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天总是那么漫长。有时候,天气会稍稍转暖一点,可接着又是一场大雪,雪越积越厚,已经没法把它们扒掉了。更糟糕的是,有时白天积雪融化,到了夜里,雪水又冻成了冰。这样,雪地表面结了一层薄冰,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而且,薄冰踩裂后,锋利的碎冰片把柔一嫩的鹿蹄割得鲜血淋一漓。现在,严寒已经降临,天寒地冻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空气是从未有过的纯净、清新,充满了活力,开始发出阵阵又细又尖的声音,它冷得唱起了歌。
森林里一片寂静,但是现在,每天都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一天,一群乌鸦突然袭击了野兔年幼的儿子,他卧病在家,可是乌鸦残忍地杀害了他,他凄厉的哀叫久久不歇。朋友野兔在半路上听到这个噩耗,伤心得几乎不能自持。
另有一次,一只脖子上受了重伤的松鼠四处乱跑,他是被貂咬伤的,能从貂的手中逃脱简直是个奇迹。松鼠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从这个枝头蹿到另一个枝头。大家看着他发了疯似的乱奔乱跳,慢慢地,他停下不动了,坐下来,绝望地抬起前爪,惊恐而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殷红的血不断从伤口涌一出,流过雪白的胸脯。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突然倒了,身一体重重地打在树枝上,最后掉到了雪地里,死了。马上,就有一群喜鹊飞了过来,开始他们的盛宴。
还 有一次,一只深受大家尊敬和一爱一戴的强壮的野雉遭到狐狸的毒手,他的死亡引起了广泛的同情,大家都为陷入绝望的野雉遗孀感到惋惜。野雉本来在雪地上挖了洞,钻在里面,他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没想到还 是被狐狸从雪地里拖了出来。
现在,再没有谁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了,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望不见尽头的艰难困苦使得怨恨和野蛮得以蔓延,它破灭了大家曾有的美好的体会,湮没了良知,败坏了美德,破坏了诚信。如今,再也没有同情、安宁和自律了。
“简直难以想象,这种状况以后会好转。”班比的一妈一妈一感叹。
艾娜姨一妈一也叹了一口气。“简直难以想象,我们曾经有过好日子。”
“噢,会有的,”玛蕾娜说,目光看着远方,“我常常回忆,过去我们的时光是多么美好!”
“听,你的小家伙在发一抖呢!”耐特拉太太指指戈波,对艾娜姨一妈一说,“他老是这么发一抖吗?”
“嘿!”耐特拉太太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真为自己不再有小孩而高兴,如果这是我的小家伙,我可真要为他担心,他是否熬得过这个冬天。”
戈波的处境看起来确实不太妙。本来他的体格一向就比较虚弱,比起班比和法莉纳,他总是显得那么娇一嫩,个头也要矮小一些。如今,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现在找得到的食物他没法消化,吃下去就肚子疼,所以,他被寒冷和身一体的不适折磨得虚弱不堪。他哆嗦得愈加厉害,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大家都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耐特拉太太走到戈波身边,友好地轻轻推推他。“好了,不要悲伤,”她转而严厉地说,“这可不是一个小王子该有的表现,而且这样对身一体健康也不利。”说完,她背过身去,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有多激动。
罗诺坐在雪地中,位置比较靠外。突然,他一跃而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啦……”他喃喃地说,一边四处张望。
大家都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罗诺重复了一遍,“可我感到不安……突然一下子感到特别不安……恐怕要出事了……”
卡洛斯仔细地嗅了嗅空气。“我没有闻到什么不对劲的味道。”他向大家解释。
这时,大家静静地站着,竖一起了耳朵聆听,辨别空气中的气息。“没什么?”“感觉不到任何异常……”大家议论纷纷。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罗诺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们一爱一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出事了……”
玛蕾娜说:“乌鸦刚刚叫喊过……”
大家抬头看去,一群乌鸦拍打着翅膀从他们的树顶上空飞过,他们从森林的最外围飞来,也就是从经常发生危险的地方飞来,他们一边飞,一边气呼一呼地互相议论着,显然,他们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一騷一扰。
“怎么样,我刚才说的没错吧?”罗诺问道。
“你们看吧,一定有什么事正在悄悄发生!”
“等一等!”罗诺指挥大家。
“还 等什么?带着这些孩子?”艾娜姨一妈一不同意。“而且戈波跑不动。”
“那好吧,”罗诺表示同意,“要么你先带着孩子离开吧,尽管我个人认为你这么做毫无意义,但是我也不想以后遭到别人的指责。”他很认真,也很镇静。
“来吧,戈波!法莉纳快过来!轻一点!慢慢走!要一直跟在我身后。”艾娜姨一妈一提醒着两个孩子。他们悄悄地走掉了。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他们默默地站着,谛听、嗅闻四周动静。
“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耐特拉太太开始抱怨,“这一切我们都受够了!”她非常气愤。
班比看着她,心想,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时,就在乌鸦刚才飞来的方向,森林的边缘,一群喜鹊突然喳喳直叫。“当心,当心,当心,当心!”他们喊个不停。虽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他们相互提醒、相互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当心——当心——当心!”
不一会儿,喜鹊飞到了他们上面,振振翅膀飞远了。他们心神不定,惊恐万分。
“哈——呵!”松鸦发出一阵刺耳的尖一叫,大声拉响了警报。
一时间,所有的鹿都吓得惊跳起来,就像同时被挨了一棍。然后,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深深吸口气闻了闻。
是他。
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迅速弥漫了整个空气,对于鹿群来说,空气中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辨别的了。这股气味直钻他们的鼻孔,冲昏了他们的神志,令他们的心脏停止跳动。
喜鹊和松鸦还 在他们的头顶上叫个不停,现在,森林倒是处处变得热闹起来了。山雀像几百只小小的羽一毛一球在树枝间乱飞,一边唧唧喳喳地喊着:“快跑!
快跑!”乌鸫拖着长长的嘶叫,像道黑色的闪电掠过树林。透过光秃秃的灌木丛篱笆,鹿群可以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上,许多娇一小的身影在慌乱地跑来跑去,这是一群野雉,而另一边,一道红光闪过,不用说,是狐狸。不过,现在谁都顾不上怕他。因为那股可怕的气味一一浪一接着一一浪一地涌来,令他们惊恐万状,也令他们空前一致,那就是都只有唯一的极度恐慌,唯一的强烈的求生欲一望,逃命,逃命。
这股神秘的气味强烈地充斥了整个森林,令大家魂不附体。他们意识到,这一次来的不只是一个他,他和他的同伙都来了,一场大劫难在所难免了。
鹿群一动不动,看着山雀慌乱地扑打着翅膀逃离,看着乌鸫、松鼠急急忙忙从一棵树梢跳到另一棵树梢,心想,其实这些小动物根本用不着害怕。当然,他们也理解这些小动物一察觉到他就落荒而逃的原因,森林里谁都无法忍受他的靠近。
现在,朋友野兔迟疑不决地朝这边跳过来,他一动不动坐一会儿,又继续跳一会儿。
“怎么回事?”卡洛斯忍不住大声问他。
朋友野兔只是用迷乱的目光看看四周,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还 有什么好问的……”罗诺忧郁地说。
朋友野兔张着嘴大口喘气。“我们被包围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无路可走了,处处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二十、三十个他在叫嚷,“嚯嚯!”“哈哈!”比狂风暴雨发出的隆隆声还 要惊心动魄。他击鼓一样捶打树干,令人惊慌不安,意志崩溃。从远处不断传来灌木丛被劈开、枝条被折断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和咔咔嚓嚓的声音。
他正在走来!
他来到密林深处了。
忽然,身后传出一声尖厉、短促的叫一声和一阵清脆的哗啦啦的声音,一只野雉从他的脚下飞了起来,鹿群可以听到他往上飞时翅膀拍打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轻。接着,一声惊雷,然后一片沉寂,再下来地面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是第一个……”罗诺接上话。
年轻的玛蕾娜说:“就在这一刻,我们当中有些会死去,我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班比想开动脑筋,思考一下,可是他制造的疯狂的声音一一浪一高过一一浪一,撕碎了他的每一个想法。除了令自己头晕脑涨的喧嚣外,班比听不到别的声响,而在这片嗥叫、呼号和咔嚓声中,他只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他的心里又紧张又好奇,连自己在直打哆嗦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待在我身边。”尽管她说话声音很响,然而在轰隆隆的一片嘈杂声中,班比听到的简直只是耳语。一妈一妈一的一声“待在我身边”给了班比一个依靠,像条链子一样把他牢牢拴住,要不然他早就昏头昏脑地冲了出去。每次,在他失去理智、想逃出去的关键时刻,总能听到一妈一妈一的嘱咐。
他看看四周,森林里的所有居民都跑了出来,发了疯似的四下乱窜。一群黄鼠狼挨个儿穿过,就像一条弯曲的带子一闪而过,旁人的目光几乎无法跟上,一只白头鼬着了魔似的呆呆站着,听绝望的野兔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不远处,狐狸站在一群迈着杂乱的步子喧嚷的野雉旁,他们已顾不上怕他了,只管在他鼻子底下乱跑。而狐狸也无暇理睬他们,他一动不动地伸长脖子,竖一起耳朵,张大鼻孔,注意着步步一逼一近的隆隆声,只有他的尾巴在轻轻地一甩一甩,像在费劲地思考。一只野雉急匆匆赶来,他是从后面最凶险的地方逃来的,已经吓坏了。“不要往上飞!”他朝其他的野雉大声发出警告。“不要往上飞……只能跑!
大家不要慌张!谁都不要往上飞!只能跑,跑,跑!”他不停地重复这几句,好像他要不断地提醒自己一样,其实,他已经根本不知道自己嘴里在嚷嚷些什么。
“嚯嚯!”“哈哈!”摄人心魄的吆喝声显然已经离得很近了。
“大家不要慌张!”野雉大声叫道,可同时,“嚯!”他突然发出一声尖一叫,“哗啦啦”一声,张开翅膀向上飞去。班比看着他在树木间笔直往上冲,翅膀用力扇动,全身深蓝色和金棕色的羽一毛一闪耀着金属光泽,灿烂夺目,长长的尾巴骄傲地拖曳在身后。一声尖锐的霹雳震耳欲聋,空中的野雉猛地缩成一一团一,翻了个个,好像他要伸嘴去啄自己的腿一样,然后重重地往下俯冲,掉在雉群中间,再也不会动弹。
顿时,野雉个个吓得不知所措,纷纷夺路而逃,五六只野雉几乎同时扑棱着朝天上飞。“不要往上飞!”其余的边跑边叫。又是阵阵雷鸣,五下、六下,往上飞的野鸡中又有几只一头栽到地上。
“快过来!”一妈一妈一说。班比抬头一看,罗诺和卡洛斯已经不见了,耐特拉太太也消失在另一边,只有玛蕾娜还 和他俩待在一起。班比跟着一妈一妈一走,玛蕾娜战战兢兢地跟在他俩后面。眼前,到处一片喧闹和噼啪声,而围绕他们四周的是咆哮和轰鸣。一妈一妈一比较镇静,只是身一体微微有点颤一抖,但她还 能集中思想。
“班比,我的孩子,”她说,“你要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们必须从这儿出去,穿过树林前面一块空地。但是在这树林里面,我们要慢慢地走。”
阵阵咆哮越来越急促,同时,又有十下、二十下的轰雷被他从手中扔出去。
等我们必须穿越空地时,再拼命跑。还 有,不要忘记,班比,我的孩子,等我们出了这树林,你就不要管我了,即使我倒下,你也不要管我……只有继续往前冲!
班比,明白了吗?”
在乱哄哄一片中,一妈一妈一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移动。野雉四处乱逃,一会儿蜷缩在雪地里,一会儿想想不妥又跳出来,继续跑。野兔一家东奔西跑,他们坐一下,又蹦起来。大家谁也不说一句话,个个被吓得筋疲力尽,被阵阵咆哮和轰鸣搞得神志不清。
班比和一妈一妈一的前方渐渐变亮了,透过篱笆一样的灌木丛,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块开阔地,雪地泛着银光。他们身后,“砰砰啪啪”敲打树木的鼓声、“咔嚓咔嚓”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还 有“哈哈”“嚯嚯”的吼叫越一逼一越近,惊心动魄。
这时,朋友野兔和他的两个表兄弟从他们身边跑过,冲出了树林,他们想穿过这块空地。“砰!砰!
砰!”一时雷声轰鸣。班比眼睁睁地看着朋友野兔跑了一半,突然翻了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他白肚皮朝天,一抽一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班比看傻了,像根木头一样呆呆地站着。
顿时,拍打翅膀声、尖一叫一声、哭闹声乱作一一团一,一群野雉飞了起来,他们好像捆在了一起似的,同时飞向空中。立即,空气被阵阵惊雷炸得粉碎,然后就是野雉掉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噗噗噗”声和侥幸脱险时声声尖厉的嘶鸣。
班比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他。他突然冲出灌木丛,啊,这儿,那儿,到处都有他。他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敲打着自己周围的树木,同时嘴里还 发出可怕的嚎叫。
跟在我后面,但不能挨得太紧!”说完,她已跃到外面,往前飞奔,身后扬起一团一团一雪花。班比紧紧跟在一妈一妈一后面。一时,雷声四起,把他们一团一团一围住,犹如天崩地裂。班比目不斜视,一个劲地往前冲。他渴望离开这个纷乱的地方,离开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味,希望逃出包围,盼望解救自己的生命。这种本能的求生欲一望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他不停地奔跑,好像看见一妈一妈一摔倒了,但他无从知道是否真的是一妈一妈一,他眼睛一热,眼前一片模糊。对围在自己周围的雷声的恐惧盖过了其他一切,他已无法思考,无法理会旁边,他只是拼命地跑。
终于穿过了这块开阔地,他钻进了另一片丛林。身后的喊叫一声依然不断,又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紧随而至,像冰雹一样穿过班比头上的树枝,噼噼啪啪响彻林间,随后静了下来。班比不停地往前奔跑。一只垂死的野雉垂着脖子,躺在雪地里,翅膀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听到班比走近,他停止了挣扎,微弱的声音说了声:
“完了……”班比顾不上管他,继续奔跑。他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面纷乱的树枝迫使他放慢脚步,寻找一条道路出来。他焦急地用腿拍打着周围的枝条。“绕到这儿来。”有人说,嗓子因为激动不安已经发不出声音。班比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马上来到了一处能通行的地方。原来是野兔的妻子,是她刚才招呼他了。
“你可不可以稍微帮个忙?”她问。
班比一看,不禁震惊了。她拖着两条毫无知觉的后腿在雪地上挣扎,身边的积雪被汩一汩涌一出的鲜血染红、融化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可不可以稍微帮个忙?”说话时的神态似乎很健康,非常泰然,甚至是轻松愉快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啦,”她继续说,“本来也不是特别要紧……只是正好现在……我现在没法走路……”说到一半,她侧倒在一旁,死了。
惊骇又一次攫住了班比,他撒开腿往前冲。
“班比!”
班比猛地收住了脚步,这是自己同伴的声音。“班比……是你吗?”声音再一次传来。
不远处,戈波无助地躺在雪地中,他已没有一丝力气,连站都站不住了,就像死了被埋葬时那样躺着,他无力地抬起头。班比激动地向他走去。
“戈波,你一妈一妈一呢?”他问,一边大口喘着气,“还 有法莉纳呢?”班比说话很快,又激动又焦急。恐惧依然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
“一妈一妈一和法莉纳没办法只得离开我。”戈波善解人意地回答。他话说得不响,却像大人一样严肃而又理智。
“她们只得放弃我,让我躺在这儿,我倒下了。你也必须离开,班比。”
“起来!”班比大声对他喊道,“起来,戈波!你已经休息够了。现在再也没有时间了!起来跟我一起跑!”
“不,别管我,”戈波平静地回答,“我站不起来了,没办法。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跑,班比,你要相信我,可我太虚弱了。”
“那你怎么办啊?”班比催促他。
“我不知道。可能会死吧,”戈波直截了当地回答。
不远处,叫嚷声又一次响起,并朝这边传来,同时夹杂着新的一阵隆隆声。班比吓呆了。这时,树枝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雪地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年轻的卡洛斯疾驰而来。“快跑!”看见班比,他大喊一声。“能跑的尽快跑,别站着不动!”他一溜烟跑远了。卡洛斯不顾一切地逃命惊醒了班比,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班比想都没想又开始飞奔了,所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和戈波告别。“再见,戈波,愿你平安。”但他这时已经跑出了很远,戈波没能听见。
森林里到处回荡着喊叫一声和阵阵雷鸣,班比不停地东奔西跑,直到傍晚。当夜幕降临时,林子里开始安静下来。不久,阵阵清风吹散了四处弥漫的血腥味。但是,惊悸不安仍然停留在大家的心上,挥之不去。劫难之后,班比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罗诺,他比以往跛得更加厉害。
“那边的橡树林里,”罗诺告诉班比,“狐狸受了伤,在发高烧,我刚才从他身边经过时,看他痛苦极了,拼命啃雪、啃土。哎,太可怕了。”
“没有。”罗诺躲躲闪闪地回答,赶紧离开。
后来,深夜里,班比碰到了耐特拉太太带着法莉纳。大家欣喜万分,他们三个都高兴极了。
“没有,”法莉纳回答,“我连我一妈一妈一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好啦,”耐特拉太太强打起一精一神,轻快地说,“瞧,有多糟糕。我原来还 挺高兴,不用再为小孩一操一心劳累,可现在,一下子就有两个孩子要我照料。哎,真是谢谢你们啦。”
班比和法莉纳都乐了。
后来,他们说到戈波。班比讲了他见到戈波时的情形,于是,两个孩子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但是,耐特拉太太不许他们哭个没完。“现在,你们要明白,最重要的是得找些吃的填填肚子。真是的,哪有听说过一整天不吃一点东西的!”
她带着两个孩子找那些树枝低垂、树叶尚未完全干枯的地方。耐特拉太太特别慈一爱一,她自己对树叶一碰也不碰,却催着班比和法莉纳放开肚子吃。她扒一开地上的积雪,让草露出来,然后命令他俩“吃这儿……这儿的好”,或者她又说,“别,等一下……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一些更好的”。不过有时,她也会嘟哝几声:
“糟透了,糟透了!带帮孩子真是麻烦!”
突然,他们看到艾娜姨一妈一朝他们这边跑来。“艾娜姨一妈一!”班比大声喊她,他先认了出来。法莉纳乐坏了,“一妈一妈一!”一下子扑到一妈一妈一身上。但是艾娜哭了,她悲痛欲绝。
“戈波不见了,”她哭着说,“我去找他……到他累倒的地方……雪地里去过……那儿空空的……他不见了……我可怜的小戈波……”
耐特拉太太嘟哝道:“那你也该寻着他的踪迹去找一找啊,总比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要明智。”
“根本没有他的脚印,”艾娜姨一妈一说,“倒是……他……他在那儿留下了一大串的脚印……”她去过戈波躺倒的地方了……
大家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班比鼓足勇气问道:“艾娜姨一妈一……你有没有看见我一妈一妈一?”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