zhì bà shàng。

皆送至霸上。

liú hóu bìng，

留侯病，

zì qiáng qǐ，

自强起，

zhì qū yóu，

至曲邮，

jiàn shàng yuē chén yí cóng，

见上曰：“臣宜从，

bìng shén。

病甚。

chǔ rén piāo jí，

楚人剽疾，

yuàn shàng wú yǔ zhēng fēng yīn shuō shàng lìng tài zǐ wèi jiāng jūn，

愿上无与争锋！”因说上令太子为将军，

jiān guān zhōng bīng。

监关中兵。

shàng yuē zǐ fáng suī bìng，

上曰：“子房虽病，

qiáng wò ér fù tài zǐ。

强卧而傅太子。

shì shí，

”是时，

shū sūn tōng wèi tài fù，

叔孙通为太傅，

liú hóu xíng shǎo fù shì。

留侯行少傅事。

fā shàng jùn běi dì lǒng xī chē qí bā shǔ cái guān jí zhōng wèi zú sān wàn rén wéi huáng tài zǐ wèi，

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

jūn bà shàng。

军霸上。

bù zhī chū fǎn，

布之初反，

wèi qí jiāng yuē shàng lǎo yǐ，

谓其将曰：“上老矣，

yàn bīng，

厌兵，

bì bù néng lái。

必不能来。

shǐ zhū jiàng，

使诸将，

zhū jiàng dú huàn huái yīn péng yuè，

诸将独患淮阴、彭越，

jīn jiē yǐ sǐ，

今皆已死，

yú bù zú wèi yě。

馀不足畏也。

gù suì fǎn。

”故遂反。

guǒ rú xuē gōng zhī yán，

果如薛公之言，

dōng jī jīng。

东击荆。

jīng wáng jiǎ zǒu sǐ fù líng jǐn jié qí bīng，

荆王贾走死富陵；尽劫其兵，

dù huái jī chǔ。

渡淮击楚。

chǔ fā bīng yǔ zhàn xú tóng jiān。

楚发兵与战徐、僮间。

wèi sān jūn，

为三军，

yù yǐ xiāng jiù wèi qí。

欲以相救为奇。

huò shuō chǔ jiāng yuē bù shàn yòng bīng，

或说楚将曰：“布善用兵，

mín sù wèi zhī。

民素畏之。

qiě bīng fǎ zhū hóu zì zhàn qí dì wèi sàn dì，

且兵法：‘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

jīn bié wèi sān，

今别为三，

bǐ bài wú yī jūn，

彼败吾一军，

yú jiē zǒu，

馀皆走，

ān néng xiāng jiù bù tīng。

安能相救！”不听。

bù guǒ pò qí yī jūn，

布果破其一军，

qí èr jūn sàn zǒu bù suì yǐn bīng ér xī。

其二军散走；布遂引兵而西。

tài zǔ gāo huáng dì xià shí èr nián bǐng wǔ，

太祖高皇帝下十二年（丙午，

gōng yuán qián yī jiǔ wǔ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九五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shàng yǔ bù bīng yù yú qí xī，

上与布兵遇于蕲西，

bù bīng jīng shén。

布兵精甚。

shàng bì yōng chéng，

上壁庸城，

wàng bù jūn zhì chén rú xiàng jí jūn，

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

shàng è zhī。

上恶之。

yǔ bù xiāng wàng jiàn，

与布相望见，

yáo wèi bù yuē hé kǔ ér fǎn bù yuē yù wèi dì ěr shàng nù mà zhī，

遥谓布曰：“何苦而反？”布曰：“欲为帝耳！”上怒骂之，

suì dà zhàn。

遂大战。

bù jūn bài zǒu，

布军败走，

dù huái，

渡淮，

shù zhǐ zhàn，

数止战，

bù lì，

不利，

yǔ bǎi yú rén zǒu jiāng nán，

与百馀人走江南，

shàng lìng bié jiāng zhuī zhī。

上令别将追之。

shàng hái，

上还，

guò pèi，

过沛，

liú，

留，

zhì jiǔ pèi gōng，

置酒沛宫，

xī zhào gù rén fù lǎo zhū mǔ zǐ dì zuǒ jiǔ，

悉召故人、父老、诸母、子弟佐酒，

dào jiù gù wèi xiào lè。

道旧故为笑乐。

jiǔ hān，

酒酣，

shàng zì wèi gē，

上自为歌，

qǐ wǔ，

起舞，

kāng kǎi shāng huái，

慷慨伤怀，

qì shù háng xià，

泣数行下，

wèi pèi fù xiōng yuē yóu zǐ bēi gù xiāng。

谓沛父兄曰：“游子悲故乡。

zhèn zì pèi gōng yǐ zhū bào nì，

朕自沛公以诛暴逆，

suì yǒu tiān xià qí yǐ pèi wèi zhèn tāng mù yì，

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

fù qí mín，

复其民，

shì shì wú yǒu suǒ yǔ。

世世无有所与。

lè yǐn shí yú rì，

”乐饮十馀日，

nǎi qù。

乃去。

hàn bié jiāng jī yīng bù jūn táo shuǐ nán běi，

汉别将击英布军洮水南、北，

jiē dà pò zhī。

皆大破之。

bù gù yǔ fān jūn hūn，

布故与番君婚，

yǐ gù cháng shā chéng wáng chén shǐ rén yòu bù，

以故长沙成王臣使人诱布，

wěi yù yǔ wáng zǒu yuè，

伪欲与亡走越，

bù xìn ér suí zhī。

布信而随之。

fān yáng rén shā bù zī xiāng mín tián shè。

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舍。

zhōu bó xī dìng dài jùn yàn mén yún zhōng dì，

周勃悉定代郡、雁门、云中地，

zhǎn chén xī yú dāng chéng。

斩陈豨于当城。

shàng yǐ jīng wáng jiǎ wú hòu，

上以荆王贾无后，

gèng yǐ jīng wèi wú guó。

更以荆为吴国。

xīn chǒu，

辛丑，

lì xiōng zhòng zhī zǐ bì wèi wú wáng，

立兄仲之子濞为吴王，

wáng sān jùn wǔ shí sān chéng。

王三郡、五十三城。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shàng guò lǔ，

上过鲁，

yǐ tài láo cí kǒng zǐ。

以太牢祠孔子。

shàng cóng pò qíng bù guī，

上从破黥布归，

jí yì shén，

疾益甚，

yù yù yì tài zǐ。

愈欲易太子。

zhāng liáng jiàn bù tīng，

张良谏不听，

yīn jí bù shì shì。

因疾不视事。

shū sūn tōng jiàn yuē xī zhě jìn xiàn gōng yǐ lí jī zhī gù，

叔孙通谏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

fèi tài zǐ，

废太子，

lì xī qí，

立奚齐，

jìn guó luàn zhě shù shí nián，

晋国乱者数十年，

wèi tiān xià xiào。

为天下笑。

qín yǐ bù zǎo dìng fú sū，

秦以不蚤定扶苏，

lìng zhào gāo dé yǐ zhà lì hú hài，

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

zì shǐ miè sì，

自使灭祀，

cǐ bì xià suǒ qīn jiàn。

此陛下所亲见。

jīn tài zǐ rén xiào，

今太子仁孝，

tiān xià jiē wén zhī。

天下皆闻之。

lǚ hòu yǔ bì xià gōng kǔ shí dàn，

吕后与陛下攻苦食淡，

qí kě bèi zāi bì xià bì yù fèi shì ér lì shǎo，

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废适而立少，

chén yuàn xiān fú zhū，

臣愿先伏诛，

yǐ jǐng xuè wū dì dì yuē gōng bà yǐ，

以颈血污地！”帝曰：“公罢矣，

wú zhí xì ěr shū sūn tōng yuē tài zǐ，

吾直戏耳！”叔孙通曰：“太子，

tiān xià běn，

天下本，

běn yī yáo，

本一摇，

tiān xià zhèn dòng nài hé yǐ tiān xià wèi xì hū shí dà chén gù zhēng zhě duō shàng zhī qún chén xīn jiē bù fù zhào wáng，

天下振动；奈何以天下为戏乎！”时大臣固争者多；上知群臣心皆不附赵王，

nǎi zhǐ bù lì。

乃止不立。

xiàng guó hé yǐ cháng ān dì xiá，

相国何以长安地狭，

shàng lín zhōng duō kòng dì，

上林中多空地，

qì yuàn lìng mín dé rù tián，

弃；愿令民得入田，

wú shōu gǎo，

毋收稿，

wèi qín shòu shí。

为禽兽食。

shàng dà nù yuē xiàng guó duō shòu gǔ rén cái wù，

上大怒曰：“相国多受贾人财物，

nǎi wèi qǐng wú yuàn xià xiàng guó tíng wèi，

乃为请吾苑！”下相国廷尉，

xiè xì zhī。

械系之。

shù rì，

数日，

wáng wèi wèi shì，

王卫尉侍，

qián wèn yuē xiàng guó hé dà zuì，

前问曰：“相国何大罪，

bì xià xì zhī bào yě shàng yuē wú wén lǐ sī xiāng qín huáng dì，

陛下系之暴也？”上曰：“吾闻李斯相秦皇帝，

yǒu shàn guī zhǔ，

有善归主，

yǒu è zì yǔ。

有恶自与。

jīn xiàng guó duō shòu jiǎ shù jīn，

今相国多受贾竖金，

ér wèi zhī qǐng wú yuàn yǐ mèi yú mín，

而为之请吾苑以媚于民，

gù xì zhì zhī。

故系治之。

wáng wèi wèi yuē fū zhí shì gǒu yǒu biàn yú mín ér qǐng zhī，

”王卫尉曰：“夫职事苟有便于民而请之，

zhēn zǎi xiàng shì bì xià nài hé nǎi yí xiàng guó shòu gǔ rén qián hū qiě bì xià jù chǔ shù suì，

真宰相事；陛下奈何乃疑相国受贾人钱乎？且陛下距楚数岁，

chén xī qíng bù fǎn，

陈豨、黥布反，

bì xià zì jiāng ér wǎng dàng shì shí，

陛下自将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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