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
我老家在福建东部的一座高山县,气候温和湿润。适合种水稻,其中有一种就叫糯稻。糯稻是一种米粒富于黏性的稻子。糯稻碾出的米,可以做糕点。也可以酿酒,也叫江米。
老家的乡亲因糯稻的价格高都愿意在自家的田地上插上糯稻苗。因此在山坡上,向远处梯田望去,隐隐的能看到一排排稻苗随风飘展,似乎在夸耀新生命的诞生。此时你顺着风的方向,闭上双眼,屏住呼吸,静静的品位夹杂于空气中的稻香,我想你不得不启服于大自然的创造力。
农人在烈日下,弯着腰娴熟得插着稻苗。新手乍一看,觉得插秧也不过尔尔,谁都能学谁都能学得会。农人见了憨厚的笑笑,递根烟,说:“来试试,这活计顶新鲜,不是老手怕插不好。”新手一听,扎起裤管,踩着田地,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回头一看却一片狼籍。稻苗不是漂浮于水面,就是萎了腰,抬不起精神,俺然打了一场败战。新手无奈得垂腰说道:“这活计学问大着哩,赶明儿得拜你为师,学学地里的新技巧。”农人巴几口烟,点点头,盘算今年糯稻该涨该降,涨了可好,指不定能换台液晶彩电,降了也没有关系,干脆把糯稻辗成糯米制成米酒好填饱自己的肚皮,做回真正的醉翁。
临近中午在田埂上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妇女孩子,提着保温盒喊道:“该吃饭了,歇会。”做父亲的定会把沾了泥巴的手涮涮,回道:“带米酒没,大热天,把人都晒昏了。”小孩似有所悟,回道:“娘说干活时,不让你沾酒,沾了酒臭脾气来了,非得糟蹋好一块稻苗,弄不好今晚回家娘又要和你打嘴杖”“这兔崽子,竟听你娘的话,你爹不是人啦!在家你爹最大,我说的算,懂吗?”“娘说谁糟蹋糯稻苗,谁就得遭罪,大也没用。”农人低头嘀咕道:“还让不让人活啊!嘴谗得直流口水,下午打不起精神啦!晚上非得喝上两斤过过瘾,发发酒疯。”“不吃拉倒,谁你便。”男孩说完转身与泥土混成一片。
干一天活的农人一般都会脱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喝上几碗米酒解解乏。把一天的疲劳毫无拘束的和盘托出,遇到争论点,大伙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直到面红耳赤,大打出手,这才被赶来的家人连拖带拉往家里赶。第二天两人见了面,略带着羞说:“喝了酒不闹酒疯那就不叫喝。”相视一笑全当没事。
农人觉得在农村哪家不酿米酒,就不叫山里人,没米酒哪能品出山里的甜味,没有米酒哪能发酒疯做一回真正的大哩。酒是好东西,米酒又是酒里的极品。逢年过节倒一碗透红透红的米酒递给客人预示一年福到财到好运连连。结婚办喜事新郎新娘必定拿起米酒喝起交杯酒,伴着客人的哄闹声来一记重重的吻,那吻分明带着米酒香。醉得旁观的光棍发誓快点找个伴也来个吻。
米酒在那刻似乎深深隐现于农人的潜意识。大伙一致认为自己无论多穷也得酿上一二缸米酒。因此家家户户在秋收季节便纷纷挑起新出的糯谷排成行等候碾家出糯米,大家利用空闲时间品评对方的糯谷:“新出的种吧!颗粒饱满,油亮啊!这酿出的米酒该多秀人啊!你家老头有福啊!”“可不,一入秋,那老不死的就嚷嚷要酿米酒,说不酿,下半年非得谗的废了身子,我一想,也是,累了半年哪?也该让他尝尝鲜。”
一听到要酿米酒不单爱喝的老头高兴,连那野性的孩子也跟着狂疯,不等家庭主妇盘好熟了的糯米。便用带了污逅的手迫不及待得盘碗糯米沾着糖吃。吓得大人喊道:“没出息,狼吞虎咽,别噎着。”小孩早没影了,可能正在门口朝女生炫耀,摆酷呢?我想可能大多数农村孩子的初吻都得留下那团糯米香呢?
酿米酒的过程也增进邻里间关系,无论哪家酿米酒,总会盘一碗糯米送给邻居尝鲜,我记得小时候自家不种田,很少酿米酒,邻居知道后总会在酿米酒时送上一碗糯米。我和我姐一见喷着稻香的糯米,急得眼红,忍不住用手直接抓了往嘴里塞,奶奶看见说:“来年无论如何也得买些糯米酿酒”
糯米在酒糟里要熬三个月才能凝成米酒。小孩经常会在一个月左右的酒缸里勺碗糯米连带酒曲一股脑儿嚼进肚皮。一种清甜夹带甘苦袭满全身,不够瘾,再来一碗,捣得酒缸里的糯米像蜂窝似的。大人发现后责骂是免不了,只不过爱喝酒的那位老人定会嚷道:“兔崽子,偷食偷到酒缸里来,下次被我发现非拧断你的腿不可”真的碰到下次只得在重复一次威胁的言语不了了之。共2页,当前第1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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