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如何报道清政府召回留美学生？
“改革家系列”之九：李鸿章（4）
李鸿章的兵工厂开起来了，请洋人当技师没问题，可厂子里也不能全是洋人吧，而且洋技师多是合同制，干几年要回国，归根结底还得自己人会才行。于是，新式军事人才的培养提上议事日程。为了“批量生产”这类人才，无非两途，一是自办新式军校，二是送到国外培训。
留美幼童（图注）
留美幼童长大啦，基本上都剪掉了辫子（图注）
近代各国军事改革，多有创办军校之举。对此，李鸿章非常认同：“泰西各国讲究军事，精益求精，其兵船将牟必由水师学堂，陆营将牟必由武备学堂造就而出，故韬略皆所素裕，性习使然。”甲午战争前，洋务派办了20所军校，李鸿章创办或属于北洋系统的就有13所，占一半还多。最具代表性的是2所——天津水师学堂（培养海军军官）和天津武备学堂（中国近代第一所陆军军官学校），后来北洋水师还专门办有自己的水师学堂和鱼雷学堂。
李鸿章为新式军校倾注了大量心血，考虑得非常周到。由于科举大门未对新式军校的学员开放，用今天的话来说，这类学员不能参加高考，拿不到官方颁发的正规文凭，也就做不了官。你想想，还有谁肯来上学呢？结果，新式学堂挂牌开张后，招不到什么人。为学员们争取参加高考资格失败后，李鸿章只好退一步，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资源，采取其他办法吸引生源：一是提高学习期间的待遇，比如天津医学堂的学生，不仅吃饭免费，每个月还有10两银子的津贴——这些银两在清末可使“八口有资”；二是保证毕业后有工作，李鸿章承诺“今日之学生，即他年之将佐”。
自己办军校，好处是方便，但也有不足——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而且老师是“二道贩子”，学生也学得不是太好，花钱多、收效少。李鸿章于是双管齐下，在请洋教官到新式军校任教即“请进来”的同时，选派人员到留洋学习军事，即“走出去”。
1871年，李鸿章与老师曾国藩商量好，联名上奏，请求派遣10-16岁的幼童到美国留学（最初设想由容闳提出），甚至连细节都考虑好了——先试行4年，每年选30人，在美国学15年，回国时刚好30岁左右，年富力强，正好报效祖国。朝廷准了，但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奕訢对计划做了“2个不准”的局部修改：不准加入外国籍、不准学成后不回来报效祖国。
留美学生挺争气，在学习筑造炮台、制造机器等方面学得不错。看上去，李鸿章的“使西人擅长之技中国皆能谙悉，以培养人才而图自强”的夙愿就要实现了。可惜，幼童们出国不到10年（1881年）就被清政府悉数召回。
什么情况？反对的人太多。
在保守派眼里，留学生们不仅离经叛道，简直大逆不道，回国后不仅不能为国奉献，还会危害社会。留学生们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保守派那么看不顺眼呢？
加入基督教啦（自然不拜皇帝不拜孔子了），参加各类社团啦（自然减少了对王朝的忠诚度），留平头啦（自然要剪辫子），和女生跳舞啦（自然要搂抱）、穿西服啦（自然要脱长衫），运动时间多一点啦（自然影响课堂学习），见长者不叩头啦……
在如何处理这些留学生的“问题”上，暴露出李鸿章保守的一面。第一，美国留学生的总负责是个保守派，叫陈兰彬，副团长才是思想解放的容闳，两人尿不到一个壶里。第二，朝议召回中国留学生，李鸿章虽然反对，但态度并不坚决，也没有采取有力措施加以阻止。究其原因，固然是他力量有限，但别忘了，李鸿章也坚持一个基本原则——“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按照原计划，这些流美幼童中学毕业后应该进军校，结果却进了耶鲁等综合性大学。这显然违反了李鸿章把这些人培养成军事人才的初衷，使他不好向组织交代。在美国没完成学业，还出了詹天佑等人才，要是学完……可惜了。
1881年7月23日，《纽约时报》发表如下评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中国政府认为这些学生花的是政府的钱，就应该只学工程、数学和其他自然科学，而对周围的政治和社会影响无动于衷。这种想法是非常荒唐可笑的。”
1881年7月23日《纽约时报》对清政府召回留美学生的报道（图注）
下集预告：“改革家系列”之九：李鸿章（5）
李鸿章对天皇的小舅子说：“呸！要钱没有，要打奉陪。”
引文出处：
李鸿章：《创设武备学堂折》，吴汝纶主编：《李文忠公全书》（奏稿·卷53），上海：商务印书馆，1921年，第42页。
安宝洋：《李鸿章与近代中国新式学堂的创立》，《兰台世界》，2013年3月（上），第67页。
张熹：《津门杂记》，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297页。
转引自凤凰卫视“凤凰大视野”节目：《血色黄昏：李鸿章的洋务生涯》，第5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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