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的翅膀
“小青的身体条件太好了!”
军区文工团的徐团长又一次亲炙。她耐心的、诚恳的给妈妈做着思想工作,作为一名园丁,她不想失去任何一颗好苗子。
她把我揽过来。她用艺术批评的眼光打量着我,说:“这欣长的脖颈,细长的膀子,轻灵的双腿,漂亮的胯和脚,纯真而略带稚气的脸型,造化的本意就是让她跳舞的。”
我因为紧张和担心,身体在微微的发抖。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孩子,在这种时候,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只会期盼地看着妈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从小就喜欢舞蹈。听妈妈说,我两岁多的时候,只要有很好听的音乐,就能够随着跳起来。到了十几岁,我更是满脑子的舞蹈。我看着自己十四、五岁时的照片,看到照片上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朦胧而期待的眼睛,认真的在看着你。于是我去寻找我、舞蹈和这个小女孩之间的联系,也于是发现我真正赞美的是那个照片上的小女孩。
总不会忘记,每天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来到文工团的大院,站在墙边儿下,默默地看着战士们在那里练功、排练。许多的舞蹈作品,就是每天每天站在练功房的墙角根儿偷偷看会的。
舞蹈是一个充满了灵性和悟性的世界。老师在教她们舞蹈的时候,我不能跟着老师后面跳,我就一边看着老师的动作,她的动作在我的脑子里飞速地运转、过滤、筛选,像放电影一样,我一边自己在脑子里想像这个动作、感觉这个动作,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我能想像得出的最完美的形象。直到有一天,徐团长不仅从墙角根儿发现了这个小女孩,而且从她那独到的眼光中,看出这个小人儿是一颗好苗子。她随即让我跳一遍老师刚刚教过的动作,结果,我却跳得比其他任何一个跟在老师后面跳的学员都要好。我从她的表情中知道她是满意的。紧接着,她又侧身向乐队的方向给了一个手势,《天鹅湖》的音乐响起。我现在想起这件事,也是感觉不可思议。芭蕾舞剧《天鹅湖》是举世著名的舞蹈,是舞蹈中的至尊,更是舞蹈的象征,怎么能让一个小人儿上来就跳?我犹豫着。我主要是胆小、害羞。前奏曲第二遍响起来,在音乐的节奏感、旋律感中,我忽然感觉自己就在这个湖里,我就是那只天鹅。我的一举手,一投足,把这种感觉都注入到四肢里面。我的舞姿很稚嫩,但是很有感觉。就这样,徐团长眼睛亮亮的看着我,问我:“想跳芭蕾吗?”我抿着嘴,认真的点着头。
我长着翅膀的梦,就起舞在这里。
文工团的旧址练功房里,有许多坑凹的木地板,它们有圆形,有长形,在大小不一的划痕里,残留着陈年的气味。我知道,这些凹凸不平的地方,都是练芭蕾刻苦的见证。后来我也知道了,这些舞者留下的,伤痕累累的痕迹,这些痕迹作证,这里曾经是我们舞者释放生命的炼狱与天堂。
然而,年少的我,穷极心思。碧玉小小,不解艰难。在我的眼里,这里是人间的“伊甸园”。我以代培学员的身份,来到了这个我梦寐以求的“伊甸园”。我不会忘记徐团长的知遇之恩,完成了我跳舞的夙愿;我也不会忘记芭科老师,数年不间断地给予我的特殊关爱。还有一位教我肌体训练方法的老师,现在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名字,只记得那单薄而瘦小的身影。她能寻找到最自然而恰当的方式,制造着与我不期而遇的偶然,就算是有旁的老师或是学员撞见,也不会生疑。然后,她依着楼梯扶把,以芭科老师共有的谦和性情和斯文语调娓娓讲授。
现在,如果有人问我:“你在最美丽的时候干了什么?”
我会大声的告诉他:“我把自己的最美丽交给了我喜欢的舞蹈。”
舞蹈,不仅教会了我如何感觉和表现艺术,更重要的是教给了我一些非常好的、独特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让我在很多方面都受益匪浅。它让我不会很虚荣,它使我的心态较少失衡。舞蹈的过程,是认识自己身体的过程,是表达情感的过程,是与生命对话的过程。当我因着肢体延展,心灵也随之得以释放。这个过程如同“蝴蝶效应”,它给我带出生命的觉醒。特别是现在的我,从那个单纯而纯粹的世界里走出来之后,再面对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我才更加深刻的理解了舞蹈全部的意义。其实,我们每个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一个跳舞的人,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各种各样的盼望,各种各样的忏悔都会涌现出来。这就是我们内心的舞蹈。共2页,当前第1页12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