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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

发布时间:2020-06-24 栏目:专题 投稿:危机的导师

我知道祖母绿,那是一种晶莹剔透、色泽美丽的绿宝石。我不知道是否有母亲绿,如果真有,我想,那生长在母亲菜园里的四季翠绿,一定最适合用来比照这种意念中的绿。

我们老家,有一句俗语概括客家妇女的劳作,那就是:田头地尾,灶头锅尾,针头线尾。其中的“地尾”,大概就是指她们所经营的菜园。我的母亲自然也有一块日日经营的菜园

母亲菜园离家不远,就在我家对面的青山脚下。傍着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用简易的竹篱笆围着。本来,竹篱笆内的菜地并不全属母亲,曾有一位驼背的老妇人经营着其中的一块。多年以前,这位老妇人的儿子在邻村找了媳妇,就搬到那去生活了,只留下老妇人独自过日子。老妇人步入风烛残年的时候,我母亲象照顾亲生母亲一样侍候了她一年多。大概是出于感谢母亲对她的照顾吧,临终之际,老妇人给儿子留下话:她过世之后,那块菜地就给我母亲。我母亲再三推辞说,她照顾老人只是出于一个邻居应尽的本份,而不图什么回报。不过,母亲最后还是接受了这块菜地.这样,竹篱笆内的菜地就全属母亲了。

这块菜地其实并不大,长不过三四丈,宽不过一丈余。然而,母亲花在其中的劳作却是年长月久的。种菜的劳动强度并不大,但是需要精细和耐心。春天到来的时候母亲先是一锄一锄把土锄得很碎并整成方方正正的块状,然后在上面挖出浅浅的沟儿,播下种子。最后,还要扎一些穿红戴绿的稻草人插在上面--防止小鸟偷吃菜种子母亲很迷信,播种的时候,绝不允许我们提关于种子的事,因为在她看来,鸟儿和老鼠们一旦听到了,就会来翻弄泥土偷吃种子

浇菜很方便,因为傍着菜园就有一条小溪。母亲浇菜的动作很优美,满满一勺水,随着她的手势,洒出一道圆弧形的白亮水网,哗的一声落在翠绿的菜叶上。那时还没有分户包产,母亲天天要在生产队里上工。她总是天一亮就挑着水桶出门,当太阳出来时,她已在菜地里忙了好一阵子了。浇了菜就洗全家的衣服。当母亲挑着水桶提着洗好的衣服和新摘的菜回到家里时,就晾晒衣服,就进厨房炒菜。吃过饭,又匆匆忙忙出工做农活。每天最晚回家的也是母亲,她干农活回来之后还须趁着月色浇菜。

母亲的精心照料下,菜园生机勃勃。种子发出嫩芽,给坳黑的菜地盖上一层浅绿;青菜长高了,伸展出一片片叶子;韭菜挺直了身子,远远望去,就象一张绿色的绒毯;空心菜长得很精神,开着白色的小花;萝卜长粗了,根部的土裂开几道痕;南瓜苗、冬瓜苗蔓延到搭在小溪上的瓜棚上,各自开着或黄或白的花朵,鲜艳的花、瓜苗的绿与菜地的绿连成一片。竹篱笆满了瓜苗,绿色挤满了各个角落,就连菜畦间的空隙里也漫长着马齿苋……

母亲种菜,用的是农家肥,种的是家常菜。家乡人把蔬菜称为“小菜”。小菜,自然是相对于鱼肉荤腥而言的。有客人来了,新鲜的小菜就摆满了待客的饭桌。父亲总是再三对客人说:“都是小菜,真不好意思。”说的是客套话,事实上,农家待客的那份心意却是实在而纯朴的。

母亲菜园,以翠绿连着四季,将一家人艰难的日子,连缀成一条曲折而又艰难的生命线。母亲,曾用她那不懈的劳作打发着绵长的岁月,克尽为人母、为人妻的责职。那时,我们兄妹都还小,最难熬的就是每年那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家乡人形象地称之为“三荒四月”)。在揭不开锅的时候,父亲把床底下落满尘埃的南瓜搬出来,小心翼翼地切开,在我们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杀了一头猪,可以足足地让我们体会兴奋和急切,兄妹六人因为可以饱餐一顿而高兴得手舞足蹈。那些年月,青菜、红薯、豆角甚至四季豆的叶子,都曾经用来填饱我们成长岁月里的辘辘饥肠。看着我们吃饱之后满足的样子,母亲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泪水。在那段苍黄的岁月里,我们兄妹都面有菜色,这自然是蔬菜总是代替五谷的结果。共2页,当前第1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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