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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发布时间:2020-03-24 栏目:专题 投稿:追寻的仙人掌

第一场弗罗棱萨军营外

臣甲率埋伏兵士五六人上。

臣甲

他一定会打这篱笆角上经过。你们向他冲上去的时候,大家都要齐声乱嚷,讲着一些希奇古怪的话,即使说得自己都听不懂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都要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只有一个人听得懂,我们就叫那个人出来做翻译。

兵士

队长,让我做翻译吧。

臣甲

你跟他不熟悉吗,他听不出你的声音来吗?

兵士

不,队长,我可以向您担保他听不出我的声音。

臣甲

那么你向我们讲些什么南腔北调呢?

兵士

就跟你们向我说的那些话一样。

臣甲

我们必须使他相信我们是敌人军队中的一队客籍军。他对于邻近各国的方言都懂得一些,所以我们必须每个人随口瞎嚷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儿;好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因此可以彼此心照不宣,假装懂得就是了;尽管像老鸦叫似的,咭哩咕噜一阵子,越糊涂越好。至于你做翻译的,必须表示出一副机警调皮的样子来。啊,快快埋伏起来!他来了,他一定是到这里来睡上两点钟,然后回去编造一些谎话哄人。

帕洛上。

帕洛

十点钟了;再过三点钟便可以回去。我应当说我做了些什么事情呢?这谎话一定要编造得十分巧妙,才会叫他们相信。他们已经有点疑心我,倒霉的事情近来接二连三地落到我的头上来。我觉得我这一条舌头太胆大了,我那颗心却又太胆小了,看见战神老爷和他的那些喽罗们的影子,就会战战兢兢,话是说得出来,一动手就吓软一了。

臣甲

(旁白)这是你第一次说的老实话。

帕洛

我明明知道丢一了的鼓夺不回来,我也明明知道我一点没有去夺回那面鼓来的意思,什么鬼附在我身上,叫我夸下这个海口?我必须在我身上割破几个地方,好对他们说这是力战敌人所留的伤痕;可是轻微的伤口不会叫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要说,“你这样容易就脱身出来了吗?”重一点呢,又怕痛了皮肉。这怎么办呢?闯祸的舌头呀,你要是再这样瞎三话四地害我,我可要割下你来,放在老婆子的嘴里,这辈子宁愿做个哑巴了。

臣甲

(旁白)他居然也会有自知之明吗?

帕洛

我想要是我把衣服撕一破了,或是把我那一柄一西班牙剑敲断了,也许可以叫他们相信。

臣甲

(旁白)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帕洛

或者把我的一胡一须割去了,说那是一个计策。

臣甲

(旁白)这不行。

帕洛

或者把我的衣服丢在水里,说是给敌人剥去了。

臣甲

(旁白)也不行。

帕洛

可以赌咒说我从城头上跳下来,那个城墙足有——

臣甲

(旁白)多高?

帕洛

三十丈。

臣甲

(旁白)你赌下三个重咒人家也不会信你。

帕洛

可是顶好我能够拾到一面敌人弃下来的鼓,那么我就可以赌咒说那是我从敌人手里夺回来的了。

臣甲

(旁白)别忙,你就可以听见敌人的鼓声了。

帕洛

哎哟,真的是敌人的鼓声!(内喧嚷声。)

臣甲

色洛加-摩伏塞斯,卡哥,卡哥,卡哥。

众人

卡哥,卡哥,维利安达-拍-考薄,卡哥。(众擒帕洛,以巾掩其目。)

帕洛

啊!救命!救命!不要遮住我的眼睛。

兵士

波斯哥斯-色洛末尔陀-波斯哥斯。

帕洛

我知道你们是一队莫斯科兵;我不会讲你们的话,这回真的要送命了。要是列位中间有人懂得德国话、丹麦话、荷兰话、意大利话或者法国话的,请他跟我说话,我可以告诉他弗罗棱萨军队中的秘密。

兵士

波斯哥斯-伏伐陀。我懂得你的话,会讲你的话。克累利旁托。朋友,你不能说谎,小心点吧,十七把刀儿指着你的胸口呢。

帕洛

哎哟!

兵士

哎哟!跪下来祷告吧。曼加-累凡尼亚-都尔契。

臣甲

奥斯考皮都尔却斯-伏利伏科。

兵士

将军答应暂时不杀你!现在我们要把你这样蒙着眼睛,带你回去盘问,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军事上的秘密,赎回你的狗命。

帕洛

啊,放我活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营里的一切秘密:一共有多少人马,他们的作战方略,还有许多可以叫你们吃惊的事情。

兵士

可是你不会说谎话吧?

帕洛

要是我说了半句谎话,死后不得超生。

兵士

阿考陀-林他。来,饶你多活几个钟点。(率若干兵士帕洛下,内起喧嚷声片刻。)

臣甲

去告诉罗西昂伯爵和我的兄弟,说我们已经把那只野鸟捉住了,他的眼睛给我们蒙着,请他们决定如何处置。

兵士

是,队长。

臣甲

你再告诉他们,他将要在我们面前泄漏我们的秘密。

兵士

是,队长。

臣甲

现在我先把他好好地关起来再说。(同下。)

第二场弗罗棱萨。寡一妇家中一室

特拉姆及狄安娜上。

特拉

他们告诉我你的名字是芳提贝尔。

狄安娜

不,爵爷,我叫狄安娜。

特拉

果然你比月中的仙子还要美上几分!可是美人,难道你外表这样秀美,你的心里竟不让一爱一情有一席地位吗?要是青春的炽烈的火焰不曾燃一烧着你的灵魂,那么你不是女郎,简直是一座石像了。你倘然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人,就不该这样冷酷无情。你现在应该学学你母亲开始怀孕着你的时候那种榜样才对啊。

狄安娜

她是个贞洁的妇人。

特拉

你也是。

狄安娜

不,我的母亲不过尽她应尽的名分,正像您对您夫人也有应尽的名分一样。

特拉

别说那一套了!请不要再为难我了吧。我跟她结婚完全出于被迫,可是我一爱一你却是因为我自己心里的一爱一情在鞭策着我。我愿意永远供你驱使。

狄安娜

对啦,在我们没有愿意供你们驱使之前,你们是愿意供我们驱使的;可是一等到你们把我们枝上的蔷薇采去以后,你们就把棘刺留着刺痛我们,反倒来嘲笑我们的枝残叶老。

特拉

我不是向你发过无数次誓了吗?

狄安娜

许多誓不一定可以表示真诚,真心的誓只要一个就够了。我们在发誓的时候,哪一回不是指天誓日,以最高的事物为见证?请问要是我实在一点不一爱一你,我却指着上帝的名字起誓,说我深深地一爱一着你,这样的誓是不是可以相信的呢?口口声声说敬一爱一上帝,用他的名义起誓,干的却是违反他意旨的事,这太说不通了。所以你那些誓言都是空话,等于没有打印信的契约——至少我认为如此。

特拉

不要这样想。不要这样神圣而残酷。恋一爱一是神圣的,我的纯洁的心,也从来不懂得你所指斥男子们的那种一奸一诈。不要再这样冷淡我,请你快来安慰安慰我的饥一渴吧。你只要说一声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始终如一地永远一爱一着你。

狄安娜

男人们都是用这种手段诱我们失一身的。把那个指环给我。

特拉

好人,我可以把它借给你,可是我不能给你。

狄安娜

您不愿意吗,爵爷?

特拉

这是我家世世相传的荣誉,如果我把它丢一了,那是莫大的不幸。

狄安娜

我的荣誉也就像这指环一样;我的贞一操一也是我家世世相传的宝物,如果我把它丢一了,那是莫大的不幸。我正可借用您的说法,拿“荣誉”这个词来抗拒您的无益的试探。

特拉

好,你就把我的指环拿去吧;我的家、我的荣誉甚至于我的生命,都是属于你的,我愿意一切听从你。

狄安娜

今宵半夜时分,你来敲我卧室的窗门,我可以预先设法调开我的母亲。可是你必须依从我一个条件,当你征服了我的童贞之身以后,你不能耽搁一小时以上,也不要对我说一句话。为什么要这样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的,等这指环还给你的时候,你就可以知道。今夜我还要把另一个指环套在你的手指上,留作日后的信物。晚上再见吧,可不要失约啊。你已经赢得了一个妻子,我的终身却也许从此毁了。

特拉

我得到了你,就像是踏进了地上的天堂。(下。)

狄安娜

有一天你会感谢上天,幸亏遇见了我。我的母亲告诉我他会怎样向我求一爱一,她就像住在他心里一样说得一点不错;她说,男人们所发的誓,都是千篇一律的。他发誓说等他妻子死了,就跟我结婚;我宁死也不愿跟他同一床一共枕。这种法国人这样靠不住,与其嫁给他,还不如终身做个处一女好。他想用欺骗手段诱一惑我,我现在也用欺骗手段报答他,想来总不能算是罪恶吧。(下。)

第三场弗罗棱萨军营

二臣及兵士二三人上。

臣甲

你还没有把他母亲的信一交一给他吗?

臣乙

已经在一点钟前给了他;信里好像有些什么话激发了他的天良,因为他读了信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臣甲

他抛弃了这样一位一温一柔贤淑的妻子,真不应该。

臣乙

他更不应该拂逆王上的旨意,王上不是为了他的幸福作出格外的恩赐吗?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可是你不能讲给别人听。

臣甲

你告诉了我以后,我就把它埋葬在自己的心里,决不再向别人说起。

臣乙

已经在这里弗罗棱萨勾搭上了一个良家少女,她的贞洁本来是很出名的;今夜他就要逞他的一婬一欲去破坏她的贞一操一,他已经把他那颗宝贵的指环送给她了,还认为自己这桩见不得人的勾当十分上算。

臣甲

上帝饶恕我们我们这些人类真不是东西!

臣乙

人不过是他自己的叛徒,正像一切叛逆的行为一样,在达到罪恶的目的之前,总要泄漏出自己的本一性一。他干这种事实际会损害他自己高贵的身分,但是他虽然自食其果,却不以为意。

臣甲

我们对自己龌龊的打算竟然这样吹嘘,真是罪该万死。那么今夜他不能来了吗?

臣乙

他的时间表已经排好,一定要在半夜之后方才回来。

臣甲

那么再等一会儿他也该来了。我很希望他能够亲眼看见他那个同伴的本来面目,让他明白明白他自己的判断有没有错误,他是很看重这个骗子的。

臣乙

我们还是等他来了再处置那个人吧,这样才好叫他无所遁形。

臣甲

现在还是谈谈战事吧,你近来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臣乙

我听说两方面已经在进行和议了。

臣甲

不,我可以确实告诉你,和议已经成立了。

臣乙

那么罗西昂伯爵还有些什么事好做呢?他是再到别处去旅行呢,还是打算回法国去?

臣甲

这样问我,大概他还没有把你当作一个心腹朋友看待。

臣乙

但愿如此,否则他干的事我也要脱不了干系了。

臣甲

告诉你吧,他的妻子在两个月以前已经从他家里出走,说是要去参礼圣约克-勒。格朗;把参礼按照最严格的仪式执行完毕以后,她就在那地方住下,因为她的多愁善感的天一性一经不起悲哀的袭击,所以一病不起,终于叹了最后一口气,现在是在天上唱歌了。

臣乙

这消息也许不确吧?

臣甲

她在临死以前的一切经过,都有她亲笔的信可以证明;至于她的死讯,当然她自己无法通知,但是那也已经由当地的牧师完全证实了。

臣乙

这消息伯爵也完全知道了吗?

臣甲

是的,他已经知道了详详细细的一切。

臣乙

他听见这消息,一定很高兴,想起来真是可叹。

臣甲

我们有时往往会把我们的损失当作莫大的幸事!

臣乙

有时我们却因为幸运而哀伤流泪!他在这里凭着他的勇敢,虽然获得了极大的光荣,可是他回家以后将遭遇的耻辱,也一定是同样大的。

臣甲

人生就像是一匹用善恶的丝线一交一错织成的布;我们的善行必须受我们的过失的鞭挞,才不会过分趾高气扬;我们的罪恶又赖我们的善行把它们掩盖,才不会完全绝望。

一仆人上。

臣甲

啊,你的主人呢?

仆人

他在路上遇见公爵,已经向他辞了行,明天早晨他就要回法国去了。公爵已经给他写好了推荐信,向王上竭力称道他的才干。

臣乙

为他说几句即使是溢美的好话,倒也是不可少的。

臣甲

怎样好听恐怕也不能平复国王的怒气。他来了。

特拉姆上。

臣甲

啊,爵爷!已经过了午夜了吗?

特拉

我今晚已经干好了十六件每一件需要一个月时间才办得了的事情。且听我一一道来:我已经向公爵辞行,跟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告别,安葬了一个妻子,为她办好了丧事,写信通知我的母亲我就要回家了,并且雇好了护送我回去的卫队;除了这些重要的事情以外,还干好了许多小事情;只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曾办妥。

臣乙

要是这件事情有点棘手,您又一早就要动身,那么现在您该把它赶快办好才是。

特拉

我想把它不了了之,以后也希望不再听见人家提起它了。现在我们还是来演一出傻子和大兵的对话吧。来,把那个冒牌货抓出来;他像一个妖言惑众的一江一湖术士一样欺骗了我。

臣乙

把他抓出来。(兵士下)他已经锁在脚梏里坐了一整夜了,可怜的勇士!

特拉

这也是活该,他平常脚跟上戴着马刺也太大模大样了。他被捕以后是怎样一副神气?

臣甲

已经告诉您了,爵爷,要没有脚梏,他连坐都坐不直。说得明白些:他哭得像一个倒翻了牛一奶一罐的小姑一娘一。他把摩根当作了一个牧师,把他从有生以来直到锁在脚梏里为止的一生经历源源本本向他忏悔;您想他忏悔些什么?

特拉

他没有提起我的事情吧?

臣乙

他的供状已经笔录下来,等会儿可以当着他的面公开宣读;要是他曾经提起您的事情——我想您是被他提起过的——请您耐着一性一子听下去。

兵士帕洛上。

特拉

该死的东西!还把脸都遮起来了呢!他不会说我什么的。我且不要作声,听他怎么说。

臣甲

蒙脸人来了!浦托-达达洛萨。

兵士

他说要对你用刑,你看怎样?

帕洛

你们不必一逼一我,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招供出来;要是你们把我榨成了肉酱,我也还是说这么几句话。

兵士

波斯哥-契末却。

臣甲

波勃利平陀-契克末哥。

兵士

真是一位仁慈的将军。这里有一张开列着问题的单子,将爷叫我照着它问你,你须要老实回答。

帕洛

我希望活命,一定不会说谎。

兵士

“第一,问他公爵有多少马匹。”你怎么回答?

帕洛

五六千匹,不过全是老弱无用的,队伍分散各处,军官都像叫化子,我可以我的名誉和生命向你们担保。

兵士

那么我就把你的回答照这样记下来了。

帕洛

好的,你要我发无论什么誓都可以

特拉

可以什么都不顾,真是个没有救药的狗才!

臣甲

您弄错了,爵爷;这位是赫赫有名的军事专家帕洛先生,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在他的领结里藏着全部战略,在他的刀鞘里安放着浑身武艺。

臣乙

我从此再不相信一个他的剑擦得雪亮的人;我也再不相信一个穿束得整整齐齐的人会有什么真才实学。

兵士

好,你的话已经记下来了。

帕洛

我刚才说的是五六千匹马,或者大约这个数目,我说的是真话,记下来吧,我说的是真话。

臣甲

他说的这个数目,倒有八九分真。

特拉

像他这样的说真话,我是不感激他的

帕洛

请您记好了,我说那些军官们都像叫化子。

兵士

好,那也记下了。

帕洛

谢谢您啦。真话就是真话,这些家伙都是寒伧得不成样子的。

兵士

“问他步兵有多少人数。”你怎么回答?

帕洛

你们要是放我活命,我一定不说谎话。让我看:史卑里奥,一百五十人;西巴斯辛,一百五十人;柯兰勃斯,一百五十人;杰奎斯,一百五十人;吉尔辛、考斯莫、洛多威克、葛拉提,各二百五十人;我自己所带的一队,还有契托弗、伏蒙特、本提,各二百五十人:一共算起来,好的歹的并在一起,还不到一万五千人,其中的半数连他们自己外套一上的雪都不敢拂掉,因为他们唯恐身一子摇了一摇,就会像朽木一样倒塌下来。

特拉

这个人应当把他怎样处治才好?

臣甲

我看不必,我们应该谢谢他。问他我这个人怎样,公爵对我信任不信任。

兵士

好,我已经把你的话记下来了。“问他公爵营里有没有一个法国人名叫杜曼上尉的;公爵对他的信用如何;他的勇气如何,为人是否正直,军事方面的才能怎样;假如用重金贿赂他,能不能诱他背叛。”你怎么回答?你所知道的怎样?

帕洛

请您一条一条问我,让我逐一回答。

兵士

你认识这个杜曼上尉吗?

帕洛

我认识他,他本来是巴黎一家缝衣铺里的徒弟,因为把市长家里的一个不知人事的傻丫头弄大了肚皮,被他的师傅一顿好打赶了出来。(臣甲举手欲打。)

特拉

且慢,不要打他;他的脑袋免不了要给一爿瓦掉下来砸碎的。

兵士

好,这个上尉在不在弗罗棱萨公爵的营里?

帕洛

他在公爵营里,他的名誉一塌糊涂。

臣甲

不要这样瞧着我,我的好爵爷,他就会说起您的。

兵士

公爵对他的信用怎样?

帕洛

公爵只知道他是我手下的一个下级军官,前天还写信给我叫我把他开革;我想他的信还在我的口袋里呢。

兵士

好,我们来搜。

帕洛

不瞒您说,我记得可不大清楚,也许它在我口袋里,也许我已经把它跟公爵给我的其余的信一起放在营里归档了。

兵士

找到了;这儿是一张纸,我要不要向你读一遍?

帕洛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公爵的信。

特拉

我们的翻译装得真像。

臣甲

的确像极了。

兵士

“狄安娜,伯爵是个有钱的傻大少——”

帕洛

那不是公爵的信,那是我写给弗罗棱萨城里一位名叫狄安娜的良家少女的信,我劝她不要受人家的引一诱,因为有一个罗西昂伯爵看上了她,他是一个一爱一胡一调的傻哥儿,一天到晚转女人的念头。请您还是把这封信放好了吧。

兵士

不,对不起,我要把它先读一遍。

帕洛

我写这封信的用意是非常诚恳的,完全是为那个姑一娘一的前途着想;因为我知道这个少年伯爵是个危险的一婬一棍,他是色中饿鬼,出名的破坏处一女贞一操一的魔王。

特拉

该死的反复小人!

兵士

他要是向你盟山誓海,

你就向他把金银索讨;

你须要半推半就,若即若离,

莫让他把一温一柔的滋味尝饱。

一朝肥肉咽下了他嘴里,

你就永远不要想他付钞。

一个军人这样对你忠告:

宁可和有年纪人来往,

不要跟少年郎们一胡一调。

你的忠朴帕洛上。

特拉

我要把这首诗贴在他的额角上,拖着他游行全营,一路上用鞭子一抽一他。

臣甲

爵爷,这就是您的忠心的朋友,那位一精一通万国语言的专家,全能百晓的军人。

特拉

我以前最讨厌的是猫,现在他在我眼中就是一头猫。

兵士

朋友,照我们将军的面色看来,我们就要把你吊死了。

帕洛

将爷,无论如何,请您放我活命吧。我并不是怕死,可是因为我自知罪孽深重,让我终其天年,也可以忏悔忏悔我的余生。将爷,把我关在地牢里,锁在脚梏里,或者丢在无论什么地方都好,千万饶我一命!

兵士

要是你能够老老实实招认一切,也许还有通融余地。现在还是继续问你那个杜曼上尉的事情吧。你已经回答过公爵对他的信用和他的勇气,现在要问你他这人为人是否正直?

帕洛

他会在和尚庙里偷鸡蛋;讲到强xx妇女,没有人比得上他;毁誓破约,是他的拿手本领;他撒起谎来,可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酗酒是他最大的美德,因为他一喝酒便会烂醉如猪,倒在一床一上,不会再去闯祸,唯一倒霉的只有他的被褥,可是人家知道他的脾气,总是把他抬到稻草上去睡。关于他的正直,我没有什么话好说;凡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不应该有的品质,他无一不备;凡是一个正人君子所应该有的品质,他一无所有。

臣甲

他说得这样天花乱坠,我倒有点喜欢他起来了。

特拉

因为他把你形容得这样巧妙吗?该死的东西!他越来越像一头猫了。

兵士

你说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怎样?

帕洛

我不愿说他的谎话,他曾经在英国戏班子里擂过鼓,此外我就不知道他的军事上的经验了;他大概还在英国某一个迈兰德广场上教过民兵两人一排地站队。我希望尽量说他的好话,可是这最后一件事我不能十分肯定。

臣甲

他的无一耻厚脸,简直是空前绝后,这样一个宝货倒也是不可多得的。

特拉

该死!他真是一头猫。

兵士

他既然是这样一个卑鄙下流的人,那么我也不必问你贿赂能不能引一诱他反叛了。

帕洛

给他几一毛一钱,他就可以他的灵魂连同世袭继承权全部出卖,永不反悔。

兵士

他还有一个兄弟,那另外一个杜曼上尉呢?

臣乙

他为什么要问起我?

兵士

他是怎样一个人?

帕洛

也是一个窠里的老鸦;从好的方面讲,他还不如他的兄长,从坏的方面讲,可比他的哥哥胜过百倍啦。他的哥哥是出名的天字第一号的懦夫,可是在他面前还要甘拜下风。退后起来,他比谁都奔得快;前进起来,他就寸步难移了。

兵士

要是放你活命,你愿不愿意作内应,把弗罗棱萨公爵出卖给我们

帕洛

愿意愿意,连同他们的骑兵队长就是那个罗西昂伯爵。

兵士

我去对将军说,看他意思怎样。

帕洛

(旁白)我从此再不打什么倒霉鼓了!我原想冒充一下好汉,骗骗那个一婬一荡的伯爵哥儿,结果闯下这样大的祸;可是谁又想得到在我去的那个地方会有埋伏呢?

兵士

朋友,没有办法,你还是不免一死。将军说,你这样不要脸地泄漏了自己军中的秘密,还把知名当世的贵人这样信口诋毁,留你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必须把你执行死刑。来,刽子手,把他的头砍下来。

帕洛

嗳哟,我的天爷爷,饶了我吧,倘然一定要我死,那么也让我亲眼看个明白。

兵士

那倒可以允许你,让你向你的朋友们辞行吧。(解除帕洛脸上所缚之布)你瞧一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在这里?

特拉

早安,好队长!

臣乙

上帝祝福您,帕洛队长!

臣甲

上帝保佑您,好队长!

臣乙

队长,我要到法国去了,您要我带什么信去给拉佛大人吗?

臣甲

好队长,您肯不肯把您替罗西昂伯爵写给狄安娜小一姐的情诗抄一份给我?可惜我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懦夫,否则我一定会强迫您默写出来;现在我不敢勉强您,只好失陪了。(勃特拉姆及甲乙二臣下。)

兵士

队长,您这回可出了丑啦!

帕洛

明槍好躲,暗箭难防,任是英雄好汉,也逃不过诡计一陰一谋。

兵士

要是您能够发现一处除了荡一妇一婬一娃之外没有其他的人居住的国土,您倒很可以在那里南面称王,建立起一个无一耻的国家来。再见,队长;我也要到法国去,我们会在那里说起您的。(下。)

帕洛

管他哩,我还是我行我素。倘然我是个有几分心肝的人,今天一定会无地自容;可是虽然我从此掉了官,我还是照旧吃吃喝喝,照样睡得烂熟,像我这样的人,到处为家,什么地方不可以混混过去。可是我要警告那些喜欢吹牛的朋友们,不要太吹过了头,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是一头驴子的。我的剑呀,你从此锈起来吧!帕洛呀,不要害臊。厚着脸皮活下去吧!人家作弄你,你也可以靠让人家作弄走运,天生世人,谁都不会没有办法的。他们都已经走了,待我追上前去。(下。)

第四场弗罗棱萨。寡一妇家中一室

海丽娜、寡一妇及狄安娜上。

海丽娜

为了使你们明白我并没有欺弄你们,一个当今最伟大的人物可以替一我作保证;在我还没有完成我的目的以前,我必须在他的宝座之前下跪。过去我曾经替他做过一件和他的生命差不多同样宝贵的事,即使是蛮顽无情的鞑靼人,也不能不由衷迸出一声感谢。有人告诉我他现在在马赛,正好有便人可以护送我们到那儿去。我还要告诉你们知道,人家都当我已经死了。现在军队已经解散,我的丈夫也回家去了,要是我能够得到上天的默佑和王上的准许,我们可以早早回家。

寡一妇

好夫人,请您相信我,我是您的最忠实的仆人,凡是您信托我做的事,我无不乐意为您效劳。

海丽娜

大一娘一,你也可以相信我是你的一个最好的朋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才可以报答你的厚意。你应该相信,既然上天注定使你的女儿帮助我得到一个丈夫,它也一定会使我帮助她称心如意地嫁一位如意郎君。我就是不懂男子们的心理,他们竟会向一个被认为厌物的女子倾注他们的万种一温一情!沉沉的黑夜使他觉察不出自己已经受人愚弄,抱着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蛇蝎,还以为就是那已经杳如黄鹤的玉人,可是这些话我们以后再说吧。狄安娜,我还要请你为了我的缘故,稍为委屈一下。

狄安娜

您无论吩咐我做什么事,只要不亏名节,我都愿意为您忍受一切,死而无怨。

海丽娜

请再忍耐片时,转眼就是夏天了,野蔷薇快要绿叶满枝,遮掩了它周身的棘刺;苦尽之后会有甘来。我们可以出发了,车子已经预备好,疲劳的一精一神也已经养息过来。万事吉凶成败,须看后场结局;倘能如愿以偿,何患路途纡曲。(同下。)

第五场罗西昂。伯爵夫人府中一室

伯爵夫人、拉佛及小丑上。

拉佛

不,不,不,令郎都是因为受了那个无赖的引一诱,才会这样一胡一作非为,那家伙一日不除,全国的青年都要中他的流毒。倘然没有这只大马蜂,令媳现在一定好好地活在世上,令郎也一定仍旧在家里不出去,受着王上的眷一宠一。

伯爵夫人

我但愿我从来不曾认识他,都是他害死了一位世上最贤德的淑女。她即使是我亲生骨肉,曾经使我忍受过怀胎的痛苦的,也不能使我一爱一她更为深切了。

拉佛

她真是一位好姑一娘一,所谓灵芝仙草,可遇而不可求。

小丑

可不是吗,大人,把她拌在菜里吃,一定也很香。

拉佛

混蛋,谁跟你说香草来着?我们说的是仙草。

小丑

我不是《圣经》上说的尼布甲尼撒大王⑤。他发起疯来,整天吃草,大人,我对草可并不在行。

拉佛

你认为自己是哪个——是坏蛋呢,还是傻瓜?

小丑

给女人干活的时候,我是个傻瓜,大人;给男人干活的时候,我是个坏蛋。

拉佛

这个分别由何而来?

小丑

我把男人的妻子骗走,替他越俎代庖。

拉佛

那你果然成了替男人干活的坏蛋。

小丑

我把我常耍的这小棍给他妻子,这就也为她干活了。

拉佛

言之有理;又是坏蛋,又是傻瓜。

小丑

请您多照顾。

拉佛

不,不,不。

小丑

没关系,您要不肯照顾我,我还可以一个身分不下于您的贵人。

拉佛

那是谁?是个法国人吗?

小丑

说真的,大人,论起姓名来,他是个英国人;可是看模样,他在法国比在英国更得意。

拉佛

你说的是哪位贵人?

小丑

黑太子,大人;也就是黑暗之王,也就是魔鬼。

拉佛

别扯啦,把这袋钱拿去。我不是要引一诱你离开你方才说起的主人;还是好生侍奉他吧。

小丑

我是从山林里来的,大人,最喜欢生火取暖;我方才说起的主人也总是把火烧得热一热的。他是统治全世界的大王;可是,叫那班贵族在他的宫廷里待着吧,我还是到那窄门的小屋里住着去,那是坐享荣华的人不屑于光临的。少数肯贬低自己的也许能去,可是大多数娇生惯养的准会怕冷,他们宁可沿着布满鲜花的大路,走向宽门,直趋烈火。⑥

拉佛

去吧,我有点厌烦你了;我先告诉你,免得惹你不痛快。去吧,好好看着我那几匹马,别一胡一闹。

小丑

要是我在看马的时候一胡一闹,大人,那也不过是“马一胡一”而已。(下。)

拉佛

真是个机灵的,会捣乱的坏蛋。

伯爵夫人

您说得很对。先夫在世的时候很喜欢他,命令我们把他养在家里;这一来,他就认为自己有肆口一胡一言的权利了。他说话真是很没有分寸的,一爱一拿谁开玩笑,就拿谁开玩笑。

拉佛

我也觉得他怪有意思的,叫他说说没有关系。我刚才正要告诉您,自从我听见了少夫人的噩耗,并且知道令郎就要回来的消息以后,我就央求王上替小女作成一头亲事;实在说起来,他们两个人都还年幼,这是王上首先想起,向我当面提起过的。王上已经答应我亲任冰人;他对令郎本来颇有几分不高兴,借此正可使他忘怀旧事。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怎样?

伯爵夫人

我很满意,大人;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圆满成功。

拉佛

王上已经从马赛动身来此,他的身一体健壮得像刚满三十岁的人一样。他明天就可以到这里,这消息是一个一向靠得住的人告诉我的,大概不会有错。

伯爵夫人

我能够在未死之前,再见王上一面,真是此生幸事。我已经接到小儿来信,说他今晚便可以到家;大人要是不嫌舍间窄陋,就请在此耽搁一两天,等他们两人见了面再去好不好?

拉佛

夫人,我正在想他们两人商谈的时候,我以怎样的资格参与。

伯爵夫人

只凭你尊贵的身分就够了。

拉佛

我谈不上什么尊贵,但是感谢上帝,总还算过得去。

小丑上。

小丑

啊,夫人!少爷就要来了,他脸上还贴着一块天鹅绒片呢;那天鹅绒片底下有没有伤疤,要去问那天鹅绒才知道,可是它的确是一块很好的天鹅绒。他的左脸肿起来足有两寸半,可是右脸却是光光的。

拉佛

光荣的疤痕是最好的装饰。……我看那多半是疤痕。

小丑

我看准是杨梅疮。

拉佛

我们去迎接令郎吧,我渴想跟这位英勇的少年战士谈谈呢。

小丑

他们一共有十多个人,大家戴着漂亮的帽子,帽子上插着羽一毛一,那羽一毛一看见每一个人都会点头招呼哩。(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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