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雨的星期天
第九章 下雨的星期天
在十一月里，星期天下雨是最令人感到郁闷的，而这个星期天尤其让人郁闷。雷梦拉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望着外面纷飞的雨丝，雨水不停地打在房子前的电线杆上。父亲和母亲不知道是累得还 是心情不好，一句话都不说。碧翠西则莫名其妙地满脸愁苦。雷梦拉多么希望看见阳光，那样人行道就会被晒干，她就可以在上面溜旱冰，全家人心情也会比较开朗。
昆比太太坐在沙发上整理一大堆账单，当她看见雷梦拉把鼻子贴在玻璃上时，便有点不高兴地说：“雷梦拉，这个星期你还 没打扫自己的房间呢。还 有，别把鼻子贴在窗子上，玻璃会被弄脏的。”
雷梦拉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今天全家人的脾气似乎都不大好，就连“大腕儿”也在大门口不断喵呜喵呜地怪叫。昆比太太叹了口气，起身替它打开门，让它出去玩。碧翠西拿着毛巾和洗发精，蹑手蹑脚地从客厅跑进厨房，然后居然在洗碗槽里洗头。在餐桌上看书的昆比先生，很暴躁地用铅笔在一沓白纸上乱画。
昆比太太才刚坐下，“大腕儿”就开始在门外乱叫着要进来，因为外面又下雨又刮风的，它根本没地方可去。昆比太太打开门让“大腕儿”进来，一阵冷风吹进客厅。昆比太太用命令的口吻说：“雷梦拉，快去打扫你的房间！”
雷梦拉觉得不公平，顶嘴说：“碧翠西也还 没打扫她的房间啊！”
母亲说：“我现在不是在谈碧翠西，我是在对你说，别把话题扯得太远。”
雷梦拉仍然动也不动，继续站在窗前。打扫房间实在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特别是在下雨的星期天。她幻想着那些她喜欢做的事——比如练习套马杆、玩锯琴、在一大堆欢呼声中表演高低杠体操动作。
昆比太太提高音调，大声吼着说：“雷梦拉，快去打扫你的房间！”
雷梦拉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又顶嘴说：“好、好，你不要吼行不行？”
昆比先生把铅笔摔在桌上，回头对女儿说：“小姐，你妈要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地去做，不要让她吩咐三次。”
雷梦拉一脸不情愿地回答：“好、好，脾气别这么大好吗？”她暗自撅着小嘴做鬼脸。
她很不情愿地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找出堆了一个星期的臭袜子。她把袜子拿去浴室的途中，看见碧翠西站在客厅里擦头发。
雷梦拉停下脚步，站着偷听。
昆比太太仍然不为所动地说：“我才不管其他人怎样，反正不准你去。”
接着，雷梦拉听见父亲又把笔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说：“你妈说得没错，你不准去。现在，可不可以拜托你们，让我安静一下，我还 有一大堆书要看呢！”
碧翠西愤怒地跑回房间，“砰”的一声把门摔上，开始生气地呜咽。
雷梦拉把袜子倒进洗衣篮里，心想到底妈妈不准姐姐去哪儿啊？她决定到客厅问个清楚。这时，“大腕儿”还 是既无聊又暴躁地在门口喵呜地怪叫。她问妈妈：“你们不准姐姐去哪儿啊？”
昆比太太打开门让“大腕儿”出去，可是“大腕儿”一碰到迎面吹来的冷风和下个不停的雨，又迟疑地想调头进屋。但是昆比太太立刻用脚把它踢出门外。她回答雷梦拉：“我们不准她和一大堆女同学去玛莉·珍家过夜。”
要是在一年前的话，雷梦拉一定会认为妈妈的处置是对的，因为这样母亲会觉得她比较听话，自然而然地会多疼她一点儿。可是现在她想，搞不好自己哪天也会想去同学家过夜，所以她赶紧问：“为什么姐姐不能去玛莉·珍家过夜呢？”
昆比太太站在门口等着“大腕儿”，同时回答说：“因为每次她出去一整夜回来后，总是筋疲力尽，乱发牢骚。”这时候“大腕儿”又在门外乱叫着想进屋来，昆比太太打开门让它进来，外头又吹进一大股冷冰冰的寒风。
昆比先生打了一个冷战，对太太说：“现在暖炉用的油很贵的，别老是让‘大腕儿’这样进进出出的。”
昆比太太回敬了一句：“要是不让它到外面院子上厕所，后果由你负责啊！”接着她又对雷梦拉说：“我们家有四口人，不能因为碧翠西一个人把大家搞得不愉快吧！每次她在外头过夜，总是整晚不睡觉，和一大堆傻女孩叽叽喳喳聊天，而发育期的小孩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
雷梦拉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妈妈，只得同意她的说法没错。但是她又考虑到将来上初中后，自己也会想去同学家过夜，于是又说：“这一次她们可能会早点睡啊！”
昆比太太夸张地说：“想都别想！还 有，雷梦拉，虽然肯普太太没有明说，可是她暗示我，说你和小琴好像处得不大好啊！”
雷梦拉害怕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碧翠西早已经哭得没半滴眼泪了，可是她继续发出呜咽的声音，她想让父母听见后会感到愧疚。
昆比太太根本不理碧翠西，她只管对雷梦拉说：“雷梦拉，你很清楚，你的责任就是和肯普家和睦相处，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了。”
雷梦拉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她已经竭尽全力和小琴好好儿相处了。以前有一阵子，小琴总是要求雷梦拉念一些肯普家里无聊的书给她听。后来因为她听了太多遍后觉得很无聊，才又开始要雷梦拉和她玩化装打扮的游戏。可是雷梦拉实在不喜欢指甲被涂得五颜六色，而且她很怕小琴把指甲油打翻。实际上肯普太太根本没有照顾雷梦拉，反而是雷梦拉在照顾小琴。
雷梦拉眼睛看着地毯，叹了口气说：“我试过了啊！”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妈妈误解她，而且一点儿也不赞赏她所做的努力。全世界都没人能够同情她，她没有脚踏车，还 得走路去肯普家活受罪。
昆比太太怜爱地看着小女儿说：“我知道那很不容易，可是别放弃努力啊！”昆比太太把账单整理好后，把东西搬到厨房里，开始在餐桌上开付款的支票。
雷梦拉溜达着走进餐厅，想看看父亲会不会安慰她。她把下巴放在父亲的袖子上，开口问：“爸，你在读什么书？”
父亲放下手中的书，回答说：“我正在读有关儿童认知过程的书。”
父亲又解释说：“也就是研究小孩子如何思考。”
雷梦拉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题目。她责问父亲说：“为什么要研究这个？难道小孩子不能保有一点儿隐私权吗？我可不喜欢大人读一大堆书来研究小孩子脑袋里在想什么。”
昆比先生很认真地说：“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家里有一大堆付不完的账单，我还 在读这些奇怪的书。”
雷梦拉很严肃地说：“我觉得你不应该研究这种题目，小孩子如何思考又不干你的事。”可是她又不希望父亲退学再去做店员，于是她急忙补上一句话：“可以研究的东西很多啊，比如说你可以去研究果蝇。”
昆比先生咧嘴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我看根本没有人搞得懂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雷梦拉顿时觉得好多了，因为至少她的头脑还 很安全，不会有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昆比先生呆呆地坐在桌前咬铅笔头，两眼直瞪窗外。碧翠西的呜咽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红着眼睛，顶着一头乱发，走出房间，一声也不吭。
雷梦拉坐到松软的沙发中。她实在是很讨厌下雨的星期天，特别是今天。她期待明天也就是星期一赶快来，这样她就可以躲到学校去，不用待在家里忍受这种沉闷和无聊。她觉得这个家好像越变越小，小得快装不下家人和这一大堆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她试着不去想父母在半夜的谈话，那是一次她无意中偷听到的话，由于她年纪太小，只知道父母很担心家人的未来。
雷梦拉自己也有担心的事。她担心父亲会被意外地锁在冷冻食品仓库里面。仓库里非常的冷，冷到里面还 会下雪。万一父亲正在搬一大堆货品进去，而另一个工人只要搬几箱东西进去，那么另一个工人就会比父亲先搬完，如果那个工人忘了父亲还 在里面，就直接把仓库的门关上，爸爸不就会被困在里头，活活冻死吗？当然这种情形不大会发生。可是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这也是很可能的。”每次她总会告诉自己：“别傻了，不会的。”可是她还 是无法不担心。虽然她很忧虑爸爸的工作会不会有意外，不过她还 是希望爸爸继续工作，这样他才可以继续念书，将来才可以做他喜欢的工作。
雷梦拉忧心忡忡地想着她的烦恼。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雨声和父亲的写字声。天色越来越暗，雷梦拉开始觉得肚子饿，可是厨房里并没有传出做菜的声音和味道。
突然，昆比先生“啪”的一声，猛然把书合上，并且用力地把笔摔在桌上。雷梦拉吓得跳起来，到底又哪里不对了？
爸爸大声说：“大家注意，快去换衣服。我们不要老在家里坐困孤城，闷闷不乐。我们全家出去吃饭，不管怎样，我们要开心快乐。这是命令！”
两姐妹看看父亲，又互相瞪着对方，不知所措。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全家已经好几个月没一起出去吃饭了，现在又怎么吃得起呢？
雷梦拉问：“要去大王汉堡店吗？”
昆比先生大笑说：“当然，为什么不可以，随便大家想吃什么都可以！”
昆比太太拿着一大堆账单，迟疑地问：“可是，鲍勃，我们现在哪里有……”
昆比先生打断太太的话说：“别担心。我们会有办法的。感恩节的时候我可以加很多班，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加班费。偶尔大吃一顿也没什么不应该呀！再说大王汉堡店又不是什么四星级的酒店，花不了太多钱的。”
雷梦拉本来以为妈妈会开始训话，大谈“垃圾食物”的缺点，可是她并没有。全家人似乎都忘了今天的不快和苦闷，大家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大腕儿”也被关在地下室免得它乱跑。一家四口人坐在修好的老爷车里，在雨中飞快地开往大王汉堡店。汉堡店里人山人海，似乎在这种下雨天里，所有的人都跑到这儿，连一张空桌子也没有。
后来，他们终于等到了一张桌子，可是却没有儿童椅可以给雷梦拉坐，雷梦拉只好站着等。她听见收音机里正在播放《老橡树上的黄丝带》，情不自禁地随音乐跳起舞来。音乐结束的时候，她很漂亮地转身准备来个结束动作，可是才把脸转过去，就正好和一个老人撞个正着。那个老人有一头整齐的灰发，嘴角还 有翘翘的胡子。他身上穿的衣物好像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似的，东拼西凑，完全不搭调：上身穿着花衬衫配条纹领带，外面套着斜纹呢绒外套，下身穿着一条苏格兰花格子长裤。不过裤子倒是熨得笔挺，鞋子也擦得锃亮。
那个灰发老人一看见雷梦拉，马上挺直腰杆，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嗨，年轻的女士，你对你母亲好不好呀？”
雷梦拉愣在那儿，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对母亲好不好？嗯，并不是一直都很好，可是他问这个干吗？又不干他的事，他没权利问这个问题。
雷梦拉看看爸妈，可是他们并没有帮她忙的意思；其他正在等空桌子的客人也都好奇地等着她回答。雷梦拉皱着眉头瞪了老人一下，她可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时候，刚好服务员大喊：“昆比家，四人桌，请跟我来。”于是他们一家人就被带去一个单独隔开的四人雅座。
四个人坐定后，碧翠西幸灾乐祸地问：“你怎么不回答那个人的问题呢？”
雷梦拉理直气壮地辩解：“我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
昆比先生打开菜单说：“记住啊！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不能吵架。”
雷梦拉打开菜单，心里仍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对母亲很好呢？那个老人不该打听她家的事才对。她看见那个老人就坐在走道另一边的单人座上，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他却很高兴地对她扮了一个鬼脸。
雷梦拉开始看菜单里的菜，她很惊讶地发现，她已经不必再靠菜单上的图片来点菜了，里面的字她现在全都认得。她一样一样仔细地读，看到最下面那行字，她现在终于看懂了，原来意思是：儿童餐只供给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儿童餐的菜色包括：鱼排、鸡肉条和热狗。可是这些菜学校的自助餐全都有，根本不稀奇。
她小声地问父亲：“爸，我一定要吃儿童餐吗？”
昆比先生知道她在想什么，很体贴地说：“不喜欢儿童餐的话，可以点别的啊！”于是她点了一套较小的成人餐。
大王汉堡店一向以服务迅速出名，没几分钟，大家点的东西全上桌了。雷梦拉点的是炸薯条和汉堡，碧翠西和母亲点的是奶酪汉堡和炸薯条，而父亲则吃辣味汉堡。
雷梦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汉堡。嗯，又软又热，又香又多汁，真是可口。香甜的肉汁滴到了下巴上，她赶紧趁妈妈说她之前，用餐巾把它擦掉了。外表香脆，里面松软的薯条，吃起来更是过瘾。
大家狼吞虎咽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一餐，昆比太太说：“偶尔生活上来点小变化，对大家都不错。”
雷梦拉接着说：“特别是在……”本来她想说：“特别是在碧翠西下午大发脾气之后。”可是她赶紧住口，露出一脸微笑。她不想破坏这种气氛。
碧翠西也马上说：“又不是只有我……”可是她也马上忍住了不说，反而挤出一个笑容。爸妈本来脸色也有点严肃，但是也挤出一脸笑容。突然间，全家人似乎都放松了心情，开怀大笑起来。
雷梦拉注意到那个灰发老人正在吃牛排，她多希望自己家人也能吃得起牛排。
雷梦拉尽情地享受着汉堡，可还 是没有全部吃完，汉堡对她来说太大了。可是母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骂她：人心不足蛇吞象。父亲什么也没说，仍然替全家人点了苹果派加肉桂汁和冰激凌当作饭后甜点。
雷梦拉已经尽力而为了，但仍然无奈地看着冰激凌慢慢地融化。她注意到那位老人似乎在跟女服务员讨论什么事，女服务员很吃惊地看着老人。店里头很吵，她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接着女服务员到柜台向经理报告什么，雷梦拉以为老人付不出饭钱了。可是一会儿女服务员回来和他说了几句话，那老人点点头，在桌上放了一些小费，就去柜台结账。那老人经过雷梦拉身边时，又顽皮地朝她敬礼告别。她实在搞不懂这个老人。
她回头看着全家人，大家都露出一种很轻松自然的微笑。雷梦拉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爸，你不会中途退学吧？”
父亲用力嚼着口中的食物说：“不会。”
她又不放心地问：“那你将来不会再去做店员，然后回家乱发脾气吧？”
父亲回答：“我没办法保证以后回家一定不会乱发脾气；不过我可以保证将来我要是发脾气的话，绝对不会是因为在柜台收钱忙得一塌糊涂，心情不好，才回家发泄的。”
雷梦拉听了以后终于放心了。
女服务员看了她一眼说：“嗯，有人替你们付过账了。”
昆比一家人呆呆地望着她，昆比先生问：“请问是谁付的呢？”她回答：“是一位刚走的老先生。”
昆比太太说：“一定是刚才那位灰头发的老先生，可是我们并不认识他呀！为什么他要帮我们付账呢？”
女服务员笑着说：“他说你们是很美满的家庭，看到你们，使他想起他的儿女和孙子们。”说完女服务员便继续去工作了。昆比一家人目瞪口呆，互相看着对方。“美满的家庭”？今天下午他们全家还 大吵了一架呀！
碧翠西说：“好像小说里的神秘人物一样，没想到真的遇见了。”
昆比太太说：“真是个既寂寞又可怜的老人。”昆比先生在桌上放了一些小费，带着全家挤出餐厅，冲进车子里，外面还 在下着大雨。昆比先生沉默不语，发动引擎，启动雨刷，把车子开上公路，全家人静静地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
最后昆比太太开口说：“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我们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雷梦拉纠正说：“不是一直都很美满的吧？”
父亲开口说：“一个人并不可能永远都很完美的。要是那样，生活不是太没趣儿了吗？”
雷梦拉觉得妈妈的话很对，她知道爸妈也不可能永远都很完美。可是她内心里总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可爱的人，只是表现在外的行为有点古怪罢了。所以别人就看不出来她其实是个好人，或许其他人也像她一样。
昆比太太说：“我们大家偶尔都会情绪不好，但到最后还 是都能处得很好，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碧翠西开口说：“我觉得我们家还 是比别人家美满，有些人家根本都不一起吃晚饭的。”她沉默了一阵，又说：“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去同学家过夜，只能睡在人家的地板上呢！”
昆比太太拍着碧翠西的膝盖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的。这也是我反对你去的原因。你不喜欢去，可是偏偏又不承认。”
雷梦拉舒服地窝在大衣里，车里的暖气让大家暖洋洋的。她觉得自己属于这个美满的家庭，她是其中的一分子；而且年龄已经足够大了，足以让父母信任，所以她愿意牺牲自己忍受一些事。比如小琴吧，雷梦拉决定试着念一些默读的书给她听，反正她已经长大不少了，应该听得懂。这样做可以支持一阵子，使她不会再要求雷梦拉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至于惠利太太，她其实也不算太坏，雷梦拉还 可以忍受。她愿意试着和惠利太太和平相处。
车子慢慢地驶近克里克塔街的家门口。外面仍然大雨纷纷，天色也完全变黑了。碧翠西说：“那个灰发老人替我们付了账，实在是个完美的结局。”
雷梦拉马上纠正她说：“是今天的完美结局。全家人要是每一天都能这样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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