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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就像拾荒者的钱袋

发布时间:2021-01-05 栏目:阅读 投稿:长情的发夹

第七章“就像拾荒者的钱袋”

那是辆旧公共汽车,不过样子还 挺漂亮。司机在自己的帽子上插上了一朵玫瑰花,一只耳朵后夹一着一支铅笔,看上去要比那公共汽车年轻。

车里只有另外两个人:一位正用一张报纸给自己扇风的女士,一位正张着嘴睡觉的男士。

加妮特在一个有人造革坐垫的光滑的大座位上坐了下来。人造革有一种很强烈的气味,此外还 有汽油、尘土和人们的衣服发出的其他一些气味。

那公共汽车令人吃惊地向前猛一冲了一下,然后开动起来。加妮特就像一位正在欧洲旅行的女士一样感到自豪和富有经验。她抚平了衣服,每侧肩膀上搭一根辫子望着窗外。

她久久地望着飞驰而过的农场和玉米地、树林和小山。陽光非常明亮,狗在大树下的陰凉里卧着,而猫则晒着太陽在门阶上睡觉。

公共汽车在紧接着到来的城镇梅洛迪停了下来,那位男士和女士下了车。那位男士还 在打着哈欠并一揉一着他的脸,那位女士则因天气太热而叹气摇头。没有别的人上车来。那位司机转过头来看着加妮特。

“喜欢开快点吗?”他问道,“旧公共汽车也还 是有点速度的。我会告诉你做什么。现在全由你一人说了算,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带有司机的女士。我要让你看看我的驾驶技术,怎么样?”

“哦,我喜欢这样!”加妮特大声说道,于是他们出发了。

他们拼命地开着,就像射一出的子弹,拐弯时只有两个车轮着地。电线杆就像疾驰的高大的长颈鹿一样一闪而过,鸟儿从篱笆上飞起,母鸡惊恐地逃离了道路,风在呼啸着。

加妮特从那光滑的座位的一边滑一到另一边,尽量不使自己尖一叫起来。这比集市上的过山车要好玩儿多了!

转眼之间他们就看到新康尼斯顿城所在的那座高山。新康尼斯顿到了,对加妮特来说,它就像巴格达、桑给巴尔和君士坦丁堡那样光彩夺目。她晃了晃她的钱包,里面叮当作响,说明剩下的四十美分还 在。

他们开着车经过那座城镇最初出现的破烂的房子,接着是一些大一些的房子,接着是商店,然后他们停了下来。

“谢谢您开得这么痛快。”加妮特对那公共汽车司机说道

“到啦,小妹妹,”说完帮助她下了车,“我要告诉你这是一种乐趣。”

我要先做什么呢,她暗自思忖着。首先我要在大街上遛遛,听听那噪音。

这里有许多噪音:有轨电车在轨道上咔哒咔哒、叮叮当当的声响;汽车的喇叭声;许多人的谈话声;他们的脚步在人行道上嗒嗒的声音和拖着脚走路的声音。

加妮特喜欢听城市的噪音,各种事物发出的噪音。

每当她来到一个商店前,她都要停下来向橱窗里张望。那里面有许多你在布莱兹维尔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一个大橱窗里摆满了厨房用具:一个浅绿色的电炉,一个绿瓷洗衣槽;全部是浅绿色的搪瓷壶和盘子。谁听说过这样一种东西!还 有一个橱窗里全是晚礼服,另一个橱窗里则只有一毛一皮大衣。设想一下,现在,八月里,还 在出售一毛一皮大衣!

加妮特从每个橱窗里为她的家人挑选了一件礼物。那绿色的洗衣槽给母亲,还 有一件棕色的皮大衣和一件像冰柱似的晚礼服。在农用品商店的大展示窗里,有一台她的父亲可能会喜欢的盘式机器。在一家玩具商店,她看到一辆大小正适合唐纳德坐的小救火车。

可是给杰伊什么礼物呢?给杰伊——她真的想给他一件礼物吗?她不是恨他吗?她所以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不正是因为恨他吗?啊,不!毕竟,无论加妮特怎么努力回忆,她现在甚至都记不得和杰伊生气是一种什么感觉了。正在这时她经过了一家乐器商店,在橱窗里看到一架手风琴,颜色红银相间,闪闪发光。在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中,杰伊最想得到的就是手风琴了。

加妮特站在那里看了它很长时间。她感到高兴和自豪,好像真的把它给了他似的。

杰伊和他那破麦垛!”她自己嘲笑着并低下头,因为她已是大笑不止。“哎,他那坏脾气!他的脾气总是那么坏!”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图画:麦垛倾倒了,把她自己埋了起来,因为某种原因,这似乎比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更可笑。她继续走着,下巴塞一进了领口,她试图不笑,可是止不住。她笑得越来越厉害,以至笑得颤一抖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人看着她,微笑着。一名警察说道:“我真希望我也能知道那个笑话,小姑一娘一。”

过了一会儿,那笑声终于止住了,她再看看她的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选好了家人最希望要的所有的东西,于是走进她见到的第一家专售廉价货的商店去买她买得起的礼物。

加妮特喜一爱一专售廉价货的商店,而这家商店似乎特别令人高兴。里面到处都是人,他们走走停停,吃着纸袋里的糖果。空气非常热,而且很混浊,有香水、炸洋葱、巧克力和灭蝇剂的气味。玩具柜台上的花一苞开着花,红色和粉一红色的绉纸装饰缠绕在柱子上、别在墙壁间。婴儿在啼哭,母亲在呼唤,现金出纳机轻快地叮当响着,盖过这吵闹声的是笼子里活泼的金丝雀。它们引吭高歌,仿佛这里是它们绚丽而熟悉的森林一样。

在27号柜台,一位女士正把冰凉的一乳一霜往自己的脸上抹,并大声说着话,那声音就像一台旧留声机的录音。在她的前面有一小群人,大多数是女一性一,悠闲地拿着包,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种一乳一霜,”那位女士吹嘘道,“是用一乳一龟油制成的。晚上睡觉前使用并快速轻拍。”说到这儿,那位女士尽情地往她自己的脸上涂抹以作示范。“如果经常使用,保证可去除皱纹和脖子上的赘肉,还 有雀斑,有益于皮肤保持鲜一嫩。”她的目光落到了加妮特的身上。

“对啦,即使这位小姑一娘一使用这种一乳一霜也会受益的。在她长大后就不会长雀斑了!”所有的女人都一齐把头转过来看着加妮特,并用一种成一人 的微笑打量着她。

加妮特感到很困窘。她慢慢离开了那些围观一乳一霜的人们,齿间轻轻吹着口哨。雀斑,看在老天爷面上!谁会在乎雀斑呢?

她的家人买礼物可是费了好长时间,因为她得看、得挑,还 得比较。不过她终于买下了大部分礼物。

第一件是一本为杰伊买的叫作《荒野西部》的书,其次是为唐纳德买的小飞机,还 有给父亲买的一块班丹纳印花大手帕,为母亲找到了一枚戒指,上面有红色的玻璃宝石,比你所见过的任何红宝石都更大更美丽。只剩下埃里克了,究竟要送给他什么礼物呢?

当她挎着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一包礼物在通道上浏览的时候,她注意到肚子里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饿了,我的确是饿了,”加妮特惊讶地想,“肚子空空的就像拾荒者的钱袋。”她想起了赞格尔先生。

毕竟已经过了正午时分,而她还 没有吃午饭。她在一个玻璃罩子前停住了脚步,那里有十几根圆一滚滚的香肠放在一个架子上烤着,它们闻起来很香。

“请给我一根。”加妮特说着给了那卖香肠的女士一枚五分镍币,那位女士有着金黄色的头发和草莓色的指甲。

将香肠插在一个面包卷里,抹上芥末,真是香极了。在专售廉价货的商店没有什么能像热狗一样香,加妮特想。吃完这个我要马上再吃一个,然后再吃个冰淇淋。然后,我要再看看。

就在她刚开口要第二个热狗时,她产生了一个新的可怕的想法。

她摇了摇钱包,里面没有一点儿声响,没有叮叮当当的声响。她咽了口唾液,打开皮夹子的按扣,里面有一瓶香水,还 有新手帕和宝贵的顶针。她把它们都拿出来,向皮夹子里凝视着。然后她把它倒过来拿着,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它已经是空的了。

“就像拾荒者的钱袋。”加妮特在十分钟里已是第二次这样说了。

“怎么回事,宝贝儿?”卖香肠的女士友好地问道,“钱花光了?”

“钱花光了,”加妮特回应道,“我离开家已经有十八英里了。”

卖香肠的女士长着有趣的细细的眉一毛一,当她吃惊时看上去更有趣。她讲话时把身一子向前倾着,不过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女人在一群小孩的簇拥下跑到柜台前,气喘吁吁的。

“七个,”她要求说,“请给我七个热狗。两个带芥末的,五个带泡菜的,我们急等要用。”

加妮特看到那卖香肠的女士把她的事完全忘记了,于是走出了商店。

哎呀,我的天哪,在这样的城市里人们是绝不会迷路和饿死的,加妮特自言自语道。我好歹可以免费搭车旅行,那是件令人兴奋的事,要是杰伊在这里就好了。

不过那处境还 是让人很难受。她沿着大街走着,硬一硬的鞋使她的脚疼起来。由于脚疼,还 要提着包裹,皮夹子又是空空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位很老很老的妇人刚看望完并不喜欢她的孙子们后回家去一样。

小公园的大门是开着的,加妮特走了进去。那里面很美,树木投下土灰色的陰影,喷泉听上去就像柠檬汁,几十个人正坐在那些长凳上。她可以找到的唯一的空地儿,就是在一个拿着张报纸的高大男人和一个带着一条狗的矮小男人之间的很小的地方。那报纸是外文的,当加妮特打算拍拍那条狗时,它抬起嘴唇嘲笑着,所以当她的脚不再疼了她就走开了。

“哎呀,太嘈杂了,”加妮特自言自语,“我已经对它厌倦了。那些有轨电车,它们不应该这么多!”

尽管如此,如果她有一个五分镍币的话,她也会乘坐一辆有轨电车的。她心头又涌起了一层想家的波澜。那里没有噪音,只有自然的声响——如早晨的蟋蟀、母牛和公鸡的叫一声。

她沿着下坡的街道向前走着走着,再次经过所有摆满宝物的橱窗。她像念诗一样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着:

“一角银币可以买书籍,买飞机只要五分镍币;

“一角银币买块手帕给父亲;

“一角银币买枚红宝石戒指给母亲。”

不过她还 得加上一句:“五分镍币买个热狗给自己!”

可是什么礼物也没有给埃里克买。哦,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在她那样的年龄她应该更懂事了,而那半美元看上去曾是那么多。她以前从来没有花过那么多的钱。

杰伊心里会多么厌恶啊!现在除了试着免费搭车回家以外别无他事可做了。

不知为什么,似乎在乡间小路上向人问路要比在这样的城镇中心更容易些。她不停地走着。下午更是骄陽似火,很快就要到该吃晚饭的时间了,家似乎就像埃及一样遥远。

她一路走着,房子变得更小了、更破烂而且更少了,现在她可以闻到田野的柔和香甜的气味。想想看吧!不过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忘记了田野是什么气味,田野是多么宁静,除了蟋蟀以外。

每当有汽车经过时,她都要转过身去举起手来,但那汽车总是轻蔑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那搭扣鞋磨得她的脚越来越疼,当她正要脱掉鞋光着脚走时,她听到又有一辆汽车开过来了。她站直了身一子,举起了手。她看到那是辆卡车,装着很多东西。

那卡车放慢了速度并停了下来,司机看着加妮特。

“想要搭车吗,小孩?”他问道。

他长得很面善,加妮特觉得,于是她说道:“是的,我想搭车!”于是上了车坐在他旁边。他们四周的空气中充满了咯咯的声音和母鸡的叫一声,当她从脑袋后面的小窗子朝外望时,她看到卡车上装着一箱箱的小鸡

“你要把它们送到哪里去?”她问道。

“汉森那边的批发市场,”那位司机说,“它们中的每一只天生就是被养大成为人们星期日的午餐的。”

“哦。”加妮特说。她不再看那些小鸡,可是却不可避免地听到它们的叫一声。

“你要到哪儿去,小孩?”司机问道。

“我住在一个名叫以扫山谷的小地方,”她焦急地说,“它离布莱兹维尔这边有三英里的样子,你要到它附近的什么地方去吗?”

“肯定要去的,”那司机安慰地说道,“在我去汉森的途中正好要经过那里。”

哦,乡村田野多么芳一香啊!那些城里的人们,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有轨电车,而且他们可以有绿色的电炉、皮衣,以及热狗及其他一切。

“买东西啦?”那司机看着她的包裹问道。

“当然买啦,”加妮特大笑着说,“那就是我为什么要免费搭车回家的原因,我已把钱花得分文不剩了!”

然后她告诉他她买的所有东西,以及关于她家庭的所有情况。

他们走在霍奇维尔的大街上的时候,加妮特听到某种撞击的声音,她看见一个男孩在喊叫并指点着。

她把头伸出车窗外。在他们的身后满大街跑着小鸡

“停车!”加妮特冲司机喊道,“有一个箱子掉下来裂开了。

“那些该死的小鸡!”司机叹了口气,把卡车停了下来。听得出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我告诉你我宁愿拉一车野雄象!”

加妮特也跳下了车,并开始追赶那些小鸡。许多汽车鸣着喇叭,无法开过去。楼上窗子里有人探出头来,人们在便道上停了下来。霍奇维尔的一个警察格斯·一温一 奇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了并给予疏导。人们大笑不止。

加妮特赶上并抓住了一只锈色母鸡的爪子,然后伸手去抓一辆汽车水箱盖上的另一只鸡。那司机的腋下早已夹一着三只疯狂地咯咯叫着、抓挠着的鸡了。

“还 有多少只跑出来了?”加妮特气喘吁吁地问,手里提着母鸡。

“让咱们看看。我们已抓到五只,一定还 有一只在什么地方呢。”卡车司机满脸通红。他拾起那破裂了的箱子,把它正面朝上放好,把那些正在挣扎着的鸡放了进去。然后他把另一只箱子摞到上面,接着跑进一家五金店去借一把锤子。

加妮特看见一只黑尾巴的鸡匆匆消失在一家家具店的敞开的门里。她追赶了上去。那小鸡爬到一把摇椅下面,大声扑棱着翅膀上了桌子,接着跑到了沙发上。

有五六次她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鸡的羽一毛一,可每次都被它跑掉了。最后她爬到了一个角落里在一把柳条长椅下面把它抓住了。家具店的人被弄得心烦意乱。

“我们很少遇到有家禽跑到这里来的事。”他抱怨道,瞪着加妮特,好像她这样做是故意的。

加妮特把小鸡夹在腋下,请求商店的人原谅,于是又走了出去。

可是她刚出门,那只小鸡就向旁边猛一侧身挣脱了,半飞半跑蹦蹦跳跳地到了大街上。她伸手去抓,撒腿去追,可那顽皮的黑色小鸡就是抓不到、追不上。它沿着人行道东躲西闪地飞奔着,疯狂地咯咯叫着,扑棱着翅膀,最后拼死一跳重重地落在了一家餐馆门上的旋转招牌上。

人们大笑不止,大街上回荡着笑声。那黑色的小鸡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看上去的确很可笑,它咕咕咕地嘟囔着,梳理着它的羽一毛一。在它下面的招牌上用红色的字母印着这样的话:“小鸡午餐乃我店特色。”

“我做的事是多么及时啊!”加妮特说。

卡车司机扛着个梯子从五金店里跑出来。他刚把那梯子靠到墙上,加妮特已爬到一半了,她的两根辫子都飘扬起来。加妮特相信自己可以抓到那只鸡。小鸡站起来咯咯地叫着正准备离开,她就一把抓住了它的腿。

她朝下面得意洋洋地望着那司机的脸,感到很骄傲。

“嗯,给您。”她说,“我的天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鸡!”

她把小鸡拿得离自己近了些,并小心翼翼地爬下了梯子。虽然她抓住了小鸡,倒因此而觉得有些遗憾。你总不能责备一只小鸡不想做别人的午餐吧。

“哎呀,天哪,”卡车司机赞赏地说道,“这回你真的干得很出色,小孩。”旁观者笑着向她表示祝贺。她听见一位老人说道:“那小姑一娘一爬上梯子就像有魔鬼在后面追赶着似的。那是我见过的最快的速度。”

司机把那只小鸡和其他小鸡一起放到箱子里,然后把顶部钉上。加妮特注意到他留下两条木板的顶端没有钉钉子。

他们又回到卡车上继续出发了。人们仍在微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看得出,他们因为有刚才这段意想不到的插曲让他们取笑了一回而很感激。

这事很是有趣,加妮特想。今天早晨杰伊为了麦田里的事而责骂过她,但现在那卡车司机却因她干得很出色而赞扬了她。这倒把事情稍微扯平了。

司机用一块蓝色的大手帕擦着他那热气腾腾的脸,而加妮特则把她的衣服丢在一边。那衣服由于到处爬着追赶小鸡而弄脏了,她的手臂上也有被啄了的地方,不过她感觉很惬意。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她彬彬有礼地问道。

司机大笑起来。“嗯,不经常发生,”他说道,“不过有一次在芝加哥的卢普区我的二十多只母鸡跑了出来。好家伙,我们让城市的一交一 通堵塞了半个小时,不过一只母鸡也没有丢失。有的是在公共汽车上和理发店里找到的,还 有些什么地方我也说不上来。”

他冲加妮特微笑着。“不过它们是很优良的母鸡。我一靠它们在全州各处得过许多奖,下个月我将要到新康尼斯顿的集市上去展览它们,看看我会得到什么奖吧。”

他把手伸进了衣袋里,掏出一本小书扔到加妮特的膝盖上。那书的封面上印着:

奖品目录

西南部威斯康星州集市的原则和规定

威斯康星州新康尼斯顿

九月九日至十二日

封底更为有趣,上面写着:

别具魅力的著名的佐兰德

3节目3

75英尺的空中

最大胆和神奇的平衡绝技

无保险设施!

宝石女孩和布鲁诺

2节目2

两位女士和一位男士的

杂技和轻喜剧包您满意。

汉克·哈泽德和他的乡下佬

多才多艺震惊百老汇大街的

音乐家和舞蹈家。

还 有其他许多美不胜收

新奇特异的节目!

加妮特决定如果她有办法的话不能错过今年的集市。她打开那本书看着报名表,看起来似乎可以展览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从母牛到十字绣,从猪到美味的腌制食品!

当她浏览牲畜目录时,有些内容吸引了她的目光:在“丁班——猪部”下面有一栏这样的话,她读道:“六个月以下的最佳公猪,一等奖——3.5美元,二等奖——1.5美元。”

毕竟蒂米到九月九日就要四个月大了,他当然是加妮特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小猪(由于她的照料)。想象一下如果它赢得了一个奖项!

“这本书能送给我吗?”她问道。

“可以,”司机乐意地说,“你打算展览什么东西吗?”

“一头小猪。”加妮特解释道,并向他讲述了关于蒂米的事。

“好的,我希望他能为你赢得一条绶带,”卡车司机说道,“听起来好像是可能的。”

现在他们来到了以扫山谷,也就是加妮特的山谷。只要她活着,而且无论她住在哪里,这座山谷都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属于她的,因为她把那里的一切熟记在心。

“到哪儿下车,小孩?”那司机问道。

“我要在邮箱旁的便道边下车。”加妮特说。

不过当她向司机道完谢并跳下车的时候,她惊奇地看到他也下了车,并在卡车的后面转悠着。

“等一下,小孩。”他命令道。他正在拉出那破裂了的箱子,然后把那两条一端没有钉钉子的木板拆开了,并把他的手伸了进去。箱子里响起了奔跑声和咯咯的叫一声,当他把手再一抽一出来时,手里正抓着那顽皮的黑色小鸡的两条腿。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那司机咳嗽着说道,“要不是因为你的话,我是绝不可能把那些母鸡都捉到的。”

“哦,我不能要!”加妮特大声说道不过她很明白她是可以要的,而且她或许会要的,因为她非常想要那只小鸡

“现在听我说,”卡车司机说道,“你从我的手上接过这只母鸡是帮了我一个忙。它天生就一爱一找麻烦,而且它不喜欢我。哎,即使它独自把那该死的箱子推下车我都不会感到惊奇!而且我还 觉得它太难对付了,谁也不会买它作为星期日午餐的。那么你看怎么办?”

“好——吧。”加妮特说,于是她伸出手来接过那只小鸡。“哦,你不知道我能得到它会有多高兴!我不愿想象它与土豆泥和肉汁混在一个大浅盘中的情景。”

“好啦,小孩。再见!”司机说完跳上了他的卡车。她还 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他或向他道别,车就在一一团一 烟尘里开出半英里远了。

加妮特把小鸡夹在腋下,现在她毕竟有一件给埃里克的礼物了,而且是一件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会得到他喜一爱一的礼物——一只属于他自己的活物,他可以饲养和照料它,并给它搭个窝。

“谁也不会吃你的,可怜的小鸡。”加妮特对那只鸡说道。那小鸡看上去很疲倦,而且垂头丧气,它的红红的鸡冠子耷一拉着。

下午晚些时候,道路已被树影分成一条一条的。她看见有人朝她走过来,那人正是弗里博迪先生。

“喂,弗里博迪先生。”加妮特叫道,不过她不能挥手,因为她一只胳膊夹一着包裹,另一只胳膊夹一着母鸡。而且她不能跑过去迎接他,因为她的鞋弄得她的脚很疼。

“看看我的小鸡弗里博迪先生!”加妮特说,“看看我的包裹,里面全是礼物!”

弗里博迪先生什么话也没说。

“我自己一个人去了新康尼斯顿。”加妮特接着说道

弗里博迪先生什么话也没说。

“我也是免费搭车旅行的,就像埃里克一样。”她接着说道

弗里博迪先生还 是什么也没说。这很是奇怪。加妮特看了看他。

“你疯了吗,弗里博迪先生?”她问道。

弗里博迪先生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加妮特,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我和你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不过我在你母亲比你还 小的时候就认识她,而且我认识你父亲的时间比那还 要长。你们家有一座农场,正好和我的农场相邻,我们都是好朋友,这使我觉得我就像是你的叔叔或爷爷或诸如此类的什么人。你比我认识的任何小孩都更让我担心。哎,在你不到一岁的时候我从你的嘴里取出过一个安全别针。当你大约三岁时我把你从泥潭中拉上来,你浑身是泥,已被淹得半死了。更大一点儿的时候你爬到了我果园里的一棵树上,再也下不来了,我不得不用一个梯子把你接了下来。后来当跑到豪泽家去的那头讨厌的公牛就要追上你的时候,是谁抓住你的衣服把你拉过牧场的篱笆的?是我。当你咬了一口你在树林里找到的粉一红色的大毒蘑菇时,是谁给你芥末和水的?是我。当你从你认为可以骑的小母牛身上摔下来时,是谁把你抱起来并送你去看医生的?是我。而且就在不久以前,当你和豪泽家的小女孩被锁在图书馆里的时候,你把我们吓得头发都白了。而现在你却因为和杰伊吵架一气之下就出走了,去免费搭车旅行,天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到新康尼斯顿去了。”加妮特小声说道,心里有点害怕。

“对,新康尼斯顿,”弗里博迪先生说,“只身一人跑到十八英里以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当我看到你穿鞋,还 有那些衣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搞恶作剧了。”

“一妈一妈一为我着急了吗?”加妮特问道。

没有,她没有着急,”弗里博迪先生出人意料地说,“事实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为你着急。他们都太忙了。你的父亲以为你回家了,而你的母亲以为你去打谷场了或和豪泽家的女孩在一起呢。你说你不想吃午饭,所以没有人为那事一操一心。不,除了我谁也不会为你担心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暂时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的短途旅行的,不要让你的一妈一妈一因为知道你去过哪儿和做过什么而生气。”

“可是我的礼物怎么办呢!”加妮特抱怨说。

“礼物可以等一等再说。”弗里博迪严厉地说,“过两三天以后当事态平静些了,你再把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你的一妈一妈一你是如何弄到它们的。”

“哦,弗里博迪先生,”加妮特说。“我很抱歉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但愿我没有那样做过。”

忽然她把那小鸡拿出来一交一 给他。

“请您帮我拿一会儿行吗?”她在路边坐了下来,“我非把这鞋脱掉不可。”

弗里博迪先生拿着那母鸡大笑了起来。

“我觉得这并非没有用处,”他说,“我还 没有见过一个有活力的小孩不时搞点恶作剧的呢。总的来说你干得相当漂亮,我并不想阻止你那样做,只是认为做得有点过了,这就是我全部的意思。我不希望你发生什么意外。”

加妮特感觉好些了。那尘土在她的脚下就像天鹅绒一样柔软,她觉得自己的每个脚趾都很舒适。弗里博迪先生答应为她照看那母鸡直到她可以把它一交一 给埃里克。

“我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加妮特问道。

“我对于起名儿的事不在行,”弗里博迪先生说,

“我总是给马起名儿叫布提,给狗起名儿叫梅杰,可是从来没有给母鸡起过什么名字。现在让咱们想想,叫布莱基怎么样?”

加妮特慢慢摇着头。

“我认为那个名字对它不合适,”她回答道,“这只母鸡是与众不同的,它很有斗志。有点像勇士一样的女神,母亲曾对我讲过她的故事。可是她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来了。”

“可是我也帮不上你的忙。”弗里博迪先生说。

他们穿过了大门,弗里博迪先生先到鸡笼那里把小鸡藏了起来,加妮特则下到冷藏室去藏她的包裹。她一直在努力回忆那女神叫什么名字。

晚饭时每个人都很累,他们的头发上沾着燕麦,谈论着脱粒的事以及他们收了多少袋、燕麦的质量如何好等。

后来加妮特擦干了盘子。当她把盘子放进瓷器碗橱时,杰伊来到她面前说道:“你一干完咱们就进城去。弗里博迪先生要带我们去,我们可以搭乘某个人的车回来。今天晚上有管乐音乐会,我们可以听到一些流行音乐或什么东西。”

“好的,咱们走!也叫着埃里克。”加妮特说。她朝杰伊微笑着。她明白他为他在麦地里讲话的方式而感到有点抱歉。不过他嘴上永远不会对她这么说,这没有关系。

“布伦希尔特!”她忽然大声叫道。

杰伊只是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呢?”

“有点像勇士的女神,”加妮特解释道,“她有一顶头盔和一支长矛,等等,我刚想起了她叫什么。我要用她的名字命名一件东西。”

“你发疯了!”杰伊叹道,“好啦,接着干吧,快点儿。我帮你做完这些事。”

后来加妮特和杰伊还 有埃里克进城去了,这是件很美好的事。

那里有许多人,因为这天是星期三,是农民们把他们的牲畜带来出售并用船运走的日子。

在一条街的拐角处搭建了高高的架子,一个棚屋里的管乐队在奏着乐。他们演奏着声音很大的、欢快的乐曲,他们都把外衣脱掉了,因为演奏非常热。

加妮特、埃里克和杰伊在大街上溜达着,和他们的朋友一交一 谈着。他们停下来看一会儿宾果(译者注:宾果是一种用纸牌搭成方块的赌一博 游戏。)戏牌会,然后去看管乐音乐会,那鼓手让杰伊在一首完整的华尔兹乐曲中敲着他的鼓。杰伊所能敲的所有鼓点不过是蹦嚓——嚓,蹦嚓——嚓,一遍又一遍,落在“蹦”上的一声像雷鸣一样,而落在“嚓——嚓”上的两声则很柔和。

杰伊本想整夜都演奏华尔兹,可是加妮特和埃里克却让他下来和他们在一起。不过那鼓手说下一首乐曲将是进行曲,这对杰伊来说太难了。后来他们买了一些锥形冰淇淋,并喝了几瓶饮料,再后来买了一袋花生,在大街上边走边吃,把花生皮到处扔,并大笑着。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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