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一大早,老杨就开始收拾行李。前一阵,方子打电话来,说明天上午九点,是他金店开业一周年典礼的日子,希望他和方大婶能去凑个热闹,顺便逛逛县城。方子虽然是老杨的义子,但这些年来,老杨拿他当亲儿子一样。方子在城里混出息了,老杨满面红光,似乎比方大婶这个当亲一妈一的还 兴奋。这几天,他在一胡一同里溜达时,遇到熟人就说:“俺家方子出息了。”
老杨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方大婶开玩笑:“妹一子,明天进城,一定要方子给你挑条金项链戴上。”方大婶笑着说:“算啦,我这岁数了,还 戴什么项链?又不想再嫁人了。”说到这,方大婶脸颊上飞起两朵红晕,老杨也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就在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时,电话铃响了,方大婶赶紧一抓起电话接听。接完,她轻轻一叹。老杨问她:“是不是方子打来的?他有什么事吗?”方大婶点点头,说:“方子说了,明天的庆典不让你去了。”
“不行,我非去不可,金店开业一周年庆典这是天大的事啊,我不能不去。”老杨心里有个想法,因为他感觉最近几年方子对他冷淡多了,回家见了他,连个义父也不喊,他想借此机会和方子沟通一下感情。方大婶想了想说:“那好吧,你是他义父,而且以前报纸上还 登过你的新闻,你应该去。”
第二天,老杨和方大婶坐车进了城,赶到方子金店门口时,典礼刚好开始。
金店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门口上面挂着一条大红的条幅,上写着“庆祝方子金店开业一周年”一行字,方子穿着一身鲜亮的西服,手拿话筒,站在台阶上,正面对某电视台的记者,朗声致辞。大意是他要感谢母亲和义父这些年来的抚养等等。
听着方子的话,老杨热就觉得有股热流在胸膛里流动着,让他激动,让他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红光。他扒拉着围观的人,嘴里喊着:“各位,请让让。”
老杨和方大婶还 没挤到台下,就听记者问:“方经理,记得我曾在报上看过一篇报道,你七八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之后是母亲和你义父抚养你长大的,你和义父的感情很深是不是?”
方子点点头,说:“是的,恩比亲生。”
老杨听到这站了下来,两眼闪着泪花,冲着方大婶嘿嘿地笑。方大婶忍不住握住老杨的手,说:“大哥,真得很感谢你,方子能有今天,多亏了你。”
老杨见周围的人都奇异地看着他们,赶紧把手一抽一出来,扭头朝台上看去。
记者又问,“方经理,今天这么隆重的庆典活动,你义父应该到场了,能不能请他上来和观众朋友们见个面?”方子说:“行。”
老杨听到这里,一脸高兴地对方大婶说:“瞧,幸亏我来了吧。”说完,正要朝台上喊,突然看到方子从台后拉出一个老头来,对记者说:“这就是我义父老杨。”
老杨就像根橛子,被一锤子砸入了地上,顿时定住不动了。他呆呆地望着那个老头,只见他六十来岁,腰不弯,背不驼,神采奕奕,很有风度,尤其是他有一双好腿,这是老杨万万不能比的。
老杨看看台上的老头,然后一脸痛楚地望着方大婶,喃喃地说:“方子怎么了?我怎么了?”
这时,记者正在不住地夸赞台上的假老杨,让他和方子站在一起,从不同的角度给他们拍照合影。
方大婶上了台,大声喊:“方子,他是什么人,你义父到底怎么了?”
方子看到方大婶和老杨上来,有些慌张,他迎上来,小声说:“一妈一,我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不让义父来吗?”老杨看一眼那个老头,对方子说:“孩子,我知道这几年,你开始嫌弃我了,你进城后眼界宽了,如果你眼里多我这个人,我可以离开你们家,我不给你丢人。”
方子低声说:不,不是的,我以为你不来,就临时找了一个人,想应付记者,最近电视台要创办一个“人间奇情栏目”,如果我和你的故事能在电视台推出,肯定会给金店带来很大地社会效益,只是……我担心你的形象,会影响到采访效果,所以才找了个人代替方子说到这里,记者已经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是谁?”
“记者同志,我是方子的亲一妈一。”说着,方大婶又拉过老杨:“他就是方子的义父,你有什么话采访他吧。”
“不,不是的。”方子赶紧说:记者同志,我义父“畜生。”方大婶突然抬手给了方子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把观众都看愣了,本来周围乱嘈嘈地,一下子静得像空谷一样。
方子也惊呆了,他捂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大婶,因为自从他记事起,方大婶从未打过他一巴掌,甚至连骂也没骂过一句。
方子把目光转到老杨脸上,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然后望着方大婶,咬着牙说:“打吧,我就是不想认这个义父,是啊,他是对我不错,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赖在咱家里不走,你又为什么不赶他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当我后爸是不是?”
方大婶气得身一子摇晃了几下,险些昏倒在地。她再次扬起手来,想给方子一巴掌,但是却被老杨挡下了。
方大婶说:我和老杨之间是清白的,老杨自从断腿后,就一直住在我家,前几年,方子爸还 在,他和我一样敬重老杨,因为他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方子爸去世那天,还 拉着我的手说,‘方子一妈一,我就快走了,请你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一样事,否则,我不会瞑目的。’我问他什么事,他……他竟然让我嫁给老杨……可是,后来我和老杨说了,老杨死活不答应听到这里,记者问:“大婶,你刚才说老杨对你们家有恩,到底是什么恩?”
方大婶沉默了一下,说:那年,方子还 在襁褓中,方子爸开着车去城里送货,我抱着方子坐在车上,谁想,车在一个坡上熄火了,刹车失灵,眼看着车往下滑,我们都吓坏了,就在惊慌失措时,突然,车停下了刚说到这里,老杨上来握住方大婶的手,轻轻地说:“妹一子,那些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
方大婶摇摇头,说:“不,以前你不让我对任何人说,我听你的,但今天不行,你必须听我的。”说着,方大婶转头看着记者继续说:车停下后,方子爸已经跳了下来,并搀着我下车。我抱着孩子到后面一看,吓坏了,原来老杨正在后面死死地顶一住车。由于车下滑地力量太大,老杨一条腿被轧在车轮下,也因此阻住了车下滑的趋势。方子爸赶紧找了块石头垫在车轮下面,危险才算过去,那时,车若再下滑半米,我们一家三口就要葬身山涧了,可以说,我们一家三口的命都是老杨救的。从此,老杨的一条腿就废了……他断腿之后,我和方子爸把他接到家里来,给他医治,后来方子大了,让方子认他做了义父,但他舍身救我们一家的事,从没告诉方子,也不许我们告诉,他说,他不说出这些,就是不想让孩子一生欠他太多听到这,方子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在老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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