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零零的感觉
第十二章 孤零零的感觉
到了礼拜六,一陽一光普照,风从南面微微吹来。爸从放领地拉回一车又一车干草,因为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牛和马要吃很多草才能让身一子暖和起来。
一陽一光透过西边的窗户照进来,玛丽沐浴着金灿灿的一陽一光,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摇晃着。劳拉手中的编织钢针一闪一闪,她正在用细白线编织花边,用来镶在裙子上。劳拉紧一靠着窗户坐着,不时望望
窗外,等着梅莉·鲍威尔和米妮·琼森,她们说好了要带着钩针来这儿编织东西,一起度过下午呢。
玛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她心中的学院,也许有一天她有机会去那儿念书呢。
“我一定要加油,要赶上你的功课,劳拉。”玛丽说,“我真希望,如果我能去学院念书的话,你也能去!”
“我想我得去教书,”劳拉说,“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去学院念书,而且我觉得你比我更想去学院念书。”
“是啊,我的确很想!”玛丽轻声地喊叫起来,“我最渴望的就是去学院念书了。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一习一了,我多想一辈子就这样不停地学一习一下去。想想看,即使我现在看不见了,只要我们存够了足够的钱,我就有机会去念书了,这不是太美妙了吗?”
“的确是这样!”劳拉打心眼儿里说,她多么希望玛丽有机会去学院念书。“噢,漏了一针啦!”她惊叫起来,只好把漏针的一排线拆掉,重新用细针把小小的针脚挑一起来。
“唔,”她说,“老天会长眼睛的,你一定会上学院的,玛丽,如果……”说到这儿,她突然忘记了她要说什么。霎时,她眼前的针脚一下变暗了,仿佛她的眼睛要瞎了一般。她看不见针脚了。她急得跳了起来,线一团一从膝盖滚落到地上。
“出了什么事?”玛丽吃惊地问。
“一陽一光不见了!”劳拉回答说。太一陽一光刹那间消失了,空中灰蒙蒙一片,风吹得越来越猛烈。一妈一匆忙从厨房里走出来。
“孩子们,暴风雪来了?”她刚说完这话,房子便猛烈地摇晃起来,暴风雪闪电一般袭来。街对面的商店变得越来越黑,最后在一阵旋转的雪花中不见了踪影。“噢,但愿查尔斯 回来了!”一妈一说。
劳拉焦急地从窗边转过身来。她把玛丽的摇椅拖到暖炉边,从木炭堆里铲了一些木炭添加到炉子里。突然,暴风雪咆哮着冲进厨房,后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只见爸披着一身雪花,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幸好我赶在暴风雪还 没来就跑回了马厩,真是危险啊,就差蚊子的眉一毛一那么一点儿距离就追上来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山姆和大卫甩开四蹄奋不顾身地往前跑!我们正好及时赶回来了,这场暴风雪太捉弄人了!”
一妈一接过他的大衣,把它裹起来,放到单巧小屋里,免得雪花抖落在房间里。“回来了就好,查尔斯 。”一妈一暗自舒了一口气。
爸坐在暖炉旁,伸出手来烤着火。不过,他一直不安地用心倾听着外面的风声,不一会儿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情况有可能变得更糟,我得赶紧到马厩里把杂活儿做了,”他说,“这可能得花一些时间,不过不用担心,卡洛琳,你的晒衣绳很结实,风吹不断它,我可以牵着它安全地回到家。”
爸走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天色完全黑下来了,他才回来。他走进房间,跺了跺脚,一揉一了一揉一冻坏了的耳朵,这时候晚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天气一下子冷得这么快!”他大声地说,“雪扑打在身上简直就像霰弹一样。你们听听,这风吼叫得多么厉害!”
“呃,以前没有铁路的时候,我们也照样过得好好的。”爸轻松地说道,不过他朝一妈一递了递眼色,示意一妈一不要在孩子们面前提起这事。“我们过得既舒适又一温一暖,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我们周围没有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商店,现在让我们来享用热气腾腾的晚饭吧!”
吃过晚饭,爸让劳拉拿来小提琴。他调好了琴弦,给琴弓涂抹了松脂,可是却拉出一支十分怪异的曲子来。小提琴演奏出低沉哀伤的主调,在主调上又弹跳出高昂狂野的音符来,那些音符越奏越高,然后渐渐变弱起来,最后渐渐融入一片虚无中,随后,它又如哀怨的哭声,仔细一听却有所不同,仿佛在不经意间乐曲发生了悄然变化。
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爬上劳拉的背脊,她的头皮一阵发麻,而小提琴仍然在演奏变了调的狂野的旋律。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爸,这到底是什么调子啊?”
“听吧,”爸停止了拉小提琴,琴弓停在琴弦上方,“这是门外的声音,我只是跟着它在拉罢了。”
她们静静地倾听着狂风演奏着这支曲调,直到一妈一说:“我们已经听够了,你不用再演奏了,查尔斯 。”
“那我就拉点儿别的吧,”爸说,“拉什么好呢?”
“拉一些能让我们浑身暖和起来的曲子。”劳拉说。爸果真演奏起欢快而明朗的曲子来,她们的身一子很快就感到阵阵暖意。爸一边拉一边唱“小安妮·鲁妮是我的小甜心!”和“老灰马啊,它跟从前大不一样啦!”最后连一妈一都情不自禁地用脚尖打起拍子来。爸演奏了苏格兰快步舞曲,一爱一尔兰吉格舞曲,在乐曲的伴奏下,劳拉和卡琳踏着地板跳起欢快的舞蹈,一直跳到喘不过气才停下来。
爸把小提琴放回盒子里,这就意味着大家该上一床一睡觉了。
要离开这间一温一暖的屋子到楼上去睡觉,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楼上就像一个大冰窖,冻得连屋顶上露出来的铁钉都结上了一层一毛一茸一茸的白霜,楼下的窗户也结了厚厚一层霜,但不知为什么,那些钉子上结的白霜反而让劳拉感觉更加寒冷。
劳拉用她的法兰绒外衣包了两只熨斗,带头爬上楼去。玛丽和卡琳跟在她身后。楼上像冰窖一般,她们解一开纽扣,脱一下鞋子,浑身战栗着脱一下衣服,她们的鼻子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如果我们躲在被窝里祈祷,我想上帝会听到的。”玛丽的牙齿冻得咯咯直响,然后迅速地爬进被窝。熨斗还 没来得及把被窝烘热,在铁钉结了霜的屋顶下面,在一片寂静的严寒之中,劳拉明显感觉到玛丽和卡琳在发一抖,她们抖得太厉害了,连一床一架都跟着摇晃起来。在这个寂静的狭小的屋子四周,暴风雪正在凶暴地吞噬着大地。
“你在做什么啊,劳拉?”玛丽催促道,“赶快上一床一来吧,来把一床一弄暖和一点儿。”
劳拉的牙齿不停地打战,根本没法回答。她穿着睡衣和袜子站在窗前,轻轻地刮掉窗户玻璃上的一块霜,想透过那儿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用双手挡住眼睛上方,好遮住从楼梯口照上来的灯光,可她这样做毫无用处,她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在风雪咆哮的黑夜里,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最后,她爬进被窝里,躺在玛丽身旁,紧紧地蜷缩成一一团一,把脚贴在一温一暖的熨斗上。
“我想看看外面有没有灯光,”她解释说,“总有些房子会透出灯光来吧。”
“你看到了吗?”玛丽问。
“没有。”劳拉回答说。她明知道楼下的窗边点着一盏灯,可是她甚至连楼下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也看不见。
卡琳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床一上,她的一床一紧挨着楼下暖炉通上来的排烟管,这样就会暖和一些,而且她也有一只熨斗。当一妈一抱着格丽丝上楼来,把格丽丝放在她身旁时,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你们已经暖和些了吗,孩子们?”一妈一悄悄问道。她在一床一边俯下一身来,轻轻地帮她们裹紧了被子。
“晚安,做个好梦。”
不过,即使身一子暖和起来,劳拉还 是睡不着。她躺在一床一上,听着怒吼的狂风,忍不住浮想联翩。她想着小镇上的每一座房屋都孤零零地矗一立在暴风雪中,它们被纷纷扬扬的大雪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隔壁房间里的灯光也被风雪吞没,想着这座小镇孤零零地矗一立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小镇、草原,全都淹没在了狂野的暴风雪中。遮天蔽日的大雪,把天地变成白茫茫一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在黑夜里,虽然太一陽一早已消失,连最后一丝光亮也不见了踪影,可白色的暴风雪却把天地变成一个盘旋飞舞的银色世界。
灯光能够穿透深沉的黑暗,叫喊声可以传到遥远的地方,可是在这种暴风雪天气里,无论是灯光还 是叫喊声都拿它没办法。暴风雪中的怪异的光线和狂风的怒吼已经吞噬了一切。
毯子十分一温一暖,劳拉不再感到寒冷,可她想到这一切,却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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