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痛的边缘
漂亮阿姨略带羞涩来到我们家,全家都很高兴,也包括我。
父亲问我:“你喜欢阿姨吗?”我开心地说:“喜欢啊,因为阿姨生得好看,总是给我买吃的,我最喜欢阿姨了。”
父亲很高兴,继续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那时,我大约是不懂父亲的话意味着什么,只是知道如果有个小妹坨或者小伢子陪我玩,我会很开心。
那天,阿姨化了妆,穿着洁白的蓬蓬裙,小姑娘们就喜欢漂亮的人,所以阿姨被我们一众小孩围着要糖,当然她也毫不吝惜,捧给我们一人一大把糖,我大概是从没有见到父亲那么意气风发的样子,衣服上的排扣整齐的扣着,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油光发亮,爷爷奶奶容光满面,脸上的皱纹倒像是与谁都结了亲家似的,加深他们脸上的笑容。
婚礼进行曲响起,我像个偷吃东西的小老鼠,在一众宾客中兴奋得到处乱窜,寻找着新娘子的身影。一会儿,父亲携着阿姨的手缓缓走进来,走到舞台中间,阿姨挽着父亲手臂的手轻微地在父亲的西装袖子摩挲,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幅幸福的模样。
我忽然顿住了,我以为我会很乐意让阿姨来到我们家,可现在,我只觉得闪光灯一下一下刺得我眼睛生疼,但是我不能哭,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哭出来很丢脸,可是失落感就像几根巨大的铁链,锁住我的四肢,我沉重地向门口走去,走得越远,那种束缚感就越轻,可取而代之的慌乱感一点一点没过我的脚踝,我的胸膛,我的头颅,我越挣扎,沉得越深。
我跑过家门前的巷子,跑过环湖公路,漫无目的却又无处可去,我想大叫,可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奶奶呼喊着我,我蜷缩在一起,头掩着很低,却在这一声声呼喊中伤心地哭了起来。
奶奶走到我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一下一下地摩挲,那种粗糙的微痛让我抬起了头,我发现爷爷站在远处,背微驼,背着手,低着头,一会又仰头,奶奶泛着微红的眼眶,大约是真希望我这个可怜的孩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吧。
我再次回到婚礼现场,换下婚服的新妈妈微笑着给客人们敬酒,看向我的时候却有种隐隐担忧,又似乎不知道如何以新的身份与我相处,看到父亲又重新像毛头小子一样有干劲,我想我应该为父亲留下这份幸福,我走到新妈妈面前,挤出一点笑容:“阿姨,新婚快乐!”
新妈妈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就被火炬点燃了,从袋子掏出一堆红包:“谢谢你哟,给你,拿着,都给你。”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一年之后(52xx.cn温馨提示:注意用眼,休息一下眼睛吧!),我有了一个新妹妹。一次我回到家,看见父亲抱着妹妹转来转去,忽高忽低,笑声爽朗,新妈妈一边慈爱看着他们,一边折着我们一家人的衣服,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看到这幅画面,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只好僵硬走过去抱了一下妹妹说:“小妹妹真好玩啊。”
然后我走回房间,直到出晚饭才出来。晚饭后出门散步,小妹妹非要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新妈妈,晃头晃脑着散步,而我只有尴尬的一个人落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一家人,眼眶像是被针扎过,偶尔父亲和新妈妈的几次回头,我都带上耳机,假装不在意,以至于后来有段时间看着电视都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熬着,白天我强颜欢笑,不让他们担心,晚上就躲在被子里哭,我与父亲交流越来越少,感情越来越疏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像流水一样消失,我也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
那天晚上,新妈妈做了许多好菜,我只要多往哪个碗里夹上两筷子,她就会把菜碗推到我的面前,让我多吃一点……晚饭后我在厨房沉默地刷碗,父亲走到门口,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
我也不与他对视,把头埋得很低,直到我把碗洗完,“你是不是还怪我?”爸爸带着歉意地说。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用抹布一下一下用力地擦着桌面,“爸爸一个人这么多年,真的很累,你爷爷奶奶也希望爸爸能有个完整的家,你阿姨当时在广东就想着应该如何对你好,逢年过节都要花好多时间给你挑礼物,她很爱你,我知道你委屈。”
我泛红了眼睛打断他,“我不委屈,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回房间了。”
暖黄灯光照耀下的父亲显得有点颓废,我突然有些自责,路过书房的时候,刚工作完的新妈妈抱着妹妹,指着墙上我的奖状:“你看,这是你姐姐的奖状,你以后也要像她一样得那么多奖,看,这是你姐姐跳舞的照片,你姐姐的舞跳得很好,人又很懂事,你要多向他学习。”
妹妹抱着新妈妈的脖子亲眤地抱着她这一刻,我真觉得她们像画一样美好。
第二天早晨,我在房间写作业,妹妹闪进我的房间,用狡黠又略带骄傲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我不解地说。
“姐姐,给你看个东西,”说着,就从身后面递给我一叠纸,然后飞快地跑开了,我打开一看,那满是折痕的纸上画着四个小人,挂着大大的笑脸,画的顶上用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爱你”……
瞬间,我的眼泪像开闸了潮水,涌了出来,我把自己裹在痛苦的坟墓里,他们却在周围积满了爱的种子,现在,南风过境,种子发芽了,花也该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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