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高考作文2017年题目及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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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高考作文2017年题目及范文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母亲也已辞世近七年,我在心中一直酝酿着一篇纪念文章,而且早已拟好了副标题——共和国最忠实的臣民,可是却迟迟没有动笔。
父母是一本单纯而又厚重的书,真不知该从那一页翻起。
一、 父亲
我的祖籍是山东栖霞,在我祖父的祖父那一代闯关东到了吉林磐石。我和祖父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没说过几句话,好像我家1956年从国子监搬到王府井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对我最深的影响是我在申请入团、申请加入红卫兵的过程中,因他是地主所遭受的挫折与歧视。
我的祖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根据我对他的零星了解和从父辈身上折射出的影子,他应是一个忠厚的人。在跑马占地的过程中,祖辈占领了大片的土地,他似乎只是个纯粹的土地主,一生没有纳妾,也没参与过任何政治活动。“九•一八”事变后,他带领全家逃离故土,在辽宁金州落脚,在天津开商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解放后他接受政府对工商业者的改造,成为一名商业职工,还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当然他没能逃脱文革厄运,被遣返回原籍,最终葬在原籍,也算落叶归根了。1980年正月当我第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时,乡亲们说70年代初祖父去世时全村三百多人送葬,这曾使我大惑不解,要知道那时作为地主阶级“孝子”的父亲发配农场劳动改造,还在接受审查;作为“贤孙’’的我还被编在“黑五类”的另册,一次次被剥夺走上其它战线的权利,仍在知青点修理地球。看了《闯关东》,我觉得我爷爷没有朱开山的气概却和朱开山有着类似的经历。只是在他生活的年代,他是个没戴帽子的地主分子,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不过这倒符合他的生活态度,起码从表面看,这并没有使他感到苦痛,他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世事变迁。
父亲排行老三,是八个子女中最肯用功读书而又读得最好的 ,深得祖父喜爱。我不知道当时的“高公”是个什么概念,但父亲当年考入旅顺高公似乎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毕业后又考取日本东京一高,他当年的同学认为这是他刻苦攻读的结果。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本土战事吃紧,他中断学业回国,考取北大却错失进入北大求学的机会,后考入辅仁大学完成学业。他一生都有名校情结,希望子孙中能有人考入北大清华,可惜我们中没人实现他的夙愿。
父亲在辅仁大学求学期间,加入了民主青年联盟和党的外围组织——城工部,北京和平解放后直接转为青年团员。我后悔没探究过父亲这段经历,好像他也不愿和我们谈论这些。住在北京锡拉胡同时,依稀记得父亲谈到住在同院的红十字会副秘书长倪斐君,说她在重庆谈判期间得到毛主席的称赞时说“是人民群众教育了我”,父亲很有同感。这使我觉得爸爸也是在群众的教育下走上革命道路的。只记得小时候我家的邻居也是我家的叔伯长辈,一位国民党旧军官说过,父亲当年参加地下工作也冒过一定的风险,在迎接解放的日子里早出晚归繁忙异常,长辈也曾以嘲讽的口吻描述过父亲参加开国大典时的兴奋与自豪。
大约是在1950年父亲分配到国家机关工作。抗美援朝时父亲积极报名参加志愿军,因我和妹妹年龄太小,柔弱而又脆弱的母亲感到无法独自带着我们生活,又担心父亲死在战场上,就跑到父亲单位哭闹了一场,父亲没能入伍,没能经受革命战争的考验,成为他终生的遗憾。但父亲后来作为慰问团成员踏上了朝鲜大地,回国后又作为报告团成员走遍全国宣传抗美援朝,也算间接参加了朝鲜战争。
虽然父亲解放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解放后又担任过辅仁大学首届团总支书记,但申请入党的要求迟迟得不到批准。几经努力,父亲1953年3月终于如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记得当时父母的激动之情感染了全家,年过五岁似懂非懂的我带着弟弟妹妹唱儿歌:“噼噼啪,噼噼啪,大家来打麦,麦子香,麦子甜,从前地主吃,现在自己尝,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说到“感谢共产党”时,我们一起对着父亲鼓掌,父亲笑着摆手……我觉得从那时起,父亲就切切实实把自己当作党的一份子,下决心遵循党的宗旨,一辈子为人民谋福利。
父亲在国家机关似乎一直从事文字工作,曾做过卫生部副部长伍云甫的秘书,做过救济总会秘书科科长,做过卫生部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资料组副组长。记得有一年国庆节的夜晚,爸爸一身藏蓝色毛布中山装,带我登上天安门观礼台观看焰火,也是很酷很帅的。
1960年中央决定大办农业,中央各部万人下放,父亲积极报名奔赴新疆。可能因为父亲是大学生的缘故,进疆后卫生部的援疆干部全部分往喀什专区,父亲却留在自治区民族宗教事务处办公室做副主任。但他觉得留在省会城市离农业第一线太远,有悖于中央指示精神,又要求下放到基层,这样他就只身一人到了克孜勒苏自治州,做了一名无职无权的普通干部。这次可真是下基层了,爸爸常常被编入各种工作队到农村去工作。穿着毡筒、皮大衣,戴着狗皮帽子,只比维吾尔老农多一副眼镜,浑身上下长满虱子……他不在夹边沟,没到北大荒,但我还是常常感叹人的顽强的适应能力。1979年劫后余生的父母,在离开北京19年后首次回家探亲,亲友们集体声讨父亲“一人革命带走全家”,我曾问父亲当年的决定是出于真诚,还是出于无奈,父亲坚定地回答:真诚。
1960年离京进疆前的“全家福”
父亲进疆工作三十多年,做过中学校长、调研室副主任、农科所副所长、科委副主任,大专院校副系主任、图书馆书记,而且常常是上面并没有正职,父亲的职务始终是他在北京时的副处级;直到离休才享受副师级待遇。1955年从供给制改为工资制时父亲就定为行政16级,到了克州,这就列入了高工资,直到上世纪80年代全国工资普调才升到15级。父亲心悦诚服,他说那么多老干部曾为革命出生入死,他们的待遇应该高一些。
父亲离休后和母亲一起创办乌鲁木齐市科技日语学校,准确地说说,它只是个夜校。在实验小学租两间教室,每晚上课。他们作为科技日语学会的理事,完全是义务办学,每月拿着二三百元的补贴,办出了乌鲁木齐市社会力量办学先进集体,办出了得到日本有关部门认可的语言培训机构,并为日语学会积累了活动经费。办学期间他们包揽了一切事务性工作,注册,买书,油印讲义试卷,还要经常登上讲台授课。外界评价,爸爸的功底深,妈妈的语音纯正,可惜我对日语不感兴趣,从未去听过他们的课。只记得一位很有商业头脑的同事提出要和我父母合作,说是可以共同致富早日实现小康,但父母不为所动。
我年过五十被调往另一所学校工作,我不愿离开熟悉的环境顺手的岗位,对那个小小的提拔不感兴趣。爸爸知道后认为我早已过了提拔的年龄,党委提拔我是对我的重视与肯定,鼓励我到新的岗位做好新的工作。为了能让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75岁的父亲甘愿做我的后勤,让我每天回家吃饭。三年后因无法和领导班子的个别成员“兼容”而又不愿看报喝茶混日子,同时家中也有一些具体困难,我申请提前退休,在父亲的眼中这是不可原谅的,他耿耿于怀,直到临终前都认为我没有“革命到底”。
父亲是2001年4月确诊为患胰腺癌的,当弟弟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怎么都不能接受:父亲的生活是那么有规律,心态是那么平和,特别是他当时只是略感消化不良并无其他症状,怎么会得癌中之癌呢?弟弟说大概能够坚持三个月,最后的事实证明弟弟说的没错,上苍不公,真的就给我父亲留下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是多一天都没给!CT|、核磁共振出结果是4月17日,父亲7月16日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父亲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他职务不高,权力不重,始终保持共产党员的本色,真是党叫干啥就干啥,即便是离休后担任老干支部书记也是有板有眼。他从不给组织、不给他人添麻烦,他享受副师级离休干部待遇,除了阅读文件他要求享受相应待遇外,生活上从不提出任何要求。他是离休干部,享受全额医疗费报销,他连续多年引以为豪的是,身体好为国家节省了不少医药费。在他病倒前,不管是外出办公事私事,他都坚持坐公交车。
我一直都觉得父亲生不逢时,没能把全部才能贡献出来。他年轻时干部政策是看出身看资历,他一个出身于地主家庭的“三门”(家门、学校门、机关门)干部自然得不到重用;改革开放后重知识重能力,一个“年轻化”又将他挡在门外。我常拿他与祖父比较,觉得他内心的痛苦甚于祖父。祖父从清末走来,他应是革命的对象而能相对平安地度过一生,他内心是平和的。父亲投身民主革命,满怀欣喜迎接新中国的诞生,积极要求进步,想要做一个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而时时被排挤出团体之外坐冷板凳。他不追求高官厚禄,但渴望成为“自己人”。
记得1963年学校团组织接受了我的入团申请,将我列为发展对象,我将成为学生中的第一个团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谁知到了支部大会上,抓住我填表中:“解放前家庭生活较为贫困,解放后依靠父母工资生活”,说我是为地主阶级鸣冤叫屈。当时我觉得应填写我家的经济情况而非祖父母一代的经济情况。况且东北1945年就解放了,老家早就实行了土改,父母在北京上大学,无稳定的经济来源,生活的确困难。表决时只有我的入团介绍人投赞成票,其余投反对票。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开这个讨论会,好像就是要把我揪出来示众。父亲当时就是我就读的那所中学的校长,内心的折磨可想而知。九年后我写信告诉他整团后我担任了场团委副书记,又过了一年我写信向他报告了入党的喜讯,我感到他比我更激动;当市教委任命我担任基层党组织的领导职务时,父亲深感欣慰,他大概觉得我是真正得到组织的信任了。
父亲出身于剥削阶级家庭,从他身上唯一能看到剥削阶级影子的,大概就是他的学历。他努力向革命老干部学习,向劳动人民靠拢。改造是痛苦的,但看不到尽头的改造恐怕是更痛苦的,但父亲没有表现出这种痛苦。是隐忍,还是真诚?我觉得对父亲来说,是真诚!
2001年7月16日父亲走完他坦荡的一生,享年78岁。我们遵照父亲的临终嘱咐,丧事一切从简,没有请客吃饭,没有收取挽礼挽金。父亲的遗体覆盖着党旗,父亲啊,您的一生都在这面鲜红的党旗下得到认证!
追悼会录像截图
二、母亲
如果父亲的一生是一幅水墨画,那母亲的一生就是一幅水彩画。母亲出身于官宦家庭。我的外祖父曾去日本留学,回国后是个死心塌地的亲日派,日伪时期做过伪官吏。我的外祖母是个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我想他与外祖父的结合大概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虽然外祖父在外边娶有三妻四妾,但我姥姥一直带着母亲住在婆家,侍奉公婆,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母亲在解放前接受了从小学到大学完整的教育,但1948年她从中国大学毕业即意味着失业,直至1950年才参加工作。据母亲讲,当年她以出色的日语成绩考取了国际书店,因家中已有我和妹妹,而父亲当年实行的是供给制,她就选择了去待遇较好的小学工作。这样我本科毕业的母亲就教了一辈子小学。她热爱她的工作,而且也干得十分出色,从首都到边疆,从边疆的边疆——克孜勒苏自治州到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她一直都是深受学生爱戴的优秀教师。母亲对此颇感自豪,我觉得她认为那就是她生命的价值所在。
母亲并非毕业于师范院校,全凭聪慧刻苦成为精通业务的优秀教师。在我的记忆中,妈妈好像从来没有按时下班回过家。她爱她的每一个学生,对好学生她“响鼓不用重锤”善于点拨;对于后进生,她说“弱雏更需慈母扶”,给予更多的关爱。我的儿女小的时候,常常为姥姥对学生比对自己好而“吃醋”。妈妈善于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教学业绩骄人,自然成了所在地区小有名气的教师。母亲口才好业务精是讲授公开课的绝佳人选。每当接受这样的任务,她都异常兴奋,而且是场面越大、层次越高,她越兴奋。每出色上完一节公开课她都觉得自己不负众望,完成了组织的重托。她给了我们也给了我们的儿女一颗不甘平庸的灵魂。
十年动乱中母亲曾被赶下讲台,她日夜盼望拨乱反正重返讲台;弥留之际她念念不忘的还是三尺讲台。记得在她去世前半个月,常常出现意识模糊的现象,一次她竟然噙着眼泪问我:“你是不是组织上派来照顾我的?”我悲痛欲绝,妈妈竟然不认识我了!而过了一会儿她又对我说她要去上课了,如数家珍般地谈起学校里那位老师的板书漂亮,那位老师的课堂教学设计值得推广……我们深知在母亲心中,身站三尺讲台,背后是一抹庄严的黑色,眼前永远是桃李芬芳春色满园。
我母亲的主业是教师,但她同时也是一位“社会活动家”,这一点她与我父亲有很大的不同。母亲思维敏捷,语言生动,身材高挑,容貌秀丽,待人接物颇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好像是天生的外交家。在我父亲矢志不渝要求加入共产党的过程中,她在1953年加入了农工民主党,曾任农工党北京文教支部委员。十年动乱结束后曾任农工民主党新疆区委会筹备小组副组长,农工民主党新疆区委会一届、二届顾问,担任过自治区政协委员。这并不妨碍她积极要求入党。从她参加工作开始,她就积极创造条件争取入党,在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的年代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直至1985年她才实现了这一梦想。尽管亲友中有人奚落说:“人家都不稀得入了,你还善赶着入。”但妈妈还是把它当做人生一件大事。正因为来之不易,她才分外珍惜“共产党员”这一光荣称号。
母亲的家庭背景和“民主人士”的身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特别是在那山高皇帝远的边疆小县城,自然是要有不同于常人的经历。记得我在北京上小学时,常被列为干部子弟,好像有别于小商小贩子弟,从没有感到过出身的压力。到阿图什后忽然被列为“地主家庭出身”还真有些不适应。作为隔代人尚有如此感受,父母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母亲一如既往努力工作,一如既往深受学生爱戴;一如既往广泛结交朋友,一如既往热衷于各种社会活动。1966年6月,一夜之间母亲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难道就因为她本科毕业甘当小学教师?难道就因为她是教研组长?母亲从不否认自己应进行思想改造,但她恐怕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革命的对象。她努力交代自己的问题,深挖思想根源,上纲上线批判自己。而我当年为了证明自己是革命的,也给母亲贴大字报,坚决和她划清界限,这对她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记得69年6月下旬我乘坐大卡车要去农场接受再教育,同学们的家长都来送行,当时我父亲远在哈拉峻农场隔离审查,妈妈在校园中劳动改造,我知道没人能给我送行。可就在汽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妈妈在不远不近的人群中往车上张望,我泪如雨下,我怕同学们看到说我不愿下乡或说我和家庭划不清界限,赶紧埋头伏在膝盖上,不敢跟妈妈打个照面,更不敢挥手再见。曾经那么漂亮,那么风度优雅的妈妈剃了光头戴着一顶旧军帽,穿着破旧的衣服在车下张望着,张望着……虽然那时我已经许久没喊过她“妈妈”了,但她知道我要走了,还是不顾一切地来给我送行,而我却没有勇气跟她道别。
大概是在1973年母亲平反了,重新走上讲台,她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她从内心感谢党落实政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76年毛主席逝世,妈妈万分悲痛,在学校举行的追悼会上她昏倒在操场上。当时有人不相信妈妈能对主席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让我们给妈妈做工作,让她不要参加9月9日的全国追悼会各地分会场的悼念仪式,以免影响会场秩序。妈妈动情地说,是毛主席给我平反,使我获得解放;主席逝世了,如果下一次再被打成反革命,靠谁来平反呢?她坚持要参加追悼大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仪式结束才放声大哭。这在今天看来是典型的“愚忠”,但当时我们感受到的只有“忠”,如果她能活到今天,她的这份感情可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父亲与母亲相识于上学的路上。当年父母都在旅顺读书,每逢周末都要坐船回家,他们经常在渡船上相遇,父母在相貌上绝对般配。记得小时候常听爸爸跟妈妈开玩笑时说起“小白鞋”,我就不停追问,爸爸说,妈妈上中学时总是穿一双小白鞋,而且什么时候都保持一尘不染。我想当年最吸引我爸的就是我妈的素雅洁净。我妈说我爸最让她动心的是忠厚老实。我妈目睹姥姥的不幸婚姻,看到姥姥在封建大家庭中的屈辱地位,她觉得我姥姥的不幸是遇人不淑,所以下决心要找一个老实人,而我爸在正派老实方面的确是最佳人选。我父亲的一个堂妹正好和我母亲是同学,也就把两个年轻人连在了一起。他们同在北京上大学时,来往更加密切,也就到了谈婚论嫁之时。远在东北的祖父母似乎并没有见过未过门的儿媳妇,而生活在北京的我的外祖父认为门不当户不对,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他供我妈上大学,是希望妈妈能进入上流社会做一个官太太,而我父亲只是个土财主家的普通大学生入不了外祖父的法眼。但我妈坚持自己的选择,1946年7月他们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父母成家后是过了一段艰苦的生活,我和妹妹相隔一年零五个月出世,家中无稳定的生活来源,妈妈变卖首饰维持家用,甚至放下大小姐的身段带着我们去捡煤核。就是这样,她坚持让爸爸完成了学业。
解放后父母相继参加了工作,姥姥也从东北老家来到北京,生活越来越稳定。大概是在1953年我母亲同父异母的弟弟因受到继母虐待面临失学,姥姥很想把他接过来。姥姥认为自己的不幸是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想要这个儿子。当时我家已有7口人,收养舅舅又要增加一口人。父母的观念是孩子一定要读书,毫不犹豫通过法院争来了舅舅的抚养权。舅舅小学毕业时为了减轻我父母的负担,曾想报考艺术学校,爸爸苦口婆心劝舅舅继续读中学,表示只要舅舅肯读能读,他会一直供到底。爸爸爱妈妈,接受了她所有的社会关系。
1960年父亲下放到新疆,妈妈带着我们姐弟4人在北京。因阿图什当年没有汉族中学,父亲不让我们去新疆。61年克州派出的接家属的干部到了北京,尽管知道新疆很艰苦,妈妈还是毫不犹豫地带着我们上路了。当年北京到乌鲁木齐中途要在兰州倒车,而且只能坐到盐湖,我们住在地窝子里,睡了几天大通铺,接着坐敞篷大卡车去南疆,一路风餐露宿。车到新和时旅社无床位,我们就在车上露宿,清晨寒气逼人,我们只得下来围着汽车跑圈。五天后终于到达阿图什。一家人团聚了,在那边远的小县城开始了新的生活。地域的狭小,物资的匮乏,文化生活的单调,政治上的失意,似乎都没能阻挡父母勤奋工作的脚步。
十年动乱,父母遭难,他们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接受审查。听说爸爸在寒冬腊月头戴高帽手拿铁棍敲着铁皮烟筒游街,妈妈心疼地想尽办法送去手套;而爸爸最担心的是脆弱的妈妈扛不住这样的折磨而轻生。他们身处异地,心有灵犀,终于挺过了十年动乱。他们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家庭聚会时偶尔提起文革中的往事,我们还会有些愤激之情,倒是爸爸常常劝慰我们,不要纠缠历史的旧账,当我们谈到招工招干招生我们不被接纳时,爸爸说,农场接纳了你们,贫下中农接纳了你们,你们在那里得到了锻炼,你们都健康成长起来了。
父母在生活中并无浪漫之举,但就是那份平易让人羡慕不已。一个眼神心领神会,一丝微笑发自内心。妈妈备课累了,爸爸会递上一杯热茶;爸爸看报休息的空间,妈妈会送去一个削好的苹果。调侃与幽默似乎也只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妈妈对爸爸更多的是生活上的照顾,爸爸对妈妈更多是思想上的引导。我妈对我爸信服到有点崇拜的程度。纵观我们姐弟四人的婚姻质量,似乎都没有达到父母的水准。
2001年3月在大弟媳的怂恿下,爸妈去拍了一张婚纱照,这一年是他们结婚的第55个年头。照片取回高挂在墙上,闲暇时老两口彼此取笑,妈妈说看你那张大嘴,爸爸说看你那小眯眼。4月父亲确诊为胰腺癌,妈妈说她是从幸福的顶峰滑落到痛苦的谷底。从父亲入院那天起,母亲寸步不离守候在病床边。母亲是个脆弱的人,但在父亲辞世之时却异常冷静坚强。从头七到七七,妈妈带领我们郑重地祭奠父亲,此后每月的16日妈妈风雨无阻去为父亲扫墓。妈妈陷入苦痛的深渊无法自拔,我远在北京的女儿接母亲去北京小住,还是无法减轻母亲对父亲无尽的思念。有时我们都觉得母亲是在自虐,她仿佛是要急着赶赴天堂去与父亲团聚。三年后母亲因病去世。她与父亲相差三岁,他们没能同年同日生,也没能同年同日死,但他们生命的长度相同。
我们的父母是遵守社会公德、恪守职业道德、信守家庭美德的楷模。斯人已逝,精神长存!
阅读延伸
以思想变化为线索
【特点】
这种写法,思想发展的主线要分明。思想变化的各个阶段贯要自然,对照要清楚。
以中心事件为线索
【特点】
主要事件记叙突出,次要事件交代清楚,主次搭配合理,叙述井然有序。这种写法,事件再复杂,也可繁而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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