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
童年的记忆是深刻的,也是永恒的。沙家马场那吉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那吉是一个自然村寨,以布依族居民为主,还杂居有汉族、苗族等,这里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船形的田坝,南面的山比较矮,山的背面是乌江上游三岔河,东面是夹山河,西面的裸木河,北面的山比较高,山上有好几个寨子,分别属普定县、六枝特区和织金县管辖,虽然分属不同的行政区域,有着不同的经济文化指导,但他们始终和谐相处,共同进步和发展,他们没有纷争和冲突。那吉的居民沿船的两边居住,就和山上的居民一样,没有纷争、没有冲突,宁静而和谐。
布依族居住的地方都是风水好,又比较富庶的,那吉有山有水有田坝。
爷爷到那吉这个地方来买田买地置业,我想,除了让家庭有发展,家族有希望外,应该是看重那吉这块比较富庶的风水宝地,如果不是这样,爷爷是不会从织金那本已经不错的地方跑到那吉来的,在那吉,爷爷置业的田地虽然与云盘上袁家比,很少,但就一个家庭来讲,已经是够富裕的了。也许就是爷爷真的看重那吉富庶的这块风水宝地,所以,解放的时候才下决心在那吉定居下来,而且只让父亲随他到那吉定居,而伯伯们都没有让过来,让他们守着织金那仅有的家业过日子,当然爷爷在解放以前在织金置的家业也不少。
父亲读的书不多,只是在私塾读了几年的《四书》《五经》,但父亲比较刻苦,对所读过的《四书》《五经》基本背得,还理解其中的一些含义。父亲就是靠这点仅有的知识,充分应用到在那吉生活的实践。父亲对儒家思想比较看重,也认真实践,所以父亲始终用儒家的思想规范着他生活的行为。父亲讲仁义,在那吉是人人公认的。虽然父亲读的书不多,但在那吉已经是“知识分子”了,就因为这样,父亲被大家推为那吉生产队会计,一当就到土地包产到户才歇业。
父亲业余是做木匠,帮别人打一些家什之类的生活用具,如打张八仙桌和四条板凳,打个碗柜等等,同时也给别人修修门窗之类。以此给换一些人情和极少的收入。就是父亲的这点手艺,寨子里对父亲是很尊敬的。我家有什么大头小路,他们都会主动来帮忙。
父亲因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比较仁义和善良,他在那吉的生活实践中,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和委曲,但父亲没有发过什么牢骚。由于家庭成分高,在“文革”当中,没有少到大队和公社去给大队的和公社的扫地、生火,甚至进“学习班”,投各种名目的义务工,这样的洗礼,父亲由于坚守他所学习到的那些《四书》《五经》里面大师们讲的道理,所以父亲没有象其他参与扫地、生火,进学习班的那些成分高的人们,去巴结人,去攀关系,从而减少委曲、或者痛苦,所以那样的洗礼仍然没有让父亲洗心革面,在风浪里重新做人。特别在“文革”武斗阶段,和父亲年纪差不多的本寨子在公社当领队的同龄人,发一件武器给父亲,希望父亲参加他们的战斗,这也是那位公社老乡领导给父亲改变人生的最好机遇,或者说是给父亲最好的恩赐,但父亲坚决拒接了。父亲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情时就说:“我本来就不喜欢热闹和打打斗斗,我拿那武器来干啥?”是啊,父亲是比较木讷的,这样的机遇都放弃,这样的恩赐也丢掉,那是千载难逢的啊,但历史证明,父亲的选择是对的。
父亲善良和宽容,父亲没有让他在那吉生活的委曲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什么痕迹,父亲说那是他们那一辈人的事情,与我们这辈人没有关系,即使是曾经为难过父亲或者爷爷,甚至给父亲和爷爷带来痛苦的人,父亲都宽容了他们,父亲说:“那是历史造成的,哪个成分高的人的命运不是这样?”是啊,那个年代就是这样。也许是受父亲深刻的影响,我至今也不会阿谀逢迎,不会巴结人,甚至连那良好的人际关系和良好的人力资源都不愿意去利用,让其为自己服务。
父亲说:“我在那吉的最大遗憾是没有入党”。这不是父亲努力不够,除了自己的成分高外,还有一个伯伯是地主,一个伯伯是“右派”,这样的家庭出生是肯定不能入党的。虽然这给父亲留了遗憾,但父亲作为地地道道的那吉农民,他是很称职的。
那吉是善良的、宽容的,在那吉成长的父亲也是善良和宽容的,是那吉养育了我,也是那吉帮助了我,让我走出那吉,走出大山;是父亲养育了我,也是父亲教育了我,让我学会做人,堂堂正正做人。所以,我要感谢那吉,感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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