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老屋
老屋即将被拆了。我静默在老屋面前,面对满目斑驳而又巍然挺立的老屋,不禁潸然泪下。我对老屋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因为它承载了我童年的欢乐和梦想。
就在春节前,老家接到通知,漳龙高速扩容工程即将动工,老屋在拆迁之列。春节的喜气还未散尽,大红灯笼依然在老屋楼顶装点出一派和谐安详的气氛。而今,庞大的工程车已然停靠在老屋门前,被铲去一半的篱墙默默地站在我们的面前。与老屋告别的日子显然已经不多了,不舍的浪潮一阵阵地涌上我的心头。
老屋是座坐北朝南的两层瓦房,是闽南山区典型的土楼建筑,由红土夯筑而成。虽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侵蚀,却也依然牢固如初。听爷爷说,这老房子是从曾祖父那代开始居住的,就一直留到了现在。记忆中,老屋总有左邻右舍来串门,虽是老房了,但里头还是其乐融融的。
我就出生在老屋,妈妈就在老屋坐的月子。童年的我是在老屋院子里长大的,天天与长满青苔的青石老井、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地面为伴。我和爷爷常在庭院前细品月光之美,任由月光挥洒一身。爷爷总会轻吟着那几首琅琅上口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时爷爷教会了我很多关于月亮的古诗,月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圣洁的光。桂花飘香之时,我们还会小心摘下那一颗颗小朵儿,那淡淡的馨香,总是沁人心脾,至今仍萦绕心头无法忘却。
最喜闽南细雨中的老屋,呈现一派古朴、澄碧的幽静,颇具江南雨巷的味道。我有时会躲在屋内细听雨点轻打青石瓦的声音;有时会站在窗前,看雨丝密密斜斜地飘洒着,顺着窗棂像珍珠似的串串落下;有时我会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细雨带给老屋的安宁。
童年快乐的时光很多是在老屋的院子里和小伙伴们度过的。我经常会与邻家的孩子在这老屋跑上跑下,玩着各种不同的游戏。老屋虽然不大,但能躲的地方却也很多,听着窜上楼时木梯发出的咚咚声,藏着的身子总会蜷缩得更紧。突然间,当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这时总会大惊大叫起来,随后总会伴着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累了倦了,我们就爬到老屋的露台,享受着清风拂(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面的清爽。轻轻一闭眼,那种闲暇又美好的时光种在了心头。
那时的老屋,并不孤单。
七岁那年,我随着爸妈来到了城里。认识了老屋外的高楼大厦,认识了村庄外的繁华,认识了围墙外的灯红酒绿。我远离了老屋,留在了喧嚣的城市。我开始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穿梭,开始在电脑前敲击着寂寞的时光,开始在寄宿制学校奋力编织大学的梦想。那曾经守候我的老屋,陪伴我长大的老屋,还有那些人、那些事都被时光渐渐淹没。
每一次的故乡行,是我与老屋亲密接触的最美时光。十年过去了,爷爷奶奶都已上了年纪,岁月在他们的身上刻下了丝丝印痕,与老屋一道留下了沧桑和古朴。月光依然如此皎洁。每次,我们一家人的回来总给悄然冷清的老屋带来生气和闹热,爷爷总会上下打量着我,说我出落不凡;奶奶总会忙上忙下,准备着她那儿孙最喜欢吃的农家饭菜。听人说,在那朦胧的月光下,在那凄迷的雨丝中,两位慈祥的老人时常会站在老屋的楼上,眺望远方,那大山的山口出处正是儿孙们出行的地方。
忽然想起《多情自古江南雨》中的那句“站在廊棚下,听滴滴答答的雨打在古老的琉璃瓦上,打在青石板上”。看着眼前的被铲倒的篱墙,我多想多想再于那古朴的老屋里听听滴答滴答的雨点声,多想在和小伙伴再玩玩那童年的游戏,多想再多看一眼那陪伴我长大的老屋。爷爷擦了擦眼,轻轻地拾起了那掉落地上的桂花朵儿,轻抚着我的头:“乖孙,这老屋陪爷爷走了一生,看着爷爷长大,娶媳妇,生儿子,然后再有了你,如今要造路,我这老党员要带头响应啊,哎,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爷爷的情怀啊!”不觉间,他那黝黑的脸上已有了泪珠的痕迹。
夜色降临,大伯崭新的小洋房里亮起了灯,我站在老屋前却迟迟不肯离去。
那些温暖的回忆仍然徘徊在我的脑海。老屋仍然静静的站着,那里面有我的欢声笑语,有爷爷奶奶的蹒跚的身影,那老井,那鹅卵石,那屋檐下的燕巢,依然历历在目,那青瓦木檐,仍旧在月光下发出泛白的光。而老屋也在用它挺拔的身姿告诉我们:这世界,它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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