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伞的故事
我被挂在墙角,锁在深院。我多么希望有一天那扇院门能够再次打开,像之前一样与她漫步雨中,如梦似幻。可是,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多少个无眠的雨夜,思绪又飘回到从前。“小莲,路上小心点。”她的姐姐探头在屋里喊道。“知道了。”她带着我轻快地走出院门,跑到小河畔坐下。雨飘飘洒洒地下,水雾朦胧如隔了一层面纱,看不真切。岸边垂柳依依、青葱翠绿、柳絮翻飞。她望着河水发愣,豆大的雨珠滴落,溅起朵朵涟漪,惊走了水中游鱼。天晴后,她卷起裤腿,赤着脚下水摸鱼。小鱼实在狡猾,眼看快抓住了,又箭一般逃了。好不容易逮住一条大的,在手里直扑腾,溅了她满脸水珠。不知不觉间已夕阳在山,水面泛着波光,屋顶青烟袅袅,那是她回家的信号。
傍晚,我在院里等着身上水气晾干,她在槐树下摇着摇椅数着星星,伴着微风渐渐入眠。我也在晴天里等待着下一个雨天。
每到采藕时节,她又会带我棹一叶小舟,在荷塘里穿行。初秋的荷花已落尽,斗笠大的荷叶也将尽枯萎,不比往日的光景,但在淤泥(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之下埋藏着果实。节节的莲藕载满小舟,她唱着歌谣喜悦而归。
后来,她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少,总爱在院子里坐着,仿佛有了心事。有时采下一朵花别在襟前,与几个女伴在门槛上谈笑,步子也变得沉稳,不像小姑娘时那么轻快。
再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日后,除了去县城看望儿子,平日都在家里缝缝补补,再织几件衣裳。
多年后,她的儿子去了大城市工作,接她去同住。她离开的那个雨天,我原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带着我,但是,她只拿了简单的行李,便乘一辆轿车远去。留下我空房独守,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正想着出神,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是她的儿子,后面跟着一群并不相识的人。他们神情严肃,将屋子里所有她用过的东西都带走了,也包括我。
到了城里,在一间摆满雪白茉莉的大厅,她安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我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也许是她的嘱托吧,我被放在了她身边,从此再不分离。
阴晴风雨,四季轮回,一人、一伞,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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