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 第四十二回 · 大圣殷勤拜南海 观音慈善缚红孩

吴承恩 - [明]

话说那六健将出洞门，径往西南上，依路而走。行者心中暗想道：“他要请老大王吃我师父，老大王断是牛魔王。我老孙当年与他相会，真个意合情投，交游甚厚，至如今我归正道，他还是邪魔。虽则久别，还记得他模样，且等老孙变作牛魔王，哄他一哄，看是何如。”好行者，躲离了六个小妖，展开翅，飞向前边，离小妖有十数里远近，摇身一变，变作个牛魔王，拔下几根毫毛，叫“变！”即变作几个小妖。在那山凹里，驾鹰牵犬，搭驽张弓，充作打围的样子，等候那六健将。那一伙厮拖厮扯，正行时，忽然看见牛魔王坐在中间，慌得兴烘掀、掀烘兴扑的跪下道：“老大王爷爷在这里也。”那云里雾、雾里云、急如火、快如风都是肉眼凡胎，那里认得真假，也就一同跪倒，磕头道：“爷爷！小的们是火云洞圣婴大王处差来，请老大王爷爷去吃唐僧肉，寿延千纪哩。”行者借口答道：“孩儿们起来，同我回家去，换了衣服来也。”小妖叩头道：“望爷爷方便，不消回府罢。路程遥远，恐我大王见责，小的们就此请行。”行者笑道：“好乖儿女，也罢也罢，向前开路，我和你去来。”六怪抖擞精神，向前喝路，大圣随后而来。

不多时，早到了本处。快如风、急如火撞进洞里报：“大王，老大王爷爷来了。”妖王欢喜道：“你们却中用，这等来的快。”

即便叫：“各路头目，摆队伍，开旗鼓，迎接老大王爷爷。”满洞群妖，遵依旨令，齐齐整整，摆将出去。这行者昂昂烈烈，挺着胸脯，把身子抖了一抖，却将那架鹰犬的毫毛，都收回身上，拽开大步，径走入门里，坐在南面当中。红孩儿当面跪下，朝上叩头道：“父王，孩儿拜揖。”行者道：“孩儿免礼。”那妖王四大拜拜毕，立于下手。行者道：“我儿，请我来有何事？”妖王躬身道：

“孩儿不才，昨日获得一人，乃东土大唐和尚。常听得人讲，他是一个十世修行之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寿似蓬瀛不老仙。愚男不敢自食，特请父王同享唐僧之肉，寿延千纪。”行者闻言，打了个失惊道：“我儿，是那个唐僧？”妖王道：“是往西天取经的人也。”行者道：“我儿，可是孙行者师父么？”妖王道：“正是。”行者摆手摇头道：“莫惹他！莫惹他！别的还好惹，孙行者是那样人哩，我贤郎，你不曾会他？那猴子神通广大，变化多端。他曾大闹天宫，玉皇上帝差十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也不曾捉得他。你怎么敢吃他师父！快早送出去还他，不要惹那猴子。他若打听着你吃了他师父，他也不来和你打，他只把那金箍棒往山腰里搠个窟窿，连山都掬了去。我儿，弄得你何处安身，教我倚靠何人养老！”妖王道：“父王说那里话，长他人志气，灭孩儿的威风。那孙行者共有兄弟三人，领唐僧在我半山之中，被我使个变化，将他师父摄来。他与那猪八戒当时寻到我的门前，讲甚么攀亲托熟之言，被我怒发冲天，与他交战几合，也只如此，不见甚么高作。那猪八戒刺邪里就来助战，是孩儿吐出三昧真火，把他烧败了一阵。慌得他去请四海龙王助雨，又不能灭得我三昧真火，被我烧了一个小发昏，连忙着猪八戒去请南海观音菩萨。是我假变观音，把猪八戒赚来，见吊在如意袋中，也要蒸他与众小的们吃哩。那行者今早又来我的门首吆喝，我传令教拿他，慌得他把包袱都丢下走了。却才去请父王来看看唐僧活像，方可蒸与你吃，延寿长生不老也。”行者笑道：“我贤郎啊，你只知有三昧火赢得他，不知他有七十二般变化哩！”妖王道：“凭他怎么变化，我也认得，谅他决不敢进我门来。”行者道：“我儿，你虽然认得他，他却不变大的，如狼-大象，恐进不得你门；他若变作小的，你却难认。”妖王道：

“凭他变甚小的，我这里每一层门上，有四五个小妖把守，他怎生得入！”行者道：“你是不知，他会变苍蝇、蚊子、虼蚤，或是蜜蜂、蝴蝶并——虫等项，又会变我模样，你却那里认得？”妖王道：“勿虑，他就是铁胆铜心，也不敢近我门来也。”行者道：“既如此说，贤郎甚有手段，实是敌得他过，方来请我吃唐僧的肉，奈何我今日还不吃哩。”妖王道：“如何不吃？”行者道：“我近来年老，你母亲常劝我作些善事。我想无甚作善，且持些斋戒。”

妖王道：“不知父王是长斋，是月斋？”行者道：“也不是长斋，也不是月斋，唤做雷斋，每月只该四日。”妖王问：“是那四日？”行者道：“三辛逢初六。今朝是辛酉日，一则当斋，二来酉不会客。

且等明日，我去亲自刷洗蒸他，与儿等同享罢。”那妖王闻言心中暗想道：“我父王平日吃人为生，今活彀有一千余岁，怎么如今又吃起斋来了？想当初作恶多端，这三四日斋戒，那里就积得过来？此言有假，可疑！可疑！”即怞身走出二门之下，叫六健将来问：“你们老大王是那里请来的？”小妖道：“是半路请来的。”妖王道：“我说你们来的快，不曾到家么？”小妖道：“是，不曾到家。”妖王道：“不好了！着了他假也！这不是老大王！”小妖一齐跪下道：“大王，自家父亲，也认不得？”妖王道：“观其形容动静都象，只是言语不象，只怕着了他假，吃了人亏。你们都要仔细：会使刀的，刀要出鞘，会使枪的，枪要磨明，会使棍的使棍，会使绳的使绳。待我再去问他，看他言语如何。若果是老大王，莫说今日不吃，明日不吃，便迟个月何妨！假若言语不对，只听我哏的一声，就一齐下手。”群魔各各领命讫。

这妖王复转身到于里面，对行者当面又拜。行者道：“孩儿，家无常礼，不须拜，但有甚话，只管说来。”妖王伏于地下道：“愚男一则请来奉献唐僧之肉，二来有句话儿上请。我前日闲行，驾祥光，直至九霄空内，忽逢着祖延道龄张先生。”行者道：“可是做天师的张道龄么？”妖王道：“正是。”行者问曰：“有甚话说？”妖王道：“他见孩儿生得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他问我是几年、那月、那日、那时出世，儿因年幼，记得不真。先生子平精熟，要与我推看五星，今请父王，正欲问此。倘或下次再得会他，好烦他推算。”行者闻言，坐在上面暗笑道：“好妖怪呀！老孙自归佛果，保唐师父，一路上也捉了几个妖精，不似这厮克剥。他问我甚么家长礼短，少米无柴的话说，我也好信口捏脓答他。他如今问我生年月日，我却怎么知道！”好猴王，也十分乖巧，巍巍端坐中间，也无一些儿惧色，面上反喜盈盈的笑道：

“贤郎请起，我因年老，连日有事不遂心怀，把你生时果偶然忘了。且等到明日回家，问你母亲便知。”妖王道：“父王把我八个字时常不离口论说，说我有同天不老之寿，怎么今日一旦忘了！岂有此理！必是假的！”哏的一声，群妖枪刀簇拥，望行者没头没脸的札来。这大圣使金箍棒架住了，现出本象，对妖精道：“贤郎，你却没理。那里儿子好打爷的？”那妖王满面羞惭。

不敢回视。行者化金光，走出他的洞府。小妖道：“大王，孙行者走了。”妖王道：“罢罢罢！让他走了罢！我吃他这一场亏也！

且关了门，莫与他打话，只来刷洗唐僧，蒸吃便罢。”

却说那行者搴着铁棒，呵呵大笑，自涧那边而来。沙僧听见，急出林迎着道：“哥啊，这半日方回，如何这等哂笑，想救出师父来也？”行者道：“兄弟，虽不曾救得师父，老孙却得个上风来了。”沙僧道：“甚么上风？”行者道：“原来猪八戒被那怪假变观音哄将回来，吊于皮袋之内。我欲设法救援，不期他着甚么六健将去请老大王来吃师父肉。是老孙想着他老大王必是牛魔王，就变了他的模样，充将进去，坐在中间。他叫父王，我就应他；他便叩头，我就直受，着实快活！果然得了上风！”沙僧道：“哥啊，你便图这般小便宜，恐师父性命难保。”行者道：“不须虑，等我去请菩萨来。”沙僧道：“你还腰疼哩。”行者道：“我不疼了。古人云，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着行李马匹，等我去。”

沙僧道：“你置下仇了，恐他害我师父。你须快去快来。”行者道：“我来得快，只消顿饭时，就回来矣。”

好大圣，说话间躲离了沙僧，纵筋斗云，径投南海。在那半空里，那消半个时辰，望见普陀山景。须臾按下云头，直至落伽崖上，端肃正行，只见二十四路诸天迎着道：“大圣，那里去？”

行者作礼毕，道：“要见菩萨。”诸天道：“少停，容通报。”时有鬼子母诸天来潮音洞外报道：“菩萨得知，孙悟空特来参见。”菩萨闻报，即命进去。大圣敛衣皈命，捉定步，径入里边，见菩萨倒身下拜。菩萨道：“悟空，你不领金蝉子西方求经去，却来此何干？”行者道：“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前行，至一方，乃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有一个红孩儿妖精，唤作圣婴大王，把我师父摄去，是弟子与猪悟能等寻至门前，与他交战。他放出三昧火来，我等不能取胜，救不出师父。急上东洋大海，请到四海龙王，施雨水，又不能胜火，把弟子都熏坏了，几乎丧了残生。”菩萨道：“既他是三昧火，神通广大，怎么去请龙王，不来请我？”

行者道：“本欲来的，只是弟子被烟熏了，不能驾云，却教猪八戒来请菩萨。”菩萨道：“悟能不曾来呀。”行者道：“正是。未曾到得宝山，被那妖精假变做菩萨模样，把猪八戒又赚入洞中，现吊在一个皮袋里，也要蒸吃哩。”菩萨听说，心中大怒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恨了一声，将手中宝珠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唬得那行者毛骨竦然，即起身侍立下面，道：“这菩萨火性不退，好是怪老孙说的话不好，坏了他的德行，就把净瓶掼了。可惜！可惜！早知送了我老孙，却不是一件大人事？”说不了，只见那海当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来，原来是一个怪物驮着出来。行者仔细看那驮瓶的怪物，怎生模样：根源出处号帮泥，水底增光独显威。世隐能知天地性，安藏偏晓鬼神机。藏身一缩无头尾，展足能行快似飞。文王画卦曾元卜，常纳庭台伴伏羲。云龙透出千般俏，号水推波把浪吹。条条金线穿成甲，点点装成彩玳瑁。九宫八卦袍披定，散碎铺遮绿灿衣。生前好勇龙王幸，死后还驮佛祖碑。要知此物名和姓，兴风作浪恶乌龟。那龟驮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权为二十四拜。行者见了，暗笑道：“原来是看瓶的，想是不见瓶，就问他要。”菩萨道：“悟空，你在下面说甚么？”行者道：“没说甚么。”

菩萨教：“拿上瓶来。”这行者即去拿瓶，唉！莫想拿得他动。好便似蜻蜓撼石柱，怎生摇得半分毫？行者上前跪下道：“菩萨，弟子拿不动。”菩萨道：“你这猴头，只会说嘴，瓶儿你也拿不动，怎么去降妖缚怪？”行者道：“不瞒菩萨说，平日拿得动，今日拿不动。想是吃了妖精亏，筋力弱了。”菩萨道：“常时是个空瓶，如今是净瓶抛下海去，这一时间，转过了三江五湖，八海四渎，溪源潭洞之间，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斤量？此所以拿不动也。”行者合掌道：“是弟子不知。”那菩萨走上前，将右手轻轻的提起净瓶，托在左手掌上。只见那龟点点头，钻下水去了。行者道：“原来是个养家看瓶的夯货！”菩萨坐定道：“悟空，我这瓶中甘露水浆，比那龙王的私雨不同，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与你拿了去，你却拿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你须是留些甚么东西作当。”行者道：“可怜！菩萨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门，一向不干那样事了。你教我留些当头，却将何物？我身上这件绵布直裰，还是你老人家赐的。这条虎皮裙子，能值几个铜钱？这根铁棒，早晚却要护身。但只是头上这个箍儿，是个金的，却又被你弄了个方法儿长在我头上，取不下来。你今要当头，情愿将此为当，你念个松箍儿咒，将此除去罢，不然，将何物为当？”菩萨道：“你好自在啊！我也不要你的衣服、铁棒、金箍，只将你那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与我作当罢。”行者道：“这毫毛，也是你老人家与我的。但恐拔下一根，就拆破群了，又不能救我性命。”菩萨骂道：“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行者笑道：“菩萨，你却也多疑。正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救我师父一难罢！”那菩萨逍遥欣喜下莲台，云步香飘上石崖。只为圣僧遭障害，要降妖怪救回来。孙大圣十分欢喜，请观音出了潮音仙洞。诸天大神都列在普陀岩上。菩萨道：“悟空过海。”行者躬身道：“请菩萨先行。”菩萨道：“你先过去。”行者磕头道：“弟子不敢在菩萨面前施展。若驾筋斗云啊，掀露身体，恐菩萨怪我不敬。”菩萨闻言，即着善财龙女去莲花池里，劈一瓣莲花，放在石岩下边水上，教行者：“你上那莲花瓣儿，我渡你过海。”行者见了道：“菩萨，这花瓣儿，又轻又薄，如何载得我起！这一-翻跌下水去，却不湿了虎皮裙？走了硝，天冷怎穿！”菩萨喝道：“你且上去看！”行者不敢推辞，舍命往上跳。果然先见轻小，到上面比海船还大三分，行者欢喜道：“菩萨，载得我了。”菩萨道：“既载得，如何不过去？”行者道：“又没了篙桨篷桅，怎生得过？”菩萨道：“不用。”只把他一口气吹开吸拢，又着实一口气，吹过南洋苦海，得登彼岸。行者却脚-实地，笑道：“这菩萨卖弄神通，把老孙这等呼来喝去，全不费力也！”

那菩萨吩咐概众诸天各守仙境，着善财龙女闭了洞门，他却纵祥云，躲离普陀岩，到那边叫：“惠岸何在？”惠岸乃托塔李天王第二个太子，俗名木叉是也，乃菩萨亲传授的徒弟，不离左左，称为护法惠岸行者，即对菩萨合掌伺候。菩萨道：“你快上界去，见你父王，问他借王罡刀来一用。”惠岸道：“师父用着几何？”菩萨道：“全副都要。”惠岸领命，即驾云头，径入南天门里，到云楼宫殿，见父王下拜。天王见了，问：“儿从何来？”木叉道：“师父是孙悟空请来降妖，着儿拜上父王，将天罡刀借了一用。”天王即唤哪吒将刀取三十六把，递与木叉。木叉对哪吒说：“兄弟，你回去多拜上母亲：我事紧急，等送刀来再磕头罢。”忙忙相别，按落祥光，径至南海，将刀捧与菩萨。菩萨接在手中，抛将去，念个咒语，只见那刀化作一座千叶莲台。菩萨纵身上去，端坐在中间。行者在旁暗笑道：“这菩萨省使俭用，那莲花池里有五色宝莲台，舍不得坐将来，却又问别人去借。”菩萨道：“悟空休言语，跟我来也。”却才都驾着云头，离了海上。

白鹦哥展翅前飞，孙大圣与惠岸随后。

顷刻间，早见一座山头，行者道：“这山就是号山了。从此处到那妖精门首，约摸有四百余里。”菩萨闻言，即命住下祥云，在那山头上念一声“-”字咒语，只见那山左山右，走出许多神鬼，却乃是本山土地众神，都到菩萨宝莲座下磕头。菩萨道：“汝等俱莫惊张，我今来擒此魔王。你与我把这团围打扫干净，要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地。将那窝中小兽，窟内雏虫，都送在巅峰之上安生。”众神遵依而退。须臾间，又来回复，菩萨道：“既然干净，俱各回祠。”遂把净瓶扳倒，唿喇喇倾出水来，就如雷响。真个是：漫过山头，冲开石壁。漫过山头如海势，冲开石壁似汪洋。黑雾涨天全水气，沧波影日幌寒光。

遍崖冲玉浪，满海长金莲。菩萨大展降魔法，袖中取出定身禅。

化做落伽仙景界，真如南海一般般。秀蒲挺出昙花嫩，香草舒开贝叶鲜。紫竹几竿鹦鹉歇，青松数簇鹧鸪喧。万迭波涛连四野，只闻风吼水漫天。孙大圣见了，暗中赞叹道：“果然是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若老孙有此法力，将瓶儿望山一倒，管甚么禽兽蛇虫哩！”菩萨叫：“悟空，伸手过来。”行者即忙敛袖，将左手伸出。菩萨拔杨柳枝，蘸甘露，把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教他：“捏着拳头，快去与那妖精索战，许败不许胜。败将来我这跟前，我自有法力收他。”行者领命，返云光，径来至洞口，一只手使拳，一只手使棒，高叫道：“妖怪开门！”那些小妖，又进去报道：“孙行者又来了！”妖王道：“紧关了门！莫睬他！”行者叫道：“好儿子！把老子赶在门外，还不开门！”小妖又报道：“孙行者骂出那话儿来了！”妖王只教：“莫睬他！”行者叫两次，见不开门，心中大怒，举铁棒，将门一下打了一个窟窿。慌得那小妖跌将进去道：“孙行者打破门了！”妖王见报几次，又听说打破前门，急纵身跳将出去，挺长枪，对行者骂道：“这猴子，老大不识起倒！我让你得些便宜，你还不知尽足，又来欺我！打破我门，你该个甚么罪名？”行者道：“我儿，你赶老子出门，你该个甚么罪名？”那妖王羞怒，绰长枪劈胸便刺；这行者举铁棒，架隔相还。一番搭上手，斗经四五个回合，行者捏着拳头，拖着棒，败将下来。那妖王立在山前道：“我要刷洗唐僧去哩！”行者道：“好儿子，天看着你哩！你来！”那妖精闻言，愈加嗔怒，喝一声，赶到面前，挺枪又刺。这行者轮棒又战几合，败阵又走。那妖王骂道：“猴子，你在前有二三十合的本事，你怎么如今正斗时就要走了，何也？”行者笑道：“贤郎，老子怕你放火。”妖精道：“我不放火了，你上来。”行者道：“既不放火，走开些，好汉子莫在家门前打人。”那妖精不知是诈，真个举枪又赶。行者拖了棒，放了拳头，那妖王着了迷乱，只情追赶。前走的如流星过度，后走的如弩箭离弦。

不一时，望见那菩萨了。行者道：“妖精，我怕你了，你饶我罢。你如今赶至南海观音菩萨处，怎么还不回去？”那妖王不信，咬着牙，只管赶来。行者将身一幌，藏在那菩萨的神光影里。这妖精见没了行者，走近前，睁圆眼，对菩萨道：“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菩萨不答应。妖王拈转长枪喝道：“咄！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菩萨也不答应。妖精望菩萨劈心刺一枪来，那菩萨化道金光，径走上九霄空内。行者跟定道：“菩萨，你好欺伏我罢了！那妖精再三问你，你怎么推聋装哑，不敢做声，被他一枪搠走了，却把那个莲台都丢下耶！”菩萨只教：

“莫言语，看他再要怎的。”此时行者与木叉俱在空中，并肩同看。只见那妖呵呵冷笑道：“泼猴头，错认了我也！他不知把我圣婴当作个甚人。几番家战我不过，又去请个甚么脓包菩萨来，却被我一枪，搠得无形无影去了，又把个宝莲台儿丢了，且等我上去坐坐。”好妖精，他也学菩萨，盘手盘脚的，坐在当中。

行者看见道：“好！好！好！莲花台儿好送人了！”菩萨道：“悟空，你又说甚么？”行者道：“说甚？说甚？莲台送了人了！”那妖精坐放婰下，终不得你还要哩？”菩萨道：“正要他坐哩。”行者道：“他的身躯小巧，比你还坐得稳当。”菩萨叫：“莫言语，且看法力。”他将杨柳枝往下指定，叫一声“退！”只见那莲台花彩俱无，祥光尽散，原来那妖王坐在刀尖之上。即命木叉：“使降妖杵，把刀柄儿打打去来。”那木叉按下云头，将降魔杵，如筑墙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那妖精，穿通两腿刀尖出，血流成汪皮肉开。好怪物，你看他咬着牙，忍着痛，且丢了长枪，用手将刀乱拔。行者却道：“菩萨啊，那怪物不怕痛，还拔刀哩。”菩萨见了，唤上木叉，“且莫伤他生命。”却又把杨柳枝垂下，念声“-”字咒语，那天罡刀都变做倒须钩儿，狼牙一般，莫能褪得。那妖精却才慌了，扳着刀尖，痛声苦告道：“菩萨，我弟子有眼无珠，不识你广大法力。千乞垂慈，饶我性命！再不敢恃恶，愿入法门戒行也。”菩萨闻言，却与二行者、白鹦哥低下金光，到了妖精面前，问道：“你可受吾戒行么？”妖王点头滴泪道：“若饶性命，愿受戒行。”菩萨道：“你可入我门么？”妖王道：“果饶性命，愿入法门。”菩萨道：“既如此，我与你摩顶受戒。”就袖中取出一把金剃头刀儿，近前去，把那怪分顶剃了几刀，剃作一个太山压顶，与他留下三个顶搭，挽起三个窝角揪儿。行者在旁笑道：“这妖精大晦气！弄得不男不女，不知象个甚么东西！”菩萨道：“你今既受我戒，我却也不慢你，称你做善财童子，如何？”

那妖点头受持，只望饶命。菩萨却用手一指，叫声“退！”撞的一声，天罡刀都脱落尘埃，那童子身躯不损。菩萨叫：“惠岸，你将刀送上天宫，还你父王，莫来接我，先到普陀岩会众诸天等候。”那木叉领命，送刀上界，回海不题。

却说那童子野性不定，见那腿疼处不疼，婰破处不破，头挽了三个揪儿，他走去绰起长枪，望菩萨道：“那里有甚真法力降我！原来是个掩样术法儿！不受甚戒，看枪！”望菩萨劈脸刺来。恨得个行者轮铁棒要打，菩萨只叫：“莫打，我自有惩治。”

却又袖中取出一个金箍儿来道：“这宝贝原是我佛如来赐我往东土寻取经人的金紧禁三个箍儿。紧箍儿，先与你戴了，禁箍儿，收了守山大神，这个金箍儿，未曾舍得与人，今观此怪无礼，与他罢。”好菩萨，将箍儿迎风一幌，叫声“变！”即变作五个箍儿，望童子身上抛了去，喝声“着！”一个套在他头顶上，两个套在他左右手上，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菩萨道：“悟空，走开些，等我念念《金箍儿咒》。”行者慌了道：“菩萨呀，请你来此降妖，如何却要咒我？”菩萨道：“这篇咒，不是《紧箍儿咒》咒你的，是《金箍儿咒》咒那童子的。”行者却才放心，紧随左右，听得他念咒。菩萨捻着诀，默默的念了几遍，那妖精搓耳柔腮，攒蹄打滚。正是：一句能通遍沙界，广大无边法力深。毕竟不知那童子怎的皈依，且听下回分解——

西游记 · 第四十二回 · 大圣殷勤拜南海 观音慈善缚红孩翻译文

西游记 · 第四十二回 · 大圣殷勤拜南海 观音慈善缚红孩拼音版/注音版

xī yóu jì dì sì shí èr huí dà shèng yīn qín bài nán hǎi guān yīn cí shàn fù hóng hái。

西游记 · 第四十二回 · 大圣殷勤拜南海 观音慈善缚红孩。

wú chéng ēn。

吴承恩。

huà shuō nà liù jiàn jiàng chū dòng mén，

话说那六健将出洞门，

jìng wǎng xī nán shàng，

径往西南上，

yī lù ér zǒu。

依路而走。

xíng zhě xīn zhōng àn xiǎng dào tā yào qǐng lǎo dài wáng chī wǒ shī fù，

行者心中暗想道：“他要请老大王吃我师父，

lǎo dài wáng duàn shì niú mó wáng。

老大王断是牛魔王。

wǒ lǎo sūn dāng nián yǔ tā xiāng huì，

我老孙当年与他相会，

zhēn gè yì hé qíng tóu，

真个意合情投，

jiāo yóu shén hòu，

交游甚厚，

zhì rú jīn wǒ guī zhèng dào，

至如今我归正道，

tā hái shì xié mó。

他还是邪魔。

suī zé jiǔ bié，

虽则久别，

hái jì de tā mú yàng，

还记得他模样，

qiě děng lǎo sūn biàn zuò niú mó wáng，

且等老孙变作牛魔王，

hōng tā yí hòng，

哄他一哄，

kàn shì hé rú。

看是何如。

hǎo xíng zhě，

”好行者，

duǒ lí le liù ge xiǎo yāo，

躲离了六个小妖，

zhǎn kāi chì，

展开翅，

fēi xiàng qián biān，

飞向前边，

lí xiǎo yāo yǒu shí shù lǐ yuǎn jìn，

离小妖有十数里远近，

yáo shēn yī biàn，

摇身一变，

biàn zuò gè niú mó wáng，

变作个牛魔王，

bá xià jǐ gēn háo máo，

拔下几根毫毛，

jiào biàn jí biàn zuò jǐ gè xiǎo yāo。

叫“变！”即变作几个小妖。

zài nà shān āo lǐ，

在那山凹里，

jià yīng qiān quǎn，

驾鹰牵犬，

dā nú zhāng gōng，

搭驽张弓，

chōng zuò dǎ wéi de yàng zi，

充作打围的样子，

děng hòu nà liù jiàn jiàng。

等候那六健将。

nà yī huǒ sī tuō sī chě，

那一伙厮拖厮扯，

zhèng xíng shí，

正行时，

hū rán kàn jiàn niú mó wáng zuò zài zhōng jiān，

忽然看见牛魔王坐在中间，

huāng de xìng hōng xiān xiān hōng xìng pū de guì xià dào lǎo dài wáng yé ye zài zhè lǐ yě。

慌得兴烘掀、掀烘兴扑的跪下道：“老大王爷爷在这里也。

nà yún lǐ wù wù lǐ yún jí rú huǒ kuài rú fēng dōu shì ròu yǎn fán tāi，

”那云里雾、雾里云、急如火、快如风都是肉眼凡胎，

nà lǐ rèn de zhēn jiǎ，

那里认得真假，

yě jiù yī tóng guì dǎo，

也就一同跪倒，

kē tóu dào yé ye xiǎo de men shì huǒ yún dòng shèng yīng dài wáng chù chà lái，

磕头道：“爷爷！小的们是火云洞圣婴大王处差来，

qǐng lǎo dài wáng yé ye qù chī táng sēng ròu，

请老大王爷爷去吃唐僧肉，

shòu yán qiān jì lī。

寿延千纪哩。

xíng zhě jiè kǒu dá dào hái ér men qǐ lái，

”行者借口答道：“孩儿们起来，

tóng wǒ huí jiā qù，

同我回家去，

huàn le yī fú lái yě。

换了衣服来也。

xiǎo yāo kòu tóu dào wàng yé ye fāng biàn，

”小妖叩头道：“望爷爷方便，

bù xiāo huí fǔ bà。

不消回府罢。

lù chéng yáo yuǎn，

路程遥远，

kǒng wǒ dài wáng jiàn zé，

恐我大王见责，

xiǎo de men jiù cǐ qǐng xíng。

小的们就此请行。

xíng zhě xiào dào hǎo guāi ér nǚ，

”行者笑道：“好乖儿女，

yě bà yě bà，

也罢也罢，

xiàng qián kāi lù，

向前开路，

wǒ hé nǐ qù lái。

我和你去来。

liù guài dǒu sǒu jīng shén，

”六怪抖擞精神，

xiàng qián hē lù，

向前喝路，

dà shèng suí hòu ér lái。

大圣随后而来。

bù duō shí，

不多时，

zǎo dào le běn chǔ。

早到了本处。

kuài rú fēng jí rú huǒ zhuàng jìn dòng lǐ bào dài wáng，

快如风、急如火撞进洞里报：“大王，

lǎo dài wáng yé ye lái le。

老大王爷爷来了。

yāo wáng huān xǐ dào nǐ men què zhōng yòng，

”妖王欢喜道：“你们却中用，

zhè děng lái de kuài。

这等来的快。

jí biàn jiào gè lù tóu mù，

” 即便叫：“各路头目，

bǎi duì wǔ，

摆队伍，

kāi qí gǔ，

开旗鼓，

yíng jiē lǎo dài wáng yé ye。

迎接老大王爷爷。

mǎn dòng qún yāo，

”满洞群妖，

zūn yī zhǐ lìng，

遵依旨令，

qí qí zhěng zhěng，

齐齐整整，

bǎi jiāng chū qù。

摆将出去。

zhè xíng zhě áng áng liè liè，

这行者昂昂烈烈，

tǐng zhe xiōng pú，

挺着胸脯，

bǎ shēn zi dǒu le yī dǒu，

把身子抖了一抖，

què jiāng nà jià yīng quǎn de háo máo，

却将那架鹰犬的毫毛，

dōu shōu huí shēn shàng，

都收回身上，

zhuāi kāi dà bù，

拽开大步，

jìng zǒu rù mén lǐ，

径走入门里，

zuò zài nán miàn dāng zhōng。

坐在南面当中。

hóng hái ér dāng miàn guì xià，

红孩儿当面跪下，

cháo shàng kòu tóu dào fù wáng，

朝上叩头道：“父王，

hái ér bài yī。

孩儿拜揖。

xíng zhě dào hái ér miǎn lǐ。

”行者道：“孩儿免礼。

nà yāo wáng sì dà bài bài bì，

”那妖王四大拜拜毕，

lì yú xià shǒu。

立于下手。

xíng zhě dào wǒ ér，

行者道：“我儿，

qǐng wǒ lái yǒu hé shì yāo wáng gōng shēn dào hái ér bù cái，

请我来有何事？”妖王躬身道： “孩儿不才，

zuó rì huò dé yī rén，

昨日获得一人，

nǎi dōng tǔ dà táng hé shàng。

乃东土大唐和尚。

cháng tīng dé rén jiǎng，

常听得人讲，

tā shì yí gè shí shì xiū xíng zhī rén，

他是一个十世修行之人，

yǒu rén chī tā yí kuài ròu，

有人吃他一块肉，

shòu shì péng yíng bù lǎo xiān。

寿似蓬瀛不老仙。

yú nán bù gǎn zì shí，

愚男不敢自食，

tè qǐng fù wáng tóng xiǎng táng sēng zhī ròu，

特请父王同享唐僧之肉，

shòu yán qiān jì。

寿延千纪。

xíng zhě wén yán，

”行者闻言，

dǎ le gè shī jīng dào wǒ ér，

打了个失惊道：“我儿，

shì nà gè táng sēng yāo wáng dào shì wǎng xī tiān qǔ jīng de rén yě。

是那个唐僧？”妖王道：“是往西天取经的人也。

xíng zhě dào wǒ ér，

”行者道：“我儿，

kě shì sūn xíng zhě shī fù me yāo wáng dào zhèng shì。

可是孙行者师父么？”妖王道：“正是。

xíng zhě bǎi shǒu yáo tóu dào mò rě tā mò rě tā bié de hái hǎo rě，

”行者摆手摇头道：“莫惹他！莫惹他！别的还好惹，

sūn xíng zhě shì nà yàng rén lī，

孙行者是那样人哩，

wǒ xián láng，

我贤郎，

nǐ bù céng huì tā nà hóu zi shén tōng guǎng dà，

你不曾会他？那猴子神通广大，

biàn huà duō duān。

变化多端。

tā céng dà nào tiān gōng，

他曾大闹天宫，

yù huáng shàng dì chà shí wàn tiān bīng，

玉皇上帝差十万天兵，

bù xià tiān luó dì wǎng，

布下天罗地网，

yě bù céng zhuō dé tā。

也不曾捉得他。

nǐ zěn me gǎn chī tā shī fù kuài zǎo sòng chū qù hái tā，

你怎么敢吃他师父！快早送出去还他，

bú yào rě nà hóu zi。

不要惹那猴子。

tā ruò dǎ tīng zhe nǐ chī le tā shī fù，

他若打听着你吃了他师父，

tā yě bù lái hé nǐ dǎ，

他也不来和你打，

tā zhǐ bǎ nà jīn gū bàng wǎng shān yāo lǐ shuò gè kū lóng，

他只把那金箍棒往山腰里搠个窟窿，

lián shān dōu jū le qù。

连山都掬了去。

wǒ ér，

我儿，

nòng dé nǐ hé chǔ ān shēn，

弄得你何处安身，

jiào wǒ yǐ kào hé rén yǎng lǎo yāo wáng dào fù wáng shuō nà lǐ huà，

教我倚靠何人养老！”妖王道：“父王说那里话，

zhǎng tā rén zhì qì，

长他人志气，

miè hái ér de wēi fēng。

灭孩儿的威风。

nà sūn xíng zhě gòng yǒu xiōng dì sān rén，

那孙行者共有兄弟三人，

lǐng táng sēng zài wǒ bàn shān zhī zhōng，

领唐僧在我半山之中，

bèi wǒ shǐ gè biàn huà，

被我使个变化，

jiāng tā shī fù shè lái。

将他师父摄来。

tā yǔ nà zhū bā jiè dāng shí xún dào wǒ de mén qián，

他与那猪八戒当时寻到我的门前，

jiǎng shèn me pān qīn tuō shú zhī yán，

讲甚么攀亲托熟之言，

bèi wǒ nù fà chōng tiān，

被我怒发冲天，

yǔ tā jiāo zhàn jǐ hé，

与他交战几合，

yě zhī rú cǐ，

也只如此，

bú jiàn shèn me gāo zuò。

不见甚么高作。

nà zhū bā jiè cì xié lǐ jiù lái zhù zhàn，

那猪八戒刺邪里就来助战，

shì hái ér tǔ chū sān mèi zhēn huǒ，

是孩儿吐出三昧真火，

bǎ tā shāo bài le yī zhèn。

把他烧败了一阵。

huāng de tā qù qǐng sì hǎi lóng wáng zhù yǔ，

慌得他去请四海龙王助雨，

yòu bù néng miè dé wǒ sān mèi zhēn huǒ，

又不能灭得我三昧真火，

bèi wǒ shāo le yí gè xiǎo fā hūn，

被我烧了一个小发昏，

lián máng zhe zhū bā jiè qù qǐng nán hǎi guān yīn pú sà。

连忙着猪八戒去请南海观音菩萨。

shì wǒ jiǎ biàn guān yīn，

是我假变观音，

bǎ zhū bā jiè zhuàn lái，

把猪八戒赚来，

jiàn diào zài rú yì dài zhōng，

见吊在如意袋中，

yě yào zhēng tā yǔ zhòng xiǎo de men chī lī。

也要蒸他与众小的们吃哩。

nà xíng zhě jīn zǎo yòu lái wǒ de mén shǒu yāo he，

那行者今早又来我的门首吆喝，

wǒ chuán lìng jiào ná tā，

我传令教拿他，

huāng de tā bǎ bāo fú dōu diū xià zǒu le。

慌得他把包袱都丢下走了。

què cái qù qǐng fù wáng lái kàn kàn táng sēng huó xiàng，

却才去请父王来看看唐僧活像，

fāng kě zhēng yǔ nǐ chī，

方可蒸与你吃，

yán shòu cháng shēng bù lǎo yě。

延寿长生不老也。

xíng zhě xiào dào wǒ xián láng a，

”行者笑道：“我贤郎啊，

nǐ zhǐ zhī yǒu sān mèi huǒ yíng de tā，

你只知有三昧火赢得他，

bù zhī tā yǒu qī shí èr bān biàn huà lī yāo wáng dào píng tā zěn me biàn huà，

不知他有七十二般变化哩！”妖王道：“凭他怎么变化，

wǒ yě rèn de，

我也认得，

liàng tā jué bù gǎn jìn wǒ mén lái。

谅他决不敢进我门来。

xíng zhě dào wǒ ér，

”行者道：“我儿，

nǐ suī rán rèn de tā，

你虽然认得他，

tā què bù biàn dà de，

他却不变大的，

rú láng dà xiàng，

如狼-大象，

kǒng jìn bù dé nǐ mén tā ruò biàn zuò xiǎo de，

恐进不得你门；他若变作小的，

nǐ què nán rèn。

你却难认。

yāo wáng dào píng tā biàn shén xiǎo de，

”妖王道： “凭他变甚小的，

wǒ zhè lǐ měi yī céng mén shàng，

我这里每一层门上，

yǒu sì wǔ gè xiǎo yāo bǎ shǒu，

有四五个小妖把守，

tā zěn shēng de rù xíng zhě dào nǐ shì bù zhī，

他怎生得入！”行者道：“你是不知，

tā huì biàn cāng yíng wén zi gè zǎo，

他会变苍蝇、蚊子、虼蚤，

huò shì mì fēng hú dié bìng chóng děng xiàng，

或是蜜蜂、蝴蝶并——虫等项，

yòu huì biàn wǒ mú yàng，

又会变我模样，

nǐ què nà lǐ rèn de yāo wáng dào wù lǜ，

你却那里认得？”妖王道：“勿虑，

tā jiù shì tiě dǎn tóng xīn，

他就是铁胆铜心，

yě bù gǎn jìn wǒ mén lái yě。

也不敢近我门来也。

xíng zhě dào jì rú cǐ shuō，

”行者道：“既如此说，

xián láng shén yǒu shǒu duàn，

贤郎甚有手段，

shí shì dí dé tā guò，

实是敌得他过，

fāng lái qǐng wǒ chī táng sēng de ròu，

方来请我吃唐僧的肉，

nài hé wǒ jīn rì hái bù chī lī。

奈何我今日还不吃哩。

yāo wáng dào rú hé bù chī xíng zhě dào wǒ jìn lái nián lǎo，

”妖王道：“如何不吃？”行者道：“我近来年老，

nǐ mǔ qīn cháng quàn wǒ zuò xiē shàn shì。

你母亲常劝我作些善事。

wǒ xiǎng wú shén zuò shàn，

我想无甚作善，

qiě chí xiē zhāi jiè。

且持些斋戒。

yāo wáng dào bù zhī fù wáng shì cháng zhāi，

” 妖王道：“不知父王是长斋，

shì yuè zhāi xíng zhě dào yě bú shì cháng zhāi，

是月斋？”行者道：“也不是长斋，

yě bú shì yuè zhāi，

也不是月斋，

huàn zuò léi zhāi，

唤做雷斋，

měi yuè zhǐ gāi sì rì。

每月只该四日。

yāo wáng wèn shì nà sì rì xíng zhě dào sān xīn féng chū liù。

”妖王问：“是那四日？”行者道：“三辛逢初六。

jīn zhāo shì xīn yǒu rì，

今朝是辛酉日，

yī zé dāng zhāi，

一则当斋，

èr lái yǒu bú huì kè。

二来酉不会客。

qiě děng míng rì，

且等明日，

wǒ qù qīn zì shuā xǐ zhēng tā，

我去亲自刷洗蒸他，

yǔ ér děng tóng xiǎng bà。

与儿等同享罢。

nà yāo wáng wén yán xīn zhōng àn xiǎng dào wǒ fù wáng píng rì chī rén wéi shēng，

”那妖王闻言心中暗想道：“我父王平日吃人为生，

jīn huó gòu yǒu yī qiān yú suì，

今活彀有一千余岁，

zěn me rú jīn yòu chī qǐ zhāi lái le xiǎng dāng chū zuò è duō duān，

怎么如今又吃起斋来了？想当初作恶多端，

zhè sān sì rì zhāi jiè，

这三四日斋戒，

nà lǐ jiù jī dé guò lái cǐ yán yǒu jiǎ，

那里就积得过来？此言有假，

kě yí kě yí jí chóu shēn zǒu chū èr mén zhī xià，

可疑！可疑！”即怞身走出二门之下，

jiào liù jiàn jiàng lái wèn nǐ men lǎo dài wáng shì nà lǐ qǐng lái de xiǎo yāo dào shì bàn lù qǐng lái de。

叫六健将来问：“你们老大王是那里请来的？”小妖道：“是半路请来的。

yāo wáng dào wǒ shuō nǐ men lái de kuài，

”妖王道：“我说你们来的快，

bù céng dào jiā me xiǎo yāo dào shì，

不曾到家么？”小妖道：“是，

bù céng dào jiā。

不曾到家。

yāo wáng dào bù hǎo le zhe le tā jiǎ yě zhè bú shì lǎo dài wáng xiǎo yāo yī qí guì xià dào dài wáng，

”妖王道：“不好了！着了他假也！这不是老大王！”小妖一齐跪下道：“大王，

zì jiā fù qīn，

自家父亲，

yě rèn bù dé yāo wáng dào guàn qí xíng róng dòng jìng dōu xiàng，

也认不得？”妖王道：“观其形容动静都象，

zhǐ shì yán yǔ bù xiàng，

只是言语不象，

zhǐ pà zhe le tā jiǎ，

只怕着了他假，

chī le rén kuī。

吃了人亏。

nǐ men dōu yào zǐ xì huì shǐ dāo de，

你们都要仔细：会使刀的，

dāo yào chū qiào，

刀要出鞘，

huì shǐ qiāng de，

会使枪的，

qiāng yào mó míng，

枪要磨明，

huì shǐ gùn de shǐ gùn，

会使棍的使棍，

huì shǐ shéng de shǐ shéng。

会使绳的使绳。

dài wǒ zài qù wèn tā，

待我再去问他，

kàn tā yán yǔ rú hé。

看他言语如何。

ruò guǒ shì lǎo dài wáng，

若果是老大王，

mò shuō jīn rì bù chī，

莫说今日不吃，

míng rì bù chī，

明日不吃，

biàn chí gè yuè hé fáng jiǎ ruò yán yǔ bú duì，

便迟个月何妨！假若言语不对，

zhǐ tīng wǒ gén de yī shēng，

只听我哏的一声，

jiù yī qí xià shǒu。

就一齐下手。

qún mó gè gè lǐng mìng qì。

”群魔各各领命讫。

zhè yāo wáng fù zhuǎn shēn dào yú lǐ miàn，

这妖王复转身到于里面，

duì xíng zhě dāng miàn yòu bài。

对行者当面又拜。

xíng zhě dào hái ér，

行者道：“孩儿，

jiā wú cháng lǐ，

家无常礼，

bù xū bài，

不须拜，

dàn yǒu shèn huà，

但有甚话，

zhǐ guǎn shuō lái。

只管说来。

yāo wáng fú yú dì xià dào yú nán yī zé qǐng lái fèng xiàn táng sēng zhī ròu，

”妖王伏于地下道：“愚男一则请来奉献唐僧之肉，

èr lái yǒu jù huà ér shàng qǐng。

二来有句话儿上请。

wǒ qián rì xián xíng，

我前日闲行，

jià xiáng guāng，

驾祥光，

zhí zhì jiǔ xiāo kōng nèi，

直至九霄空内，

hū féng zhe zǔ yán dào líng zhāng xiān shēng。

忽逢着祖延道龄张先生。

xíng zhě dào kě shì zuò tiān shī de zhāng dào líng me yāo wáng dào zhèng shì。

”行者道：“可是做天师的张道龄么？”妖王道：“正是。

xíng zhě wèn yuē yǒu shèn huà shuō yāo wáng dào tā jiàn hái ér shēng de wǔ guān zhōu zhēng，

”行者问曰：“有甚话说？”妖王道：“他见孩儿生得五官周正，

sān tíng píng děng，

三停平等，

tā wèn wǒ shì jǐ nián nà yuè nà rì nà shí chū shì，

他问我是几年、那月、那日、那时出世，

ér yīn nián yòu，

儿因年幼，

jì de bù zhēn。

记得不真。

xiān shēng zǐ píng jīng shú，

先生子平精熟，

yào yǔ wǒ tuī kàn wǔ xīng，

要与我推看五星，

jīn qǐng fù wáng，

今请父王，

zhèng yù wèn cǐ。

正欲问此。

tǎng huò xià cì zài dé huì tā，

倘或下次再得会他，

hǎo fán tā tuī suàn。

好烦他推算。

xíng zhě wén yán，

”行者闻言，

zuò zài shàng miàn àn xiào dào hǎo yāo guài ya lǎo sūn zì guī fú guǒ，

坐在上面暗笑道：“好妖怪呀！老孙自归佛果，

bǎo táng shī fù，

保唐师父，

yí lù shàng yě zhuō le jǐ gè yāo jīng，

一路上也捉了几个妖精，

bù shì zhè sī kè bō。

不似这厮克剥。

tā wèn wǒ shèn me jiā zhǎng lǐ duǎn，

他问我甚么家长礼短，

shǎo mǐ wú chái de huà shuō，

少米无柴的话说，

wǒ yě hǎo xìn kǒu niē nóng dá tā。

我也好信口捏脓答他。

tā rú jīn wèn wǒ shēng nián yuè rì，

他如今问我生年月日，

wǒ què zěn me zhī dào hǎo hóu wáng，

我却怎么知道！”好猴王，

yě shí fēn guāi qiǎo，

也十分乖巧，

wēi wēi duān zuò zhōng jiān，

巍巍端坐中间，

yě wú yī xiē ér jù sè，

也无一些儿惧色，

miàn shàng fǎn xǐ yíng yíng de xiào dào xián láng qǐng qǐ，

面上反喜盈盈的笑道： “贤郎请起，

wǒ yīn nián lǎo，

我因年老，

lián rì yǒu shì bù suí xīn huái，

连日有事不遂心怀，

bǎ nǐ shēng shí guǒ ǒu rán wàng le。

把你生时果偶然忘了。

qiě děng dào míng rì huí jiā，

且等到明日回家，

wèn nǐ mǔ qīn biàn zhī。

问你母亲便知。

yāo wáng dào fù wáng bǎ wǒ bā gè zì shí cháng bù lí kǒu lùn shuō，

”妖王道：“父王把我八个字时常不离口论说，

shuō wǒ yǒu tóng tiān bù lǎo zhī shòu，

说我有同天不老之寿，

zěn me jīn rì yī dàn wàng le qǐ yǒu cǐ lǐ bì shì jiǎ de gén de yī shēng，

怎么今日一旦忘了！岂有此理！必是假的！”哏的一声，

qún yāo qiāng dāo cù yōng，

群妖枪刀簇拥，

wàng xíng zhě méi tóu méi liǎn de zhá lái。

望行者没头没脸的札来。

zhè dà shèng shǐ jīn gū bàng jià zhù le，

这大圣使金箍棒架住了，

xiàn chū běn xiàng，

现出本象，

duì yāo jīng dào xián láng，

对妖精道：“贤郎，

nǐ què méi lǐ。

你却没理。

nà lǐ ér zi hǎo dǎ yé de nà yāo wáng mǎn miàn xiū cán。

那里儿子好打爷的？”那妖王满面羞惭。

bù gǎn huí shì。

不敢回视。

xíng zhě huà jīn guāng，

行者化金光，

zǒu chū tā de dòng fǔ。

走出他的洞府。

xiǎo yāo dào dài wáng，

小妖道：“大王，

sūn xíng zhě zǒu le。

孙行者走了。

yāo wáng dào bà bà bà ràng tā zǒu le bà wǒ chī tā zhè yī chǎng kuī yě qiě guān le mén，

”妖王道：“罢罢罢！让他走了罢！我吃他这一场亏也！ 且关了门，

mò yǔ tā dǎ huà，

莫与他打话，

zhǐ lái shuā xǐ táng sēng，

只来刷洗唐僧，

zhēng chī biàn bà。

蒸吃便罢。

què shuō nà xíng zhě qiān zhe tiě bàng，

” 却说那行者搴着铁棒，

hē hē dà xiào，

呵呵大笑，

zì jiàn nà biān ér lái。

自涧那边而来。

shā sēng tīng jiàn，

沙僧听见，

jí chū lín yíng zhe dào gē a，

急出林迎着道：“哥啊，

zhè bàn rì fāng huí，

这半日方回，

rú hé zhè děng shěn xiào，

如何这等哂笑，

xiǎng jiù chū shī fù lái yě xíng zhě dào xiōng dì，

想救出师父来也？”行者道：“兄弟，

suī bù céng jiù dé shī fù，

虽不曾救得师父，

lǎo sūn què dé gè shàng fēng lái le。

老孙却得个上风来了。

shā sēng dào shèn me shàng fēng xíng zhě dào yuán lái zhū bā jiè bèi nà guài jiǎ biàn guān yīn hōng jiāng huí lái，

”沙僧道：“甚么上风？”行者道：“原来猪八戒被那怪假变观音哄将回来，

diào yú pí dài zhī nèi。

吊于皮袋之内。

wǒ yù shè fǎ jiù yuán，

我欲设法救援，

bù qī tā zhe shèn me liù jiàn jiàng qù qǐng lǎo dài wáng lái chī shī fù ròu。

不期他着甚么六健将去请老大王来吃师父肉。

shì lǎo sūn xiǎng zhe tā lǎo dài wáng bì shì niú mó wáng，

是老孙想着他老大王必是牛魔王，

jiù biàn le tā de mú yàng，

就变了他的模样，

chōng jiāng jìn qù，

充将进去，

zuò zài zhōng jiān。

坐在中间。

tā jiào fù wáng，

他叫父王，

wǒ jiù yīng tā tā biàn kòu tóu，

我就应他；他便叩头，

wǒ jiù zhí shòu，

我就直受，

zhuó shí kuài huó guǒ rán dé le shàng fēng shā sēng dào gē a，

着实快活！果然得了上风！”沙僧道：“哥啊，

nǐ biàn tú zhè bān xiǎo pián yí，

你便图这般小便宜，

kǒng shī fù xìng mìng nán bǎo。

恐师父性命难保。

xíng zhě dào bù xū lǜ，

”行者道：“不须虑，

děng wǒ qù qǐng pú sà lái。

等我去请菩萨来。

shā sēng dào nǐ hái yāo téng lī。

”沙僧道：“你还腰疼哩。

xíng zhě dào wǒ bù téng le。

”行者道：“我不疼了。

gǔ rén yún，

古人云，

rén féng xǐ shì jīng shén shuǎng。

人逢喜事精神爽。

nǐ kàn zhe xíng lǐ mǎ pǐ，

你看着行李马匹，

děng wǒ qù。

等我去。

shā sēng dào nǐ zhì xià chóu le，

” 沙僧道：“你置下仇了，

kǒng tā hài wǒ shī fù。

恐他害我师父。

nǐ xū kuài qù kuài lái。

你须快去快来。

xíng zhě dào wǒ lái de kuài，

”行者道：“我来得快，

zhǐ xiāo dùn fàn shí，

只消顿饭时，

jiù huí lái yǐ。

就回来矣。

hǎo dà shèng，

” 好大圣，

shuō huà jiān duǒ lí le shā sēng，

说话间躲离了沙僧，

zòng jīn dǒu yún，

纵筋斗云，

jìng tóu nán hǎi。

径投南海。

zài nà bàn kōng lǐ，

在那半空里，

nà xiāo bàn gè shí chén，

那消半个时辰，

wàng jiàn pǔ tuó shān jǐng。

望见普陀山景。

xū yú àn xià yún tóu，

须臾按下云头，

zhí zhì luò jiā yá shàng，

直至落伽崖上，

duān sù zhèng xíng，

端肃正行，

zhī jiàn èr shí sì lù zhū tiān yíng zhe dào dà shèng，

只见二十四路诸天迎着道：“大圣，

nà lǐ qù xíng zhě zuò lǐ bì，

那里去？” 行者作礼毕，

dào yào jiàn pú sà。

道：“要见菩萨。

zhū tiān dào shǎo tíng，

”诸天道：“少停，

róng tōng bào。

容通报。

shí yǒu guǐ zǐ mǔ zhū tiān lái cháo yīn dòng wài bào dào pú sà dé zhī，

”时有鬼子母诸天来潮音洞外报道：“菩萨得知，

sūn wù kōng tè lái cān jiàn。

孙悟空特来参见。

pú sà wén bào，

”菩萨闻报，

jí mìng jìn qù。

即命进去。

dà shèng liǎn yī guī mìng，

大圣敛衣皈命，

zhuō dìng bù，

捉定步，

jìng rù lǐ biān，

径入里边，

jiàn pú sà dào shēn xià bài。

见菩萨倒身下拜。

pú sà dào wù kōng，

菩萨道：“悟空，

nǐ bù lǐng jīn chán zi xī fāng qiú jīng qù，

你不领金蝉子西方求经去，

què lái cǐ hé gān xíng zhě dào shàng gào pú sà，

却来此何干？”行者道：“上告菩萨，

dì zǐ bǎo hù táng sēng qián xíng，

弟子保护唐僧前行，

zhì yī fāng，

至一方，

nǎi hào shān kū sōng jiàn huǒ yún dòng。

乃号山枯松涧火云洞。

yǒu yí gè hóng hái ér yāo jīng，

有一个红孩儿妖精，

huàn zuò shèng yīng dài wáng，

唤作圣婴大王，

bǎ wǒ shī fù shè qù，

把我师父摄去，

shì dì zǐ yǔ zhū wù néng děng xún zhì mén qián，

是弟子与猪悟能等寻至门前，

yǔ tā jiāo zhàn。

与他交战。

tā fàng chū sān mèi huǒ lái，

他放出三昧火来，

wǒ děng bù néng qǔ shèng，

我等不能取胜，

jiù bù chū shī fù。

救不出师父。

jí shàng dōng yáng dà hǎi，

急上东洋大海，

qǐng dào sì hǎi lóng wáng，

请到四海龙王，

shī yǔ shuǐ，

施雨水，

yòu bù néng shèng huǒ，

又不能胜火，

bǎ dì zǐ dōu xūn huài le，

把弟子都熏坏了，

jī hū sàng le cán shēng。

几乎丧了残生。

pú sà dào jì tā shì sān mèi huǒ，

”菩萨道：“既他是三昧火，

shén tōng guǎng dà，

神通广大，

zěn me qù qǐng lóng wáng，

怎么去请龙王，

bù lái qǐng wǒ xíng zhě dào běn yù lái de，

不来请我？” 行者道：“本欲来的，

zhǐ shì dì zǐ bèi yān xūn le，

只是弟子被烟熏了，

bù néng jià yún，

不能驾云，

què jiào zhū bā jiè lái qǐng pú sà。

却教猪八戒来请菩萨。

pú sà dào wù néng bù céng lái ya。

”菩萨道：“悟能不曾来呀。

xíng zhě dào zhèng shì。

”行者道：“正是。

wèi zēng dào de bǎo shān，

未曾到得宝山，

bèi nà yāo jīng jiǎ biàn zuò pú sà mú yàng，

被那妖精假变做菩萨模样，

bǎ zhū bā jiè yòu zhuàn rù dòng zhōng，

把猪八戒又赚入洞中，

xiàn diào zài yí gè pí dài lǐ，

现吊在一个皮袋里，

yě yào zhēng chī lī。

也要蒸吃哩。

pú sà tīng shuō，

”菩萨听说，

xīn zhōng dà nù dào nà pō yāo gǎn biàn wǒ de mú yàng hèn le yī shēng，

心中大怒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恨了一声，

jiāng shǒu zhōng bǎo zhū jìng píng wǎng hǎi xīn lǐ pū de yī guàn，

将手中宝珠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

hǔ dé nà xíng zhě máo gǔ sǒng rán，

唬得那行者毛骨竦然，

jí qǐ shēn shì lì xià miàn，

即起身侍立下面，

dào zhè pú sà huǒ xìng bù tuì，

道：“这菩萨火性不退，

hǎo shì guài lǎo sūn shuō de huà bù hǎo，

好是怪老孙说的话不好，

huài le tā de dé xíng，

坏了他的德行，

jiù bǎ jìng píng guàn le。

就把净瓶掼了。

kě xī kě xī zǎo zhī sòng le wǒ lǎo sūn，

可惜！可惜！早知送了我老孙，

què bú shì yī jiàn dà rén shì shuō bù liǎo，

却不是一件大人事？”说不了，

zhī jiàn nà hǎi dāng zhōng，

只见那海当中，

fān bō tiào làng，

翻波跳浪，

zuān chū gè píng lái，

钻出个瓶来，

yuán lái shì yí gè guài wù tuó zhe chū lái。

原来是一个怪物驮着出来。

xíng zhě zǐ xì kàn nà tuó píng de guài wù，

行者仔细看那驮瓶的怪物，

zěn shēng mú yàng gēn yuán chū chù hào bāng ní，

怎生模样：根源出处号帮泥，

shuǐ dǐ zēng guāng dú xiǎn wēi。

水底增光独显威。

shì yǐn néng zhī tiān dì xìng，

世隐能知天地性，

ān cáng piān xiǎo guǐ shén jī。

安藏偏晓鬼神机。

cáng shēn yī suō wú tóu wěi，

藏身一缩无头尾，

zhǎn zú néng xíng kuài shì fēi。

展足能行快似飞。

wén wáng huà guà céng yuán bo，

文王画卦曾元卜，

cháng nà tíng tái bàn fú xī。

常纳庭台伴伏羲。

yún lóng tòu chū qiān bān qiào，

云龙透出千般俏，

hào shuǐ tuī bō bǎ làng chuī。

号水推波把浪吹。

tiáo tiáo jīn xiàn chuān chéng jiǎ，

条条金线穿成甲，

diǎn diǎn zhuāng chéng cǎi dài mào。

点点装成彩玳瑁。

jiǔ gōng bā guà páo pī dìng，

九宫八卦袍披定，

sǎn suì pù zhē lǜ càn yī。

散碎铺遮绿灿衣。

shēng qián hǎo yǒng lóng wáng xìng，

生前好勇龙王幸，

sǐ hòu hái tuó fó zǔ bēi。

死后还驮佛祖碑。

yào zhī cǐ wù míng hé xìng，

要知此物名和姓，

xīng fēng zuò làng è wū guī。

兴风作浪恶乌龟。

nà guī tuó zhe jìng píng，

那龟驮着净瓶，

pá shàng yá biān，

爬上崖边，

duì pú sà diǎn tóu èr shí sì diǎn，

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

quán wèi èr shí sì bài。

权为二十四拜。

xíng zhě jiàn le，

行者见了，

àn xiào dào yuán lái shì kàn píng de，

暗笑道：“原来是看瓶的，

xiǎng shì bú jiàn píng，

想是不见瓶，

jiù wèn tā yào。

就问他要。

pú sà dào wù kōng，

”菩萨道：“悟空，

nǐ zài xià miàn shuō shèn me xíng zhě dào méi shuō shèn me。

你在下面说甚么？”行者道：“没说甚么。

pú sà jiào ná shàng píng lái。

” 菩萨教：“拿上瓶来。

zhè xíng zhě jí qù ná píng，

”这行者即去拿瓶，

āi mò xiǎng ná dé tā dòng。

唉！莫想拿得他动。

hǎo biàn shì qīng tíng hàn shí zhù，

好便似蜻蜓撼石柱，

zěn shēng yáo dé bàn fēn háo xíng zhě shàng qián guì xià dào pú sà，

怎生摇得半分毫？行者上前跪下道：“菩萨，

dì zǐ ná bu dòng。

弟子拿不动。

pú sà dào nǐ zhè hóu tóu，

”菩萨道：“你这猴头，

zhǐ huì shuō zuǐ，

只会说嘴，

píng ér nǐ yě ná bu dòng，

瓶儿你也拿不动，

zěn me qù xiáng yāo fù guài xíng zhě dào bù mán pú sà shuō，

怎么去降妖缚怪？”行者道：“不瞒菩萨说，

píng rì ná dé dòng，

平日拿得动，

jīn rì ná bu dòng。

今日拿不动。

xiǎng shì chī le yāo jīng kuī，

想是吃了妖精亏，

jīn lì ruò le。

筋力弱了。

pú sà dào cháng shí shì gè kōng píng，

”菩萨道：“常时是个空瓶，

rú jīn shì jìng píng pāo xià hǎi qù，

如今是净瓶抛下海去，

zhè yī shí jiān，

这一时间，

zhuǎn guò le sān jiāng wǔ hú，

转过了三江五湖，

bā hǎi sì dú，

八海四渎，

xī yuán tán dòng zhī jiān，

溪源潭洞之间，

gòng jiè le yī hǎi shuǐ zài lǐ miàn。

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

nǐ nà lǐ yǒu jià hǎi de jīn liàng cǐ suǒ yǐ ná bu dòng yě。

你那里有架海的斤量？此所以拿不动也。

xíng zhě hé zhǎng dào shì dì zǐ bù zhī。

”行者合掌道：“是弟子不知。

nà pú sà zǒu shàng qián，

”那菩萨走上前，

jiāng yòu shǒu qīng qīng de tí qǐ jìng píng，

将右手轻轻的提起净瓶，

tuō zài zuǒ shǒu zhǎng shàng。

托在左手掌上。

zhī jiàn nà guī diǎn diǎn tóu，

只见那龟点点头，

zuān xià shuǐ qù le。

钻下水去了。

xíng zhě dào yuán lái shì gè yǎng jiā kàn píng de hāng huò pú sà zuò dìng dào wù kōng，

行者道：“原来是个养家看瓶的夯货！”菩萨坐定道：“悟空，

wǒ zhè píng zhōng gān lù shuǐ jiāng，

我这瓶中甘露水浆，

bǐ nà lóng wáng de sī yǔ bù tóng，

比那龙王的私雨不同，

néng miè nà yāo jīng de sān mèi huǒ。

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

dài yào yǔ nǐ ná le qù，

待要与你拿了去，

nǐ què ná bu dòng dài yào zhe shàn cái lóng nǚ yǔ nǐ tóng qù，

你却拿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

nǐ què yòu bú shì hǎo xīn，

你却又不是好心，

zhuān yì zhī huì piàn rén。

专一只会骗人。

nǐ jiàn wǒ zhè lóng nǚ mào měi，

你见我这龙女貌美，

jìng píng yòu shì gè bǎo wù，

净瓶又是个宝物，

nǐ jiǎ ruò piàn le qù，

你假若骗了去，

què nà yǒu gōng fū yòu lái xún nǐ nǐ xū shì liú xiē shèn me dōng xī zuò dāng。

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你须是留些甚么东西作当。

xíng zhě dào kě lián pú sà zhè děng duō xīn，

”行者道：“可怜！菩萨这等多心，

wǒ dì zǐ zì bǐng shā mén，

我弟子自秉沙门，

yī xiàng bù gàn nà yàng shì le。

一向不干那样事了。

nǐ jiào wǒ liú xiē dāng tóu，

你教我留些当头，

què jiāng hé wù wǒ shēn shàng zhè jiàn mián bù zhí duō，

却将何物？我身上这件绵布直裰，

hái shì nǐ lǎo rén jiā cì de。

还是你老人家赐的。

zhè tiáo hǔ pí qún zi，

这条虎皮裙子，

néng zhí jǐ gè tóng qián zhè gēn tiě bàng，

能值几个铜钱？这根铁棒，

zǎo wǎn què yào hù shēn。

早晚却要护身。

dàn zhǐ shì tóu shàng zhè gè gū ér，

但只是头上这个箍儿，

shì gè jīn de，

是个金的，

què yòu bèi nǐ nòng le gè fāng fǎ ér zhǎng zài wǒ tóu shàng，

却又被你弄了个方法儿长在我头上，

qǔ bù xià lái。

取不下来。

nǐ jīn yào dāng tóu，

你今要当头，

qíng yuàn jiāng cǐ wèi dāng，

情愿将此为当，

nǐ niàn gè sōng gū ér zhòu，

你念个松箍儿咒，

jiāng cǐ chú qù bà，

将此除去罢，

bù rán，

不然，

jiāng hé wù wèi dāng pú sà dào nǐ hǎo zì zài a wǒ yě bú yào nǐ de yī fú tiě bàng jīn gū，

将何物为当？”菩萨道：“你好自在啊！我也不要你的衣服、铁棒、金箍，

zhǐ jiāng nǐ nà nǎo hòu jiù mìng de háo máo bá yī gēn yǔ wǒ zuò dāng bà。

只将你那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与我作当罢。

xíng zhě dào zhè háo máo，

”行者道：“这毫毛，

yě shì nǐ lǎo rén jiā yǔ wǒ de。

也是你老人家与我的。

dàn kǒng bá xià yī gēn，

但恐拔下一根，

jiù chāi pò qún le，

就拆破群了，

yòu bù néng jiù wǒ xìng mìng。

又不能救我性命。

pú sà mà dào nǐ zhè hóu zi nǐ biàn yī máo yě bù bá，

”菩萨骂道：“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

jiào wǒ zhè shàn cái yě nán shè。

教我这善财也难舍。

xíng zhě xiào dào pú sà，

”行者笑道：“菩萨，

nǐ què yě duō yí。

你却也多疑。

zhèng shì bù kàn sēng miàn kàn fú miàn，

正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qiān wàn jiù wǒ shī fù yī nán bà nà pú sà xiāo yáo xīn xǐ xià lián tái，

千万救我师父一难罢！”那菩萨逍遥欣喜下莲台，

yún bù xiāng piāo shàng shí yá。

云步香飘上石崖。

zhǐ wèi shèng sēng zāo zhàng hài，

只为圣僧遭障害，

yào xiáng yāo guài jiù huí lái。

要降妖怪救回来。

sūn dà shèng shí fēn huān xǐ，

孙大圣十分欢喜，

qǐng guān yīn chū le cháo yīn xiān dòng。

请观音出了潮音仙洞。

zhū tiān dà shén dōu liè zài pǔ tuó yán shàng。

诸天大神都列在普陀岩上。

pú sà dào wù kōng guò hǎi。

菩萨道：“悟空过海。

xíng zhě gōng shēn dào qǐng pú sà xiān xíng。

”行者躬身道：“请菩萨先行。

pú sà dào nǐ xiān guò qù。

”菩萨道：“你先过去。

xíng zhě kē tóu dào dì zǐ bù gǎn zài pú sà miàn qián shī zhǎn。

”行者磕头道：“弟子不敢在菩萨面前施展。

ruò jià jīn dǒu yún a，

若驾筋斗云啊，

xiān lù shēn tǐ，

掀露身体，

kǒng pú sà guài wǒ bù jìng。

恐菩萨怪我不敬。

pú sà wén yán，

”菩萨闻言，

jí zhe shàn cái lóng nǚ qù lián huā chí lǐ，

即着善财龙女去莲花池里，

pī yī bàn lián huā，

劈一瓣莲花，

fàng zài shí yán xià biān shuǐ shàng，

放在石岩下边水上，

jiào xíng zhě nǐ shàng nà lián huā bàn ér，

教行者：“你上那莲花瓣儿，

wǒ dù nǐ guò hǎi。

我渡你过海。

xíng zhě jiàn le dào pú sà，

”行者见了道：“菩萨，

zhè huā bàn ér，

这花瓣儿，

yòu qīng yòu báo，

又轻又薄，

rú hé zài dé wǒ qǐ zhè yī fān diē xià shuǐ qù，

如何载得我起！这一-翻跌下水去，

què bù shī le hǔ pí qún zǒu le xiāo，

却不湿了虎皮裙？走了硝，

tiān lěng zěn chuān pú sà hè dào nǐ qiě shǎng qù kàn xíng zhě bù gǎn tuī cí，

天冷怎穿！”菩萨喝道：“你且上去看！”行者不敢推辞，

shě mìng wǎng shàng tiào。

舍命往上跳。

guǒ rán xiān jiàn qīng xiǎo，

果然先见轻小，

dào shàng miàn bǐ hǎi chuán hái dà sān fēn，

到上面比海船还大三分，

xíng zhě huān xǐ dào pú sà，

行者欢喜道：“菩萨，

zài dé wǒ le。

载得我了。

pú sà dào jì zài dé，

”菩萨道：“既载得，

rú hé bù guò qù xíng zhě dào yòu méi le gāo jiǎng péng wéi，

如何不过去？”行者道：“又没了篙桨篷桅，

zěn shēng de guò pú sà dào bù yòng。

怎生得过？”菩萨道：“不用。

zhǐ bǎ tā yī kǒu qì chuī kāi xī lǒng，

”只把他一口气吹开吸拢，

yòu zhuó shí yī kǒu qì，

又着实一口气，

chuī guò nán yáng kǔ hǎi，

吹过南洋苦海，

dé dēng bǐ àn。

得登彼岸。

xíng zhě què jiǎo shí dì，

行者却脚-实地，

xiào dào zhè pú sà mài nòng shén tōng，

笑道：“这菩萨卖弄神通，

bǎ lǎo sūn zhè děng hū lái hè qù，

把老孙这等呼来喝去，

quán bù fèi lì yě nà pú sà fēn fù gài zhòng zhū tiān gè shǒu xiān jìng，

全不费力也！” 那菩萨吩咐概众诸天各守仙境，

zhe shàn cái lóng nǚ bì le dòng mén，

着善财龙女闭了洞门，

tā què zòng xiáng yún，

他却纵祥云，

duǒ lí pǔ tuó yán，

躲离普陀岩，

dào nà biān jiào huì àn hé zài huì àn nǎi tuō tǎ lǐ tiān wáng dì èr gè tài zǐ，

到那边叫：“惠岸何在？”惠岸乃托塔李天王第二个太子，

sú míng mù chā shì yě，

俗名木叉是也，

nǎi pú sà qīn chuán shòu de tú dì，

乃菩萨亲传授的徒弟，

bù lí zuǒ zuǒ，

不离左左，

chēng wéi hù fǎ huì àn xíng zhě，

称为护法惠岸行者，

jí duì pú sà hé zhǎng cì hou。

即对菩萨合掌伺候。

pú sà dào nǐ kuài shàng jiè qù，

菩萨道：“你快上界去，

jiàn nǐ fù wáng，

见你父王，

wèn tā jiè wáng gāng dāo lái yī yòng。

问他借王罡刀来一用。

huì àn dào shī fù yòng zhe jǐ hé pú sà dào quán fù dōu yào。

”惠岸道：“师父用着几何？”菩萨道：“全副都要。

huì àn lǐng mìng，

”惠岸领命，

jí jià yún tóu，

即驾云头，

jìng rù nán tiān mén lǐ，

径入南天门里，

dào yún lóu gōng diàn，

到云楼宫殿，

jiàn fù wáng xià bài。

见父王下拜。

tiān wáng jiàn le，

天王见了，

wèn ér cóng hé lái mù chā dào shī fù shì sūn wù kōng qǐng lái xiáng yāo，

问：“儿从何来？”木叉道：“师父是孙悟空请来降妖，

zhe ér bài shàng fù wáng，

着儿拜上父王，

jiāng tiān gāng dāo jiè le yī yòng。

将天罡刀借了一用。

tiān wáng jí huàn né zhā jiāng dāo qǔ sān shí liù bǎ，

”天王即唤哪吒将刀取三十六把，

dì yǔ mù chā。

递与木叉。

mù chā duì né zhā shuō xiōng dì，

木叉对哪吒说：“兄弟，

nǐ huí qù duō bài shàng mǔ qīn wǒ shì jǐn jí，

你回去多拜上母亲：我事紧急，

děng sòng dāo lái zài kē tóu bà。

等送刀来再磕头罢。

máng máng xiāng bié，

”忙忙相别，

àn luò xiáng guāng，

按落祥光，

jìng zhì nán hǎi，

径至南海，

jiāng dāo pěng yǔ pú sà。

将刀捧与菩萨。

pú sà jiē zài shǒu zhōng，

菩萨接在手中，

pāo jiāng qù，

抛将去，

niàn gè zhòu yǔ，

念个咒语，

zhī jiàn nà dāo huà zuò yī zuò qiān yè lián tái。

只见那刀化作一座千叶莲台。

pú sà zòng shēn shǎng qù，

菩萨纵身上去，

duān zuò zài zhōng jiān。

端坐在中间。

xíng zhě zài páng àn xiào dào zhè pú sà shěng shǐ jiǎn yòng，

行者在旁暗笑道：“这菩萨省使俭用，

nà lián huā chí lǐ yǒu wǔ sè bǎo lián tái，

那莲花池里有五色宝莲台，

shě bù dé zuò jiāng lái，

舍不得坐将来，

què yòu wèn bié rén qù jiè。

却又问别人去借。

pú sà dào wù kōng xiū yán yǔ，

”菩萨道：“悟空休言语，

gēn wǒ lái yě。

跟我来也。

què cái dōu jià zhe yún tóu，

”却才都驾着云头，

lí le hǎi shàng。

离了海上。

bái yīng gē zhǎn chì qián fēi，

白鹦哥展翅前飞，

sūn dà shèng yǔ huì àn suí hòu。

孙大圣与惠岸随后。

qǐng kè jiān，

顷刻间，

zǎo jiàn yī zuò shān tóu，

早见一座山头，

xíng zhě dào zhè shān jiù shì hào shān le。

行者道：“这山就是号山了。

cóng cǐ chù dào nà yāo jīng mén shǒu，

从此处到那妖精门首，

yuē mō yǒu sì bǎi yú lǐ。

约摸有四百余里。

pú sà wén yán，

”菩萨闻言，

jí mìng zhù xià xiáng yún，

即命住下祥云，

zài nà shān tóu shàng niàn yī shēng zì zhòu yǔ，

在那山头上念一声“-”字咒语，

zhī jiàn nà shān zuǒ shān yòu，

只见那山左山右，

zǒu chū xǔ duō shén guǐ，

走出许多神鬼，

què nǎi shì běn shān tǔ dì zhòng shén，

却乃是本山土地众神，

dōu dào pú sà bǎo lián zuò xià kē tóu。

都到菩萨宝莲座下磕头。

pú sà dào rǔ děng jù mò jīng zhāng，

菩萨道：“汝等俱莫惊张，

wǒ jīn lái qín cǐ mó wáng。

我今来擒此魔王。

nǐ yǔ wǒ bǎ zhè tuán wéi dǎ sǎo gān jìng，

你与我把这团围打扫干净，

yào sān bǎi lǐ yuǎn jìn dì fāng，

要三百里远近地方，

bù xǔ yí gè shēng líng zài dì。

不许一个生灵在地。

jiāng nà wō zhōng xiǎo shòu，

将那窝中小兽，

kū nèi chú chóng，

窟内雏虫，

dōu sòng zài diān fēng zhī shàng ān shēng。

都送在巅峰之上安生。

zhòng shén zūn yī ér tuì。

”众神遵依而退。

xū yú jiān，

须臾间，

yòu lái huí fù，

又来回复，

pú sà dào jì rán gān jìng，

菩萨道：“既然干净，

jù gè huí cí。

俱各回祠。

suì bǎ jìng píng bān dǎo，

”遂把净瓶扳倒，

hū lǎ lǎ qīng chū shuǐ lái，

唿喇喇倾出水来，

jiù rú léi xiǎng。

就如雷响。

zhēn gè shì màn guò shān tóu，

真个是：漫过山头，

chōng kāi shí bì。

冲开石壁。

màn guò shān tóu rú hǎi shì，

漫过山头如海势，

chōng kāi shí bì shì wāng yáng。

冲开石壁似汪洋。

hēi wù zhǎng tiān quán shuǐ qì，

黑雾涨天全水气，

cāng bō yǐng rì huǎng hán guāng。

沧波影日幌寒光。

biàn yá chōng yù làng，

遍崖冲玉浪，

mǎn hǎi zhǎng jīn lián。

满海长金莲。

pú sà dà zhǎn xiáng mó fǎ，

菩萨大展降魔法，

xiù zhōng qǔ chū dìng shēn chán。

袖中取出定身禅。

huà zuò luò jiā xiān jǐng jiè，

化做落伽仙景界，

zhēn rú nán hǎi yì bān bān。

真如南海一般般。

xiù pú tǐng chū tán huā nèn，

秀蒲挺出昙花嫩，

xiāng cǎo shū kāi bèi yè xiān。

香草舒开贝叶鲜。

zǐ zhú jǐ gān yīng wǔ xiē，

紫竹几竿鹦鹉歇，

qīng sōng shù cù zhè gū xuān。

青松数簇鹧鸪喧。

wàn dié bō tāo lián sì yě，

万迭波涛连四野，

zhǐ wén fēng hǒu shuǐ màn tiān。

只闻风吼水漫天。

sūn dà shèng jiàn le，

孙大圣见了，

àn zhōng zàn tàn dào guǒ rán shì yí gè dà cí dà bēi de pú sà ruò lǎo sūn yǒu cǐ fǎ lì，

暗中赞叹道：“果然是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若老孙有此法力，

jiāng píng ér wàng shān yī dào，

将瓶儿望山一倒，

guǎn shèn me qín shòu shé chóng lī pú sà jiào wù kōng，

管甚么禽兽蛇虫哩！”菩萨叫：“悟空，

shēn shǒu guò lái。

伸手过来。

xíng zhě jí máng liǎn xiù，

”行者即忙敛袖，

jiāng zuǒ shǒu shēn chū。

将左手伸出。

pú sà bá yáng liǔ zhī，

菩萨拔杨柳枝，

zhàn gān lù，

蘸甘露，

bǎ tā shǒu xīn lǐ xiě yí gè mí zì，

把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

jiào tā niē zhe quán tou，

教他：“捏着拳头，

kuài qù yǔ nà yāo jīng suǒ zhàn，

快去与那妖精索战，

xǔ bài bù xǔ shèng。

许败不许胜。

bài jiàng lái wǒ zhè gēn qián，

败将来我这跟前，

wǒ zì yǒu fǎ lì shōu tā。

我自有法力收他。

xíng zhě lǐng mìng，

”行者领命，

fǎn yún guāng，

返云光，

jìng lái zhì dòng kǒu，

径来至洞口，

yì zhī shǒu shǐ quán，

一只手使拳，

yì zhī shǒu shǐ bàng，

一只手使棒，

gāo jiào dào yāo guài kāi mén nèi xiē xiǎo yāo，

高叫道：“妖怪开门！”那些小妖，

yòu jìn qù bào dào sūn xíng zhě yòu lái le yāo wáng dào jǐn guān le mén mò cǎi tā xíng zhě jiào dào hǎo ér zi bǎ lǎo zi gǎn zài mén wài，

又进去报道：“孙行者又来了！”妖王道：“紧关了门！莫睬他！”行者叫道：“好儿子！把老子赶在门外，

hái bù kāi mén xiǎo yāo yòu bào dào sūn xíng zhě mà chū nà huà r lái le yāo wáng zhǐ jiào mò cǎi tā xíng zhě jiào liǎng cì，

还不开门！”小妖又报道：“孙行者骂出那话儿来了！”妖王只教：“莫睬他！”行者叫两次，

jiàn bù kāi mén，

见不开门，

xīn zhōng dà nù，

心中大怒，

jǔ tiě bàng，

举铁棒，

jiàng mén yī xià dǎ le yí gè kū lóng。

将门一下打了一个窟窿。

huāng de nà xiǎo yāo diē jiāng jìn qù dào sūn xíng zhě dǎ pò mén le yāo wáng jiàn bào jǐ cì，

慌得那小妖跌将进去道：“孙行者打破门了！”妖王见报几次，

yòu tīng shuō dǎ pò qián mén，

又听说打破前门，

jí zòng shēn tiào jiāng chū qù，

急纵身跳将出去，

tǐng cháng qiāng，

挺长枪，

duì xíng zhě mà dào zhè hóu zi，

对行者骂道：“这猴子，

lǎo dà bù shí qǐ dǎo wǒ ràng nǐ dé xiē pián yí，

老大不识起倒！我让你得些便宜，

nǐ hái bù zhī jǐn zú，

你还不知尽足，

yòu lái qī wǒ dǎ pò wǒ mén，

又来欺我！打破我门，

nǐ gāi gè shèn me zuì míng xíng zhě dào wǒ ér，

你该个甚么罪名？”行者道：“我儿，

nǐ gǎn lǎo zi chū mén，

你赶老子出门，

nǐ gāi gè shèn me zuì míng nà yāo wáng xiū nù，

你该个甚么罪名？”那妖王羞怒，

chuò cháng qiāng pī xiōng biàn cì zhè xíng zhě jǔ tiě bàng，

绰长枪劈胸便刺；这行者举铁棒，

jià gé xiāng hái。

架隔相还。

yī fān dā shàng shǒu，

一番搭上手，

dòu jīng sì wǔ gè huí hé，

斗经四五个回合，

xíng zhě niē zhe quán tou，

行者捏着拳头，

tuō zhe bàng，

拖着棒，

bài jiàng xià lái。

败将下来。

nà yāo wáng lì zài shān qián dào wǒ yào shuā xǐ táng sēng qù lī xíng zhě dào hǎo ér zi，

那妖王立在山前道：“我要刷洗唐僧去哩！”行者道：“好儿子，

tiān kàn zhe nǐ lī nǐ lái nà yāo jīng wén yán，

天看着你哩！你来！”那妖精闻言，

yù jiā chēn nù，

愈加嗔怒，

hē yī shēng，

喝一声，

gǎn dào miàn qián，

赶到面前，

tǐng qiāng yòu cì。

挺枪又刺。

zhè xíng zhě lún bàng yòu zhàn jǐ hé，

这行者轮棒又战几合，

bài zhèn yòu zǒu。

败阵又走。

nà yāo wáng mà dào hóu zi，

那妖王骂道：“猴子，

nǐ zài qián yǒu èr sān shí hé de běn shì，

你在前有二三十合的本事，

nǐ zěn me rú jīn zhèng dòu shí jiù yào zǒu le，

你怎么如今正斗时就要走了，

hé yě xíng zhě xiào dào xián láng，

何也？”行者笑道：“贤郎，

lǎo zi pà nǐ fàng huǒ。

老子怕你放火。

yāo jīng dào wǒ bù fàng huǒ le，

”妖精道：“我不放火了，

nǐ shàng lái。

你上来。

xíng zhě dào jì bù fàng huǒ，

”行者道：“既不放火，

zǒu kāi xiē，

走开些，

hǎo hàn zi mò zài jiā mén qián dǎ rén。

好汉子莫在家门前打人。

nà yāo jīng bù zhī shì zhà，

”那妖精不知是诈，

zhēn gè jǔ qiāng yòu gǎn。

真个举枪又赶。

xíng zhě tuō le bàng，

行者拖了棒，

fàng le quán tou，

放了拳头，

nà yāo wáng zhe le mí luàn，

那妖王着了迷乱，

zhǐ qíng zhuī gǎn。

只情追赶。

qián zǒu de rú liú xīng guò dù，

前走的如流星过度，

hòu zǒu de rú nǔ jiàn lí xián。

后走的如弩箭离弦。

bù yī shí，

不一时，

wàng jiàn nà pú sà le。

望见那菩萨了。

xíng zhě dào yāo jīng，

行者道：“妖精，

wǒ pà nǐ le，

我怕你了，

nǐ ráo wǒ bà。

你饶我罢。

nǐ rú jīn gǎn zhì nán hǎi guān yīn pú sà chù，

你如今赶至南海观音菩萨处，

zěn me hái bù huí qù nà yāo wáng bù xìn，

怎么还不回去？”那妖王不信，

yǎo zhe yá，

咬着牙，

zhǐ guǎn gǎn lái。

只管赶来。

xíng zhě jiāng shēn yī huǎng，

行者将身一幌，

cáng zài nà pú sà de shén guāng yǐng lǐ。

藏在那菩萨的神光影里。

zhè yāo jīng jiàn méi le xíng zhě，

这妖精见没了行者，

zǒu jìn qián，

走近前，

zhēng yuán yǎn，

睁圆眼，

duì pú sà dào nǐ shì sūn xíng zhě qǐng lái de jiù bīng me pú sà bù dā yìng。

对菩萨道：“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菩萨不答应。

yāo wáng niān zhuǎn cháng qiāng hè dào duō nǐ shì sūn xíng zhě qǐng lái de jiù bīng me pú sà yě bù dā yìng。

妖王拈转长枪喝道：“咄！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菩萨也不答应。

yāo jīng wàng pú sà pī xīn cì yī qiāng lái，

妖精望菩萨劈心刺一枪来，

nà pú sà huà dào jīn guāng，

那菩萨化道金光，

jìng zǒu shàng jiǔ xiāo kōng nèi。

径走上九霄空内。

xíng zhě gēn dìng dào pú sà，

行者跟定道：“菩萨，

nǐ hǎo qī fú wǒ bà le nà yāo jīng zài sān wèn nǐ，

你好欺伏我罢了！那妖精再三问你，

nǐ zěn me tuī lóng zhuāng yǎ，

你怎么推聋装哑，

bù gǎn zuò shēng，

不敢做声，

bèi tā yī qiāng shuò zǒu le，

被他一枪搠走了，

què bǎ nà gè lián tái dōu diū xià yé pú sà zhǐ jiào mò yán yǔ，

却把那个莲台都丢下耶！”菩萨只教： “莫言语，

kàn tā zài yào zěn de。

看他再要怎的。

cǐ shí xíng zhě yǔ mù chā jù zài kōng zhōng，

”此时行者与木叉俱在空中，

bìng jiān tóng kàn。

并肩同看。

zhī jiàn nà yāo hē hē lěng xiào dào pō hóu tóu，

只见那妖呵呵冷笑道：“泼猴头，

cuò rèn le wǒ yě tā bù zhī bǎ wǒ shèng yīng dàng zuò gè shén rén。

错认了我也！他不知把我圣婴当作个甚人。

jǐ fān jiā zhàn wǒ bù guò，

几番家战我不过，

yòu qù qǐng gè shèn me nóng bāo pú sà lái，

又去请个甚么脓包菩萨来，

què bèi wǒ yī qiāng，

却被我一枪，

shuò dé wú xíng wú yǐng qù le，

搠得无形无影去了，

yòu bǎ gè bǎo lián tái ér diū le，

又把个宝莲台儿丢了，

qiě děng wǒ shǎng qù zuò zuò。

且等我上去坐坐。

hǎo yāo jīng，

”好妖精，

tā yě xué pú sà，

他也学菩萨，

pán shǒu pán jiǎo de，

盘手盘脚的，

zuò zài dāng zhōng。

坐在当中。

xíng zhě kàn jiàn dào hǎo hǎo hǎo lián huā tái ér hǎo sòng rén le pú sà dào wù kōng，

行者看见道：“好！好！好！莲花台儿好送人了！”菩萨道：“悟空，

nǐ yòu shuō shèn me xíng zhě dào shuō shén shuō shén lián tái sòng le rén le nà yāo jīng zuò fàng diǎn xià，

你又说甚么？”行者道：“说甚？说甚？莲台送了人了！”那妖精坐放婰下，

zhōng bù dé nǐ hái yào lī pú sà dào zhèng yào tā zuò lī。

终不得你还要哩？”菩萨道：“正要他坐哩。

xíng zhě dào tā de shēn qū xiǎo qiǎo，

”行者道：“他的身躯小巧，

bǐ nǐ hái zuò dé wěn dāng。

比你还坐得稳当。

pú sà jiào mò yán yǔ，

”菩萨叫：“莫言语，

qiě kàn fǎ lì。

且看法力。

tā jiāng yáng liǔ zhī wǎng xià zhǐ dìng，

”他将杨柳枝往下指定，

jiào yī shēng tuì zhī jiàn nà lián tái huā cǎi jù wú，

叫一声“退！”只见那莲台花彩俱无，

xiáng guāng jǐn sàn，

祥光尽散，

yuán lái nà yāo wáng zuò zài dāo jiān zhī shàng。

原来那妖王坐在刀尖之上。

jí mìng mù chā shǐ xiáng yāo chǔ，

即命木叉：“使降妖杵，

bǎ dāo bǐng ér dǎ dǎ qù lái。

把刀柄儿打打去来。

nà mù chā àn xià yún tóu，

”那木叉按下云头，

jiāng xiáng mó chǔ，

将降魔杵，

rú zhù qiáng yì bān，

如筑墙一般，

zhù le yǒu qiān bǎi yú xià。

筑了有千百余下。

nà yāo jīng，

那妖精，

chuān tōng liǎng tuǐ dāo jiān chū，

穿通两腿刀尖出，

xuè liú chéng wāng pí ròu kāi。

血流成汪皮肉开。

hǎo guài wù，

好怪物，

nǐ kàn tā yǎo zhe yá，

你看他咬着牙，

rěn zhe tòng，

忍着痛，

qiě diū le cháng qiāng，

且丢了长枪，

yòng shǒu jiāng dāo luàn bá。

用手将刀乱拔。

xíng zhě què dào pú sà a，

行者却道：“菩萨啊，

nà guài wù bù pà tòng，

那怪物不怕痛，

hái bá dāo lī。

还拔刀哩。

pú sà jiàn le，

”菩萨见了，

huàn shàng mù chā，

唤上木叉，

qiě mò shāng tā shēng mìng。

“且莫伤他生命。

què yòu bǎ yáng liǔ zhī chuí xià，

”却又把杨柳枝垂下，

niàn shēng zì zhòu yǔ，

念声“-”字咒语，

nà tiān gāng dāo dōu biàn zuò dào xū gōu r，

那天罡刀都变做倒须钩儿，

láng yá yì bān，

狼牙一般，

mò néng tuì dé。

莫能褪得。

nà yāo jīng què cái huāng le，

那妖精却才慌了，

bān zhe dāo jiān，

扳着刀尖，

tòng shēng kǔ gào dào pú sà，

痛声苦告道：“菩萨，

wǒ dì zǐ yǒu yǎn wú zhū，

我弟子有眼无珠，

bù shí nǐ guǎng dà fǎ lì。

不识你广大法力。

qiān qǐ chuí cí，

千乞垂慈，

ráo wǒ xìng mìng zài bù gǎn shì è，

饶我性命！再不敢恃恶，

yuàn rù fǎ mén jiè xíng yě。

愿入法门戒行也。

pú sà wén yán，

”菩萨闻言，

què yǔ èr xíng zhě bái yīng gē dī xià jīn guāng，

却与二行者、白鹦哥低下金光，

dào le yāo jīng miàn qián，

到了妖精面前，

wèn dào nǐ kě shòu wú jiè xíng me yāo wáng diǎn tóu dī lèi dào ruò ráo xìng mìng，

问道：“你可受吾戒行么？”妖王点头滴泪道：“若饶性命，

yuàn shòu jiè xíng。

愿受戒行。

pú sà dào nǐ kě rù wǒ mén me yāo wáng dào guǒ ráo xìng mìng，

”菩萨道：“你可入我门么？”妖王道：“果饶性命，

yuàn rù fǎ mén。

愿入法门。

pú sà dào jì rú cǐ，

”菩萨道：“既如此，

wǒ yǔ nǐ mó dǐng shòu jiè。

我与你摩顶受戒。

jiù xiù zhōng qǔ chū yī bǎ jīn tì tóu dāo ér，

”就袖中取出一把金剃头刀儿，

jìn qián qù，

近前去，

bǎ nà guài fē

西游记 · 第四十二回 · 大圣殷勤拜南海 观音慈善缚红孩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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