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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五章

发布时间:2020-03-27 栏目:专题 投稿:潇洒的钢铁侠

吉尔达-特雷哥曼并非总是顺从昂梯菲尔

“你总算来了,船老板?”

“招之即来嘛,我的朋友……”

“未必没拖时间!”

“就是跑路的时间。”

“真的!我还 以为你是乘‘可一爱一的阿美丽’号来的呢!”

与快速的海船相比,“阿美丽”号驳船当然慢得多了。这种带刺的话,吉尔达并不介意,也不觉惊奇。他知道他这位邻居的秉一性一,他早已一习一 已为常,还 有什么不能容忍呢!

昂梯菲尔伸给他一个手指头,他用自己的大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了捏。

“唉,别这么使劲,见鬼!你总捏得那么利害!”

“请原谅……我可不是故意的……”

“好吧!算我倒楣!”

昂梯菲尔做了个手势,请他的朋友坐在屋子中间的桌子前。

驳船船长听命坐到他指的那张椅子上,两一腿弯曲,两脚向外撇,宽大的手帕铺在膝盖上,是一块棉织手帕,上边有蓝、红色的小花,每个角上绣着一个锚。

一看见锚,昂梯菲尔猛的耸了一下肩……一个船长的锚!为什么不绣一个驳船的桅杆!

“喝酒不,船老板?”说着他拿出两只酒杯和一瓶白兰地。

“我是从不喝酒的,朋友。”

昂梯菲尔还 是斟满了两小高脚杯。按照老一习一惯,他喝完自己的这杯,又去喝好朋友的那杯。

现在咱们谈谈。”

“谈什么?”驳船主答道,他很清楚为什么找自己来。

“谈什么,船主?你说呢?还 不是……”

“对!又是纬度。你找到那个方位了?”

“找到了?开玩笑,你要我怎么找到?……你听那两个妇人嚼舌根就能找到……刚才……”

“是纳侬和我的可一爱一的一爱一诺卡特!”

“噢!我知道……你总是反对我袒护他俩,但问题不在这儿……我的父亲托马已去世8年了,8年了,这个问题还 没有进展一步……总该有个收场吧!”

“我……”船长挤着眼说,“我认为收场就是不再过问此事……”

“真的,船老板!我父亲的临终嘱咐,怎么办?……那遗嘱可是神圣的!”

“糟糕的是你的好父亲没能多说一些!”

“他没多说是因为他本来知道的就不多!见鬼!是否我也会到临终时仍无进展?”

吉尔达-特雷哥曼正要回答说那很可能,甚至想说他希望如此。但他没有说出口,为的是不致使他那一爱一抬杠的朋友火上浇油。

那是在托马-昂梯菲尔临终前几天,突然发生的事。

1854年,老水手重病在身,觉得是时候了,是该把他那神秘莫测的故事讲给儿子听了。

55年前,1799年,拿破仑槍杀雅法战争战俘的那天,托马-昂梯菲尔在近东商船上,正沿巴勒斯坦海岸航行。一个奄奄一息的受难者躲在一块岩石边,死亡在威胁着他。夜里,法国水手发现了他,把他带上船,给他治伤,经过两个月的一精一心治疗,终于恢复了健康。

得救的战俘向他的救命恩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卡米尔克,埃及人。告辞时,他向好心的圣马洛人担保,他不会忘恩,到时一定会报答。

分手后,托马-昂梯菲尔继续他的航行,或多或少地也想过许诺给他的诺言。后来干脆不去想了。因为,在他看来那个诺言永远也实现不了。

随着岁月的流失,老水手退休了,回到圣马洛,一心教儿子皮埃尔学航海。1842年6月他突然收到一封信。那时,他已67岁了。

这封用法文写的信是从哪儿来的呢?……从邮戳上看是从埃及寄来的。里面写些什么?……原来只有几句话:

“敬请托马-昂梯菲尔船长牢牢记下这个纬度:北纬24°59′。经度暂缺,随后告知。切记勿忘、勿漏,这是一笔巨额财宝,纬度和经度,总有一天将是价值连城的黄金、钻石及珠宝,雅法战俘谨以此报答船长救命之恩。”

这封信的署名是连写的双K。

这信勾起好心人托马的遐想。事隔43年,卡米尔克还 记得哪?他花了多少时间啊!毫无疑义,各种障碍使他未能如期报答。因为叙利亚的政局,只是在1840年7月15日签订了“轮敦协定”①之后,才终于稳定下来。

①1840年英、俄、奥、普四国在轮敦缔结的声称共同保障奥斯曼帝国的“完整与独立”,联合向副国王提出的最后通牒,促使其投降苏丹。

现在托马-昂梯菲尔一个纬度的拥有者,它是通过地球上的某一个点,而卡米尔克总督的财富就藏在那里。……或许也只不过是几百万块钱罢了。但信中说要绝对保密。所以他对谁也不说,包括对自己的儿子。他期待着送信人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那个经度。

他等啊等啊,等了20年。

如果他直到临终时,还 不见总督的信使,那么,他就会把这个秘密带往坟墓?……不!他想也不至于吧。他要把此秘密告诉一个能代替他的人——那此人便是他的儿子: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所以当1854年81岁高龄的老水手,深感自己活不了几天时,便毫不迟疑地把总督的意图告诉了皮埃尔。并让他发誓——就象别人叮嘱过他的那样,永不忘却那个纬度,珍藏签有双K的信,信心十足地等待信使的到来。

不久,老水手与世长辞了。亲人们哭悼他,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怀念他,他被葬进了自家墓地。

人们了解昂梯菲尔师傅,这样的秘密透露给他,对他的一精一神,对他那一点就着的妄想,将会是什么影响,他全身心都燃起了强烈的欲一望。在他看来,那财宝价值会比他父亲估计的几百万要扩大10倍。他想象着,卡米尔克总督好比“一千零一一夜 ”里的大富豪。那财宝就象埋在阿里巴巴山洞里的黄金和宝石。然而,他生一性一浮躁,神经质,根本做不到象他父亲那样守口如瓶,那样12年只字不漏,也不想了解双K签名人到底怎样了?这一切,儿子根本做不到。1858年,在一次地中海的航行中,停在亚历山大港,他想方设法四处打听总督的下落。

是否真有其人?……这,既然父亲有他亲笔信,那还 用疑义吗?

现在还 活着吗?……这是儿子最为关心的,得到的结果,令其失望,卡米尔克已离家近20年,目前下落不明。

这对昂梯菲尔是个可怕的打击,但他并不灰心。即使如此,也可断言,1842年他还 活着。那封信便是证明。或许出于难以言明的理由,他离开祖国,但只要时机到来,他的信使一定会带来那令人焦盼的经度。既然父亲已故去,儿子出面迎接也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昂梯菲尔回到圣马洛,尽管这次他付出了代价,而他和谁也没说。

但是,这整天无所事事,总为一个念头所缠绕,又是多么无聊呢?24度59分就像只可恶的苍蝇在绕头乱飞!他终于熬不住了,把秘密告诉了姐姐、外甥女、侄子以及吉尔达-特雷哥曼。因此,这个秘密——至少是一部分,不久便传遍全城,甚至传到了圣塞尔旺和迪纳尔以外。众所周知,一笔巨大的,不可思议的财富,总有一天会落到昂梯菲尔的手中,这本应是十拿九稳的事。然而,总是没有人来告诉他:“这就是你所等待的经度。”

几年过去了,总督和信使均未露面。根本就没有一个外国人跨过他家的门槛。昂梯菲尔常常大发雷霆,其根源就在于此。家里人已不再相信此事了,那封信只不过是一颗定心丸。吉尔达早就有看法,他只觉得自己的朋友过于天真幼稚罢了。为此,在内河航行的同伴中竟招致难堪。但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却坚信不疑,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信念。这巨额财宝,好象他已在握,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谁只要稍有异议,便会引起轩然大一波。

因此,这天晚上,驳船长坐在斟满白兰地的酒杯前,决计不想惹怒这位邻居,免得引起火药库的爆炸。

“嗳,”昂梯菲尔瞧着他说:“你好象不明白?请直截了当回答我!总之,‘阿美丽’号船老板是从未测过方位……在朗斯河两岸之间,没必要测定高度,观察日月星辰……”

通过例述航海学的种种基本实践,皮埃尔显然想表明,内河航行的驳船长阅历比起他——近海航行的船老大相差十万八千里。

和善的特雷哥曼只是微笑着,并不争辩,眼瞧着那块铺放在双膝上的花手帕。

“哎!你听见没有?驳船长?”

“听着呢,朋友。”

“好!干脆说吧,你准确知道什么是纬度?”

知道点儿。”

“纬度是和赤道平行的圆周,分为360度,即21660分,相当于100万零280秒,你知道吗?”

“我怎能不知道呢?”吉尔达-特雷哥曼笑呵呵地答道

“15度的弧线相当于一小时,15分的弧度相当于一分钟,15秒的弧度相当于1秒钟……”

“是不是要我再给你背一遍?”

“不,那不必。哎!我知道24度59分这个纬度。可在这平行圆周上,有360度——你听见吗?360度!有359度我可以不去理睬!但,有一点我至今还 不了解,只有当有人送来与之一交一 叉的经度时,我才真正了解它,就是在那个地方,有……多少多少法郎……你别笑我……”

“我没笑,朋友!”

“对,几百万属于我的财宝。知道它的藏处时,我就有权把它们挖出来……”

“好啊,”驳船长一温一 和地回答道,“必须耐心地等待才是。”

“耐心,耐心!……你的静脉是什么?”

“我想是糖分,别无其它。”吉尔达-特雷哥曼答道

“我呢!是流动的水银,它活泼,溶在我的血液里是硝酸盐……我无法冷静……我心烦意乱,如坐针毡。”

“你要镇静些!”

“镇静?……你忘了,1854年我父亲去世,而现在是1862年,他在1842年就得到这个秘密,快20年啦!我们至今还 未解一开这个谜。”

“20年啦!”吉尔达嘟哝着说:“光陰似箭啊!那时我还 在指挥着‘可一爱一的阿美丽’号……”

“谁跟您说这个?”昂梯菲尔喊叫起来,“是‘阿美丽’号,还 是这倒霉的‘纬度’?”

他在驳船长眨巴着的眼皮下,飞快地晃动着那封有卡米尔克署名的,已经变黄的信。

“对,……这封信……这该死的信,”他接着说,“这鬼信,我真想把它烧成灰……”

“那许是明智的……”驳船长大着胆子说。

“嘿!……特雷哥曼船主,”昂梯菲尔立即反驳道,两眼冒火,声音振耳欲聋,“以后,再不许你这么说。”

“再也不会了。”

“要是我一时想不开,忘了对亲人的承诺,真的烧掉了这封意味着领主权的信件,要是您又不阻止我……”

“我会阻止你的,我的朋友,我会阻止你的……”吉尔达赶忙回答道

昂梯菲尔师傅激动不已,用一杯白兰地酒,和驳船长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说:

“祝你健康,船老板。”

“祝你健康!”吉尔达回答道,他把酒杯举到齐眉高,随后又放到桌子上。

“皮埃尔-塞尔旺-马洛陷入沉思,嘴嚼小石头,手乱柔着头发,低声骂着,叹息着。突然,他又双臂一交一 叉着,凝视着他的朋友。”

“北纬24度59分,你至少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该通过什么地方吧?”

“我怎么不知道?”驳船长答道。这个小小的地理课,他已学过上百次了。

“那可不见得,船老板,许多事,人们不是真知道!”

他打开地图册,翻到那页,上面展开着一个地球图形。

“你瞧!”他说道,语气果断,不容分辨。

吉尔达-特雷哥曼注视着。

“你看,这是圣马洛,对吧!”

“对,这儿有朗斯河……”

“这和朗斯河无关,别跟我瞎缠!……瞧,顺着巴黎子午线,往下直到24度。”

“我看着啦!”

“穿过法国,西班牙……进入非洲……走过阿尔及利亚……到达夏平线,(又称北回归线)……那儿……廷巴克图①上边……”

①廷巴克图在马里。

“我明白。”

“好,我们到了那个著名的纬度了。”

“对,我们到了。”

现在咱们向东走……欧洲、红海……在梅克上边绕过阿拉伯……此时我们向马斯喀特王国的君主敬礼……然后……印度……,孟买、加尔各答、再沿着中国的南海、台湾、太平洋,夏成夷群岛……你跟上我了没有?”

“跟着呢!”特雷哥曼一边用他那大花手帕擦汗,一边回答道

“好,你现在到了美洲,墨西哥……墨西哥湾,到了哈瓦那附近……你就穿过佛罗里达海峡……漫游大西洋……你再沿加那里群岛航行,到了非洲……顺巴黎子午线北上……在北纬24度上,你环绕地球一周,现在你又回到圣马洛。”

“喔!”随和的内河船长说。

现在,”昂梯菲尔又说,“我们穿过了两个大一陆 ,三个大洋以及成千上万的大小岛屿。船长,你能否告诉我,那亿万财宝到底藏在哪里?”

“这可不知道……”

“放心,会知道的……”

“是的,会知道的,当信使……”

昂梯菲尔举起“亲一爱一的阿美丽”号船长没有喝光的那杯酒。

“祝你健康!”他说道。

“祝你健康!”吉尔达使空酒杯和他朋友的酒杯碰杯,回答道

刚敲过10点钟,街门响起了有力的敲击声。

“是送经度的人来了吧?”神经过敏的圣马洛人喊了起来。

“噢!”他的朋友怀疑地发出一声感叹。

“为什么不是呢?”昂梯菲尔喊道,只见他双颊变成了紫一红一色。

“对!为什么不是呢?……”随和的船长答道,他甚至要摆好姿势,去迎接送来佳音的使者。

突然楼下传来了喊声。真是纳侬和他女儿的喊声,肯定是在欢呼总督使者的来临!

“是他……是他!”两个女人重复着。

“他?……他?……”昂梯菲尔说道。

他向楼梯走去,忽然,房门打开了。

“晚安,叔叔,晚安!”

一个充满快乐而又幸福的声音,却把他叔叔气得不亦乐乎。

“他”,是朱埃勒。他没有名落孙山,也没误南特的火车。他喊道。

“录取了,叔叔,取了!”

“录取了!”她俩又重复道。

“取了……什么?”那位叔叔问道。

“远洋船长,最高分录取。”

由于叔叔没什么反应,他扑到了特雷哥曼的怀里,老者把他紧紧搂住,朱埃勒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要窒息了,吉尔达!”纳侬看了喊道。

“我刚碰了他一下!”这位“阿美丽”号前任船长笑嘻嘻地答道

此刻,朱埃勒喘一息了一阵,恢复了理智,转向正在踱来踱去的叔叔

现在,什么时候办婚事,叔叔?”

“什么婚事?”

“我和我的一爱一诺卡特的婚事呗,”朱埃勒答道,“不是已经说定了吗?”

“对……说定了。”纳侬证实说。

“除非我当了远洋船长,否则一爱一诺卡特就不要我……”

“啊,我的朱埃勒!”姑一娘一回答道,伸给他一只手。连善良的老头都觉得伸出去的,不只是一只手,而是少女的一颗真诚的心。

昂梯菲尔默不作声,他还 象是在辨别什么。

叔叔,您说呢?”年轻人坚持问着。他站在那儿,仪表堂堂,俊俏的脸儿神采奕奕,两眼闪着幸福的光芒。

叔叔,”他又说,“您不是说过,等考取之后,才能定这门亲,回来之后,确定婚期?”

“我认为,你是说过的,朋友!”驳船主冒昧地表了态。

“我被录取了,”朱埃勒重复道,“现在,我回来了……如果您不反对的话,叔叔,我们就四月初结婚……”

皮埃尔-塞尔旺-马洛跳了起来。

“8周后,为什么不是8天……8小时……8分钟?……”

“哟!我的好叔叔,如果可能的话,那也未尝不可,这可不是我要求的……”

“嗳!需要时间准备一下,买些东西。”纳侬解释说。

“对,我也要做些新衣服,好当他们的傧相。”吉尔达老头说道。

“好吧……4月5日行吗?”朱埃勒问道。

“就这样吧……”昂梯菲尔无奈地说道。

“啊!我的好舅舅。”姑一娘一叫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啊!我亲一爱一的叔叔。”小伙子也喊道。

小伙子亲一吻叔叔一个面颊,姑一娘一亲一吻舅舅的另一面颊……

“就这么定了。”叔叔说,“4月5日结婚。……但是,得有个条件……”

“不要什么条件……”

一个条件?”吉尔达-特雷哥曼喊道,他生怕他的朋友节外生枝。

“对!一个条件……”

“快说,叔叔,什么条件?……”朱埃勒问道,眉头开始紧锁起来。

“那就是,从现在起到4月5日,我没有收到那个经度……”

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好!好!”大家异口同声说。

的确,拒绝这位叔叔、舅舅的要求,是不近情理的。何况,他等信使已等了20年了,怎么可能在两个年轻人结婚日期之前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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