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
我已经不记得在哪本有关著名海盗的历史著作中,曾经读过有关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生平的详尽记述了。毫无疑问,作者可能是从梅恩瓦宁上尉的报告中收集到了这些关于他死亡和纵帆船毁灭的数据,现在,我们可以从海军部的档案中查阅到这些数据。当然,如果作者没有看过1821年到1822年以塞亚·托马斯在纽伯里波特出版的小册子历史书,单凭这些单调、枯燥的叙述,根本无法找到其它可以参考的资料。上面所说的这本小册子是《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纪实》。我写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要弥补一个缺陷,即在海盗行业中如此富有盛名的人,在现实中却没有什么详细的历史记述。为了方便那些愿意通篇阅读的读者更加流畅地欣赏这个故事,我觉着可能用小说的形式进行讲述更加合适。下面就是这个故事。
一
以利亚撒·库珀是公谊会的一个著名成员,在费城,他有一个更为人们所熟知的名字叫“库珀船长”。他是公谊会的主管,经常在各种特定的场合发表演讲。他每次航海归来,总会雷打不动地在礼拜天和礼拜四参加公谊会的会议。在同乡们的眼中,他是一个在商场中诚实正直、恪守信誉的好商人,在家庭中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模范好男人。
下面我要讲的事情对于故事的发展并没有什么重要作用,但是我们还是要提一下:库珀船长主要做近海贸易,所谓近海贸易,就是船长总是用自己的船载着自己的货物,自己驾驶船只,在甲板上进行实物一交一易。他有一艘快速便捷的大型纵帆船,叫作“费城‘伊莱扎·库珀’号”,这是以他妻子的名字命名的。船长主要在西印度群岛航行,货物主要是特拉华州威明顿“白兰地酒”磨坊出产的小麦粉和玉米粉。
众所周知,在1812年的战争中,这项生意为他赢得了丰厚的利润,因为当时法国、西班牙、荷兰和丹麦岛都受到了英国的封锁,几乎与世隔绝,因此当地小麦粉和玉米粉的价格非常高。
在战时,偷渡越过封锁线做生意是最危险的行为,但是库珀船长一直在两岸之间往返,他的货物为他赚取了惊人的利润,战争结束的时候,他成了当地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在机械银行的收支差额超过了任何独立存款人的帐户金额,据说,有一次他往银行里存了一箱子外国银币,如果兑换成美元的话,这些银币的价值将会高达4.2万美元,这在当时是一笔非常惊人的财富。
从外表看,库珀个子很高,脸庞削瘦,棱角分明;论一性一格,他常年都不苟言笑,像戴着面具一样,看上去很严厉;同时,他为人内敛,做事冷静,看上去似乎永远波澜不惊。从行为方式来看,他作风朴素,沉默寡言,严格地按照宗教信仰的教条做事和生活,从来没有半分的偏差。
他住在云杉河下游前街上的一个老式房子里,这幢房子看起来非常舒适,估计任何做近海贸易的船长都愿意回到这样的家中。房子后面有一片陡斜的草坪,一直向下延伸到河中。房子南边是码头和仓库,北边是果园和菜园,长满了新鲜的水果和蔬菜。院子里有两棵大栗树,树荫浓密,遮住了一部分走廊和草坪。坐在树荫下向下望时,你会看到草地两边有两行箱形的灌木丛,穿过波光粼粼的河水,草地一直延伸到泽西河岸边。
我们要讲的故事大约发生在1820年,当时这处房产的地价高涨,但由于这是库珀的老房子,再加上他本人很有钱,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出售这幢房子。因此,尽管当初有很多人想以比从前高出五六倍的价钱收购这片土地,但都遭到了他的拒绝,这种拒绝看上去很平静,但却不容分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他选择住在父亲、祖父曾经住过的同一幢房子里。
就像前面讲过的,这是一幢让人心情愉悦的舒适的房子,只要一进去,你就立刻会对它的干净整洁印象深刻:黄铜门把手闪闪发光,上面没有一点污渍;起居室内硬朗的皮制家具一尘不染,黄铜头钉子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闪闪发亮;走廊里撒着细沙,十分洁净,木制门上的把手从一柄一头到钉子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擦洗,整个房子到处弥漫着微微的肥皂和一温一水的清香。
以利亚撒·库珀夫妇没有子女,但却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这个人让这个原本宽敞、安静、一陰一冷的家充满了生机,她就是库珀船长的外甥女露辛达·费尔班克斯,也就是库珀船长亲姐姐的女儿,20岁左右,活泼可一爱一,在本市公谊会社一交一圈中是十分受欢迎的人物。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物没有介绍了,但这个人也许是整个故事中最关键的人物,他就是詹姆士·梅恩瓦宁上尉。他肩膀宽阔,双颊红一润,身一体健壮,大概有二十六七岁。梅恩瓦宁是社一交一圈里的一宠一儿,他曾经参加过“宪兵号”和“战士号”的决战。在“宪兵号”上服役时,就是梅恩瓦宁亲手点燃了这场伟大战役第一炮的导火索。
梅恩瓦宁的母亲和伊莱扎·库珀是好朋友,因此他经常去拜访库珀船长家。每周,因为女士们安排的一些小事儿,他至少要上门拜访六七次,如果库珀船长在家,就和库珀船长一起一抽一袋烟,喝口酒,比如著名的陈年牙买加朗姆酒,或者在晚上玩上一局西洋跳棋。两位老人当然知道梅恩瓦宁来访的真正原因,但是他们却很少去怀疑两个年轻人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感情。
事实上,梅恩瓦宁和年轻的露辛达·费尔班克斯小一姐正在热恋中。以利亚撒·库珀对那场战争非常反感,还曾经发表过抨击它的严厉宣言,因此,像梅恩瓦宁这样拥有官方职务的人根本不敢奢望老人会准许外甥女和自己结婚;并且,如果露辛达嫁给一个非公谊会会员的人,她就会失去与生俱来的公谊会会员资格。因此,两人不得不对双方的感情严格保密。事实上,她自己并不在意是不是拥有这个资格,但她十分敬畏自己的舅舅,根本不敢放弃自己在这方面的责任。因此,她只能和梅恩瓦宁秘密幽会,度过了非常甜蜜的一段时光。在情一人的要求下,露辛达让格雷戈里夫人为自己画了一幅微型图,并把微型图偷偷地放到了一枚金质奖章里。满怀着情一人的柔情蜜一意,梅恩瓦宁把这个奖章一直挂在脖子上,并把它藏在了靠近心脏的衬衫褶边下面。
1820年4月,梅恩瓦宁突然接到命令让他去华盛顿报到。原来在去年的秋天,西印第安河地区的海盗,特别是著名的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活动频繁,不但掠走了“马波海德号”班轮,还抢劫并烧毁了两艘从乔治亚州海岸出发的沿海贸易商船。政一府最终下定决心要采取主动措施,镇压这些西印第安河地区的害虫,严厉惩处这些强盗。
梅恩瓦宁接到命令,统领“美国号”到巴哈马群岛巡逻,这是一艘航速快、吃水浅、体积庞大的武装双桅船战舰。他的任务是逮捕所有被他们发现的海盗并摧毁海盗船。
“美国号”正在纽约等候命令。在从华盛顿去纽约的路上,梅恩瓦宁顺便去了趟费城,和城里的朋友们道别。他再次拜访了老库珀家。这是一个周日的下午,天气一温一暖舒适,虽是初春时分,但感觉上仿佛已经到了夏天。苹果树上花朵累累,十分繁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苹果花的清香。蜜蜂嗡嗡地四处采蜜,暖洋洋的太一陽一照得人们昏昏欲睡。
当时,以利亚撒刚刚结束了在安提瓜岛的旅行回到家中。梅恩瓦宁到他家时,一家人正坐在一棵还没有长出新叶的栗树下消遣。库珀船长嘴里叼着一支长长的陶制烟斗,懒洋洋地读着一份国家公报,然后听着梅恩瓦宁讲述他的新任务。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次,他一改往日死板沉默的作风,不但对梅恩瓦宁的讲述非常感兴趣,而且还滔一滔一不一绝地讲起了他知道的一些关于海盗的故事,尤其是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斯卡菲尔德船长的故事。
令梅恩瓦宁十分意外的是,这位老公谊会会员竟然站在了为海盗辩护的立场上,声称大家严重地夸大了这些被告的罪行,自己与一些海盗十分熟悉,在他看来,海盗们顶多就是一群贫穷的、误入歧途的可怜的家伙。受到政一府的诱一惑,在上次战争的时候,他们走上了用私船巡逻的道路,然后逐渐堕一落下去,一步步地走向罪恶的深渊。他承认斯卡菲尔德船长曾经做过许多残忍的罪恶勾当,但他断言这个海盗也曾经做过许多善事。然而人们对他所做过的善事却视而不见,只顾谴责他犯下的罪行。他承认斯卡菲尔德船长确实做过一些错事,比如曾经允许船员通过抓阄来决定“北方玫瑰号”船长的妻子和女儿归谁,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提起过他曾经和他的船员们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了纵帆船“哈利法克斯号”上的所有船员的,当时这艘船的所有船员都得了黄热病,在海上随波漂荡;也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大家,他们是如何驾驶着那艘满载患者的船只驶进金斯敦港的营救区域的。以利亚撒说,他不能否认斯卡菲尔德曾经把“巴尔的摩美一女号”船长扒光衣服,绑在双桅船的前桅上,并让手下人往那个无助的俘虏身上丢酒瓶子,结果导致那个船长当天晚上就因受伤过重而死亡,但当时他的手下人都喝醉了,所以也是情有可原的。在这件事情上,斯卡菲尔德无疑应该受到谴责,但是在1818年飓风过后,他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在政一府面前,把一整船自己在坦帕湾购买的生活必需品运送到了贝拉·维斯塔岛,这件事又有谁称赞过他?在这次著名的冒险行动中,他甚至险些丢掉了一性一命。当时,英国护卫舰“刻瑞斯”追捕了他两天,后来,舰长捉到了一个俘虏,并要立即把他吊死在桁端上,他们完全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可怜人是在行善积德,而不是在荼毒生灵。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以利亚撒一直是一副为被告做辩护的表情。他越说越有一精一神,也越来越健谈。烟斗里的火光已经熄灭了,他都没有察觉。因为讲得过于兴奋,他那削瘦凹陷的两颊上都出现了一丝红晕。梅恩瓦宁惊奇地聆听着这个奇怪的辩护,这是一个极度热一爱一和平的公谊会传教士为一个声名狼藉、血腥残忍的海盗杰克·斯卡菲尔德所作的辩护。周围的环境一温一暖洁净,老砖房里安静详和,苹果树上花香四溢,还有蜜蜂在嗡嗡嗡地采蜜,周围所有的一切与老船长为那个恶棍所作的不可思议的辩护是多么不和谐呀!那位老公谊会会员就这样滔一滔一不一绝,一直讲到一温一暖的太一陽一下了山,夜幕降临了才停了下来。
晚上喝完茶,梅恩瓦宁才准备离开,和露辛达·费尔班克斯告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此时,明亮的月亮挂在一乳一白色的天空,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老房子上、鲜花盛开的苹果树上、斜坡上的草地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一样,显得那么朦胧、缥缈。他请求露辛达允许自己把两人的感情告诉她的舅舅和舅一妈一,请求两位老人同意他们一交一往,但露辛达坚决不同意他这样做。露辛达觉得,现在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到很幸福,但是一旦告诉了舅舅,而舅舅又反对他们在一起,那以后该怎么办呢?他就不能再等一段时间吗?或许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分手时,她泪流满面、恋恋不舍,令梅恩瓦宁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只好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这件事情。此时,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离开了,也许这一去就是整整两年,在以后的两年里,自己没有权利再称呼她“我的人儿”了,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十分绝望。
和老人们道别的时候,他心里更加难过了,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脸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觉,她柔软、光滑的嘴唇亲一吻自己的感觉。但这种秘密的一爱一情,和在千里之遥的海上称她为“我的人儿”的权利比起来,又算什么呢?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逃避责任的胆小鬼。
但是他一爱一得太深了。第二天清晨,天气一陰一沉,还下起了小雨,与昨天的风和日丽完全不同。梅恩瓦宁坐在马车上,感觉像是被裹在如潮一湿皮革一样坚韧的孤独中,他从衬衫褶边下面一抽一出了那个小小的椭圆形照片,呆呆地看了好久,深情地注视着描绘在如丝绸般的象牙表面上的那张纯洁的脸、那双碧蓝的眼睛和那张一温一柔美好的红一唇,心中充满了一爱一怜和那种傻傻的快乐。
二
在接下来的五个月里,梅恩瓦宁大部分时间都在巴哈马群岛海域巡逻,发现并驱散了许多海盗,摧毁了不下15艘各种型号的海盗船,其中包括小到半甲板的捕鲸船和大到300吨位的三桅帆船。很快,“美国号”威名远扬,令西印度群岛的所有海盗闻风丧胆,近期出没于巴哈马群岛海域上的海盗几乎都被消灭干净了。
但是,梅恩瓦宁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海盗——杰克·斯卡菲尔德——却像影子一样躲避着他,像是拥有某种魔力一样,每次都能从他手下逃脱。曾经有两次机会,他几乎都要碰到这个大名鼎鼎的海盗了,但是,每次等他到达事发地点时,这位海盗船长都只给他留下可怕的船只残骸。第一次,他在大巴哈马海峡发现了一只在水上漂流的失事船只,当时船只刚刚被火烧过,还冒着浓烟,船里浸满了水。这艘船是塞伦的“海上女巫号”。后来,人们在玛丽亚湾发现了它的一部分船员,这才知道了它的悲惨遭遇,此时,距离船只失事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周了。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可怕,那些遇难者们说,他们都是“海上女巫号”的船员,海盗放过他们的目的是让他们带口信给美国佬司令官,如果他们遇到司令官,就让司令官收留他们,斯卡菲尔德船长会为此向他致意,并为他准备热腾腾的饭菜。
三周以后,梅恩瓦宁发现了“巴尔的摩美一女号”,救出了船上的幸存者。当时,这艘船已经是破烂不堪了,船上沾满了鲜血。以船长为首的八名船员都被捆住手脚,丢到了海里。这次,斯卡菲尔德又给“美国号”司令官留了个口信:梅恩瓦宁可以把自己发现的食物调成他喜欢的味道。
梅恩瓦宁血气方刚,嫉恶如仇,听到这一切,便立下毒誓:“我与约翰·斯卡菲尔德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愤怒的誓言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当时,海盗们经常聚集在巴哈马群岛最南端的圣何塞的一个小岛上。“美国号”到来之前,他们经常在这里的沙滩上把船倾侧过来清理船身,同时补给供应品、弹药和朗姆酒,为下一次对经过群岛周围或穿越巴哈马海峡的商船发动进攻做准备。
梅恩瓦宁已经来过这个海盗巢一穴一好几次了。在这里,他获得了两次大丰收,并使自己声名远扬,他认为这是他的福地,希望能够在这里逮到斯卡菲尔德船长。
下面,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声名狼藉的海盗聚集地。这个地方是个小型殖民地,到处都是西印度群岛地区常见的房子,这种房子是用藤条先编织起构架,然后再抹上灰泥建成的。这里只有三幢房子是由木头建成的,看起来比其它房子漂亮。一个是仓库,一个是卖朗姆酒的商店,第三幢房子里住着一个黑白混血的女人,据说她可能是斯卡菲尔德船长的秘密妻子。这个村里的人几乎都是黑人和棕色人种。岛上也有白种人,主要包括一两个让人感觉不太诚实的犹太人和半打美国商人。另外就是一些黑人、白黑混血儿、西班牙欧亚混血儿,还有一些黄种女人和儿童。殖民地呈曲线状分布在海滩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港口,只要不刮东南风,它就可以为小型船只提供一个很好的停泊点。村子里到处都是椰子树、香蕉树,村外有一片长长的白沙滩,弯弯曲曲地延伸着,像银白色的项链一样环绕着半池绿水。大西洋巨一浪一的魔掌力量再强大,也只能触碰到外围的海滩,从来不会对这片美丽的白沙滩构成任何威胁。
这就是著名的海盗殖民地圣何塞,这里是大自然的天堂,却也是人间的地狱,到处都充满了堕一落与邪恶。梅恩瓦宁从正在下沉的“巴尔的摩美一女号”上救出了那些船员后没过几天,就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当那片长着一圈棕榈树、岸上挤满了藤条小屋的小海湾映入眼帘时,梅恩瓦宁发现港口正停泊着一艘陌生的船只。这是一艘巨大的纵帆船,装备一精一良,大约在250或300吨位。“美国号”在这艘船的船尾,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抛下锚,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旦遇到突发一情况,这个位置能够让侧舷炮发挥最大的威力。梅恩瓦宁通过望远镜察看对方船尾的船名,当望远镜的圆圈里出现了白色字母“费城‘伊莱扎·库珀’号”时,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惊讶之情。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伊莱扎·库珀”号会出现在这个罪恶的集散地,魔鬼的巢一穴一边。
梅恩瓦宁命令手下放下快艇,亲自划到了纵帆船下。不管他对这艘船的身份有什么样的猜测,当看到库珀船长本人站在舷梯迎接他时,所有的疑问都一扫而空。这位朋友表情冷漠,并没有因为这次意外的相遇而产生一点应有的惊讶或混乱。
但是当梅恩瓦宁登上“伊莱扎·库珀号”的甲板,四下打量的时候,他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主甲板上有八门12磅重的大口径短炮,上面罩着防水油布。船头有一门长射程大炮,上面也罩着防水油布,蒙着的炮口正对着船头斜桅外的海面。
看到这个意外的情况,梅恩瓦宁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不管是不是他多想了,至少在他看来,以利亚撒·库珀尽管纹丝不动,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心绪也十分混乱。
库珀船长在前面带路,走进了船舱,和这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一抽一了一袋烟,喝了一瓶上好的陈年牙买加朗姆酒。梅恩瓦宁并没有压抑自己的疑惑,而是直接问老人为什么要把这艘船改装成这么奇怪的样子。
“我是一个热一爱一和平的人,詹姆士·梅恩瓦宁,”以利亚撒回答道,“但是这片海域到处都是嗜血如命、贪得无厌的人,如果你表现出武力强大的样子,就可以保护自己,避免受到恶人的伤害。如果我表现出和平商人的形象,你想,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受到攻击?”
梅恩瓦宁想:如果那些火力强劲的武器仅仅是用于防卫,那可真是够极端得了。他默默地一抽一了一会儿烟,忽然直截了当地问:“如果和斯卡菲尔德船长这样的敌人打起来,他会如何战斗?”
这位公谊会员沉默了。在梅恩瓦宁看来,老人的表情好像在思考自己应该坦白到什么程度才好。“我的朋友,詹姆士,”最后,他开口说道,“我得承认我的船员们都是世俗之人,事实上,他们的想法可能和我的想法不一样。我宁愿这样认为,如果和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起了争端,尽管我个人呼唤和平,但还不足以阻止我的船员们不去以暴抗暴。至于我自己,你了解我的个一性一,也应该了解我在这种事情上的一贯立场。”
尽管这位公谊会员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让人感觉到很可疑,但梅恩瓦宁并没有加以评论就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
“我想请问,”他说,“您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您觉得有必要到这样一个邪恶、危险的地方来?”
“实际上,我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他的朋友说,“我坦白地告诉你,这些嗜血如命、贪得无厌的人其实也是人,他们也需要食物。现在这艘船上装着250桶面粉,这些面粉在这里可以卖出比在西印度其他地区都高的价钱。说实话,我希望我的大部分商品都能卖个好价钱,但是你的来到赶走了我最好的顾客。”
梅恩瓦宁沉默了一会儿,不停地一抽一着烟。对方的这些话解释了许多以前他所不能理解的问题。它解释了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和平年代里,库珀船长还能靠他的小麦粉和玉米粉挣到和以前在战争时期几乎一样的利润。它解释了为什么那天下午在花园里,他那么激烈地为斯卡菲尔德船长和其他海盗们辩护。那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库珀船长已经坦白了他在和海盗们做生意。现在,他,梅恩瓦宁在这件事上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以利亚撒·库珀的货物一交一易属于违法一交一易吗?应该被没收吗?还有另一个问题也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自己赶走的顾客到底是谁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对方开始直接谈论这个问题。“我知道,”他说,“你很快就会问我刚才提到的顾客是谁。我不想对你隐瞒他的姓名,他就是杰克船长,或者可以叫他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
梅恩瓦宁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魔鬼!”他叫道,“他离开多长时间了?”
公谊会会员不紧不慢地在已经一抽一光的烟斗中装满了烟丝。他说:“自从有人送信说你快要到来的时候,那个恶人就立即消失了,我想他离开这里大约已经有四五个小时了。”库珀船长把烟斗锅放在烛火上,点上火,一抽一了起来。“请你理解,詹姆士·梅恩瓦宁,”他又说道,“我不是这个恶人的朋友,他的安全与我无关,我们只是买卖关系而已。我可以向你发誓,只要有任何有关这个恶魔的消息,我都会告诉你。我想说的是,很可能在一天之内,你就会得到关于他的消息。但如果发生了战争,你得独自战斗,我是不会帮助你的,因为我既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血腥,我不会给任何一方提供帮助。”
这段话有些含糊,里面似乎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给梅恩瓦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回到“美国号”上,就把自己觉得能找出来的疑问都说给了自己的副手安德伍德上尉听。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安排了双倍哨卡,做好一切准备,确保能够随时迎击任何企图袭击他们的敌人。
三
在热带地区,夜晚来得特别快。转眼间,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暮色之中,又过了一会儿,黑暗就把一切都吞噬掉了。故事发生的当天晚上,天气一陰一沉沉的,雨季就要到来了,一温一热的热带雨云给黑暗的天空增添了一抹朦胧的色彩,所以夜晚比平常来得更快,而且夜色也特别浓郁。天空中不时会有几点星光从云朵中透出来,但是周围一片寂静,黑暗就像一张巨大的天鹅绒一毛一毯笼罩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梅恩瓦宁命令船员们点亮灯笼,挂到侧支索和主支索上,暗黄的灯光照着这只小型战舰,此时,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黄铜饰品上跳跃着,在这些亮光的烘托下,成排的加农炮显得特别巨大。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梅恩瓦宁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他在甲板上徘徊了好长时间,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焦虑,于是他走进船舱,继续写当天的航海日志。他把弯刀解下来放在桌上,把灯笼放到纸边,刚准备脱一下外套,忽然听到有人传话过来说,那艘贸易商船的船长在军舰旁,说要和他谈一些私人话题。
梅恩瓦宁立即猜到,商人的来访可能和斯卡菲尔德船长的消息有关,也许有些东西终于要浮出一水面了,于是他立刻感觉到心平气和,刚才心神不宁的感觉霎时烟消云散了。他命令船员立即把库珀船长领到船舱里,不一会儿,那个个子高高、棱角分明的公谊会会员就走进了这间亮着灯笼的狭窄的船舱里。
梅恩瓦宁立刻发现他的客人表现得非常激动和不安。他脱一下了帽子,前额上挂满了汗珠。梅恩瓦宁问候了他,但他并没有回答,可能他根本没有听到。库珀船长直接走到桌前,一只手撑在上尉刚开始写的航海日志上。梅恩瓦宁在桌子另一头坐下来,库伯船长俯身看着他。
“詹姆士·梅恩瓦宁,”他说,“我曾经向你发誓,一有海盗的消息就报告给你。你现在准备好听我的消息了吗?”
梅恩瓦宁立刻感觉到,他的激动中有一些非常奇怪的感觉,看上去使他心烦意乱,而这种感觉也影响到了梅恩瓦宁,他似乎也有了类似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先生!”他大叫道,“竟然问我想不想听你带来的消息。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个恶棍的消息!”
“你愿意?你愿意?!”对方更加激动了,大声地说,“你这么急着要见他?很好,很好,假如我能让你和他面对面,怎么样?嗨、嗨,和他面对面,詹姆士·梅恩瓦宁!”
梅恩瓦宁立即意识到这个海盗已经回到了岛上,也许现在和他近在咫尺。
“我不懂你的意思,先生,”他大叫,“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这个恶棍在哪儿吗?如果是的话,请立刻告诉我,因为再耽搁一分钟,那个恶棍很有可能再次逃走。”
“没有这种危险,他是不会走的!”对方激动地大声宣布,“不会有这种危险!我会告诉你他在哪儿,我会立刻把他带到你的面前!”他一拳砸在了敞开的航海日志上,“轰”的一声。他看上去好像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狂乱,在灯光下,他的眼睛好像在闪着绿光;前额的汗水,已经像小溪一样流到了他的脸颊,还有一滴汗珠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悬挂在他的鹰钩鼻子上。库珀船长向前走近一步,俯身朝向梅恩瓦宁,他的举止让人感觉很奇怪,看上去气势汹汹的,上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斯卡菲尔德船长给你们送了一些东西,”以利亚撒用近乎沙哑的声音说,“这些东西你们看了肯定会吃惊的。”他说这话时,从之前的“你”变成了复数的“你们”,这种变化让梅恩瓦宁感到非常陌生。
以利亚撒一边说,一边在褐色长尾外套口袋里摸索着,他取出了一样东西,在灯光下,这件东西正闪闪发光。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突然,以利亚撒·库珀说,声音显得非常紧张,听上去好像屏住了呼吸一样。
整件事发生的如此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梅恩瓦宁就像石头一样呆在了那里。就算是晴天霹雳,打在自己脚边,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震惊。他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透过一层不可思议的迷雾,他看到那张以冷静著称的脸孔完全变成了恶魔的嘴脸。此时,那张如死灰般煞白的脸上露出魔鬼一样狰狞的笑容。在灯光下,他的牙齿闪闪发亮,他的眉一毛一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那双眼睛里闪着恶毒的绿光,就如同被一逼一到困境的野兽的眼睛一样。他又屏住呼吸说:“我就是杰克·斯卡菲尔德!如果你想看到一个海盗,那就看着我!”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在沉默中,梅恩瓦宁可以听到防水壁上挂着的手表在嘀嗒作响。对方接着又说:“你想把我赶出西印度,是不是?你!你现在又怎么样?你落入了自己所做的陷阱里,你可以随便地大声呼救,来摆脱这个陷阱。但是听好了,只要你敢说一个字,敢动一根指头,我就立即让你的脑浆喷到后面的墙上!要是你不听从我的命令,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死人。赶快下令,让我的助手和兄弟们到这个船舱里来,马上就下令,我的手指 还 放在板机上呢,只要我一扣板机,你的嘴巴就会永远的闭上!”
最初,梅恩瓦宁惊骇无比,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冷静,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情,他对当时自己心态的转变都感到十分震惊。在对方说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了。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可思议的冷静和机警,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他知道,如果自己想逃跑,或者发出任何呼喊,一定会马上变成一个死人,因为手槍槍膛的圆筒正对着自己的前额,稳如磐石。如果他能够让对方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许还会有生还的机会。思想、灵感、行动,所有这一切不过在一念之间。他必须转移对方犀利的目光,灵机一动,他马上有了主意,立即大叫起来:“动手!兄弟们!动手!快!”他喊得时候,声音非常大,连自己的耳朵都快要震聋了。
海盗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身后站了另一个敌人,于是闪电般转过槍口,对准了身后空白的墙壁。此时,他发现自己中了圈套,立刻转过身来。虽然他的两次转身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因为梅恩瓦宁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这短短的一瞬间毫无疑问已经救了他的命。就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梅恩瓦宁扑了上去。手槍喷一射一出蓝色的火焰,接着就传来一声爆炸声,这声音震耳欲聋,差一点就要把他的脑袋轰开了。顿时,梅恩瓦宁感觉到一阵晕眩,他以为自己被射中了,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原来自己躲过了这一槍。梅恩瓦宁迅速将敌人扭转过来,狠命地将对手抵向桌子一角。海盗喊了一下,接着两人同时倒向地面,手槍随之“当啷”一声掉在了地板上。跌倒的时候,梅恩瓦宁趴在上面,他马上咆哮着发出命令:“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击退进攻者!”紧接着又喊了一次:“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击退进攻者!”
可能是被桌子角撞伤了,倒在地上的海盗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样拼命地挣扎,一两秒钟之后,海盗不知从身上哪个地方一抽一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梅恩瓦宁看到这把长刀正泛着青光,立刻去抓他的手腕。但是对方的肌肉好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一样,坚一硬无比。他们就这样在绝望的沉默中厮打着,一个人竭尽全力要完成刚才被挫败的计划,杀掉对方;另一个人则竭尽全力地要保住自己的一性一命。梅恩瓦宁感到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刺进自己的身一体,刺进了胳膊,刺进了肩膀,还刺进了脖子。他感觉到滚一烫的鲜血如泉一涌一般流一出了自己的身一体,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他绝望地向四周张望,突然,他发现那把手槍就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他一边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一边拼命地抢到了那把手槍,狠狠地朝下面光秃秃的窄脑门上砸去。当砸到第三下的时候,身下的人紧绷的肌肉激烈地一抽一动着,随后逐渐松一弛了下来,最后软一软地变成了一摊烂泥,梅恩瓦宁最终赢得了这场战斗。
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他听到外面一直都有嘈杂的叫喊声、凌一乱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槍声,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也能意识到“美国号”被海盗袭击了。当感到身下那个不断挣扎的敌人的肌肉变得松一弛,人也安静下来之后,他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桌旁的弯刀,冲上了甲板。
幸亏为了防御海盗袭击,他提前安排了双倍岗哨,否则“美国号”定会全盘失守。尽管如此,他还是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震惊:刚才藏在大型捕鲸艇里的海盗们,登上“美国号”之后,不但能够在甲板上占据优势,而且看样子他们好像还要把这艘双桅帆船上的人杀个一精一光。
但是当浑身是血的梅恩瓦宁冲到甲板上的时候,海盗们立即明白自己的船长已经被制一服了,这些亡命之徒立刻失去了斗志。有一两个海盗跳进了海里;有一个看样子像是大副的海盗被一槍打死了,顷刻间,海盗们四处逃散,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群海盗纷纷跳下海去,寂静的海面上到处都是扑通扑通的跳水声。
“美国号”上的船员们朝着银光闪闪的水波继续开槍,想要彻底消灭那些跳进大海逃命的海盗。当然,很难说这样的射击还有没有作用。
四
然而,海盗船长并没有立即死掉,又坚持了三四天,有时神志不清,有时半梦半醒,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省人事。当他在一床一上垂死挣扎的时候,他在这个双重世界里的那位黑白混血的妻子一直照顾着他,但是岛上能够提供的物资是很贫乏的。当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那种双重的人格一直困扰着他。有时,他会变成在和平社会里,被家中的朋友们所了解的那个
冷静、镇定、自律、循规蹈矩的人;有时,天一性一中被压抑的那一面又会像一只狂一暴的野兽一样龇牙咧嘴地冲出来。有时他会清楚明白地谈论和平社会里的事情;有时他却又在激烈地咒骂、疯狂地叫嚣。
虽然身上的伤口依然不停地折磨着梅恩瓦宁,但他还是会坐在这位垂死的老人身边,和他一起熬过一个个漫漫长夜。每当看到这张消瘦的脸,听到那些漫无目的的一胡一言乱语,他总是在想这些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可能是一种疯狂吧——在这种疯狂中,善与恶的一交一替来袭,竟然能够如此完美清晰地存在于同一个人一体内。他认为事情就是这样。谁没有感受过心中存在一个声音在反抗道德和礼仪的严酷枷锁呢?这个声音与库珀一样狂野、凶残。这个老人心中的野兽已经撕碎了枷锁吧?而自己是不能够让心中那个横一冲一直一撞的野兽冲出来,任由它撕碎、毁灭一切的吧?梅恩瓦宁就这样问着自己。这一切怎么会出现?这位受人尊敬的公谊会教徒是如何从故乡的正常生活中,一步步地堕入罪恶的深渊的?梅恩瓦宁不停地在想这些问题,当看到这位海盗船长慢慢地挣脱折磨着他的人世间的负担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最后那个可怜的人终于死了,一个受尽折磨的人终于解脱了。
后来,梅恩瓦宁在岛上展开了全面地搜索,目的是要找到海盗们,但是却一无所获。也许他们藏在了岛上的某些隐秘的藏身之处(这个可能一性一不大),也许他们已经乘着藏在热带树林里的船逃走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消失了。
就像没有搜到那些离散的海盗一样,梅恩瓦宁也没能在岛上找到任何财宝的踪影。海盗死后,他们对混血女人进行了严密地审讯,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最后终于崩溃了,用弊脚的英语供认:斯卡菲尔德船长曾经把大量银币带到了船上。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找到这笔财宝,也许是这个女人搞错了,也许海盗船长后来又把财宝带走了,藏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估计就发现不了这笔财宝了。后来,梅恩瓦宁下令烧毁“伊莱扎·库珀号”,安排一批人手去执行这项任务。这时,“美国号”上的厨师请求上尉留下一些威明顿“白兰地酒”牌面粉给他,明天可以用它来做葡萄干布丁,梅恩瓦宁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一个船员给厨师拿来足够的面粉。
几个船员被派去执行这个命令,并要求他们取完面粉后,立即烧毁海盗船。没想到,船员们刚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传回消息说:发现了海盗的藏宝!
梅恩瓦宁匆忙赶到了“伊莱扎·库珀号”,在打开的面粉桶中,他看到大量的银币被埋在雪白的小麦粉中。于是,船员们开始对全船进行搜索,把面粉桶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来,摔到甲板上,然后进行搜查。如果桶里只有面粉,就把面粉扫到船下去。阵阵海风吹过,周围几英里的海面都漂浮着面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面粉颗粒。
在小麦粉和玉米粉里面,人们发现了总价值高达15万美元的钱币。现在人们终于明白这个海盗船长为什么这么成功了,因为他能够在得到消息后,立即把自己从一个海盗变成一个向西印度群岛遭受饥荒的城镇和殖民地销售面粉的维护和平的公谊会商人,然后再把沾满血腥的财宝安全地运回北方老家。
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在这里,我们还要讲一下人们在“伊莱扎·库珀号”货舱里发现的一块被涂成黑色的宽帆布,上面涂着巨大的白字“猎犬”。毫无疑问,这块布是用来遮盖这艘商用纵帆船的真正名字的,就像它的船长一样,用一张道德和荣誉的薄布遮住了真实的血腥残忍的人一性一。
前面提到过的在纽伯里波特出版的小册子里只讲述了这个海盗如何在海上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公谊会教徒商人的故事,而没有讲别的故事。
让所有的人都能辨认出以利亚撒·库珀就是那个海盗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美国号”上的船员们,也只有梅恩瓦宁知道斯卡菲尔德船长的真实身份。别的人知道的是以利亚撒·库珀在一场和海盗的战斗中被杀害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之内,梅恩瓦宁就和露辛达·费尔班克斯结婚了。最终,以利亚撒·库珀的财产通过露辛达·费尔班克斯成为了梅恩瓦宁的财产。上尉考虑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这些财产到底是怎么挣来的。在这些财产之中,他可以断定至少有一部分是从海上抢劫来的,但却不能确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通过合法贸易赚来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梅恩瓦宁觉得他应该放弃这些财产,但是马上他就意识到,现在放弃它们是不可行的,那样的举动显得太过疯狂。最后他逐渐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安心地享受着通过婚姻得到的巨额财产。
后来,梅恩瓦宁移居到了纽约,之后,他又把海盗斯卡菲尔德遗留给他的财产中的一部分投在了梅恩瓦宁·比戈特运输商行,该商行旗下著名的大西洋际定期邮船在当时负有盛名,享誉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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