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琐记
总觉得自己是个懒于读书的人,胸中无大志,腹中无经纶。平时订阅一些报刊、杂志,买一些自己偏爱的书,只在闲暇时随意翻翻借以消遣,并不深究,对于读书绝没有吸烟那般上瘾,对自己的书也不知道爱惜。遇到友人登门相借,常记住清朝学者袁枚在《黄生借书说》一文中说过的话:“书非借不能读也”,在感叹他们的勤奋之余,大多慷慨借之。然而时隔多日,书到用时不见踪迹,便计较起当初借书的一些细节来。
x是我工作后结识的一位挚友,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他读书从不挑拣,也不论高雅与通俗,常常读得废寝忘食、昏天黑地、一脸痴相。据说,一次出门在外,实在找不到可读之书了,正自手足无措,竟意外地发现墙角有一本《无线电修理说明书》,惊喜之余,掸去灰尘,津津有味地读至三更半夜,方安心大睡。
x是我的常客,我俩的谈话却往往止于他的沉默。此刻,他的思绪早已陷于手中翻阅的书本中了。这样的时候,我便多了一份警惕,留心着他手中拿的是怎样的书。因为通常情况下,他临走的时候,必定会开口相借,而且所借之书大多转借他人,不能完好归还。我实在不是个吝啬的人,但基于这样的缘故,对于x每次登门造访,常有言在先:我有意珍藏的书恕不相借,其他随便。x却也是个爽直的人,知道自己的毛病,如偶遇好书,一时不能撒手,自己便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我的书房中,直等看完了丢下,才夹上一本《收获》或者《当代》之类的书,心满意足地离去。
有一段时间,偶然惦念起自己所订阅的《收获》、《当代》、《十月》、《人民文学》等杂志,竟然一本无存,细细想想,恐怕早经此公之手,不知道流落到何人之处了。好在这些书并非我上心之物,丢失了也就罢了,也没有过多地责怪于他。相反,却无端地牵挂起他来,不知道久未谋面的他是否还痴迷于书海之中,不闻窗外?
与x相比,y算不上我的好友。原本以刻章为业的他,因为写得一手好字,也便有了一些傲骨。相识后不久,y曾用心地为我制印一方,阳文篆字,非常合乎我的心意,内心很是感谢他的大方。但不知何故,没几天y却匆匆登门索要此印,一番含糊的解释,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事后他曾郑重许诺,必定为我另制一方好印,但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他答应过一位生意上的朋友,却苦于手头上没有比这方印更好的材料,讨回给我的这方印,磨平后重新为此人篆刻,以了却一段人情。y的做法有些令我不快,但终究我并没有多少恩惠于他,在等待他兑现承诺的日子里,我与他的交情一天天淡薄。
y上门借书,我颇觉突然,因为之前我早已得知他即将移居扬州的消息。他进了书房,径直自书架上取下《简明美术词典》、《美术鉴赏》、《图案》、《钢笔画技法》、《常用字字帖》……我当时仅有的几本工具书。不等我开口,他已掏出自带的纸笔写下一张借条。我无言。
在他春风得意的脸上,我读到了他借书背后的预谋。不论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毕竟与他有过一段交往,但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一段友情,实在让我难受。在他转身离去时,我没有挽留,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我释然地扯碎了他的借条,权当那些书算是我给他的临别馈赠。(多年之后,y曾托人从遥远的城市赠给我一本他的个人书法专集,但我怕翻阅时会想起他借去的几本本不值钱的书,不久,便把他的专集转赠给了喜欢的人了。)
读师范时,z是我的同窗,也是我所尊敬的一个人,不仅因为他健谈、早熟、对于事物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且因为他骨子里充满了文学的天赋,曾多次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并屡次获奖。但事隔十多年后,当我和f在县城的街头与他邂逅时,他一句唐突的问候,却彻底地粉碎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那天,他见我手中拿着刚买的几本散文集,一副玩世不恭的脸上,顿然写满了诧异:“这年头还有人读书?”共2页,当前第1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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