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 | 印度莫卧儿帝国的黄金时代
文 | 约翰·麦克劳德
摘自《世界大历史》（1571-1689），新世界出版社2014年，本文已获出版社授权
古代印度，即幅员辽阔的南亚次大陆，曾在数百年间一直处于四分五裂状态。孔雀王朝曾经统一过印度，并产生了古代世界的伟大统治者之一，即著名的阿育王。公元前2世纪孔雀王朝解体后，印度分裂成不计其数的小邦国。许多地方权贵对众多大小不等的中小王国行使着不同程度的控制权。富有野心的统治者们时不时会试图巩固他们的领土，建立一个辽阔而强大的国家，但他们的努力总是以失败告终。一个最好的例子便是笈多帝国，该帝国在4世纪和5世纪一度很繁荣，后来崩溃了。
11世纪，印度历史上出现了一种新力量——伊斯兰教。以7世纪穆罕默德的教义为基础，伊斯兰教早在 8 世纪就传播到印度。当时，阿拉伯人征服了西部省份信德。然而，直到11世纪初来自中亚的伊斯兰入侵者攻占印度西北部的旁遮普地区之前，伊斯兰势力在印度没有进一步扩张。
12 世纪末，中亚人即突厥语族人已经将他们的统治扩展到整个恒河流域，并于1206年在德里建立了一个苏丹国。他们的统治相当开明；许多印度本地统治者可以继续统治他们的王国，只要他们承认苏丹国的权威。而且，突厥统治者缺乏进行有效统治的人力。这使他们吸收印度本地人进入他们的官僚和军队系统，尽管他们与印度本地人的宗教信仰不同。突厥帝国逐渐从恒河流域往外扩张，将恒河三角洲的孟加拉地区和南亚次大陆西海岸和南部的一部分地区也纳入帝国版图，尽管后者从未完全被帝国征服。然而，14世纪末，一支由另一位来自中亚的征服者帖木儿领导的军队沿恒河而下，大肆劫掠，所过之处全被破坏。帖木儿率领的蒙古人于1398年攻占德里，突厥帝国灭亡了。最终，蒙古人撤退，到别处进行劫掠，苏丹国得以复国，但实力大不如前。
印度继续衰落，直到16世纪初巴布尔出现，这一趋势方才结束。1483年，巴布尔生于中亚，据他自己称，他身世显赫。从父系来讲，他是帖木儿的后代；从母系来讲，他是蒙古征服者成吉思汗的后代。他的功绩是在印度建立了莫卧儿王朝（the mughal dynasty，“莫卧儿”一词是波斯语，意思是“蒙古”）。
巴布尔
在其事业的早期，巴布尔想在中亚建立一个帝国。这一计划失败后，他于 1504年攻占阿富汗城市喀布尔，将注意力转移到印度。身在印度的阿富汗王公异见者请求巴布尔在他们看似无穷无尽的与苏丹的斗争中援助他们。巴布尔轻而易举地侵占了旁遮普，随后进入恒河流域。1526年，他以少胜多，在帕尼帕特战役中击败了苏丹的军队，随后占领了同为都城的德里和阿格拉。随后，巴布尔安抚了之前邀请他到印度的阿富汗首领，并且击败了几个趁苏丹国覆灭宣布独立的印度王公。到1530年他去世时，巴布尔的帝国已经从喀布尔向东扩张到离恒河三角洲不远的比哈尔。我们对巴布尔的了解大多来自他的回忆录，这是一个自传性记述，根据他一生中所做的记录写成，这些记录显示，他是一个很有文化修养的人，也是一位重要而成功的勇士。
虽然莫卧儿帝国是由巴布尔建立的，但巴布尔尚未来得及巩固其成果便去世了。因此，帝国的基础仍然不稳固，而巴布尔的儿子兼继承人胡马雍为减少这种危险也所做甚少。胡马雍是一位有天赋的勇士，而且相当富有人格魅力，但胡马雍放荡不羁且优柔寡断。他的弱点使当地贵族（既包括伊斯兰贵族也包括印度贵族）以及他自己的兄弟们向他发起挑战。胡马雍在每个关键时刻都被击败，但他从未屈服。胡马雍逃到了信德，他的儿子阿克巴于1542年在那里出生。直到晚年，胡马雍才回到印度，因为他的对手们不停地相互争斗，实力已经受到严重削弱。
1556年，胡马雍去世后，阿克巴继承皇位，并开始在巴布尔奠定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阿克巴是一个复杂的人。他坚强勇敢，富有胆识，这些特点使他备受那些统治印度社会的军事首领们的爱戴。他还拥有出色的领导能力，这使人对他忠心耿耿。他非常聪慧，尊重知识。在其统治后期，他的宫廷成为各类知识分子的聚集地。虽然阿克巴热爱学习，极其重视书本，但非常令人奇怪的是，他自己却是一个文盲，这在莫卧儿统治者中是独一无二的。然而，他搜集了很多藏书，并且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赞助人。1605年他去世时，阿克巴的成功已为他赢得“大莫卧儿”的称号。
阿克巴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将莫卧儿帝国的疆域恢复到巴布尔时期的水平。1573年，他占领了濒临阿拉伯海的富庶省份古吉拉特；1576年，他攻占了孟加拉，该地区位于恒河三角洲，更加富庶。经过短暂休整后，阿克巴又占领了克什米尔、德和俾路支。随后，他转向印度南部的德干地区。在这一地区，他取得大量战果，但这些战果并不怎么长久。
或许，阿克巴最重大的成就不是他的征服活动，而是他的治理方式。阿克巴遵循巴布尔的路线，通过安抚而非武力进行统治。他有意识地与敌人结盟，努力打破穆斯林统治者和广大印度民众之间的隔阂。
为实现其目标，阿克巴采取了若干措施。据说他的后宫妻妾有 500 多人，她们来自许多不同民族，其中主要是印度公主，她们来自帝国境内主要印度人家族即拉其普特人的家族。阿克巴宠爱的妻子，即他的继承者的母亲是一位拉其普特公主。1564 年，阿克巴取消针对非穆斯林的人头税。随后，他又废除若干其他仅向非穆斯林征收的歧视性税收。阿克巴还让印度人尤其是拉其普特人进入帝国的官僚体系，包括财政大臣等重要职位都让这些人充任。最后，最让乌理玛即身为伊斯兰教权威的穆斯林学者反感的是，阿克巴禁止任何强迫让人皈依伊斯兰教的行为，而是实行宗教宽容政策。
阿克巴在行政方面的创新也让帝国受益。他建立了一种现代指挥体系，当然，他居于这个体系的最高位置。他任用官员倾向于以德才为标准，他还从他很了解的波斯人那里借鉴了领薪军官的概念，即“曼萨卜达尔制”。在阿克巴之下，有33个等级的曼萨卜达尔，指挥的骑兵数量从10人到5,000人不等。为保障帝国的财政来源，阿克巴确定了统一的土地税。尽管这种税税率比较高，即年收成的三分之一，但税收的征收却统一而公正。在阿克巴统治期间，印度十分繁荣，但财富的分配却非常不均衡。
凭借阿克巴统治期间形成的势头，他的继承者们在印度境内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更远的地方，莫卧儿帝国进入了黄金时代。然而同时，国内矛盾也使庞大的帝国变得虚弱，最终导致它的衰落。
贾汉吉尔：莫卧儿风格绘画产生
阿克巴的继承者是贾汉吉尔。贾汉吉尔是一位残暴荒淫的皇帝，喜欢喝酒，但他也很有文化素养，是一位有名的艺术赞助人，特别是对绘画大力资助。贾汉吉尔对统治臣民没有多少自己的思想，他继续执行他父亲的基本政策，包括扩张帝国领土。他于1614年征服了梅瓦尔要塞，于1620年征服了坎格拉，于1616年攻占了德干地区的艾哈迈德讷格尔王国一半的领土。
莫卧儿王朝细密画《宫廷艳色》
贾汉吉尔统治期间，莫卧儿帝国的弱点还没有明显显现出来。贾汉吉尔巩固了他对印度北部的控制，并从南方的艾哈迈德讷格尔王国那里夺得了领土。总体上来说，他是在和平年代实行统治的，并且与他的父亲一样，他也提倡宗教共存。或许是遵从他的拉其普特母亲的传统，他也庆祝印度教的重大节日。贾汉吉尔和努尔·贾汉鼓励艺术家进行试验，于是产生了莫卧儿风格的绘画。与总体上的莫卧儿文化相似，这种绘画融合了不同传统，包括印度绘画的自然主义和欧洲绘画的明暗技法。莫卧儿绘画是美术中一种伟大的传统画派，为后世树立了典范，在整个19世纪，印度绘画都沿袭这一风格。
后来，在1622年，波斯占领了边境城市坎大哈。此后贾汉吉尔再未从这场打击中恢复过来。随后，他的儿子沙贾汗发动了长达三年的叛乱，努尔·贾汉和有权势的朝臣之间也发生了权力争斗。1627年皇帝贾汉吉尔去世，使情况变得更加混乱。沙贾汗恢复了秩序，于1628年登上皇位。
沙贾汗：黄金时代的幸运儿
沙贾汗和他美丽的妻子穆塔芝·玛哈（努尔·贾汉的侄女）统治着处于黄金时代的印度莫卧儿帝国。但同时，沙贾汗迈出了破坏帝国宗教平衡的第一小步。与阿克巴不同，沙贾汗对宗教宽容的承诺并不是真心的。不过，他仍然将宗教宽容作为官方政策，并继续对穆斯林和印度人一视同仁，让他们在他的政府中任职。然而，他允许穆斯林神职人员的影响力上升，这些人起初强烈反对阿克巴的政策。沙贾汗也将大量的钱花在宫殿营造和宫廷生活方面。或许他最著名之处就是建造了泰姬陵，这是一座华美壮观的陵墓，是为他宠爱的妻子建造的，每天动用2万名劳力，用了20年才建成。
沙贾汗很幸运，因为他在繁荣时期实行统治。总体而言，尽管帝国局部有饥荒，但印度经济的农业基础很稳固。除了传统作物，如水稻、小麦和棉花之外，还有烟草、玉米和其他新型作物作为补充。工业和商业也很发达。除了农业，纺织业可能是印度第二大劳动密集型产业。手艺人和工匠生产布匹和其他产品，他们通常在自己家里生产，但也时常在皇帝或贵族开办的作坊里生产。阿克巴和贾汉吉尔都通过取消许多针对国内贸易的税收来鼓励商业发展，而在沙贾汗统治时期，一个由公路和河流组成的网络把原料和产品运送到帝国各地。
印度产品既销往国外，也在国内销售，而对外贸易使沙贾汗统治的印度成为世界上较大的商业中心之一。贾汉吉尔统治时期，葡萄牙人被来自英国和尼德兰的竞争者取代。英国东印度公司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在印度各地建立了贸易站，在这些地方，他们从当地生产者那里购买商品。然后，公司的船只再将这些货物运到美洲、欧洲和日本销售。此前数百年，印度的主要出口商品一直是棉布，但英国人和荷兰人也购买丝绸、靛蓝染料和蔗糖。（印度南部出产香料，但在17世纪末之前，这一地区不受莫卧儿帝国控制。）反过来，印度富人购买葡萄酒，偶尔也会买一些新奇货，但欧洲人出口到印度的主要是金银，这些金银大部分是在西属美洲开采的。然而，除了与贸易有关的商人、工匠和农学家以外，同欧洲人的贸易直接影响到的印度人很少。帝国政府很少关心同欧洲人的贸易，只是将它作为铸币所用的白银的来源。政府从土地收入获得的财富远比从关税得来的多。印度莫卧儿帝国是17世纪世界贸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对于该帝国来说，商业的重要性很低。
沙贾汗追求荣耀的行动代价高昂，因此农业税税率从三分之一提高到二分之一。1657年，沙贾汗病重，他的四个儿子开始争夺皇位。沙贾汗宠爱他的长子达拉·什克（dara shikoh），但他的第三子奥朗则布在诸王子中最有能力，他和达拉·什克特别仇视对方。显然，皇储达拉·什克是富有野心的奥朗则布登上皇位的障碍，二人还有性格和宗教上的差异。怠惰的达拉·什克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与其曾祖父阿克巴一样，他认为伊斯兰教和印度教的核心都是真理，而勤奋的奥朗则布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1658年，奥朗则布获胜，废黜了他的父亲，他父亲此前支持达拉·什克。奥朗则布将他父亲囚禁在阿格拉的城堡。次年，奥朗则布以背离穆斯林信仰的罪名处死了达拉·什克。沙贾汗直到1666年才去世，去世后被埋葬在泰姬陵，与他去世已久的皇后葬在一起。
奥朗则布是莫卧儿帝国最后一位伟大统治者。为夺取权力，奥朗则布击败并杀死了他的兄弟们（这种做法在当时并不罕见），并将他年迈的父亲囚禁起来。奥朗则布或许是印度统治者中最狡猾、最残暴、最无情的一个，但他也非常聪明，并且在宗教方面非常严格，他也是一个笃信伊斯兰教的人。他的政策有两大目标：既要将正统伊斯兰教派提升到高于所有其他伊斯兰教派的地位，又要把这种伊斯兰教派树立成帝国的官方宗教，而这是以牺牲所有其他教派的利益为代价的。他放弃了莫卧儿帝国宗教宽容的传统政策，历史证明这对莫卧儿帝国的利益是有害的。尽管印度人很重要，但奥朗则布的做法令帝国的印度人感到震惊，他重新开征对非穆斯林的人头税，并捣毁印度人的寺庙和学校。
奥朗则布对非穆斯林缺乏宽容的政策激起了反抗，这些反抗最终导致莫卧儿帝国的灭亡。他试图终止此前一直被允许甚至被鼓励的不符合伊斯兰教义的行为。在奥朗则布看来，将皇帝抬得高于其他人是神化一个人，是罪恶的。因此，他不再赞助旨在增添帝国荣耀的世俗文化工程，所有这些工程都不符合一个真正的穆斯林应有的节俭原则。画家、音乐家和诗人被逐出宫廷。尽管贵族和皇室成员继续支持艺术，但皇帝对慷慨赞助的取消终结了莫卧儿文化的黄金时代。奥朗则布的大多数臣民并不关心文艺政策的变化，但他们受到奥朗则布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穆斯林的其他表现的影响。他实施《古兰经》法令，这些法令规定非穆斯林在伊斯兰国家地位低下。他对信仰印度教的商人征收的税要比对穆斯林商人征收的高。一开始，他禁止新建印度教寺庙，随后下令拆除印度教寺庙和学术中心。而所有变化中最巨大的是，他在1679年重新开征针对非穆斯林的吉兹亚税。
奥朗则布
一个严格的穆斯林可以进行征服，但不可以进行艺术资助和帝王崇拜。奥朗则布放弃了不切实际的重新攻占坎大哈和撒马尔罕的梦想，将注意力集中在印度。到1707年他去世时，他实现了印度两千年来的首次统一。然而同时，在帝国各处，他又面临着叛乱。大多数叛乱者是非穆斯林，这表明这些叛乱是由皇帝的宗教政策引起的。实际上，所有大规模叛乱背后都有非宗教方面的原因，非穆斯林在叛乱者中占多数可以用他们在印度人口中的优势来解释。自从贾汉吉尔处死他们的精神领袖阿赞之后，锡克教徒一般都仇视莫卧儿人，但锡克教徒大叛乱的根源并不在于宗教迫害，而在于奥朗则布与一位锡克教徒的友好关系。这位锡克教徒就是拉姆·拉伊，他的父亲当过宗教领袖，他的兄弟也当过宗教领袖。1664年，他被皇帝奥朗则布认定为锡克教精神领袖。然而，锡克教领导人拒绝奥朗则布提名的人选拉姆·拉伊，而是选择拉姆·拉伊的亲戚得格·巴哈都尔作他们的宗教领袖。由此，奥朗则布和得格·巴哈都尔之间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敌对，直到1675年，得格·巴哈都尔被奥朗则布处死。他的儿子哥宾德·辛格继承了他的位置，将锡克教改组成一个军事兄弟会，寻求通过叛乱进行报复，反抗莫卧儿人的统治。
1681年，已有60多岁的奥朗则布离开印度北部，亲自在南方指挥军队。奥朗则布的军队横扫南方，直到这位皇帝统一除最南端之外的整个次大陆。通过统一印度，奥朗则布实现了莫卧儿人的古老梦想。然而有人指出，这个梦想曾经把皇帝、贵族和臣民团结在一起追求共同目标；而随着该目标的实现，团结开始瓦解。反抗帝国统治的叛乱开始频繁爆发，而奥朗则布征服比贾布尔和戈尔康达使马拉地人集中全部精力对付莫卧儿人。更糟糕的是，处死萨姆哈吉意味着奥朗则布不得不面对若干个马拉地人首领，而不再是一位唯一的国王。他或许能够打败一位首领并使他顺服，但一旦莫卧儿军队继续攻打下一帮武装人员时，已归顺的人就会重新叛乱。奥朗则布未能彻底击败马拉地人，这使他们更加大胆，他们利用这一机会进行掠夺，皇帝奥朗则布一投身到征服南方的活动中，这种劫掠就开始了。1699年，马拉地人渡过讷尔默达河进入印度北部；1702年，他们到达古城乌贾因；1706年，他们洗劫了富庶省份古吉拉特。
这时，在与马拉地人的战争的拖累下，印度莫卧儿帝国潜藏的弱点暴露出来。奥朗则布的庞大军队开支巨大，到17世纪晚期，它消耗着帝国一半的税收。主要税种农业税成为农民的沉重负担。同时，官员们的压迫越来越严重。莫卧儿帝国皇帝对许多曼萨卜达尔的任命总是出于政治原因，而非根据其行政才能，他们以高官厚禄来收买潜在敌人的忠心。奥朗则布将此视为争取南方王国贵族或者使马拉地叛乱者和其他叛乱者归顺的好办法。不幸的是，尽管征服了南方，但帝国的札吉尔（采邑）用完了。由于担心自己的收入，许多曼萨卜达尔于是不再将精力集中于行政和军事职责，而是密谋对付彼此，他们竭力讨皇帝欢心，以求得到更多采邑。这使每个曼萨卜达尔更加倾向于使自己从采邑获得的收入最大化，而不顾采邑上的农民日后的死活。皇帝在外远征又加剧了这一趋势，远征使皇帝不再对曼萨卜达尔的压迫行为保持警惕，而此前皇帝的警惕遏制了曼萨卜达尔的压迫行为。绝望的柴明达尔，即负责征税的当地显贵带领他们的农民起来造反。此时，奥朗则布的法律的后果开始显现，它侵蚀了非穆斯林对皇帝的忠诚，而此前一个世纪，非穆斯林是忠于皇帝的。这打破了造反的主要心理障碍。
1707年，88岁的奥朗则布去世，他仍然在世的儿子中最大的一个巴哈杜尔·沙阿继承了他的皇位。尽管受马拉地战争和地方叛乱的影响，但莫卧儿帝国依然很强大，而新皇帝试图重建秩序。巴哈杜尔·沙阿继承皇位时已经63岁了，他没有力量或时间来复兴帝国。哥宾德·辛格被仆人刺杀后，锡克教徒再次叛乱，而巴哈杜尔·沙阿于1712年去世，这在王公和朝臣中间引发了权力斗争，并引发了由沙胡的首相领导的一场马拉地人的新起义。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对本已被南方战争削弱的帝国产生了破坏作用。
到1750年，莫卧儿帝国的强盛已经成为历史。虽然还将有好几任皇帝生活在德里，但印度已经被相互为敌的曼萨卜达尔瓜分，这些曼萨卜达尔已经成为实际上独立的地区统治者，或者成为马拉地起义者或阿富汗入侵者。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人将利用这种政治重组开始扩张，这种扩张直到一个世纪之后才结束，那时，整个次大陆都已处在英国人的控制之下。
最终，莫卧儿皇帝对荣耀的追求加速了他们的毁灭。但它也给世界带来了一批最美丽的建筑、绘画作品、优美的波斯语和印地语散文和诗歌，并为印度古典音乐和舞蹈奠定了基础。阿克巴、沙贾汗和奥朗则布的军事胜利令莫卧儿帝国成为17世纪最强大的亚洲国家之一，这使印度变得稳定和富有。它的繁荣的出口贸易吸引外国商人到来，这些外国商人首先让很大一部分欧洲人穿上了印度的纺织品，然后取代莫卧儿人成为印度的统治者。有人指出，莫卧儿人统一印度为印度人带来了一个现代次大陆行政体系，它超越了地方分歧。当英国人于1947年离开时，新印度的第一位领导人贾瓦哈拉尔·尼赫鲁（jawaharlal nehru，一个印度人曼萨卜达尔家庭的后裔）通过复兴那种曾经造就莫卧儿帝国黄金时代的民族融合和民族文化来寻求国家力量，并吸取印度和世界其他地区的最好传统，来为他的祖国赢回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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