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教文化】牛文化和牛图腾
印度教作为世界上主要的宗教之一,有着属于自己的宗教文化和图腾。而牛在印度教里是神圣的存在,印度人对于牛敬之如神。下面随留学网小编一起来看一下印度教的牛文化、牛图腾吧!
【印度教文化】牛文化和牛图腾
印度是一个多宗教的国度,其中,印度教占主导地位,印度教徒的数量达到人口总数的80%,从绝对数字上看,印度教徒的行为方式就代表了印度社会的生活风貌。印度教徒崇拜牛,尤其视母牛为他们的圣灵,所以牛在印度人的社会中就具有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在城市,神牛可以自由自在地踱步于街头巷尾;在,神牛可以随便进入田间,它们饱食或践踏未成熟的庄稼却不受主人的驱赶。
印度教徒严禁宰牛,既不能吃牛肉,也不能用牛皮制品。这样的现象在印度几乎随处可见,现在的人们已经普遍接受了印度人喜欢牛这个特点,而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种类的牛都受到印度人的喜爱与崇拜,更不是全部的印度人都尊崇牛,将这一习俗放在历史长河中考察就可以非常清楚的了解到,牛一开始并没有受到印度人的喜爱,牛尊崇地位的形成过程是曲折漫长的。
公元前1800年,雅利安人进入了南印度次大陆,并在此后一千年统治着北部印度。依据现代考古资料,雅利安人是一个游牧民族,他们与牛马羊等动物相伴为生,同时还留下了印度教最早的圣书——《梨俱吠陀》。这部吠陀经最早记录了印度种姓制度中的“婆罗门”祭祀阶层、“刹帝利”武士阶层,“吠舍”商人阶层和“首陀罗”贱民阶层这四个不同的社会等级。从出现祭祀阶层这一点上看,印度教最早的雏形已经出现。由于这时的宗教受婆罗门阶层控制,所以这一阶段的印度教又可以称作婆罗门教。
现在流传下来的“吠陀”经典书中并没有关于牛崇拜的迹象。当时的雅利安人崇拜的是各种代表现象和社会现象的神,有雷电和战争之神“因陀罗”、火神“阿耆尼”、天神“瓦鲁那”等等。而婆罗门种姓的宗教职责之一就是在祭祀时选择什么样的牛采用何种屠宰方法,这说明吠陀时期的印度人既不禁食牛肉也不保护母牛。这与当时的经济生活方式有关,游牧民族的生活中,牛是主要的驯养动物,牛肉、牛奶及其奶制品都是可以吃的,牛有时还充当货币来流通。
但应当明确的是,吠陀赞歌和梵书中的论述是由“婆罗门”而作的,婆罗门属于当时的上等社会阶层,他们的论述自然不会顾及他们眼中低等社会阶层的人们真正的生活及情感,这些低等种姓的人在宗教生活中是被忽视的,或者说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没有宗教地位的。而正是这些人却占据了雅利安社会中的大多数,也正是这大部分人终日跟牛马等动物打交道,从事生产劳动,牲畜几乎就成为他们个人财产的全部。
从这个层面看,牛在他们的生活中所占有的分量是相当重的。据印度着名学者恰托巴底亚耶考证,吠陀中许多词汇的词根都是“牛”,这反映了当时牛与雅利安人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如“战争”一词原意为“争夺牛群”;“部落酋长”意为“拥有数百头牛的人”等。
以上事实说明,最初进入印度的雅利安人的宗教并不保护牛。但是,作为上层统治工具的宗教着作并不能真实地反映实际情形。实际上当时的广大劳动群众在日常生活中已经离不开牛这种十分有用的家畜,牛已经成为他们基本生活的一部分。但在当时的印度,牛崇拜还没有出现。
大约到了公元前500年左右,印度河文明瓦解,恒河流域出现了许多王国,印度的居民、生产、城市和商业的主要集中于此。这里的季风雨保证了更充分的灌溉,形成肥沃的冲积土壤,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具有生产潜力的区域。
随着主要生产方式由流动的游牧经济到固定的农业经济的转变,恒河流域的人口增长了好几倍,人口的迅速增长带来的是自然资源与人类生存之间的矛盾,森林被加速砍伐,自然资源日益枯竭,在人与自然矛盾的背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开始激化,由此带来的是战争、干旱和连年不断的饥荒,下层人民面临着接二连三的灾难。
而婆罗门上层却无视民间疾苦,仍然向农民征收大量的赋税,并且一如既往地屠宰牛等牲畜,以满足其食欲。当时的肉类产品主要分散在小户居民中饲养,牛往往是一家一户中最重要的生产工具,但为了献祭神灵需要屠杀大量的牛,然而,一旦剥夺了作为小家小户重要财产的牛,对大多数贫苦人家来说,就基本上等于剥夺了其全部财产,所以不愿意献出牛作为贡物的人越来越多。
同一时期,商品经济的发展使得原有社会阶层的经济关系发生了重要变化,在刹帝利、吠舍大商人、富裕农业主与婆罗门上层之间产生了尖锐的矛盾,反婆罗门教的社会思潮随之兴起。上层社会反婆罗门教的思潮与下层群众反对任意屠宰牲畜的要求相结合,形成了对婆罗门僧侣特权的巨大冲击,从而产生了印度社会第一个倡导不杀生的宗教——佛教。佛祖乔答摩·悉达多主张人们通过冥想,而不是仪式和祈祷来达到拯救的目的;同时,他谴责夺取动物和人的生命的行径,反对动物牺牲。
同一时期,印度还兴起了几种类似的倡导不杀生的宗教。公元前三世纪时期,孔雀王朝创建者旃陀罗笈多的孙子,着名的阿育王改宗佛教后,佛教在全印度受到特别的优待,不杀生和吃斋的风气逐渐盛行起来。
作为一种反对婆罗门特权的新宗教,佛教在印度获得了较快发展,有取代婆罗门主导地位的势头,但是土生土长的婆罗门教并没有消亡,而是在危机中不断调整着自己,到了公元八世纪,婆罗门教发展成为印度教,并战胜佛教重新在印度社会生活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关于印度教取得最终胜利的原因,十九世纪后期的伟大的梵文学者密特拉(Rajandra Mitra)在1872年写道:当婆罗门信徒们不得不同强调并且成功地废止了所有牺牲的佛教相竞争时,他们发现尊重动物生命的教义异常强大也异常流行,根本无法战胜它,于是他们就渐渐地、不知不觉地采纳了这种教义,让它看起来好像是他们原有教义的一部分似的。
印度教紧跟潮流产生了变化,多元崇拜变为一元崇拜,楼陀罗成为至上之神,又吸纳了很多当时受到民众信奉的流行的教义,其中就包括佛教的大部分教义,这些变化导致原来小部分贵族崇拜的婆罗门教过渡到了大众性的印度教,而禁止杀生则成了印度教教义的重要内容。
从杀生到不杀生,印度教用了一千多年完成了信仰上的转变,这时的印度教信徒认为神灵们是不吃肉的,《梨俱吠陀》中那些描述牺牲献祭的文字只不过是隐喻的和象征性的动作,推翻了《梨俱吠陀》中对动物牺牲的迷信,采纳了不杀生的原则。
为了更好的传播信仰,吸纳信徒,在不断吸收借鉴其它教义的调整过程中,印度教教义的改革者鉴于由特殊的地理环境形成的印度瘤牛的不可替代性,把跟农民生活密切相关的牛的现实地位提到神灵的高度,牛奶代替牛肉成为印度教仪式上的主要食物,拥有了神灵化身的牛在现实生活中则具备了不可屠杀性和“为所欲为”性,牛崇拜的观念开始形成。
在印度教的教义内容中,牛是不可缺少的。首先,母牛与印度神学中的转回转生教义有关。从一个恶鬼轮回到一只母牛要经历86次转生的过程,再多一次转生的话,灵魂便可托生为人形。而一个杀了母牛的人的灵魂将要轮回到全程的最低一级,重新开始轮回生命。为了帮助一个所爱之人的灵魂走向拯救之旅,亲人们捐献钱财用于饲养印度神庙中的牛群。他们相信死者必须穿越一条火焰河,而他们的捐助会给予死者抓住一只母牛尾的权利,以使他顺利地游过火焰河。因此,正统的印度教徒在临终之前会要求得到一只牛尾巴。
并且,印度教认为神灵活在母牛之中,神学家们把一只母牛身体内的男神和女神的数量确认为3亿3千万。所以,印度人相信从母牛(或公牛)身体中出来的一切都是神圣的。在庆祝黑天神为牛的守护者的节庆仪式上,祭司用牛粪制成神的模型,将牛奶倒在神像的肚脐上,然后在庙中的地面上围绕着神像爬行。祭司们还制作一种神圣“蜜浆”,以牛奶、凝乳、黄油、牛尿和牛粪为原料,他们把这种蜜浆洒在或涂在偶像上和信徒身上,以示神圣;另外每天还要用新鲜的牛奶为神像沐浴。而神庙中的灯盏燃用的也是由牛油提炼特制而成的奶油。家庭主妇用干牛粪和牛粪灰来打扫,使他们家里的地面和炉灶得到仪式性的清洁。
不仅母牛,公牛在神话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印度教的主神之一破坏神湿婆的坐骑就是一头公牛,它被尊称为圣牛难迪(Nandi),湿婆经常骑着它巡游天庭。在遍及印度各地的湿婆庙前必有公牛雕像,多是卧姿,有的在石台之上,有的背上建有小亭,成为一个单独的小庙。雕像有石头的、有铜的,有一般本色的,有绘成彩色的,一律是雄健魁伟,栩栩如生。雕像上还常常挂满花环,分享到主神般的尊荣。
另一位主神黑天,慈悲和儿童之神,也是今日印度最流行的偶像,在印度教的神圣中被描述为一名守护牛群的牧童。在某些必要的场合需要拆除神像时,不容许人们用手去打碎,而是让一只牛犊去践踏,因为虔诚的印度徒认为黑天不会介意他心爱的动物去踩踏他。
印度虽然早已政教分离,但很多宗教信仰仍贯穿于日常生活中。对印度教徒来说,牛是主神湿婆的坐骑,敬牛如敬神,每头牛背上似乎都乘坐着湿婆神,巡视着印度大地,印度教的牛也因之被赋予了很多含义,于是就有说法称,印度人对牛的热爱就如同远古时代原始人的图腾崇拜一样,印度教的牛就是印度人的图腾,是古代图腾崇拜在现代的延续。图腾崇拜是原始宗教的主要特点之一,动物崇拜又是图腾崇拜的一种,而随着人类的,动物崇拜逐渐退出了现代宗教范畴,但是,印度教却是一个例外,它将牛偶像化,牛崇拜与牛保护成为它的核心教义,印度教徒无一例外承认在他们心目中牛是圣物。
印度人对牛的举世无双的包容态度易使人联想到原始人对动物的尊敬崇拜,那么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如果有的话属于何种联系。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需要审明一下图腾的含义,“Toten”是个近代词汇,是印地安人阿吉勃瓦部落的方言,直译为“他的族”,就是指本氏族人奉为祖先的某种事物。
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在追踪人类起源的过程中发现,早在新石器时代的原始部族中就流传着这种原始信仰,当时,先民们不仅把某一种动物或植物当作神灵来崇拜,而且把它们奉为自己氏族或部落的祖先。可以想见,先民们在与恶劣的环境作斗争的过程中,对威胁自己生命最直接的动物感触最深,才会产生尊敬动物的观念,这是图腾的开始。后来气候及环境的转变使大部分原始人的生活方式由狩猎转化为定居,植物开始给人类提供了稳定的物质来源,则逐渐演变成图腾的一种。
但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人的思维水平也不断进步,逐渐地摆脱了对动植物的盲目崇拜,人开始尊人为祖先,但此时图腾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并成为某一群体的固定称呼了,同时由于不断的交流融合,图腾开始摆脱单一性,出现了不少复合图腾物。世界上多数民族都曾经有过这种祖先崇拜,随着社会的发展,图腾的神秘色彩逐渐淡化。水平发展越好的社会,所保留的有关图腾的因素就越少。只是在很多落后的少数民族及地理位置偏僻的原始部落里,还可以看到清晰的痕迹。
从十八世纪晚期的英国学者J·朗格首先研究图腾这种现象开始,一直到二十世纪,经过无数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学者的反复研究,“图腾”被确认为有如下四个特征:
第一,“图腾”是一个原始集团的标志或徽号,认为同图腾的人们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
第二,部落或者这一群体把这种标志或徽号视为赖以生存的根子,图腾是初民信仰的旗帜,安全的保护神,行为预言者,同时又是社会秩序的基石、物质资料的赐予者,由此发展出了一套特殊的祭祀仪式。
第三,不得随意亵渎、毁伤作为图腾的动植物或其它东西;第四,每个图腾集团都有关于图腾的神话传说,这些神话传说是图腾信仰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以图腾的基本特征为依据,考察一下牛在印度的地位。在印度国大党举行的全民选举中,将母牛和牛犊印在宣传单上作为印度国家的标志,那些不识字的民众只需要画叉即表示选大党。牛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一种象征。在印度的落后地区,一名女子的价值往往连一头牛都不如,没有人虐待牛,不尊重牛的生命,但是很多童婚的女子遭到夫家的虐待,屡屡致死。
这虽然是印度的一大弊病,但从侧面也反映出牛在印度的特殊地位。很多人在提起印度的时候都不免会提及印度社会里“人让牛”的独特景观,牛在相当程度上已成为印度的代名词。从这一点上看,它同图腾的标志性作用是一样的,可以作为区分某一个特定群体的标志,只是牛所标志的集团与原始图腾所标志的集团的性质不一样,不再囿于血缘关系这种氏族圈子,而是具备了民族特征。
印度教徒普遍对牛怀有一种敬仰心理,为了表示对牛的敬意,除了在向大神祈祷时,将神牛列于宗教场所并加以朝拜外,印度还有专门为牛祈福的节日。印度每年举行一次盛大的敬牛节——“波高”,以表示对牛的珍爱和崇拜。
节日期间,人们用树叶和鲜花扎成的花环绕在牛的脖子上,并把牛角按个人喜好涂成五颜六色,还在牛角上挂上很多椰果和甜饼,然后手持装有各种颜色的圣水的瓶子,围绕着牛走三圈,边直走边将圣水洒向牛身,并在牛面前五体投地,俯伏膜拜四次。接下来由当地的老者或者僧侣牵着牛走过大街小巷,圣牛因不习惯牛角上的重物而不断地甩头,挂在牛角上的果品、糕点随之落地,人们便蜂拥而上,竞相拣拾,认为这些由牛碰触过的东西会给人们带来好运。更虔诚的人则跪在过往的牛群所扬起的尘土中,用刚排出的牛粪涂抹自己的额头。
牛四散后,人们还要打鼓念经送行。村庄里的医生甚至还收集牛蹄印下的尘土,并把这些土用于方面。原始图腾具体的仪式情形已经无从考证了,但从边远少数民族中的遗存中可以捕捉到它的痕迹,很多少数民族也有专门祭祀的日子,但并不仅仅是在专门的日子或是在特殊场合才会朝拜图腾动物,在平日里每逢嫁娶婚丧,开始劳作或收获的时候也都要朝拜。从这一点上看,两者虽然欢庆的次数不一致,但乞福的态度是相同的,仪式背后所承载的人们的美好祝愿是一样的。
印度教义禁止杀牛,食牛肉,这种禁忌已经深入人心。当有人批评饲养那些已丧失产牛和生育能力的老母牛的习俗时,印度人会回答说:“当母亲老了时你愿意把她送到屠夫那里去吗?”不仅印度教义如此规定,政府还出台了一系列辅助文件表明政府不主张杀生的立场。在印度,除了西孟加拉邦和喀拉拉邦外,所有其它地方的法律都是禁止杀牛的。而禁止屠宰奶牛则是印度宪法的明文规定。只养不杀的做法使得印度不仅拥有全世界数量最多的牛,大约一亿八千万头牛(包括五千万水牛),而且还拥有世界上最多的生病的、绝产的、无奶的、衰老的和残弱的牛。
关于禁忌食用这一点还要说明的是它的变化。古代的以动物为图腾的祭祀仪式上是严禁杀食图腾动物的,但在后来的中图腾食用禁忌已经比较松弛了,信奉图腾的人们在捉住图腾动物后,虽仍有敬畏但可以食用。
如珞巴族虎氏族把虎视为男性亲属,不得随意猎杀。但随着对事物、自然现象认识水平的提高,对动物的畏惧、崇敬心理逐渐淡薄,再加上食物不足,使神圣的图腾禁忌发生了变化,图腾禁忌逐渐松弛。珞巴族虎氏族凡猎到虎后,举行隆重的“索苗仁”或“达目巴”仪式后就开始杀虎吃肉了。当然视情况而定,也有若干少数民族一直沿袭着葬掉死去的图腾动物而不食用的习惯。在现已发现的旧石器时代的原始社会遗址中,有不少动物骨骸,这其中不乏本氏族的图腾动物,这就说明在祭祀仪式中,很有可能是以氏族所尊崇的动物作为牺牲的,禁忌并不意味着绝对不杀生,虽然在大多数时候拥有绝对的约束力。
在印度社会中也是如此,由于照顾不周及衰老死亡的自然,每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印度牛死去,除了那些吃牛肉的密教教徒、穆斯林、基督徒和其它非印度教徒外,印度教低等种姓中的成员被允许吃腐肉形式的牛肉,牛的尸身就成为那些以腐肉为食的贱民们的财产,所以印度教徒并不是绝对不吃牛肉。至于屠宰牛的行为则是自始至终都存在的,笈多王朝皇帝斯干达笈多在公元465年签发了一道诏书,把杀死一只母牛的罪行等同于杀害一位婆罗门祭司的罪行。
这就意味着当时有人敢无视禁食牛肉的禁规和不准向婆罗门复仇的禁规,吃牛肉或者用牛做利润买卖。近年来,因为西方疯牛病的原因使印度牛受到国际牛肉消费国的欢迎,2003年印度屠宰牛1450万头,占世界第四位,牛肉出口较之前两年翻了一番。印度制革业也很发达,几千家皮革厂遍及全国,从业人员上百万,年皮革出口近20亿美元。高额利润驱使下,走私、贩运、偷杀牛的事件层出不穷,印度有不少现实主义小说直接或间接反映了这一现实,如普列姆昌德的《戈丹》。
不论是对待图腾动物,还是对待视为神灵的牛,只要是蛋白质的来源,就为人类提供了一种食用的可能性,在生存压力或是在利益的驱使下,任何禁忌都会有漏洞。牛,即便是印度人心中的图腾,也无法摆脱作为动物的本质。
至于最后一个特征,牛在印度神话中也占有很大的分量,古典史诗《摩诃婆罗多》的《初篇》第一百六十四章中就讲述了一个关于如意神牛的故事。大意是,曲女城国王众友羡慕极裕仙人的如意神牛,用礼物甚至国王的位子来换,仙人也不肯让予。国王生气了,用武力抢夺,结果把神牛惹火了,神牛施用神力制伏了国王。
史诗中还有一些关于母牛的诗句,把杀母牛与弑父、叛逆等重罪等同,一律是死罪。创作于十五、六世纪的《苏尔诗海》中也有诸如《黑天要去放牛》、《黑天到森林去放牛》这样的诗歌。几乎每一图腾动物都有相应的神话故事在流传,这一点上两者是一致的。
综合以上几个方面可以看出印度教的牛崇拜与图腾的几个主要特征基本上是吻合的,从这种意义上说,牛的确是印度人的一种图腾。印度教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宗教,在印度人心目中,猴子、大象和老鼠这些动物也是神圣的,但没有牛这样具有普遍性。印度的牛崇拜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景观吸引了世界的注意,也成为宗教研究中的一个有趣的话题。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并不经常用牛图腾这种说法,这就表明图腾与现代宗教的动物崇拜是有区别的,更重要的是图腾具有其学的定位及一般意义上的文化意义。
原始社会时期,人们将所崇拜的图腾看成自己氏族或者部落的标志,认为同图腾的人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这种区别性观念在异族通婚的冲击和大一统的发展趋势下逐渐式微,血缘关系被冲淡,逐渐为祖先崇拜替代。原本的实质性意义被抽象化了,图腾作为一个民族符号有了象征性意义。而印度人心目中的牛不具备这种民族象征性,它被附着上宗教的外衣,仍然具有实际的价值,这种实际功能是印度所处的独特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选择。
在现代,印度人尊敬牛,而不是史前原始人因无知而产生的盲目敬畏,牛是占印度绝大多数的贫困农民的必需物,人们的日常生产及生活离不开牛。根据黑斯顿在1971年第12期《当代人类学》中的报告,最贫穷的农民拥有着大多数无力生育的母牛,因为他们的土地很少,不得不依靠从村庄的垃圾、路边的杂草、水葫芦,还有树叶子中获得的二等饲料喂养他们的牲口,所以才有大量的饥饿之牛为了生存而充当清道夫,这种事实进而也导致了一种表面假象:无用的、迷途的牛群到处游荡,阻塞;或者在城市中的粮站乞食或者偷吃。但是几乎所有这些似乎迷途的牛都有主人,这些牛的主人知道并且怂恿了他们的牲口为所欲为。
着名的人类学家马文·哈里斯则用唯物主义观点更透彻的分析了印度维持庞大数目牛的原因,他分析到,尽管多数的母牛处在半饥饿状态,它们仍然表现出印度牛血统特有的吃苦耐劳性,许多“不生育的”母牛或迟或早又开始产犊和产奶。即使一头母牛每三四年内只产一只牛犊;每天只产两三公升的奶,那么牛犊加上奶,再加上牛粪的总体价值所产生的收益也几乎能占到贫穷人家庭收入的1/3或者更多。一旦母牛生下一只公的小牛,他们花费一些成本将它养大的话,便能够接替耕牛的工作,或者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耕牛,这都会增加母牛的贡献。西方社会的农学家们眼中那些多余的或无用的动物,在印度人眼中仍是有潜力可挖的。
甘地说过:“母牛为什么被选为圣化的对象,我心里十分清楚。母牛在印度是最好的伴侣。她是富足的赐予者,她不仅给我们牛奶,还使整个农业成为可能。”这句话很好的强调了印度牛被圣化的物质基础。印度是传统的农业国,自给自足的小农耕作是亿万农民最基本的生活方式。牛这种牲畜更是占印度人口大多数的农民的命根子,耕田、运输,播种、收割,制糖、榨油等等,主要靠牛提供动力,而牛奶则更是直接来自母牛。
素食的印度农民的主要食谱——面食、豆类、稻米、牛奶,样样离不开牛的辛劳。印度的母牛崇拜者说:“母牛是我们的母亲。她赐予我们牛奶和黄油。她的公牛犊为我们耕种田地,赐予我们粮食。”同时还需要注意印度瘤牛的生物独特性,这种南亚次大陆的特产——瘤牛消耗的饲料很少,既耐饥也不挑剔。它不仅能够在炎热、干旱和其他不利条件下拉犁,抗病力强,耐力佳,而且还充当了村庄的清道夫的角色,它们吃掉麦杆、谷壳、垃圾、树叶、路边杂草以及人类不能消化的其它东西。
除此之外,牛粪则是重要的燃料与肥料。母牛粪晒干后无异味,且不招苍蝇,烧起来还可以驱蚊子。燃烧牛粪产生的火焰没有气味、清洁、可靠,而且不需要怎么照料就能很适合地以文火慢煮的方式作成各种素菜。母牛粪还有消毒防腐效果,其药效可与来苏水相比。印度农民喜欢把新鲜母牛粪趁湿贴在土墙四面,干了后就较牢固地沾在墙上了,这样能起到冬天保暖夏天阴凉的神奇效果。
另外,印度教教义将牛提高到仅次于神的高度,这既反映了当时民众的需求,又反过来加强了人们对牛的尊崇,为了来世投个好胎,在现世就应该好好对待神的使者——牛,现实生活的生存需要再加上宗教信仰的驱使使印度人对牛宠爱有加,印度教牛崇拜的这种双重性是原始图腾崇拜所不具备的。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许多初民认为同图腾的人们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由此产生了图腾的派衍,发展出不同的图腾名称,在此基础上产生了最早的姓氏、人名、地名以及官名,这个特性是现代牛崇拜所没有的。虽然原始吠陀中有很多词汇是以牛为词根,但是现代印度社会已基本上不再用梵文,可以说牛的象征意义具有阶段性,其文化上的深层意义是有限的。
时至今日,对图腾的研究已经系统化已经告一段落,学界普遍认为图腾起源与宗教起源是密不可分的,图腾作为催化剂导致了原始宗教的产生,而后又变成原始宗教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种宗教现象来说,印度教的牛崇拜也具有这样的本质,二者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尽管大的背景不同。
图腾现象虽然已经基本消失在历史舞台,但它的文化意义却影响深远,成为一代又一代人共同默守的遗产。图腾文化既是宗教文化,又是社会文化,因为它包含了宗教、、文学、婚姻和社会组织制度等多方面的因素。禁打、禁杀、禁食和禁止直呼图腾,以及同一图腾群体之间禁止通婚这些早期人类的禁忌系统,实际上是早期习惯法和婚姻法的起源。人类群体以图腾命名,使原始人群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称。一个部落内各个氏族的图腾不得重复,这种原始社会的规则是最早的社会组织制度。此外,图腾艺术、图腾神话等等这些都与后来的文化现象有渊源关系。
从层面上看,研究图腾实质是在研究人与的关系,从开始的敬畏到后来文化上的传承,人们一直心怀敬畏,一直在极力维持着与其它物种之间的和谐关系。虽然信仰最初产生的客观条件消失了,但意识形态独立出来成为各民族的独特传承,这种传承构成了文化的一部分,以多种多样的形式如宗教,影响着某一群人的心理,进而形成了特定的群体性格,构筑了民族特色。
从人与动物的关系这个角度看,不管是在物质上(动物为人类提供丰富的蛋白质等营养物质),还是在心灵方面(人们曾经甚至现在都从精神上依恋过),人类自诞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对动物的依赖,不管那些图腾动物的最终命运如何,它们都曾经与人类共处一地,乃至今日也跟人类密不可分,为人类的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同图腾的部落保护不同图腾生物的做法一定程度上也维持了生物的多样性,人类也正是通过对自然界尤其是对动物的观察认识发展了自身。不同生物之间应该如何和谐相处越来越成为现代社会所关注的一个问题,如何在满足自身基本需要与生物保护之间取得一致更是值得认真思索。
图腾虽然是种历史现象,但是它所展现的哲学意义却没有消失,在印度这个国家仍然有着现实舞台。虽然印度现存的问题很多,但是看到印度人对牛的放任态度,他们在人口密度已经很大的情况下用宗教维持着对牛的尊敬,实在令人感叹!印度人认为,母牛无私地提供牛奶,是母牛使这块土地上富有人类的生命。他们感激、回报,将之抬高到神的地位上加以供奉。
这种崇拜演示出人们对待自然的一种敬畏心态,是原始朴素道德的回归。虽然牛崇拜仅仅是印度教梵天崇拜的附属,虽然也会出现奢侈的偶像祭祀活动,但是这种精神信仰得以延续并被很好的遵守了下来。这在信仰日益迷失的今天,对于越来越迷茫的人们来说,是种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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