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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之二5

发布时间:2021-01-05 栏目:阅读 投稿:拼搏的未来

总之我深知,激怒女人是很可怕的。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千方百计地敷衍过去。因此,我甚至不惜为那个丑陋而讨厌的女人作出牺牲,让她买东西给我(其实那些东西都是些品位粗俗的东西,我大都当即送给了烤鸡肉串店的老板),并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开玩笑逗她高兴。一个夏天的夜晚,她缠着我怎么也不肯离去。为了打发她早点回去,在街头一个-陰-暗的角落里,我亲一吻了她。谁知她竟厚颜无一耻得欣喜若狂,叫住一辆计程车,把我带到了一个狭窄的西式房间里(这房间是他们为了运动而秘密租借的办公室)。在那里我和她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晨。“一个荒唐透顶的姐姐”,我暗自苦笑着。

无论是房东家的女儿,还 是这个“同志”,都不得不每日见面,所以,不可能像从前遇到的种种女人那样巧妙地避开。出于自己惯有的那种不安心理,我反而拼命地讨好这两个女人,结果被她们牢牢地束缚住了。

在同一时候,我从银座一个大酒馆的女招待那儿蒙受了意想不到的恩惠。尽管只是一面之一交一,但囿于那种恩惠,我仍然感觉到有一种被束缚住而无法动弹的忧虑和恐惧。那时,我已毋需再借助堀木的向导,而摆出一副老油子的架势来了,比如可以一个人去乘坐电车,或是去歌舞伎剧场,抑或穿着碎花布的和服光顾酒馆了。在内心深处,我依旧对人的自信心和暴力深感怀疑、恐惧和苦恼,但至少在表面上可以和其他人面对面一本正经地进行寒暄了。不,不对,尽管就我的本一性一*而言,不伴随败北的丑角式的苦笑,就无法与别人一交一谈,但我总算好歹逐渐磨练出了一种“伎俩”,可以忘情地与人进行张口结舌的一交一谈了。莫非这应归功于我为那种运动四处奔波的结果?抑或是归功于女人?或者酒一精一?但更主要得归功于经济上的窘境。无论在哪儿,我都会感到恐惧。可要是在大酒吧里被一大群醉鬼或者女招待、侍应生簇拥着,能够暂时忘却那种恐惧的话,那么,我这不断遭到追逐的心灵,不是也能获得片刻的宁静吗?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揣上十块钱,一个人走进了银座的大酒吧里。我笑着对女招待说道:

“我身上只有十块钱,你就看着办吧。”

“你放心好了。”

她的口音里夹杂着一点关西腔。而且,她的这一句话竟然奇妙地平息了我这颗悸一动的心。这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解消了我对钱的担忧,而是解消了我待在她身边所感到的担忧。

我喝开了酒。因为我对她相当放心,所以,反倒无心进行滑稽表演了,只是不加掩饰地展示出自己天生的沉默寡言和悒郁凄惨,一声不吭地呷着酒。

“这种菜,你喜欢吗?”

女人把各式各样的菜肴摆放在我的面前问我。我摇摇头。

“只喝酒吗?那我也陪你喝吧。”

那是一个寒冷的秋天之夜。我按照常子(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但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瞧,我这个人竟然连一起殉情自一杀的对方的名字都忘记了)所吩咐的那样,在银座背街的一个露天寿司摊铺上一边吃着难以下咽的寿司一边等着她(虽说忘了她的名字,可偏偏那寿司难以下咽的滋味,不知为何竟清晰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而且,那个长着一副黄颔蛇脸相、脑袋已经秃顶的老板一边摇晃着头,一边像个行家似的捏着寿司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多年以后,好多次我乘坐在电车上,会突然觉得某张面孔似曾相识,想来想去,才想起它原来与那个时候的寿司店老板颇为相似,于是我不禁露出了苦涩的微笑。在她的名字和脸庞都从我的记忆中消隐而去了的今天,唯有那寿司店老板的面孔,我还 能记得那么准确无误,以至于可以轻松地描摹出一张肖像画来。我想,这无疑是因为当时的寿司过于难吃,竟带给了我寒冷与痛楚的缘故。我从没有这样的体验,被人带到一个所谓美味无比的寿司店去吃寿司,而真的会觉得好吃的体验。那寿司太大了。我常常想,难道不能捏成大拇指一般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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