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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窗

发布时间:2020-02-08 栏目:专题 投稿:震动的过客

雪窗

彭懿 译

1

山脚下的村庄里,摆出了一个杂烩的车摊儿

突然亮起来的四方形的窗子里,映出一个缠着头巾、脸上挂着笑容的老爹。写着“杂烩·雪窗”的布帘,在风中呼啦啦地飘扬。

雪窗,是店的名字吧?”

一个顾客问道。

“就算是吧。”

老爹一边磨芥末,一边答道。

“噢。可还 没有下雪就叫雪窗,是什么意思哪?”

杂烩是冬天吃的东西呀。”

老爹这样说完,心想,我回答得的点牛头不对马嘴吧?

山里的冬天来得早。

初雪的那天晚上,四野一片白茫茫的。从山顶上下来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顾客,跌跌撞撞地向车摊儿走来。

“好冷好冷好冷!”顾客叫道。

随后,顾客一边一搓一着双手,一边点菜道:

“请给我上一份那个三角形在哆嗦的东西?”

“三角形在哆嗦的东西?”

老爹一下抬起了脸,天哦,竟是一头狗獾!眼珠圆溜溜的,尾巴像上好的大一毛一笔一样蓬松。不过,这点事可一点都没让老爹吃惊。早就听人说过了,山里像天狗呀、鬼呀以及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多的是,还 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妖怪哪!

老爹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说你要什么?”

狗獾朝锅里瞥了一眼,说:

“嗨,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三角形的东西!”

“我当什么哪,魔芋啊!”

老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为狗獾盛了一盘子魔芋,又加上了好多芥末。

狗獾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滔一滔一不一绝地说:

杂烩店真是不错,还 有‘雪窗’这么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我、我太、我太感动啦。”

“喜欢上了吗?”

“当然喜欢上了!漫天飞雪里,只是隐约显现出车摊儿的那一线光晕。窗里弥漫着热气,里面飞出一阵阵欢笑声……我还 想再当一次‘雪窗’的顾客!”

听了这番话,老爹开心透了。

狗獾大口地吃着魔芋,问道:

“煮杂烩方法,很难吗?”

“哈哈,当然难啦。”

“需要多少年,才能学成啊?”

“我正好学了十年。”

“十年!”

狗獾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不是比狗獾的寿命还 要长吗?”

狗獾叫了起来

从那天之后,狗獾每天晚上都要来。而且,每次来总要挖根问底地把杂烩的事问个明白。有一天晚上,老爹终于开口了:

“我说,你当我的助手怎么样?”

“什么叫助手?”

“就是帮我干活。升升火,汲汲水,削削干松鱼什么的。”

一听这话,狗獾乐得手舞足蹈:

“这正合了我的心愿!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

说完,狗獾就麻利地钻到了车摊儿的里头。就在里头,老爹拿过一双长长的筷子,把锅里的东西一个个夹起来,耐心地告诉它:

“这个,是萝卜。”

“这个,是卷心菜卷儿。”

“这个,是鱼卷。”

狗獾一边嗯嗯地不住点头,一边一个个忘掉了。

尽管是这样狗獾干得还 是相当卖力。它特别会洗芋头,洗得特别干净。自从狗獾来了之后,老爹的活儿轻松多了,而且还 好像是多了一位家人似的,有种幸福的感觉。

在此之前,老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许久许久以前,妻子死了。后来,幼小的女儿又死了。女儿的名字叫美代。细雪飞舞的夜 里,“呜——啊”,老爹总是会听到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美代的哭泣声。特别是顾客们全走光了,孤零零一个人的老爹熄了车摊儿的灯时,就甭提有多寂寞了。

可自从狗獾来了以后,熄灯前的那一个短短的片刻,却变得欢快起来顾客一离去,狗獾就会拿出两个酒杯,“咔当”一声摆好,说:

“来,老爹,喝一盅吧!”

一边喝,狗獾还 会一边讲有趣的故事给老爹听,唱歌给老爹听。老爹的心情好起来,觉得这世间似乎大了一二圈似的。2

这是发生在一个皑皑白雪的晚上的事情。

还 是像往常一样,熄灯之前,“咔当”一声,狗獾把酒杯摆了上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请再来一盘!”

还 剩下一位顾客

“呀,真是太对不起了。”

老爹这样一说,细细眺望,是一位女顾客。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披着一条一毛一毯披肩,像雪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这个时候了,而且还 是一个女人,坐在杂烩摊儿上,让人不能不多少觉得有点蹊跷。

“喂,”老爹招呼道。

她抬起了头,浅浅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还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时,老爹却怔在那里了。不知为什么,女孩这张脸有点像美代老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心底里,却在暗暗地数着美代已经死去了多少年。

“要是还 活着,该是16岁了。”

这么一想,再定睛望过去,一毛一毯披肩下面的女孩恰好是16岁左右。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老爹战战兢兢地问。

“翻山过来的。”

女孩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这叫老爹惊诧不已。这满天大雪中,要想翻过一座山可不是一件儿戏。就是一个男人,也要爬上一整天!

“真的吗?山对面是野泽村啊,是从那里来的吗?”

老爹又叮问了一遍。

“是的,我是从野泽村来的。”

女孩答道。

“为什么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来?”

女孩浅浅一笑,说:

“想吃雪窗杂烩啊。”

“哎呀,这可太辛苦你了……”

老爹乐坏了,不禁喜笑颜开。

“这么说,你是野泽村的人了?”

女孩什么也没有回答,眯起眼睛笑了。越看,老爹越觉得她长得像美代

而在这个时候,狗獾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摊儿里面。蓦地,它的直觉对它说:啊呀,莫非说这是一个雪女?

这样起来,还 真是的,女孩除了脸颊上泛出一丝淡淡的桃红色之外,白极了。狗獾回忆起以前在山里遭遇雪女的情景。

狗獾还 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一双雪白的赤脚从洞前“嗖”地一掠而过。当时它正和一妈一妈一趴在洞里,

它连想也没想,就要把脑袋伸出洞外,“嘘——”却被一妈一妈一制止了。

“那是雪女的脚啊,绝对不能出去!要是被雪女逮住了,最后会把你冻僵的!”

因为被一妈一妈一拦住了,所以狗獾只看到了雪女的一双脚。不知为什么,它把那个时候的那双赤脚,和面前这个女孩的这张脸联系到了一起。狗獾“咚咚”地敲打老爹的后背,压低声音耳语道:

老爹,这是个雪女啊。要是被雪女逮住,会被冻僵的啊!”

可是,老爹连头也不回,只是高兴地看着女孩津津有味地吃着杂烩。吃光了杂烩女孩站了起来

“要回家了吗?”

老爹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女孩

女孩说:

“我还 会再来。”

“噢噢,是吗,还 会再来?”

老爹连连点头。

“回家路上小心点,可别感冒了。再来哟!”

冲着披着一毛一毯披肩的女孩的背影,再来哟,再来哟,老爹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狗獾在他后头轻轻地一捅一了他的脊梁一下:

老爹,那是雪女呀,是的呀。”

老爹转过身来,欢欣地这样说道:

“不,那是美代哟。”

“什么?”

“和我女儿美代长得一模一样哟。那对酒窝的地方,那眯眼睛的样子,还 有,大约摸年龄也差不多。”

这时,老爹才突然注意到,眼前搁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咦?老爹起来一看,是手套,雪白雪白的,安哥拉的手套。可是却只有一只——

“哎呀,忘了东西啦!”老爹喊出了声。

“什么什么?”

狗獾手套一上下了打量了一遍,赞不绝口地叫道:

“这不是安哥拉兔的皮吗,这可是好东西啊。”

然后,脸上呈现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这样说道:

“这么说来,那是个人啦。雪女是不戴手套的啊。那个人还 会再来的,把这么好的手套忘在这里,不会不来的。”

“是吗?”

老爹欢欣地笑了,把手套塞到了怀里。

然而,等了不知有多少天,披一毛一毯披肩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

“今天又没来。”

“今天又没来。”

每天晚上,老爹这样耷一拉着脑袋嘟囔道。

十天、二十天过去了。

雪上又积了一层雪,已是冰冻三尺了。来雪窗顾客都吐着白色的哈气,说:“老爹,好冷啊!”

“是啊是啊,好冷啊。”

老爹随声应和着,却不是把顾客要的萝卜和芋头弄错,就是心不在焉地把酱汤打翻在地。而且,还 总是神情恍惚地眺望着远方的山。

一天晚上,老爹狗獾说:

“去野泽村走一趟,怎么样?”

“什么?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去……”

“拉上车摊儿,翻山过去噢。做生意,常常换换地方才有意思嘛。”

听了这话,狗獾沉着脸把头转向了一边

老爹,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呀。你是要去找那个孩子啊!”

老爹把手伸进了怀里。

“啊啊,那孩子的一只手很凉 吧?”

老爹在自言自语。

“可山里是寒风剌骨啊。”

“不碍事。围上厚厚的围巾不就得了。”

“可山里什么妖怪没有啊,鬼呀,天狗呀,额上长着一只眼的妖怪呀……”

“不碍事。我有比别人一大一倍的胆量。”

“是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跟随您一起去吧。”

狗獾像个忠实的仆人似地点点头。3

翌日,是一个一陰一沉沉的雪天,老爹狗獾拉着雪窗那架“嘎吱嘎吱”作响的车摊儿,出发了。

通往野泽村的路,陡峭难行。

尽管在白天,还 有公共汽车与人的行迹,可到了夜 里,这一带则是一片怕人的死寂。又是雪埋山道,比想像的要难走得多,狗獾已经滑了三跤了。

老爹,还 、还 有多远?”

摊儿后面,传来了狗獾那可怜巴巴的声音。

“早哪早哪,还 早着哪!”

老爹慢悠悠地答道。这么说,还 没有到天狗住的森林,还 没翻过额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险峻的山顶哪。北风呼啸,细碎的雪粒“嗖嗖”地迎风飞舞。

“点上灯吧!”

老爹点燃了车摊儿的那盏灯。顿时,小小的、四角形的光,映亮了风雪迷漫的夜 路。布帘的影子在灯光中轻轻摇晃。

狗獾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啊,灯一亮,心情就变得轻松多了,仿佛来了顾客似的。”

可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雪窗——

狗獾吃了一惊,耸耳细辨,唔?大概是听错了吧。可这次又有谁在前面呼唤开了。

——雪窗——

老爹也止住了脚步,他想,是心理作用吧。这么昏天黑地的大山里,不可能有顾客来啊!虽说这样,两人还 是把车摊儿停住了,向四下张望。“嗖——”,突然风声大作,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前面、后面、左面、右面,扑天盖 地地涌了过来。

——雪窗雪窗、雪——窗——

“哎——”

老爹不由地大声地答应道。

喊声刹那间停止了。

谁也没有。惟有一片片形状各异的树木,银装素裹地默立在那里。

狗獾不禁啧啧称奇:

老爹,这是树一精一的恶作剧啊!我们就假装没听见,一直往前走吧。”

嘎吱嘎吱,雪窗又动了起来

一边拉车,老爹一边想,方才的呼唤声好像是美代的声音啊。

美代6岁那年,因病夭折了。恰好是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严冬的夜 晚,自己背着高烧烧得像火炭一样的美代,翻过了山顶。

那是一个满月之夜 。老爹飞快地穿过了天狗的森林,翻过了额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山顶。深更,终于赶到了野泽村医生的家门口。可背上的美代早已浑身冰凉 了。

那时,老爹不禁暗自思忖道:

美代的灵魂,究竟是在那段路上飞走的呢?要是现在立即就往回返,说不定能在山顶上找回正在嘤嘤一抽一泣的美代的灵魂吧?

即使是在十年后的今天,老爹还 依然是这样想。所以,那天晚上,当那个披着一毛一毯披肩的女孩从山上下来时,他惊愕得简直是目瞪口呆了。

“真是太像美代了!”

老爹把一只手插到了怀里,抚一摸一着那只手套

“东风西风,南风北风。”

狗獾在后面唱起了歌。嗨哟嗨哟,老爹也合上了拍子。

总算是走进了森林。车摊儿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闪烁烁。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雪窗店家,萝卜煮好了吗?”

老爹吓了一跳,把车子停住了。

“谁呀?”

狗獾朝上看去。天狗那黑呼一呼的影子就在旁边的树顶上,鼻子伸得长长的。它晃悠着两只爪子,又一次嘲笑道:

“萝卜煮好了吗?”

说完,它一边嘎嘎大笑,一边就像蝙蝠一样,窜到了另外一根树枝上。这可把狗獾气坏了,噘着嘴,满脸怒形于色。树上不去,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把脸往边上一扭:

“真受不了这样的家伙嘲笑!老爹,就装作没听见,一直往前走!”

它说。

雪窗又动了起来。后面传来了天狗的大笑声。

摊儿抵达了山顶。

就在这时,面前一哄窜出了一大群黑影子,“呼”地排成一列,孩子游戏似地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接着,便异口同声地喊道:

雪窗店家,给点好吃的尝尝!”

一个个惟有眼睛闪闪发亮。

“不给点好吃的尝尝,别想过去!”

听上去,还 是孩子的声音。老爹举目细辨,只见它们一个个全穿着一模一样的短裤衩,头上长着一对犄角。

“是鬼呀!”

狗獾轻声嘀咕道。

“……可、可还 是一群小崽子啊。哄哄它们,让我们过去吧!”

老爹点点头,用一温一柔的声音说:

“真不巧,今天夜 里我们是在搬家啊,什么吃的也没有。”

小鬼们齐声问道:

“是真的吗?”

老爹打开了锅盖 ,答道:

“是是,是真的啊。我说的不错吧,是空的啊!”

接着老爹狗獾拿更一温一柔的声音说道:

“以后,到野泽村来吃吧。”

想不到,小鬼们却一起伸出了一只手,说:

“既然是那样,给我们餐券!”

“好哇好哇。”狗獾连连点头。随后趁这群小鬼不注意,捡了十来片矮竹的叶子,发给它们:

“喏,餐券。拿上它到野泽村来,一盘杂烩免费。”

哇,小鬼们兴奋地炸开了锅。

老爹开心地望着它们。

美代小时候,也拿树叶玩过。一闭上眼,美代玩过的各种各样的树叶,就会漫天匝地地飘来。

当过家家玩儿的盘子的树叶、当纸牌的树叶、当船的树叶,还 有被当成雪兔耳朵的树叶——

丁丁当当小山的小兔

为何耳朵那么长

溜进一妈一妈一的菜园子时

吃了矮竹的叶香榧的叶

耳朵才会那么长

传来了曾经唱给美代听的童谣。不过,这回是小鬼们唱着同样的歌,走远了。

丁丁当当小山的小兔

为何眼睛那么红

溜进一妈一妈一的菜园子时

吃了红树的果实

眼睛才会那么红

“幸亏碰上的是小鬼。要是换了它们的父母,可就没这么容易脱身啦。”

狗獾一个人念叨着。

老爹点点头,又拉起了车。

“你不冷吗?”

一边腾出一只手正围巾,老爹一边问。

狗獾一精一神抖擞地回答:

“一点也不冷!”

往年这样的数九寒天,狗獾早就钻进洞里冬眠了。可今年,不知是因为每天晚上喝一盅的缘故,还 是生意太有意思了,反正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困。

翻过山顶,就渐渐是下坡路了。

“不远啦!”

老爹正在这样激励狗獾,“啪叽”,一个冰凉 的雪球砸到了他的脸上。天哦,从边上闪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家伙来。

“一妈一呀,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

狗獾惊叫道。老爹背上也窜出一股寒气,两手捂住脸,不由地往边上躲去。

就是在这一刹那,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车子脱手而去,它竟顺着雪坡朝山下滚去了。灯还 亮着,它就那样咕碌咕碌地滚了下去。

“等等!”

老爹狗獾从后面追了上去。可顺势而下的车摊儿,比雪橇、比马还 要快。

“嗨——,雪窗——”

雪窗——”

雪窗那四角形的灯,眼瞅着越来越小,远去了。

做生意可离不开它啊!

老爹发疯一样地狂奔。奔啊奔啊,不由得倒一抽一了一口凉 气:莫非说刚才那个家伙,真是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

老爹,没用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狗獾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说。扭头一看,狗獾蹲在地上,只有尾巴还 在吧嗒吧嗒地摆一动。老爹也是累得一精一疲力尽了,死心了,走了起来

“到了山底下,总会有办法的。”

老爹轻轻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车摊儿肯定是摔坏了,七零八落了。

“真是的。野猪似的,突然就冲了出去!”

老爹狗獾一起,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走去。4

山脚下,雪窗孤零零地停在了野泽村的村口,仿佛是一只异色瓢虫。

“在那!在那!”

两人奔起来

视野中,雪窗的灯光渐渐变大了。桔黄色的灯光,从四方形的窗口透射一出来,帘子呼啦啦地摇晃着。

“谢天谢地,车摊儿没摔坏。”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车摊里有一个人影,还 冒出了煮杂烩的热气。

是呀,雪窗在开店迎客。没错,没错……

可是这不可能啊?

老爹一边眨眼,一边朝山下跑,小心翼翼地跑到了它的近前。

一看,天呀,车摊儿里站着的竟然是那个披着一毛一毯披肩的——对,就是长得酷似美代的那个女孩,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锅里煮的是满满一锅子杂烩

“欢迎光临。”

响起了女孩那明快的声音。

“啊、你……什么时候……”

老爹的胸膛一下子灼烧起来。也说不出为什么,却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你、你做给我们吃?”

老爹狗獾连忙坐到了椅子上。

“啊哈,偶尔当一次顾客,倒也不错咧!”

老爹朝锅里探过去:

“那么,就来一盘吧。”

女孩点点头,盛了一盘子萝卜、魔芋。

“其实啊,我是来还 你手套的。”

老爹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了手套女孩开心地笑了:

“翻山越岭,就是为了特意来还 我手套!”

她把手套戴到了左手上。右手,右手当然戴了一只手套啦。然后,她兴奋异常地说:“这是一副魔手套啊!戴上它,右手能做出叫人垂涎欲滴的杂烩;而左手呢,能招集来许许多多的客人。”

女孩把左手举得高高的,冲着四面八方挥舞道:来呀来呀!

怎么样呢?

虽说是在深更半夜 ,人们却真的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有戴帽子的人,有穿西装的人,有穿着靴子、工作服的人,还 有骑自行车的人,还 有小孩。简直就像是节日的晚上,人流不断。吃完杂烩,搁下钱,便回家去了。

老爹狗獾呆若木鸡,只是睡眼惺忪地瞧着这番光景。

“来吧,好吃的杂烩雪窗杂烩……”

女孩那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带回荡着。雪窗的灯光,一个晚上也没有熄灭。5

第二天早上,巡查在野泽村的村口,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车摊儿。它停在那里,店主模样的男人和一头狗獾,躺在长椅上呼一呼大睡。

“喂,起来!”

巡查把两个人摇醒了。

老爹蓦地仰起脸,找起那个女孩来。

女孩早已无影无踪了。面前堆着的钱,多得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这是昨天晚上的营业额啊!”

老爹睁圆了眼睛。

巡查带着一种奚落的口气说道:”昨天晚上,生意相当兴隆啊。”

“嗯。”

“累了吧,所以就打了一个盹儿。不过,可差点就冻僵了呀!”

“嗯。”

老爹搔着脑袋想,那女孩果然是美代哩。

老爹的胸口一下子暖和起来。肯定是,他一个人点了好几次头。——转载自纯真年代 Alley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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