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话
“爸,要给外婆买点吃的吗?”
“不用,胰腺炎得一个多月不能吃东西。”
“哦——”我怏怏地收回被冻得跟苹果一样红的双手,向那栋白色的建筑走去。这是外婆住院的第二个星期。
急诊科满是抱着孩子的父母和青年伴侣。哭闹声、叫嚷声、电话铃声混杂着闷热的空气,如同一锅黏稠的浓汤打翻在心间,让人心里发闷。
转过好几个弯,望见了另一栋建筑在阴冷的风雨中安静地耸立着。爸爸告诉我那是住院部,住满了被托付给看护的老人。住院部楼道异常安静的湿冷的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偶尔传来一两声含痰的咳嗽声,嘶哑得如同树木被砍倒时枝干一丝丝断裂所发出的痛苦的呻吟,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抱紧了轻颤的双臂。
病房门前的过道上挤满了一个个临时的担架床,其中一个还蜷缩着一位老人。老人穿着深色的棉衣,缩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半张脸,只见的他那深凹的眼,而那双眼中分明盛满了晶莹,我愣愣地与他对视一眼,心中闷得难受。
我轻轻地走进病房,妈妈正倚在外婆的床前,外婆的眉头在睡梦中依旧紧锁。她的手与妈妈的手交握在着,宁静而安和。病床前一束纯白的百合散发出阵阵幽香。发现我们的到来,妈妈撑起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我轻手轻脚地挪到妈妈的身边,病房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怖。所谓的安静并不是病房里没有人,而是每一个床位都有一位老人,而他们的身边却空无一人。他们都安静地躺着或者半躺着,如同一个个木墩,让人恐怖。
爸爸与妈妈寒暄时,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提着两个盒饭慢慢地走进屋内。坐在那为半躺的老人身边。他看了看我们,又转身将老伴扶起,用手帕给他擦擦脸,道:“别看了,我们吃饭————”老奶奶轻咳了一声:“你说过孩子过几天就到了,这都多久了——-”她的声音沙沙的,像叹息。(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过几天就来了————”老伴轻声应道。老奶奶转过身子,不再说话。我看看已醒来的外婆,心里闷闷的。
“妈,你照顾好你自己,我得回去了。”妈妈理了理外婆乱糟糟的头发,声音轻轻的。外婆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流转。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慢慢松开妈妈的手,笑盈盈地对我说:“宝宝要照顾好妈妈,她累了几天了。”妈妈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外婆小声地自言自语,开开合合的嘴忽然顿了一瞬,被子被她拉过头顶。外婆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你们都要走,你们四兄妹一个个都要走————-”
我第一次看见外婆脆弱成这样,那张总是盛满盈盈笑意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单薄的身子因为呜咽而颤抖着,她是多么舍不得。
可是,还是要分开啊——-
鸟儿长大了终会离巢,曾经载满欢声笑语的家园终只剩下白发苍苍的父母。许多曾经以为自己努力拼搏,努力让父母过上更好生活便是对其最好的回报。当打完报喜电话后,你是否知道母亲曾对着电话的忙音久久发呆,当你踏上离家的火车后,你是否知道转身瞬间父母眼中沉下来的笑意。
我曾被一个个孝心故事感动,而于自己却是做得不够。
爸爸曾经笑着对我说:“等我老了,痴傻了,连你都不记得了,你会怎么办?你肯定会把我扔到养老院去。”我静静地看着他,心脏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胸腔。我想说不会。我会在一个种满阳光的院子里把他养起来,像他拉着我的手一样拉着他,一遍遍告诉他,我是你的女儿。
那些爱你的人还在身边吗?有多久没有见到了呢?最好的爱永远不是相隔千里的牵挂,而是相依相随的眷恋。
不要疏于等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执起他的手,听他说,听她说,听他们说,听所有爱你的人说。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至少今天的我们不曾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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