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读懂了祖父》|作文
文/姚思喆
祖父很烦。
他不让我吃校门口的烧烤摊,絮絮叨叨地拿着手机上不知真假的饮食建议要求我的喜好;秋老虎在空气中肆虐,只他信誓旦旦地喊着降温的口号,拿着厚实的外套压在我肩头,好像我生活于寒风凛冽的北极顶点,而不是温暖的秦淮南面;总和他说我早就熟识了回家的路,他却每天紧张兮兮地在阳台上张望,折腾得我怀疑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骗子,才让他如此不相信我的话。
五年级的假期报了夏令营,我兴高采烈地收拾包袱离家,幻想着脱离祖父的束缚,轰轰烈烈地旅行一场。登上巴士,与熟悉的同学坐在一处,满腹话语全都自然地攀上了唇舌,一路旅途无忧。到了海边,碧波荡漾,浪花翻滚,我在天际间游走,享受风与夕阳。
回到住所,洗漱完毕,我一头扎进被褥,打算相会周公,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不情愿地接起,祖父沙哑的声音随着跨越空间的信号,直塞进我的耳朵里。他又开始啰嗦了:饭有没有吃饱,天气会不会寒冷,习不习惯夏令营的气氛,回来有没有想吃的……我敷衍地“嗯”了几声,随口答了个莲子羹,心绪愈加烦躁,只草草挂断了电话。
后来,每天临睡前,祖父都会打来电话,我对相同的问题感到不耐。终于,在第四天,我一时冲动,让他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祖父沉默了一会,答应了我的要求。后来几天,他没再给我打电话。
海鸥逐渐飞离了我的视野,熟悉的钥匙孔横亘在面前。祖父就在客厅,我站在家门口,心虚得紧,手指都发凉,不敢主动打招呼,怕招来一顿责骂,少了的三个通话记录直往脑海里蹦,令我踟蹰不前。
“回来啦!”祖父却没我想的阴云满面,反而像往常一样接过我的行李,高兴地推我进屋,然后走进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吃食,笑着说:“快尝尝,你吃不惯海鲜,这几天肯定没吃好。”
一碗莲子羹。
泛着袅袅热气,米白色的圆润莲子安静地躺在瓷碗内,浇了一勺桂花蜜,我最喜欢的。
我鼻子一酸,话语在喉头滚了几遭,到底没爬到舌尖。明明是我随口敷衍的一句闲扯,祖父却将它当成了博物馆里价值连城的宝物,一定要用玻璃罩着,供以新鲜的水和氧气。他把厚重的爱折叠成一句句不厌其烦的叮嘱和一份份细腻微小的馈赠,嵌进我生活的缝隙,就好像下雨时倾斜的伞,把我拢在温暖的屏障下,即使我的排斥和烦躁如同冰冷的雨滴,可握住伞柄的手纹丝不动。
镜片被水雾模糊了。
终于,我读懂了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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