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半生缘”
我慢慢向上望去,眼前是一派别致的雅居。几条绿柳插在瓶中,静静地摆放在窗前。只需要微微抬头就可以瞥见因岁月流光而泛着灰黄的红漆扶手,一缕一缕的阳光从带有镂木花纹的窗子上泻下,洒在你的头发上。你身着一袭华丽的旗袍,静静的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在纸上留下一行字迹,一抹墨香立刻从柔软的宣纸中间荡漾开来。
这股墨香迅速冲击了整个上海滩,整个文坛,乃至整个中国。只是因为上海滩上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后共创了一段传奇。
纸上的字也透过月光流到今世,仍带着点点余温和淡淡的墨香。
“——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落款是两个传奇性的名字:胡兰成,张爱玲。
于是你们结婚了,没有任何证件。只有十个满含爱意的字眼。
这年,胡兰成38岁,而你年仅23岁。
胡兰成曾经给你写过一封信,褒奖你谦逊。你只是回了八个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而胡兰成说:因为相知,所以懂得。
他确实是了解你的。民国临水照花人,在乱世中依旧保持水的清澈,以花的姿态优雅的行走在上海滩。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而你,张爱玲,做到了。
就像二十世纪的老式公寓的大阳台,粉色的蔷薇在铁锈斑斑的扶手上交错生长,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洒满整栋楼和旁边的蔷薇花上,不刺眼却暖的很,显得格外暧昧而凄怆。你站在窗前观望上海黄昏时的雾霭红尘,看到红红的月亮升起来。于是你想,这是个乱世。
忘了从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有的人因为寂寞而美丽,而有的人,因为美丽而寂寞。”
我想,你属于后者。
钱钟书说:“真正聪明的女子,从不把自己打扮成才女的样子。”
只是微微一笑,自是风情万种。
你曾对胡兰成说,见了他,你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你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个“来”字的一拖声,时光就仿佛被拉长了几十年。仿佛又看见你回到小时候,仍是作为李鸿章重外孙女的贵族生活。又看见你童年时期听邻居师傅讲《红楼梦》时的欣喜。看见你呆呆的望着抽鸦片的父亲和逐渐衰败下去的家族。看见你梦到当初毅然决然去国外的母亲时的悲戚。还能感觉到那些被流年切割得支离破碎的伊咿呀呀,那一份把寂寞束缚的妩媚风情。
只是当初的你是否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将承载你与他半辈子的纠葛。
半辈子,有多长?你说过,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只是胡兰成并非你的赏花人啊。(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在你的心里,他是你的知音,但他可以用他的深情换回很多女子的痴心,这样一个人的心岂肯为一个女子而停留。于是他如绚丽的烟花般,在你低头一笑间,倏然而逝。你最终终究成为了他曾经的风景,也成为他永远难偿的情债。
这个结果不禁令我扼腕叹息。
我曾经真正被感动过,不仅仅是旧上海繁华的美景,还有你与胡兰成那段难与他人言的爱情。可是如果当初,他没有看到那篇署名张爱玲的文章,而你也没有跌跌撞撞的去找他。如果在相遇的最初,他只是静静地走过,没有回头,那么现在还会不会有流传于尘世的倾城绝恋?
而我直到今天仍执着的认为,你不属于乱世中的民国。不属于三十年代陈旧而迷糊的月亮和咿咿呀呀的胡琴。
这样梦境一般的乱世。恍然回过神来的一刹那,仿佛有高跟鞋穿越上海的弄堂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亦或是电车“咣当当”撞着车轨呼啸而去的声响,而真正清晰在耳边的,却是一出出的京剧,仿佛会看见青衣摇曳着来了,又突然转身而去,甚至连面目也来不及看清——那些民国女子的如花笑靥都霎时模糊,最终,便也灰飞烟灭了。
萎谢的不仅仅是爱情吧,还有那颗跌宕半生的忆旧的心也永远停在了那日斑驳的岁月里。
非常喜欢罗大佑的《你的样子》歌词,“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只是你却更为绝决,纵然万千心事化尽尘缘中,终未甘心让风尘刻画迷蒙了你的样子。
你在豆蔻之时便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以此开启了一段上海时代的美好传奇,而对人生过分的剖析使你在童年就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美丽而苍凉的结局。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红尘陌路行走半生之后你又写出了这样的哀叹:“她生命里顶完美的一瞬,与其让别人给它加上一个不堪的尾巴,不如她自己早早结束了它,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
你就像一块水晶,清脆,易碎,恃才傲物,曲高和寡,在民国一汪散发腥臭的水沟里浮浮沉沉,却终究难以跳出那紧紧的枷锁。
你一生中什么都曾拥有,盛名,金钱,身份。而纵使得到一切,你也仍不甘心。
就像你在《半生缘》中写到的,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是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是啊,曾几何时,那一张合婚庚帖才是你想要的
——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1995年的9月8日,你一个人在纽约的公寓孤独地离去,了结了与胡兰成的半生纠葛,只留下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
你淡然地说:“等待雨,是伞一生的宿命。”
奈何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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