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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发布时间:2021-01-05 栏目:阅读 投稿:温暖的大叔

序章

这是怎样的一个夏天啊,黛西想,但对于某些事而言,今天尤其特别。她独自站在巨大而陈旧的谷仓里,在一片月光中审视着靠在锯木架上的帆船。它看起来就像是众多影子中更深的一块。在她身后,风拂过水面,带来了淡淡的盐味和浓郁的潮湿的沼泽气息。

你绝不会知道路在哪里结束,你只知道路终究会结束黛西想。微风在她耳边缭绕。路和不停流动的水不一样,和远在天边的星辰不一样——星辰在几百万年前就发出那道光,现在它们已经在燃烧着发出新的亮光了。月亮也是,月亮会膨胀,变小,然后变黑又膨胀。但是提乐曼一家人在路上旅行已经结束了。黛西的路,詹姆斯 的路,美贝斯 的路,还 有萨米的路,都在这里结束了。提乐曼一家人的路撞到了外婆的房子,然后他们都跌了进去——黛西忍不住笑了。确切地说,他们不是投入外婆的怀抱,也不是坐在她的膝上,而是进入了她的生活。

他们将和外婆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生活在这个破落的农场上——自言自语之后,黛西的心跳不禁再次加速,仿佛在让她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欢这件事的。和他们妈妈的妈妈住在一起,她的姓也是提乐曼。家,一个对四个孩子来说有着广阔空间的家。无论是在这个破旧的农场房子的内外,还 是在外婆的心里,都给予了孩子们巨大的自由空间。黛西看到了外婆如何仔细地倾听美贝斯 唱歌,如何跟詹姆斯 交谈,以及如何对萨米的一言一行都报以微笑——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空间。在这个漫长的夏天黛西学会的课程之一就是如何断定什么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黛西审视着她沾着污迹的灰色球鞋,上面有几处已经被脚趾磨穿,露出黑洞。当她在月影下扭动着脚趾时,其实看不见任何东西在动。这也是她,黛西的家,有着海湾——切萨皮克湾在她的视野之外,如此静谧,只有细浪和潮汐的轻吟——有着性格古怪、变化无常的外婆,还 有眼前静静在谷仓等待起航的帆船。

她走入黑暗之中,把双手平放在粗糙的船体上,想象着这艘小船在水面上如何航行,想象风如何吹动帆,流动的浪潮如何推动船,掌舵的手如何控制船的方向。她把前额靠在木头上,感受着船体坚实的曲线。突然,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巨大而彻底的哈欠她的嘴巴张到极限,横膈膜几乎一直顶到心脏。

黛西自己笑了。今天,也许是她一生里最令人兴奋的一天,不过她现在能感受到的一切却只剩下倦意。仿佛所有的行路和担忧以及整个夏天的饥饿和希望,都突然向她袭来。她的骨头松软了,脑子也不听使唤,肌肉在持续地发痛——并不是那种受伤的痛,而是阵阵让人满足的酸痛。

黛西又打了一个哈欠。她认为自己最好还 是上床睡觉,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这种快乐的感觉如风一样吹过她,如水一般托起了她,让她几乎随着飘去。不过夏天已经磨得她困乏了,就如同磨坏了她的运动鞋一样。明天,她将不得不去上学,等到了周末,她就可以让船下水,开始学习怎么驾驶它。漫长的夏天他们身后伸展,他们已经胜利地熬过去了,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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