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冲突为哪般？细数波兰、德国那些战场上和球场上的恩恩怨怨
军武次位面作者：杨树
欧洲杯素来以水平高，比赛精彩而著称，甚至有时被认为比世界杯都好看。2014年世界杯得主德国队无疑是本届欧洲杯的夺冠大热门，在其所在c组中实力明显高出一筹，同组的波兰、乌克兰和北爱尔兰这“三兰”大概只能去争取小组第二了。德国在首轮比赛中已经2:0轻取乌克兰，波兰也以1：0击败了北爱尔兰。明天凌晨3：00，这两支首轮取胜的球队就要碰面了。德国和波兰历史上曾交锋五次，德国队2胜2平1负，进5球，失4球略占优势，值得注意的是，德国队唯一的一负就是在本届欧洲杯预选赛上产生的，波兰队可能会因此有一些信心，但志在夺冠的德国队每个位置上都有世界级的巨星坐镇，这一点波兰队很难与之相比。
▲曾有波兰媒体放出丑化德国领导人和“提头来见”的图片，怒气十足
德波两国交锋次数不多，在欧洲足球界算不上传统宿敌，比赛场面也并不火爆，球场上没出过啥新闻。但是场外的球迷可就不是这样了，早在2006年德国世界杯上，在德国和波兰的小组赛前，双方球迷就在多特蒙德市中心广场大打出手，警察事后共抓获了接近两百名闹事者。两年后的2008年，波兰首次杀入欧洲杯，和德国又分到了同一小组，比赛开始前一周，波兰的一家媒体就发布了很“血腥”的ps照片——波兰队主教练本哈克手抓德国队主帅勒夫和队长巴拉克的人头，并配上文字，要波兰队教练“提头来见”。
虽然波兰主流媒体和躺枪的本哈克对此表示了谴责，但气氛并未因此而缓和，举办国奥地利也是如临大敌，不仅派出了大量警力，甚至还有战斗机在天上转悠。但最后仍然是防不胜防，双方球迷在比赛前还是爆发了冲突，不仅打了群架，嘴上也不饶人——少数德国球迷在大街上高唱“德国人打回来了，别买波兰人东西”的纳粹歌曲，而场内的波兰球迷则在奏德国国歌时猛嘘了一通。
历史账，球场算
双方球迷在球场外的冲突与足球运动本身带来的竞争性有关系，但更多的则是历史积怨造成的。众所周知，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就是从纳粹德国入侵波兰开始的，在波兰被占领期间，纳粹德国不仅对波兰施以经济上的掠夺，更是杀害了不少波兰精英，摧毁波兰的文化和科研机构，建立起了多座惨无人道的集中营，数以百万计的无辜者被屠戮，对波兰人民造成的各种伤害难以尽数。
▲德军摧毁了波兰的国家象征，位于克拉科夫的格伦瓦德 (grunwald) 纪念碑被德军推倒
而且就算是在足球方面，波兰也还有一笔账要算——在被德国占领的时间里，纳粹德国将波兰人视为“劣等民族”，禁止踢球。不甘受辱的波兰人组织了一个8支球队的地下联赛以示抵制，并东躲西藏地坚持了5个“赛季”，但纳粹德国的秘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不少波兰球员、教练和平民因为这条禁令而被杀害。尽管战后新德国的反省态度到位，各种赔偿没少给，连领土也“割让”了一部分，但对于波兰来讲，德国人被打跑纯属“被解放”，不是自己亲手报的仇，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够解气。
但要说波兰只是坐等被别人解放也不对——1944年8月1日，波兰流亡政府曾以自己控制下的波兰家乡军为主力发动了华沙起义，企图解放自己的首都。德军在起义伊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就调来了精锐的党卫军镇压起义，装备简陋庞杂、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家乡军与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党卫军激战了63天后终告失败。希特勒因为波兰人民的反抗而非常震怒，下令“把华沙彻底从地球上抹掉”。德军忠实地执行了这个命令，开始了屠杀和毁灭行动。
起义前后共有18000名波兰军人和18万波兰平民丧生，90%的城区被毁，全城变为一个方圆数十公里的瓦砾场，其影响绵延至今——“华沙的每一个家庭，都有在起义中牺牲的人”。华沙起义也成为波兰人心中的一道伤痕，可以这样讲，南京大屠杀在中国人心中是什么分量，华沙起义在波兰人心中大概就是什么分量，这也是波兰人一想到德国就心绪难平的一个原因。但时至今日，再打一仗来“出气”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场面壮观、参与人数众多、被认为是“和平战争”的世界第一运动——足球，便无可避免地要背上历史的包袱。带着历史情绪的波兰球迷屡屡要找德国的事，德国球迷也不会甘心情愿地当“历史出气筒”，双方在场外打来骂去也就毫不奇怪了。
▲如果你是球迷，哪怕不是德国队的fans，也肯定不会不认识他，但他却是来自波兰
不过两国球迷闹归闹，但两国足球相互影响，甚至相互促进却是不争的事实。德国队中主力前锋波多尔斯基和创造了世界杯进球纪录的传奇球星克洛泽，都是来自于波兰的“移民”，而波兰队的当家主力莱万多夫斯基和皮什切克则是德甲所成就的。在历史上，还有布拉什奇科夫斯基、特罗霍夫斯基等波兰籍球员为德国队效力，并取得过不错的战绩。那么为什么历史上与德国有“世仇”的波兰，还会有球员跑去为“敌人”效力呢？两国足球界之间这种“相爱相杀”的景象，源自于复杂的历史经纬，德国球星克洛泽和波多尔斯基的故事，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变迁的领土，“分裂”的人民
米洛斯拉夫·克洛泽（miroslav klose）和卢卡斯·约瑟夫·波多尔斯基（lukas josefpodolski），一个是世界杯有史以来进球最多的球员，一个是当下德国队的正印前锋，均出生于波兰西里西亚地区。“西里西亚”这个原本生僻的地名能够为中国人所知，多半还是通过十九世纪德国诗人海涅的诗歌《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
“忧郁的眼里没有眼泪，他们坐在织机旁，咬牙切齿：德意志，我们在织你的尸布，我们织进去三重的诅咒……”
虽然西里西亚地区其实早在1748年就为普鲁士所夺取，但在这首诗写就的1844年，被“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诅咒的“德意志”还只是一个地理名词，而真正的“德意志帝国”建立还要等到1871年。在以普鲁士为主导的德意志帝国建立后，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德国的一个省。这种情况在一战结束时被打破——由于德国战败，西里西亚地区被一分为三，东部被波兰割走，南部被捷克斯洛伐克占领（后来这部分也归了波兰），德国只剩下了西部——德国波兰之间的“梁子”这就算是结下了。
▲两次大战战败，德国的东部领土被划给了波兰，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即使没被赶走，也得被迫“人格分裂”了
在二战中，纳粹德国正是从西里西亚地区点燃了入侵波兰的战火，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也是建立在西里西亚的土地上。1945年，苏联红军攻占了西里西亚，当地的德国居民为逃避苏军的报复而纷纷逃离，之后这片土地就换了主人——根据雅尔塔会议和波茨坦协定，奥德河和尼斯河以东的德属西里西亚都被割让给波兰。这实际上是给波兰的补偿，因为波兰东部的领土被苏联强占了不少，为了安抚波兰，不让波兰感觉到“吃亏”，就让波兰把这个领土损失在德国身上找补回来——反正战败的德国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划走你一点领土算个啥。
▲战后波兰的国土整体向西“平移”了，东边灰色的部分被苏联割走，西面又从德国得到了“补偿”
即便是战后的新德国，对这种拿自己的“祖产”去“慰安”波兰的决定也是不大爽的。虽然多数德国民众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德国政府至今仍称包括西里西亚在内的奥德河和尼斯河以东地区为“波兰（苏联）统治下的前德国领土”，这也是波茨坦协定中的原话，不过苏联（俄罗斯）和波兰可从来不这样讲，而是称这一地区为“收复领土”（recovered territories），强调这些领土是从纳粹德国手中收复回来的。
为了能够占实这块土地，波兰曾不止一次地“清洗”这一地区，不仅将东部“苏占领土”上的居民移民到“收复领土”上，还把这里祖祖辈辈都讲德语的“原住民”分批往回赶，这一报复行动又酿成了不少的悲惨故事。直到几年前，德国被遣返者及其亲属还在为二战后被迫失去家园而向波兰要求赔偿，波兰自然是理直气壮地无视了。
相互成就的“冤家”
克洛泽
德国传奇球星，克林斯曼之后的新“轰炸机”克洛泽正是出生于西里西亚地区的奥波莱省（opole），他的父亲约瑟夫•克洛泽（josef klose）出生于1947年，也是一名足球运动员，属于少数当时还没有被赶走的原德裔居民，在法律上是波兰人，出道也是在波兰奥波莱“奥得河”队，司职前锋。不过也可以想象到像他这样的“波藉德人”在波兰所受到的歧视，因此在1978年，也就是克洛泽出生的那一年，老克洛泽就转会到当时还在法乙的欧塞尔队（aj auxerre）了，后来宁肯混迹于法国的第四级联赛也没有再回到波兰。
▲老克洛泽在波兰过得并不愉快，回归德国后，小克洛泽的德语又不行，连上学都成问题，对于这父子俩来讲，那段日子真是左右为难
八十年代，波兰政府认为他们的前一辈曾是“德意志帝国的居民”，对这里又进行了清算，把这批当年留在故土的“德国人”赶回了德国——克洛泽一家就这样成了“归侨”。在波兰度过了幼年时期克洛泽刚开始根本就不会德语，也就没法上中学，只好读了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学啥呢？粉刷屋顶……。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足球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但直到19岁时，克洛泽还在踢业余比赛，他也曾认为自己不大可能在足球圈里混出什么名堂来，于是还去学了一手木工活——修房屋，做家具，造乐器……打算今后以此为生。你瞧瞧，因为“历史问题”，天才球星克洛泽竟然差一点就成了木匠。
出生于1985年6月的波多尔斯基，同样是“西里西亚人”——来自格利维采（gliwice）的波兰移民，这里也是纳粹德国军队伪装成波兰军人，制造波兰“攻击”德国假象，并以此为借口入侵波兰的地方。格利维采在二战结束之前是德国的地盘，波多尔斯基的祖父母有德国公民身份，因此得以随父母在1987年迁至西德。与克洛泽相比，波多尔斯基适应得要容易一些，因为来德国的时候他只有2岁，学会德语没有障碍。他先后在贝格海姆（bergheim）、北莱茵-威斯特法仑州（north rhine-westphalia）和科隆（cologne）生活，而且还拥有德国和波兰的双重国籍，这使他可以选择为之效力的国家，波兰足协的迟钝导致了波多尔斯基最终选择了为德国踢球。
▲波多尔斯基出生的地方正是二战全面爆发之地，右上角就是德军伪装成波兰军队袭击的电台，把这些照片放在一起真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莱万多夫斯基
现今波兰队的当家球星，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robert lewandowski）则是被德国足球一手培养出来的“波兰典型”。莱万多夫斯基1988年8月21日出生于华沙，是“纯种”的波兰人，在国籍问题上没什么可考虑的，但如果没有昔日“敌人”德国相助的话，他也很难成为享誉世界的球星。莱万多夫斯基出道于波兰本土的小球队华沙巴索维亚，虽然很早就展露了才华，并最终在波兹南莱克队获得了波兰顶级联赛冠军，不过，俗话说“池小养不了大鱼”——在水平不高，知名度也很低的波兰联赛中，要进一步提升水平是很难的。
他真正的转折还是在2010年夏天转会到多特蒙德。在高水平的德甲联赛中，莱万多夫斯基“涨姿势”很快，不仅拿到了双冠王，还在2014年转会到豪门拜仁慕尼黑，成长为世界级的球星。具备世界顶级水平的德甲锻造出的这位当今波兰第一前锋，曾创下过在顶级联赛中九分钟进五球、4场比赛进14球等逆天纪录——当年禁止波兰人踢足球的德国，已经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赎了罪。
海纳百川，方为强大
二战中的德国为纳粹党所绑架，走上了种族主义加侵略扩张的道路，不仅使欧洲各国深受其害，也让自己最终沦为一片废墟。战后的新德国反思了历史，纠正了错误，对外来文化和移民施行宽容政策，事实证明，这才是让国家强大的“王道”，即使是在足球领域亦是如此——德国队四夺世界杯全部是在战后，在参加本届欧洲杯的德国国家队中，也能数出好多“外人”：除了“波兰人”波多尔斯基外，还有梅苏特·厄齐尔（mesut Özil 土耳其裔）、马里奥·戈麦斯（mario gómez 西班牙裔）、萨米·赫迪拉（sami khedira 突尼斯裔）、施科德兰·穆斯塔菲（shkodranmustafi 阿尔巴尼亚裔）、热罗姆·阿格耶尼姆·博阿滕（jérôme agyenim boateng 加纳裔）和埃姆雷·詹（emre can 土耳其裔）。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鲜血液为德国足球注入了足够的活力，加上德甲联赛的高水平，造就了世界足坛上威名赫赫的“德国战车”。
▲这就是1974年创造了历史最佳战绩的那支波兰队的门将托马泽夫斯基，他的言论代表了当时波兰的
“不和谐”氛围
而战后的波兰却有点像战争中的德国，念念不忘报复，对“民族问题”过分敏感，这也使得曾经还算强大的波兰足球（波兰曾获世界杯季军和奥运会冠亚军）渐渐走了下坡路——在1974年那支获得了世界杯季军的波兰队（三四名决赛击败巴西）中，门将托马泽夫斯基（tomaszewski）就曾公开表态，波兰队内居然还有“非纯种波兰人”，跟他们一起踢球老子感到很羞耻！这种狭隘的理念不仅把克洛泽和波多尔斯基这样的好手赶到了德国，也让自己的联赛水平一直难以提高（“民族”的执念这么深重，高手还敢来吗？）。总之，在80到90年代，在足球方面，波兰把自己搞成了如同“欧洲的朝鲜”一般，几乎都不被人注意了。直到新世纪，波兰足协才算回过味来，开始傍上强大的德甲来培养球员，终于在2002年重新杀回世界杯，不过那一年也只是走了个过场，还给韩国队奉上了“世界杯第一胜”的大礼。2006年虽再次入围，但仍然只是一轮游，2010和2014年世界杯干脆就没有见到波兰的影子。直到本届欧洲杯预选赛上，波兰才又上演了2：0反杀德国老大的一役，显示了在德国足球的影响下，波兰足球已经有了一定进步。
体育精神在本质上是排斥政治的，尽管球迷可以动口动手，打来闹去，但目前还没有看到双方球员有把历史和政治带到球场上的现象——干净、纯粹的比赛才会更加精彩，我们还是回归体育本身，来分析一下这场有如大哥战小弟的比赛吧。其实不用说，德国队肯定实力更强——德国队中来自五大联赛中豪门俱乐部的队员居多，波兰除了莱万多夫斯基（拜仁慕尼黑）、皮什切克（多特蒙德 2015-16赛季德甲最佳右后卫）和门将什琴斯尼（罗马）外，基本上都是来自一些小俱乐部和波兰国内俱乐部，从纸面实力上来看，德国队优势明显。尽管在预选赛中波兰曾有一胜，但相信德国队不会让这一历史重演，说不定还会再次“闪击波兰”。不过“足球是圆的”，球场上“一切皆有可能”，这也是足球的魅力所在——德国波兰这对聚首的冤家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呢？还是看比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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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武次位面】第三季第12期：英德恩仇录，从足球到战争
二战中，很多英军喜欢将德军称为“杰瑞”，而称自己为“汤姆”，而英德间的恩仇也正和《猫和老鼠》一样纠缠不清。从价值1亿英镑的进球到战场上的足球友谊赛；从七年战争的携手并肩，到滑铁卢战役的坚守同盟；从一战时的绅士战争到二战时的你死我活；从轰炸鲁尔水坝的惩戒行动，到第一次柏林危机的倾力援助……本片将为您盘点英德之间从球场到战场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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