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的灵魂
有一个朋友曾问我,最心疼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是一份无法忘却的回忆。尽管我已远离了童年时的乡村,且工作繁忙,但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个她,那个无依的灵魂。
我的老家在川北的一个乡村里,一个名副其实的穷山沟。我爸共有五个弟兄,几家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小叔家最沉闷了,因为他坚定地认为自己命不好,一连生了5个孩子都是女儿,他要一个儿子,下定决心地,“追求”可比愚公移山。
看着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小叔的老婆五娘整日乐滋滋的,摸着肚皮数着天数,计算着肚中的儿子出生的日子。
五娘生产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在家做作业,门外寒风呼啸地吹着。下午四时左右,五娘顺利地产下一婴儿,也就是这个婴儿引发了本不该发生的一切,也就是这个婴儿,让小叔一家绝望了,还是一个女孩。
小叔和五娘没有流泪,只是红着眼睛骂着老天,他们做出了下一部的决定,我听到了凄弱的哭声,而这哭声来自于院子后的那条阴沟。
突然间,我浑身发抖,十分的害怕,竟不明白大人为何对自己的亲骨肉下了狠心。也还没想到那是我的一个唐妹,只是心里恐慌极了。
在寒冷的冬天,院子后的那条阴沟绝不是暖和的温床,而是生命的坟墓。怎么办呢?那时尽管我才上小学,却已有了引起灵魂振动的东西。
哭声越来越小,也更加凄凉。我是男子汉,我必须去救她。带着乳臭未干的冲动,我跑到阴沟里抱起婴儿,送回五娘的房中。然而,我的勇敢换来的却是挨打,小叔狠狠的打了我,回家后爸又用鞭子打了我一顿,这一次的打让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痛了我一个星期,还在面部留了特殊的“记号”。但这一次的打却救下了一条命,一条至尽让我不知如何定位的命。
因为这个“多余”的小生命,小叔家的日子过的更加艰苦,时常吃不饱饭,穿不好衣。小叔和五娘也常吵嘴打架,弄得鸡犬不宁。那个可怜的妹妹面黄肌瘦,发育严重不足,连个名字也没有。只是后来便于使唤,小叔就叫她丫头。
丫妹慢慢地长大,尽管营养不良、发育不足,但她很聪明,眼睛里有一股可爱的灵光。她喜欢和我玩,我每次回家她总跟着甜甜地叫哥哥。
我上大学后,要一年才回一次家,看得出,丫妹对我回家的渴望,似乎我回家的日子就是她过节的日子。大二的时候,丫妹用卖黄连树树皮的钱给我买了一双手套,说是北方很冷,冻了手就没法写字。我又一次感动了,眼睛油然而湿润,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北方在哪里,只是听人说的。
小叔家没有儿子,这也就成了他们一生的心病,所以他们的大女儿23岁时就决定招个上门女婿,然而,他们没有彩礼,也没有钱财去办理男家并不过分的要求。
为了解决这个急人的问题,为了去除那块心病,小叔和男家商讨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用丫妹去换,男家有一个呆头呆脑的找不着对象的儿子。不知道没上过学的丫妹是否懂得伤心,是否明白自己该有的命运,她又是否会哭,回流泪呢?那时她才15岁,怎么可以嫁人呢?
我工作的地方离家很远,听说了这荒唐的事后不禁凄然泪下,丫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生活又将是什么颜色呢?
可怜的丫妹,难道注定将成为牺牲品吗?她难道真的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吗?我该怎么办呢?面对现实,我是没有能力和权力解救她出来,如果我再“勇敢”地行动,那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更多不该发生的都会出现。我流泪了,为我自己,给是为了丫妹。
我买了礼物,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准备送给丫妹。我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带着万分矛盾的心情。但我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等待我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丫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愿成为荒唐的葬送品,她不能让自己的青春被绞杀,她选择了别无选择的选择,她自杀了,在院子后那条阴沟里,血在沟里凝固成了一片红,成了她“出嫁”的“红装”……
很久以来,一想起丫妹我就浮浮沉沉,伴和着悸痛与泪水。
我救了丫妹,却又害了丫妹,相对于那个家庭,那个环境,那个命运,或许她不该来到世上,以至于后来她竟要痛苦地用血的鲜红装扮自己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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