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开
前几日,天降小雨,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被洗得愈加翠绿。这情景,恰如诗中所说的,“天街小雨润如酥”。下班后,我骑单车回家,任凭牛毛般的雨丝轻抚脸庞,忽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啊,是梧桐花香!这个时节,百花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而梧桐花仍然盛放,傲立雨中,散发幽香。
那一刻,想起李清照的词《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当时的她大概独坐在窗前,鬓角的如霜白发时隐时现,听到孤雁的一声哀鸣,国破、家亡、夫死、孤身漂泊,种种愁绪涌上心头。温庭筠在《更漏子》中写道,“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恨更苦。一叶叶,一声声,空街滴到明”。古人总是用秋雨打梧桐来营造凄凉孤寂的意境。早在两千多年前,梧桐与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凤凰联系在一起,“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诗经》)。所以,民间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以前的殷实之家,常在院里栽种梧桐,因为梧桐是祥瑞的象征。
今天黄昏,我又经过那棵梧桐树。它伸着长长的臂膊,好像在和行人招手,有时晴日时为行人留下一片阴凉,或者下雨时好心地收留几个避雨的人。它生长在一个废弃的园子里,背靠一座无人居住的小楼,树茎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它往上伸展着躯体,比小楼还要高三四米,却不会自顾自地往上长,而是用撑开几十只胳膊,为小楼挡住烈日风雨。四月芳菲将尽,梧桐抓住春天的尾巴怒放生命,满眼的紫,一阵风吹来,那片紫轻轻摇动。风已过,它们还好好地挂在树上,毫不受风的蛊惑。
我家也曾有过这样一棵梧桐树。经历八个春秋,梧桐树亭亭如盖。在和她相处的日子里,她给我们带来过很多“麻烦”。墙边的石榴树,常年受梧桐树的“圣恩”,接受不到阳光。花开得倒是盛,可一到结果的时候,果子长不到乒乓球那么大,就落在地上。妈妈责骂着,“都怪这棵树,树枝子铺拉那么长,耽误了石榴树!”要我说,都是石榴树自己不争气,不怪人家梧桐树。夏天,我把刚洗的衣服晒在院子的晾衣绳上,栖居在梧桐树上的麻雀,兴致一来,就让粪便和我的衣服有了亲密接触,于是衣服上就留下永久的印记(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遭遇这等“幸事”,我得感谢梧桐。有树的地方就容易招来蚊子。夏天傍晚时分,花蚊子占领了我家的院子,只要有一块皮肤暴露在外,那里必会成为蚊子伏击的对象。不一会儿,这块皮肤像一个个小山丘似的,闪亮登场。都怪我的血型太招蚊子了,与梧桐树真的没有关系。
梧桐树给我的童年带来无尽的乐趣。夏日,站在树下,抬头仰望,毛茸茸的树叶大过手掌,碧绿得让人心生欢喜。叶子背面颜色淡绿,纹路清晰,那是叶子的骨骼,像地图上的一条条河流。豆虫颜色也是淡绿,它们总是赖在叶背上。它们和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每当有豆虫的叶子飘落在地上,不知哪一刻豆虫已被小孩儿置于手中。轻轻一捏虫子的腰部,它就会扭动身姿,虽然那身型不甚曼妙。瞧它那舞姿,你好像能听见他的呼喊,“放开我,放开我!”小孩儿捉弄一番,再把豆虫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叶子上,延续它的生命。
这里是鸟儿的栖息地。春日早晨,尚未起床,睡眼惺忪,耳朵被鸟儿的婉转啼鸣叫醒。叽叽喳喳的鸟鸣声,给我带来一场热闹非凡的音乐会。妈妈做早饭时,厨房里飘来一阵阵五谷杂粮的香气,送入鼻腔,唤醒了我全身的细胞。一会儿,锅铲和铁锅,弹奏出悦耳的乐曲,与屋外的鸟鸣相映成趣。晚间,梧桐树下树影斑驳,月光洒在小院儿里,我们一家坐在院子里吃着粗茶淡饭,聊着家长里短,憧憬着幸福生活。穿过梧桐树繁茂的枝叶,我能望到尘世间最简单的幸福。
这棵梧桐树参天耸立,枝繁叶茂,她护佑着家人的平安健康,见证着一家的喜怒哀乐,守望着家庭的每个角落。
在中国人的文化里,梧桐里承载了太多的哀愁别绪。每当念及那些雨打梧桐的诗词,它总是能引起我们的共鸣。更重要的是,梧桐里饱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许。
如今,我们一家不在一处。年过半百的爸爸因生计来省城打拼,妈妈为照顾孙儿待在老家的城市。我背井离乡,常年在外。除了过年,我们极少聚在老家的小院儿里。现在确实如此,但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幸福着呢。
在夕阳的余晖中,我回望一眼梧桐的满树繁花,她好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注视着我。我艰难地,但奋力地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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