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人名
代《语音》的岳教授期末考试叫到我的名字时,诙谐地问我怎么取了个女名,是不是家里没有女孩?我说家里姐姐太多父亲才起此名。这时老教授有点不解,我忙说,母亲生下第一个孩子是女的,遂起名招弟,可是好事未遂心愿,却连生两女,于是母亲强咽泪水起名跟兄、连弟。闻女色变的母亲再也不敢急着怀孕。时隔三年,在一个充满节日喜庆气氛的子夜,我肩负着父母的焦灼希望呱呱坠地。我的降临让母亲高兴的晕了过去,父亲乐滋滋的给我起了一个顺口的名字:小英。
中国人起名字一般是很讲究的,男有男名,女有女名,小有乳名大有官名,而我这很不讲究的取名倒惹来不少笑话。某日有老师上课提问,所叫两人全是男的,他说要叫个女生换换口味。老师认真而慎重,在册子上搜寻良久,温柔地喊出我的“芳名”,我神经质地站起,全班同学立时哗然,老师一脸尴尬与茫然。到了高二荣升文学社社长,出于巾帼英雄少,历届男儿强之虑,走马上任之日,社员们迫切地等待一睹社长芳容,见面一经核实,他们万分扫兴:原来是司马懿换上了女儿装!特别是在同一所学校我竟能时常碰到赵钱孙李一类与我同名的女孩,我真是“名困女儿国”成了宝中宝了。
为避免此类笑话与误会,我便改名骁鹰,看你谁还能将这么强悍的名字说成女的,无奈有人恶作剧似的叫我“小淫”。我的书法老师崇拜米芾书画,立誓艺盖米芾,自命师芾。我的老师没想到我比他野心更大,为超“二芾”我自名圣芾。人的思想与心情是不断变化的,我总认为到了新的村会有新的店,因而名字是经常改的。某个时期曾颇费心思地拆“柳”为二,取名穆懋(木卯),然时日不长。
人们利用诗句起名也是常有的事,如冰心(一片冰心在玉壶),余秋雨(秋风秋雨愁煞人),万木春(病树前头万木春)。我翻遍《唐诗三百首》喜出望外地找到一句“无心插柳柳成荫”,一经查实才发现被一个著名文字抢走好多年了,于是万般失望。还有人将姓与名巧妙结合寓意深远,如马识途,牛得草,水均益;还有一些人独创新意起一些前后字义相反的名字,寄寓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如贾平凹,黑白,凸凹;还有人利用山水地理取名,如景阳冈,流沙河。
不久前,某友赠我一幅《米芾拜石图》,往日崇拜米芾之情油然而生,想不到自己崇拜之人竟顶礼膜拜一块顽石,爱屋及乌,对石头我也有了好感。以后读到《望夫石》,联想到石头的岿然不动至千年,想起《红楼梦》原名《石头记》,才顿悟“石头精神”,于是又决心不畏艰难逆流而上,遂自名“石上柳”。然换来换去,原名还是未作改动,正所谓“起了新名字不忘老名字”。自是想起现代作家的一些女式笔名,如茅盾称冯虚女士,郭沫若自命安娜,巴金唤作欧阳镜蓉,柳亚子号称松陵女士,便聊以自慰,省得再去费心伤神瞎折腾。
以后索性给“英”字加上玉字边,当有人问起原因时,我如是回答:父起此名,既非讥俗也非讽世,只为呼叫;本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光彩一点出于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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