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婚姻无非是一被子,一辈子
作者|婉兮
1
第一次睡在一起,是在某酒店的大床房。
那时萌萌和大明在一起还不到一年,预备国庆出门旅游,订房时大明微红着脸来商量,萌萌便扭扭捏捏半推半就,默认了男友的提议。
他们原本是同事,确定关系后大明便辞职另起炉灶,打算立业成家。两人都出生在传统家庭,谈起恋爱彬彬有礼,牵手拥吻也发乎情而止乎礼,始终不越雷池一步。
但那个夜晚躺在一起时,萌萌只觉得大明的身体异常温暖,刚好可以焐热自己那冷冰冰的脚丫和手掌。倚在他的胸口时,仿佛拥有了一生一世的依靠。交颈缠绵间心神荡漾,让人蓦地明白了诗里写的春宵帐暖与温柔缱绻。
一男一女,一柔一刚,天地生万物而调阴阳。在一段健康可持续的两性关系里,不可或缺也不能忽视的,除了心底的幸福,还包括身体的愉悦。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其实就是抽象情感的具象化表现。就像三毛说的:
“爱情如果不落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会长久的。”
据说真爱就是想和你睡觉,抛开性的那种睡。两个人相拥入眠,彼此的呼吸都在耳畔,这样的亲密无间里,正藏着爱情最理想的模样。
所以,最初爱上一个人时,我们都渴望日日相对、夜夜相拥,把自己和对方都掰开揉匀,融进彼此的骨血里。
2
旅游回来后,萌萌和大明的感情迅速升温,看向对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种默契的心心相印。
和所有陷入热恋的情侣一样,他们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起。上班时微信不断,下了班一起买菜做饭,吃完饭依偎着看剧聊天,大明那间乱糟糟的屋子,忽然被人间烟火和欢声笑语填满。
转眼到了冬天,窗外寒风呼啸,萌萌冰冷了二十多年的脚丫子却始终暖烘烘的。她躺在大明胸口,撒着娇要求男友讲睡前故事。
他便绘声绘色地讲起狼外婆,萌萌睡意昏沉,恍惚中好像回到儿时的时光,朦朦胧胧睡去时,感觉得到有个吻轻轻印在额头上。
那时的两个人浓情蜜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我爱你,睡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都安心而踏实。因为醒来后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未来。
不久后,他们同居了,开始了吃睡都在一起的日子。慢慢的,萌萌发现大明睡觉打呼噜,不爱洗脚洗脸,热恋时期的干净整洁都是装出来的。大明呢,也开始对萌萌的粘人颇有微词。
热恋时看到的对方总是十全十美,因为空间的距离营造出了诱人的神秘感和期待感。一旦住到一起,原形毕露的两个人必定要产生一些矛盾和失望。
好在雷打不动的睡前故事和亲昵能够化解那些不大不小的矛盾,彻底放松的身体和心灵,大概就是对工作劳碌俗务烦心的最好慰藉。
一定要嫁一个能让你睡好的人,因为光明正大睡在你身边的人,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你的余生是喜还是忧,是苦还是甜。
毕竟,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时光要在床上度过。
3
萌萌的婚床是重金定做的,乳白色的实木雕出细细的繁复花纹,大红的丝绸被面,绣着吉祥如意的并蒂莲和比翼鸟。两人在婚礼的慌乱忙碌后瘫倒在床上,对视着哈哈大笑。
我们要在一起吃无数顿饭,说不计其数的闲话,再睡过一个个漫漫长夜,不慌不忙地走到地老天荒。寻常男女的食色性也,无非就是一口锅一张床。精神的契合愉悦,需要以吃得香睡得好为前提。
但是后来,大明爱上了玩游戏,下班后便投入虚拟世界的征战厮杀。萌萌无奈,只得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刷完朋友圈逛淘宝,看完微博看视频。
即使躺在了一起,也是各玩各的。满卧室的沉默无言,只有两部手机,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的光亮。
睡觉已经由郑重的仪式变为平淡的日常,脱衣不足以脸红,拥抱亦无法心动,取而代之的是琐碎生活里的鸡毛蒜皮。枕边人的温度尚在,激情却在以不可挽回的姿态迅速褪去。
睡前故事自然也免掉了,萌萌偶尔伸手去抱,触摸到的怀抱也由当初的心神荡漾变成波澜不惊。她心惊胆战唯恐爱情不再,有时候哭闹起来,总是埋怨着大明不肯陪她睡,害她在一个个漫漫长夜里转转反侧。
她开始恨他的鼾声大作,在他晚归时暴跳如雷。生活也一团乱麻,怀孕生子、房贷车贷、婆媳纠纷,各种各样的压力接踵而来。他们背对着背相互指责,把曾经的温床一次次变完战场。
可能这也是大部分婚姻的必经之路,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后来却只剩下激情褪去的一点倦。
4
萌萌的睡眠变得极轻极浅,失眠渐渐成了常事。大明的加班似乎也多了起来,到了晚上10点,萌萌就开始一遍遍打电话去催,涕泪交加、火冒三丈。
一听见萌萌哭,大明便不忍心,火急火燎赶回家,却见老婆光着脚丫在客厅暴走,看上去无助却又凄惶。
两个人躺到了床上,萌萌依旧难以入眠,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恶狠狠一脚踢醒睡梦正酣的丈夫,然后大发雷霆大哭大闹,将两个人都弄得心力交瘁。
婆婆建议分房睡,理由是这样子谁都不能睡好,长此下去,婚姻危矣。
萌萌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大明却已经断然拒绝。她有些不解,她原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逃离她。毕竟身边已有很多夫妻分房睡,因为生物钟不一致,因为有了孩子,因为睡眠不好……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晚,大明重新开始讲睡前故事,依旧是狼外婆,萌萌却在老掉牙的情节里缓缓睡去。大明注视着她的睡颜,开始庆幸自己没有人为主动地选择空间相隔。
因为人前的恩爱可以伪装,床上的温柔却无法伪造。偶尔的分离或许能够小别胜新婚,长期的分房却容易导致感情的流失。床榻空了,心也迟早要空。
5
说来也怪,萌萌的失眠竟然在夫妻俩和好如初之后慢慢痊愈。大明也开始重视妻子的睡眠障碍,他卸载了游戏,推掉了加班,用心呵护着她的脆弱睡眠。
她会习惯他的鼾声,他也会迁就她的粘人。要过完这一生,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争吵、控诉、磨合、妥协与退让。如果连睡在一起都觉得多余,哪儿还能有力量去共同面对此生的风风雨雨?
所谓的一辈子在一起,不仅仅吃在一起、玩在一起,更是睡在一起、心在一起。
因为这隐秘而轻松的一刻,是伴侣的专属特权。宽衣解带坦陈相对,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的身心愉悦,来自于对方的身体温度,还来自于两颗心的相互交融。
我们排除万难做夫妻,不就是为了一辈子睡在一起?在万籁俱寂时窃窃私语,说柴米油盐聊蜚短流长,或是你的计划我的心事。因为这些琐碎的家常话和你的温暖躯体,都在提醒着我,你在我的生活里,更在我的生命里。
于一对夫妻而言,睡觉不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活动,它是一种巧妙的心理沟通,连接灵与肉,贯彻昼和夜。
请你包容,请你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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