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决定回家
夏天还在继续。在等待呱弗尔·咕莱肯带来营救队的同时,阿贝整天忙个不停:他得给自己找吃的,还要继续他的艺术创作,只要别让他闲着他什么都做。他吃蒲公英的嫩叶、桦树皮、苋草、野洋葱、蘑菇、草籽和水芹。他发现自己非常爱吃牛蒡根,而当草莓熟了的时候,他就整天以它们为食。
他开始做植物的雕塑了,而做得越精巧就越使他分心。于是他转而去画画了,用炭块儿画在那本熊小说的空白处,他还发现把花瓣捻碎可以给画上色。
他还在练习游泳,或是进行长途的散步。他一直让钟表走着,而且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自己在等待着,等待着救援队的到来。可能是呱弗尔把他们带来,要不就是阿曼达带他们来,或者两个人都来。他等了好几周,但谁也没来。
最后,阿贝不得不万分痛苦地确定了一件事——呱弗尔已经把他忘了。呱弗尔肯定已经顺利到了河对岸,但是在水中游弋的那段时间里他早就把一个叫作阿贝的老鼠抛到了脑后。
阿贝盯着呱弗尔的塑像,仿佛从它那神秘的表情中有了新的发现。他意识到除非呱弗尔能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铭刻在头脑里,否则当他回到远离这里的现实生活中之后,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会如同梦境一般被渐渐淡忘。如果说他为何能记得住家庭的话,那是因为没人会忘记自己的家人。阿贝只得又开始点火制造烟雾信号和用书页的纸顺着河流传送信息了。
七月那炙人的高温使阿贝兴奋不已而且有了新的希望。几周来都没有下雨,河水流速慢了一些,浅了一点点。有没有可能像他希望的那样,短暂的干旱会持续下去,进而演变为一场持久的旱季呢?这样一来,河水就会变得很浅,他就能冒险试着游泳过河了。他这么希望着,但是他警告自己如果事情不是这样也不要太过失望了。
他爬上了那株樱桃桦。他依然戴着阿曼达的纱巾,那是他身上唯一不破破烂烂的穿戴了。他前些时候不得不丢了鞋袜,他的领带也用来系吊床了。他把纱巾从脖子上摘下来,让桦树也感受一下它那轻柔丝质的感觉。然后他吻了吻纱巾。
他一直控制自己不要总是想着阿曼达,甚至是等人来援救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而现在他心里全是阿曼达,他能看见她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似睡非睡地又那么生气勃勃,那双眼睛把二者多么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啊!她的生机和优雅给他那无所事事的日子增添了多少生趣啊!有那么多次,每当他在家躺在沙发上想着做什么工作为生时,她仅仅是从他身边走过就能给他鼓励。现在就连她的责备回忆起来都是那么快乐的事。因为她那都是为了他好。他现在多么希望能和她在一起啊!
骄阳似火使阿贝感到十分高兴。他睡在木屋外的地上,每天一早醒来最高兴看到的就是天气还是那么晴朗炎热。他每天起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河水。水流明显放慢了,有些条形的沙滩都显现了出来,还有些原来没在水底的岩石现在已经露出了水面。
虽然天气那么干旱,可岛上还是一片绿色,而河对岸也是这样。但是往远处望去,那些绿树和远方长满树木的山顶已经染上了一丝秋色。那些正在枯萎的植被使阿贝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八月的一个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天空乌云密布。几滴雨水落下来,迅速地被干燥的地面吸了进去。阿贝跑到河边,打量着河的宽度。就要趁现在,不然没有机会了。阿贝决定渡河。
他跑回自己屋前的小院中,对阿曼达的塑像说道:“我要回家了!”然后,他来到木屋,环视着四周,好像要把这里的一切都铭记在头脑中似的。这块枯木曾经为他挡风遮雨。他爱抚着自己的每件雕塑。那嘀嘀嗒嗒的钟表在提醒着他不能再耽搁了。他跑到樱桃桦那里把脸贴在树干上。桦树是那么笔直,看起来好像也在给他鼓劲儿似的。
他快速来到河边一个小小的半岛上。一度他回头看着小岛,心中突然痛苦极了。这座小岛是他待了整整一年的地方,它供养他、教导他、给了他温暖,就像他的父母一样。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太热爱这座小岛了!
“再见了。”他说,“我会回来的。”然后他趟进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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