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我在萨瓦纳学会了如何隐身。
第一天我在城里走了好几个小时,一路欣赏漂亮的绿色广场、喷泉、雕像,聆听教堂钟声。我记住了街道和广场的名字,以防迷路,这座城市最初的建筑师一定花了不少心思计算广场与广场之间合理的街道数量,使湿热的排放达到最佳效果。我对这位建筑师的杰出设计大加赞赏。
当时是五月下旬,城里的行人有的穿着棉质衣服,有的穿着短袖衬衫,手里拿着外套。我的黑色套装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我走进一个广场,在一片茂盛的橡树下找了张长凳坐下,观察从我身边经过的行人。或许我的小姨就在人群中,可我不知道是哪一个。通过行人走路的步态和他们关注的事物,我能区分游客和当地人,当地人对道路情况了如指掌,他们走路悠闲懒散。
来到萨瓦纳后,我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吸血鬼如何辨认同类?有没有什么暗号表明身份,证明她是“我们的一员”,一个点头、眨个眼、或者一个手势?或者我们具有辨别同类的本能?如果我遇到一个吸血鬼,他或者她会欣然接受我还是避开我呢?
夜幕渐起,我坐在长凳上研究地上的影子。每个路人都在地上投下一个阴影,但我没有。要么萨瓦纳除了我就没什么吸血鬼了,要么吸血鬼们都躲在屋里等待着夜的降临。
我一路寻着来到殖民公墓,在外瞻仰了一下,没有进去。我开始寻找母亲住过的房子。我想我找到了:三层楼的红砖房,绿色百页窗,黑铁架围起的阳台。我抬头盯着面向墓地的阳台,想象那里坐着父亲和一个女子——面容不清的女子,我的母亲。
我继续赶路,边走边看着脚下的砖石人行道,看着砖头上刻绘的图案。它们不是螺旋状的——而是一个个同心圆,如同靶子的形状。看来父亲的记忆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要不然就是他对图形分辨有偏差。
过了几个街区,一家旧旅馆跃入我的眼帘,铁栅栏的阳台对着街,突然我想订一个房间,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一个晚上。但我身上剩下的钱不到一百美元,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弄到更多钱,什么时候才能有更多的钱。
我往旅馆一楼的窗户里张望:大堂、酒吧、餐厅。吧台前坐着一个穿深色衣服的高大男子,他背对着我,我见他举起杯子,杯中的液体在烛光中透出熟悉的深红色。
皮卡多。突然,我非常想念父亲。他现在是不是正坐在他的皮椅里拿着同样的鸡尾酒杯呢?他想我吗?他肯定很担心,前所未有的担心。他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们相距甚远,他能听到我的心声吗?想到这儿,我一阵惊恐。如果他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厌弃我的。
从吧台后面的镜子里可以看到鸡尾酒杯——但看不到拿酒杯的男子。他突然回过身,仿佛觉察到我的目光。我立刻闪开了,继续往前赶路。
我来到一条小溪边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我的脚走得很疼,饥饿让我觉得晕眩。我走在游人如织的环河街上,经过繁华的商店,看到几家供应生蚝的饭店。我在一家爱尔兰进口商品店驻足,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走进商店买了条围巾,给那为我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围上。
我的脖子一阵麻刺——我愣了一下,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随后我明白了,有人盯梢我。我环顾四周,只看到几对夫妻和几家子顾着他们自己。我深吸了口气,又扫视了一圈,放慢了速度。这次我的感觉聚焦到一个石梯,接着又把焦点缩小到第一节楼梯,河上的薄雾好像都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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