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美,有好多种类。
柳影里少女楚楚的倩姿、温柔的眼神,那是娇美;霓虹灯下浓妆艳抹的女人柔摆腰肢、动情歌唱,那是艳美。冬日里喝着妈妈亲手煮的红枣银耳羹,那是甜美;看着别人幸福地享受自己所得不到的东西,那是酸美;失意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地哭泣、流泪,孤影自怜,那是苦美。在高峦顶巅腾云驾雾,俯视芸芸众生,那是壮美;在茂林修竹中欣赏小桥流水,倾听鸟语花吟,那是柔美。在炎炎夏日里独享清凉世界,捧卷细读,那是幽美;在如雾的迷霁中与伙伴们一起打雪仗,那是畅美。春光里婀娜绽放的牡丹,那是华美;雪堆中傲然挺立的腊梅,那是凄美。孤庙里的香火缭绕,那是清美;尘世中的人间百态,那是浊美。沙漠里若隐若现的海市蜃楼,那是迷幻之美;花瓣上凝然徜徉的晶莹露珠,那是真实之美。黄昏里悲壮下沉的夕阳,那是自然之美;夜幕下华灯璀璨的高楼,那是人文之美。深秋林荫道的枯叶遍地,那是深沉之美;初夏小塘里的红鱼满池,那是激越之美……
美,不是单薄,而是丰腴;不是稀贵,而是平常。
一棵树、一丛草,构不成葩丽奇幻的热带雨林;一滴水、一条鱼,汇不成生趣盎然的海底世界;一块石、一条溪,垒不成青翠逶迤的峰峦山颠;一个人、一句话,也拼不成如临其境的长篇小说。美,需要水与乳的交融,需要灵与肉的结合,需要一切元素的镶嵌与搭配。就像插花,就像盆景,就像写生,就像创作:哪个地方该摆什么,该垒什么,该画什么,该写什么,都是需要精心地考虑、设计和安排的。当然,在艺术中,这个过程是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的;而在生活中、在自然中呢,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因为,总有一股神秘的冥冥之力在操纵着这个世界,意图将其打扮得更加漂亮,更加辉煌。它只要轻轻地念一句咒语,立刻就会有一个奇妙的美景从平地升起;它只要随便地用手一指,马上便有一段真实的故事清晰地演绎开来。
美,并没有什么标准可言,更没有什么等级、雅俗之分,只要能给人带来心灵震颤的,那就是美。从这个意义上说,茶楼里老叟们海阔天空的闲聊,就是一种美——因为,你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从而使你的内心充满愉快和欢乐;哀伤,也是一种美——因为,你会在一次次的多愁善感中,变得警觉,变得灵敏,从而真切地体验到许许多多别人所体会不到的感觉;痛苦,更是一种美——因为,它会使你在刹那间猛然地大彻大悟,进而看破荣华富贵的虚尘,而去寻找世上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美,是可以超越地域和时空的界限的。一个游子静静地坐在异国他乡的花园里,他望见天上镶嵌着的一弯香蕉般的月儿,就会想起家乡的夜里那轻柔地洒落在树梢上的一段银泽;他闻到远处窗棂上幽幽飘来的一缕郁金香的沁芳,就会忆起家乡的村郊外那满山盛开的红杜鹃;他听到人造假山的罅隙间那汩汩涓淌着的细流声,就会记起家乡山间的小溪里那哗哗奏着的动人乐曲。美,不会由于千山万水的阻隔而有所减弱,恰恰相反,它将会因受了朦胧幻雾的笼盖而浮现得更加神秘、美妙。那就宛如戴了蝉翼般轻纱面罩的美丽女子,总是让人萌生出若隐若现的遐想,于是在意念深处将冰清玉洁的容貌镀上一层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美,也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地消磨黯淡,恰恰相反,它将在岁月的沧桑中慢慢地积聚,沉淀,变为一抹结晶的璀璨,在深邃的黑暗里、在无边的宇宙中,不断地散射着熠熠夺目的光彩——秀丽的鹅卵石,将会在清泉日日月月的冲刷下,磨洗得更加凝润;香浓的葡萄酒,将会在地窖岁岁年年的酝酿里,制作得更加醇厚;美丽的传奇,将会在人们世世代代的流说中,演绎得更加真实。
美,无时不有,无处不在:你抬头就可以望见,你侧耳就可以听见,你伸手就能够摸到,你吸鼻就能够闻到,你用心就能够悟到。
不论在何时,也不管在何地,只要你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对聪慧的耳朵、一双勤劳的手儿、一个灵敏的鼻子、一颗静谧的心灵,那么,美就会永永远远地萦绕在你的身边:它坐到你的膝上,骑到你的肩际,攀到你的头顶,在那里轻轻地为你歌唱。那温柔的余音啊,就如涓涓的溪流一般,淙淙淙淙,淌也淌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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