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失败的演出
夏日里天长,孩子们吃罢了晚饭就在一起疯玩。藏猫猫跳皮筋打沙包踢键子。游戏实在玩不出新花样了,突然想起母亲每天在大队部里领着妇女们排节目的事。那时全国上下正掀起一场学习小荆庄的热潮。因为母亲曾是部队里的文艺兵,不光有一副好嗓子,编写诸如天津快板,三句半之类那年代流行的文艺形式也在行。所以这当导演的事就责无旁贷的落在母亲身上。公社要举行大规模的文艺会演,母亲的业余时间都用来排节目。我们曾跟母亲去过排练场——大队部那间不大的会议室。看那些平常拿锄头锹镐的手,如今却拿着快板扇子,穿红着绿的在台前扭来扭去,感觉特别新鲜。于是几个孩子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组成了一个演出小组。当然这小组绝对是秘密的,我们每天吃过了饭就凑到一起商量演唱什么曲目。样板戏每个人都能唱几段,可除了样板戏以外也没多少新歌。我和妹妹会的段子不少,这当然都是跟母亲偷偷学来的。英梅自告奋勇的要求唱《青青小松树》,雁唱《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反正每个人都必须唱一首,我们准备在某一天晚上,做一次挨家挨户的演出。别看平日里玩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样正经八北的上门去汇报演出,对我们来说还是破天荒的事。为这个想法我们激动了好久。特别是英梅和雁年龄最小,又是个喜欢害羞的小女孩。所以大家都担心她俩会不会完成任务。她俩也很兴奋,表示一定能唱好。我们相互打气鼓励,偷偷的练歌。准备了多久记不清了,只记得在一个夏夜,终于盼来了我们自认为准备成熟的那一天。小孩子的心要藏住秘密真是不容易。那天晚上我甚至连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草草的扒了两口,拉起妹妹就到前院小姑家集合。既然是演出当然不能太马虎。我们每个人认真的梳好辫子,翻出过年时扎的红绫子,整理好淘气弄脏的衣服,还用水把头发抿了又抿。毕竟演出是件大事呢。小姑不知从哪里淘弄来一块胭脂,把每个人的小脸蛋抹的粉红,还认真的用火柴棍描了描眉,一切准备就序。在商定演出顺序时我们到是没发生矛盾,演出当然不能从自家开始。所以我们选定的第一家是邻居大奶家。六七个孩子浩浩荡荡的走出家门(呵呵,这词有点太夸张,不过那心情确是有点神圣呢。)那时没有电视机,晚饭后的时间,大人们通常在一起聊天或是做家务。我们小心的敲开大奶家的门。看到一群孩子来到家里,大奶有些发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说明了来意,大奶露出笑容。雁怯声声的报幕,演出开始了。前面的演唱还算顺利,轮到英梅上场时,她突然有些害羞起来,站在屋中间有些不知所措。我在底下给她起头:“青青小松树生长靠太阳,战胜冰和雪挺立在山岗。”平时英梅练习的时候一直唱的很完整,可这次站在台中央(其实就是屋中央)她完全慌了。张口唱了一句“青青小松树”就再也唱不下去。几个孩子给她提词,她愈发紧张起来,两手不停的拧着衣角,最后干脆崩溃。只见她脸色通红,大吼一声“青青小松树,胜胜。”两手握成拳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跑出门去。我们傻了,这种情形实在是我们没遇料到的。即而又大笑起来。笑归笑,演出还正常进行,下一个该雁上场了。长的小豆豆一样的雁,低头走向前来。英梅的这一次笑场,让雁的脸上出了汗。她清了清嗓,亮起了奶声奶气的歌喉:“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还不错,即没跑调也没忘词。可下一句的词还没出口,雁的脸突然变了色,停下来低声对坐在炕治上观看的小姑喊到:“姐,我要屙屎。”于是急急忙忙向外跑。报幕员兼演唱员竟然在这时候跑出去屙屎,实在无视演员与观众的存在。这边小姑忙不迭的去追,那边我们几个孩子笑的在炕上直打滚,大奶也爹一声妈一声的笑得直揉肚子。报幕员跑了,演员也少了两个,平常排练好的节目也无法进行下去,一切全乱了套。笑够了,只好灰溜溜的各回各家,第一场演出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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