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
撑一把油纸伞,踩着古朴的青石板,踏着蒙蒙细雨,站在朱红色的木门前。
驻步,回首,斯人已逝。
“吱呀”一声,推开厚重的木门,记忆随着氤氲起的水汽扑面而来。
迈步,跨过门槛。几缕白绫不再像那天一样飘扬在凄清的庭院里,而是被雨浸得湿答答地贴着房柱,灰蒙蒙的样子像是被孩子随手丢弃的洋娃娃,失落地藏在阴晦的角落,细数着这深宅大院里的时光。
我走进堂屋,正对门的黑白照片刺进了我的眼睛,我抬起手,轻抚掉照片上的灰尘。照片中的老人带着亘古不变的笑容,眼角细密的鱼尾纹漾着柔情,像极了门外那碧波荡漾的江南春水。
照片里的人,是外婆。
每天清晨,河上的雾霭还未散去,就已有一只只乌篷船在穿梭来往。船上的艄公披蓑戴笠,悠然自得地撑着船。船桨每划动一下,总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古朴的江南小镇便在这声音中苏醒过来。于是,河边热闹起来,陆陆续续来了浣衣的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伴着哗哗的水流声回荡在一片烟雨迷蒙中。
我年幼时住在外婆家,总能见到外婆与一群邻居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说着一口吴侬软语,聊家常,话桑麻。(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当时便觉得奇怪,这么一群老人坐在一起竟也成了一道养眼的风景。
江南女子,果真是糅合在骨子里的似水温良。
我走出堂屋,庭院里梨花如雪似的落满了枝头。清风皱下眉头,携走了一树芬芳。暗香浮动间,仿佛又看到那飘起的银发。
外婆依旧会在月夜娓娓讲着动人的神话,依旧用沙哑的声音唱着江南丝竹,也依旧会和好友唠嗑。但曾几何时,那树下的身影变得稀疏起来,衣袂飘飘、银发飘飘。
外婆的浅笑终渐渐化作一声叹息:“落叶归根……这样也好……”看着她的脸,我似乎明白了戴望舒所说的“丁香般的惆怅”。
我回过神,凝视着满地的梨花,似乎明白了晏殊所说“无可奈何花落去”中的无奈与怅惘。
外婆,终是去了。
母亲说,外婆走时,眼中一片清明。她喃喃地说:“这样也好……”
岁月的骊歌余音绕梁,听得人心下戚然。
直到现在,似乎才有些明白了外婆的话: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去,预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日子,毕竟能静看庭前花开花落、天边云卷云舒的人只是极少数罢了。倾世的韶华被淹没在这古朴的深宅大院中,守着一树梨花的轮回,在无尽的孤寂和等待中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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