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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文善武的悲劇豪雄呂布

发布时间:2015-01-21 栏目:专题 投稿:深情的老师

讀《三國演義》者,大多看完之后,對呂布的最深的印象怕就是燕人張翼德說的「三姓家奴」,為人好勇斗狠純粹是個一介武夫,還奴顏卑膝,不講道義善變又無主見,只是如果去看看《三國志》,這些惡行恐怕要略翻一下才是。不管演義小說中把他寫成怎么樣,但是在歷史記載中的呂布,按我的看法卻是個由于個人性格而導致最后身死名滅的悲劇豪雄,即使不算是英杰,也當可算得是一時豪雄,絕對不是象演義上描寫得那樣不堪的一個小人。

呂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人。先以「驍武給并州。刺史丁原為騎都尉,屯河內,以布為主簿,大見親待」(1)。從這一段話,可以知道兩件事情,一個呂布「驍武」,這個自不待言,恐怕是人皆盡知的事情,第二個卻是被人忽略以及小說家們故意抹殺了的,就是「以布為主簿」一節,主薄,是掌管軍中所有錢糧政務、公文書信來往等一應事體的官吏,是個純粹的文職,而且所掌事務很瑣碎,而呂布在任主薄后丁原便「大見親待」,那應該說呂布這個職位上是做得很不錯的,由此可見呂布絕對不是個卑魯少文之人,按現在的說法,怎么也算得上是個知識分子,而不是象演義中所描寫的那樣,是個只知道仗蠻勇的莽夫。

靈帝崩后,大將軍何進與司隸校尉袁紹謀誅宦官,何進乃召卓使將兵赴京師,而丁原和呂布也「將兵詣洛陽。與何進謀誅諸黃門,(丁原)拜執金吾」,執金吾相當于現在的衛戍司令一職,結果事不成何進身死,洛陽大亂,「中常侍段珪等劫帝走小平津,卓遂將其眾迎帝于北芒,還宮」,董卓開始掌權。董卓為了專權,便「欲殺原,并其兵眾。卓以布見信于原,誘布令殺原。布斬原首詣卓,卓以布為騎都尉」(2),演義上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說呂布是丁原的義子,然后又因為貪圖金珠寶馬殺丁原而投董卓,其實歷史上根本沒有呂布和丁原為父子的說法,寫二人關系只有「大見親待」一句,也沒有說董卓用金珠寶馬去收買呂布,而且當時董卓官拜前將軍,封斄鄉侯兼并州牧,要論官位,董卓的前將軍遠在丁原的執金吾之上,對呂布以上令下,呂布當沒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呂布并不是丁原的私人武裝——部曲將領,而是漢官吏,再有其時甚至連「(何)進、苗部曲無所屬,皆詣卓」(3),非唯呂布一人,又加董卓有救架大功,皇帝在他手上,生死予奪,只是一句話的事情,由不得你不從,所以這一段,又是小說家的曲筆。

另外,董卓進京的初期,其名聲相當不錯。《后漢書》《董卓列傳》有云董卓初時「……擢用群士。乃任吏部尚書漢陽周毖、侍中汝南伍瓊、尚書鄭公業、長史何□等。以處士荀爽為司空。其染黨錮者陳紀、韓融之徒,皆為列卿。幽滯之士,多所顯拔。以尚書韓馥為冀州刺史,侍中劉岱為兗州刺史,陳留孔宙為豫州刺史,潁川張咨為南陽太守。卓所親愛,并不處顯職,但將校而已……」《資治通鑒》又云:「……董卓率諸公上書,追理陳蕃、竇武及諸黨人,悉復其爵位,遣使吊祠,擢用其子孫。」陳蕃、竇武乃天下名士,靈帝時為宦官所枉殺,當時天下士人百姓皆冤之,而今一朝得雪;大儒蔡邕,先也因為得罪宦官,「……徙朔方,會赦得還。五原太守王智……奏蔡邕謗訕朝廷;邕遂亡命江海,積十二年」,董卓進京后又辟之,「……(蔡邕)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補侍御史,又轉持書御史,遷尚書。三日之間,周歷三臺。遷巴郡太守,復留為侍中」(4),「……卓重邕才學,厚相遇待,每集宴,輒令邕鼓琴贊事,邕亦每存匡益」(5),正因為這樣,蔡邕才有在董卓死時,于王允席上感董卓知遇之恩的一嘆,以至身死。這個時候董卓儼然是個賢臣,天下棟梁的模樣,誰知道他后來會怎么樣,正可說「設使當初身先死,千古忠奸有誰知」。是以是時亦不得罪呂布以助紂為虐之名。

待后來王允與仆射士孫瑞密謀誅董卓時候因為「卓自以遇人無禮,恐人謀己,行止常以布自衛。然卓性剛而褊,忿不思難,嘗小失意,拔手戟擲布。布拳捷避之,為卓顧謝,卓意亦解。由是陰怨卓。卓常使布守中合,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發覺,心不自安」(6),因此便以呂布為內應來刺殺董卓呂布董卓,倒有「卓……甚愛信之,誓為父子」一句,又有王允說呂布時,「布曰:‘奈如父子何!’允曰:「君自姓呂,本非骨肉。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布遂許之」一段(7),這個時候呂布倒是有得一說的,只是董卓此刻已經兇相畢露,是個亂天下的國賊,關東諸侯已然起兵討伐,可說人人得而誅之,所以最多只好說呂布是假公濟私而已。

緊接著因為王允不赦董卓部曲,董卓部曲李傕、樊稠、李蒙等十幾萬眾合圍長安城,這個時候呂布顯露了他性格的一角,《英雄記》有曰:「郭汜在城北。布開城門,將兵就汜,言‘且卻兵,但身決勝負’。汜、布乃獨共對戰,布以矛刺中汜,汜后騎遂前救汜,汜、布遂各兩罷。」洛陽城中當時呂布為大將(允以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進封溫侯,共秉朝政),他卻率軍出去與人「卻兵,但身決勝負」,固然可以說豪氣蓋天勇武過人,卻表明了他不以大局為念,只以斬將奪旗的偏將之行為能,全然是個江湖豪士的形象,混不象個大將。后洛陽城破,呂布與李傕、樊稠戰城中,不勝,遂帶數百騎以董卓頭系馬鞍,駐馬青瑣門外,招王允同走,《通鑒》曰王允以「朝廷幼少,恃我而已」,并要呂布轉告關東諸侯:「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遂不去死國。

呂布東出后投袁術,袁術拒而不納,《三國志》記載他先「從張楊于河內。李傕等購求布急,布又逃歸袁紹」,然后「紹與布擊張燕于常山。燕精兵萬□,騎數千。布有良馬曰赤兔。常與其親近成廉、魏越等陷鋒突陳,遂破燕軍……紹患忌之。布覺其意,從紹求去。紹恐還為己害,遣壯士夜掩殺布,不獲。事露,布走河內,與張楊合。紹令眾追之,皆畏布,莫敢逼近者」。而在裴注中又有載這件事的詳細經過:「英雄記曰:布自以有功于袁氏,輕傲紹下諸將,以為擅相署置,不足貴也。布求還洛,紹假布領司隸校尉。外言當遣,內欲殺布。明日當發,紹遣甲士三十人,辭以送布。布使止于帳側,偽使人于帳中鼓箏。紹兵臥,布無何出帳去,而兵不覺。夜半兵起,亂斫布床被,謂為已死。明日,紹訊問,知布尚在,乃閉城門。布遂引去。」從這里看,可以知道,先是袁紹「患忌之」,而呂布因為袁紹手下的將領是「擅相署置,不足貴也」,所以「輕傲紹下諸將」,要按現在的說法,就是人際關系不好,驕傲自大,公關能力太差。其實這也慣他不得,因為袁紹的車騎將軍是自己封的,不是朝廷下詔封的,而袁紹的手下的官是袁紹給的,所以當然比不上呂布由天子冊封的「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進封溫侯」來得名正言順,說他們「擅相署置,不足貴也」不為過。不過,由此亦可見呂布自視頗高的個性,只是他的自高也有他的資格,在洛陽單挑傷郭汜,在袁紹處破張燕時「燕精兵萬余,騎數千。布有良馬曰赤兔。常與其親近成廉、魏越等陷鋒突陳,遂破燕軍」,及「紹令眾追之,皆畏布,莫敢逼近者」的兩事,可以想見呂布的勇名之盛,所以人「皆畏布」,加上高官和殺董卓的大功,確實有他自傲的資格。

呂布到了張楊那里,還是不安全,因為李傕等人還是不放過他,干脆懸賞通緝他,「楊及部曲諸將,皆受傕、汜購募,共圖布」,而呂布知道后,出了一著頗為高明的棋,他抓住張楊性格上的弱點,「(張)楊性仁和,無威刑。下人謀反,發覺,對之涕泣,輒原不問」,對張楊說:「布,卿州里也。卿殺布,于卿弱。不如賣布,可極得汜、傕爵寵」,張楊原本沒什么主見,而且呂布說得也的確不錯,于是便「外許汜、傕,內實保護布」,這樣一來,「汜、傕患之,更下大封詔書,以布為潁川太守」(8),呂布便成功地解脫了來自朝廷的通緝,得以擺脫了逃犯的身份。由此可見,在對局勢和人物的分析上,呂布還是比較有見地的,說明他在丁原那里做主薄而丁原愛之,不是沒有道理的亂喜歡。

正在這個時候兗州內亂,給了呂布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內亂的原因卻是因為呂布

原來在呂布逃出袁紹那里投張楊的時候,曾經在過陳留太守張邈處,臨別二人把手共誓。于是「紹聞之,大恨。邈畏太祖曹操)終為紹擊己也,心不自安」,到興平元年,曹操復征陶謙時,于是「邈弟超,與太祖將陳宮、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共謀叛太祖。宮說邈曰:‘今雄杰并起,天下分崩,君以千里之眾,當四戰之地,撫劍顧眄,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制于人,不以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無前,若權迎之,共牧兗州,觀天下形勢,俟時事之變通,此亦縱橫之一時也。’邈從之。太祖初使宮將兵留屯東郡,遂以其眾東迎布為兗州牧,據濮陽。郡縣皆應,唯鄄城、東阿、范為太祖守」(9)。陳宮勸張邈和呂布聯合的原因是「呂布壯士,善戰無前」,這個說辭又一次證明了呂布令人畏懼的戰斗力。

此后,呂布曹操幾次交鋒,終因敵不過被公認為是三國時期杰出軍事家的曹操,敗出兗州,東奔劉備。偏生劉備是個時時要擺出一副君子相的人,并不喜歡呂布身上的江湖氣息,《英雄記》說:「布見備,甚敬之,謂備曰:‘我與卿同邊地人也。布見關東起兵,欲誅董卓。布殺卓東出,關東諸將無安布者,皆欲殺布耳。’請備于帳中坐婦床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內不說。」就呂布來說,這個時候劉備應該說是尊敬的,又與劉備同是北地人,再加在軍中,沒有什么私人場所,所以有「請備于帳中坐婦床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一舉,只是在漢朝男女大防還是很講究的,所以呂布在軍帳中請劉備入后室,應該是表示親密無間的意思,而此年劉備年紀當是三十四歲,呂布劉備兩歲,他稱劉備為弟也不為過,那知道劉備卻不做如此想,大約是覺得呂布來投靠自己,卻喊自己「弟」,又不慣呂布命妻子「向拜,酌酒飲食」不合禮儀之舉動,所以覺得呂布「語言無常」,因此「外然之而內不說」。

而后劉備和袁術為了搶徐州開始對峙,袁術無奈想起了呂布呂布這個時候正缺軍糧,袁術便書信一封奉上了糧草及裝備,「二十萬斛,迎逢道路,非直此止,當駱驛復致;若兵器戰具,它所乏少,大小唯命」,而前面又有「昔董卓作亂,破壞王室,禍害術門戶,術舉兵關東,未能屠裂卓。將軍誅卓,送其頭首,為術掃滅讎恥,使術明目于當世,死生不愧,其功一也。昔將金元休向兗州,甫詣封丘,為曹操逆所拒破,流離迸走,幾至滅亡。將軍破兗州,術復明目于遐邇,其功二也。術生年已來,不聞天下劉備,備乃舉兵與術對戰;術憑將軍威靈,得以破備,其功三也。將軍有三大功在術,術雖不敏,奉以生死……」云云,此時正好下邳內亂,又有人來請呂布入城,「備中郎將丹楊許耽夜遣司馬章誑來詣布,言‘張益德與下邳相曹豹共爭,益德殺豹,城中大亂,不相信。丹楊兵有千人屯西白門城內,聞將軍來東,大小踴躍,如復更生。將軍兵向城西門,丹楊軍便開門內將軍矣。’布遂夜進,晨到城下。天明,丹楊兵悉開門內布兵。布于門上坐,步騎放火,大破益德兵,獲備妻子軍資及部曲將吏士家口」(10),《通鑒》又有:「陶謙故將曹豹在下邳,張飛欲殺之。豹眾堅營自守,使人招呂布。布取下邳,張飛敗走。」一說,因此可以呂布占徐州一半是袁術的慫恿,一半是徐州兵將請呂布入城,而徐州兵將請呂布當自有其道理,至少是慕呂布之聲名,非是無由之舉,不然不會有「聞將軍來東,大小踴躍,如復更生」之語。

呂布在占領了徐州后,劉備陷入了困境。「備軍在廣陵,饑餓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窮餓侵逼,欲還小沛」,于是「遂使吏請降布」,呂布這個時候并沒有因為劉備失勢而趕盡殺絕,相反地還是以刺史禮相待:「……具刺史車馬童仆,發遣備妻子部曲家屬于泗水上,祖道相樂」(11)。他這樣做,手下不是沒有反對意見,《三國志》《先主傳》的裴注中說:「諸將謂布曰:‘備數反覆難養,宜早圖之。’布不聽,以狀語備。備心不安而求自□,使人說布,求屯小沛,布乃遣之。」從這里看,呂布還是頗有容人之量的,說他對劉備英雄相惜當不為過,他這個舉動和孟德在許昌覆蔭劉備的舉動是一個性質,一個是要用劉備抗衡袁術,一個是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都目劉備為英雄而相惜,意圖借助其力平定天下。后來膾炙人口的「轅門射戟」故事也可以說明這點,《三國志》記曰:「……術遣將紀靈等步騎三萬攻備,備求救于布。布諸將謂布曰:‘將軍常欲殺備,今可假手于術。’布曰:‘不然。術若破備,則北連太山諸將,吾為在術圍中,不得不救也。’便嚴步兵千、騎二百,馳往赴備。靈等聞布至,皆斂兵不敢復攻……布謂靈等曰:‘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布令門候于營門中舉一只戟……布舉弓射戟,正中小支。諸將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歡會,然后各罷。」這件事一表明了呂布還是很有軍事見地的,二當然是他目劉備為豪杰要借助劉備所以發軍相助,三呢,以步兵千、騎二百居然鎮得袁術的三萬人皆斂兵不敢復攻,只能說呂布的豪氣和威名抵得幾萬兵將。而且這件事情頗具戲劇色彩,兩軍對陣之時,橫里突然殺出個呂布,然后便開始在陣前開始你請我回的大宴,而尤其是「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一句,在我看來實在頗為可愛,袁術聽了紀靈的匯報后應該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臉上是什么表情,實在是風趣得緊。可惜劉備卻不是這樣的人,在呂布戰敗后,一句話便輕輕松松不露聲色地送了呂布的命:「……遂生縛布,布曰:‘縛太急,小緩之。’太祖曰:‘縛虎不得不急也。’布請曰:‘明公所患不過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太祖有疑色。劉備進曰:‘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及董太師乎!’太祖頷之。」布因指備曰:「是兒最叵信者」,比起劉備在白門樓上的這個舉動,呂布實在是太沒有政客所必須的不要臉、心狠手辣的素質了,也實在太直肚腸了一點,更象個江湖人士,所以才會很不理解地罵劉備「是兒最叵信者」。

另外,還有兩事也可以說明呂布的器量,一是《通鑒》云:「備在豫州,舉陳郡袁渙為茂才。渙為呂布所留,布欲使渙作書罵辱備,渙不可,再三強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脅渙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渙顏色不變,笑而應之曰:‘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邪,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邪,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渙他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呂布堂堂的一個封溫侯、假節儀比三司的奮威將軍,聽了一介書生袁渙的一席話,竟然會從因為袁渙拒絕自己的要求而大怒,到不做掩飾地慚愧而止,可以想見他至少是個講理而頗為直率的人,且頗有器量,非是通常那種一得勢就飛橫跋扈的小人。二是陳登為呂布使許昌,「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拔戟斫幾曰:‘卿父勸吾協同曹操,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并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饑即為用,饑則□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12)這個可以看出呂布的胸襟容量,還說明了此人是個直肚腸,動輒大怒,人言有理便意解,而他在這里對曹操的「譬如養鷹,饑即為用,饑則□去」一番話應該也是頗心許之的。

到這里,又有可以說的問題了,既然說呂布「饑即為用,饑則□去」,那呂布求「用」的目標是什么呢?

我們看看前面,在呂布董卓之后,《通鑒》上有一段記載:「……初,呂布勸王允盡殺董卓部曲,允曰:‘此輩無罪,不可。’布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允素以劍客遇布,……(呂布)漸不相平……」,呂布盡殺董卓部曲和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的提案,應該說不無道理,表示了他想參與朝政的意念,只是王允「素以劍客遇布」,所以才會「又不從」,忽略不計呂布的意見。聯系前面有「以王允錄尚書事,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封溫侯,共秉朝政」一節,可以想見,呂布的理想不僅僅是做個天下無敵的勇將劍客而已,而是「共秉朝政」,因此他才會「漸不相平」。還有可以證明這個說法的就是他在白門樓已經是個階下囚的時候,向曹操提出:「明公所患不過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而曹操當時頗心動,書曰「太祖有疑色」(13),其時呂布已是縛于階下的亡虜,尚且說「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直把自己和曹操置于平起平坐的位置,不經意中說出他欲平定天下的理想,而且此又可見呂布睥睨群雄,不把天下諸侯放在眼里的傲氣,而「……太祖有疑色」一說,又說明曹操至少也是有幾分贊許他這個說法的。

其實呂布的為人,想來必定是很有他的可取之處,所以還是頗得人心的。他戰敗后,手下大將高順等不降,陳宮慨然求死,都說明他的得人心處;而戰敗之際「布與麾下登白門樓。兵圍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14),「左右不忍」一句,也證明了呂布應該是頗得人心才對,不然何來不忍一說。從「布令左右取其首詣操」一句,又可以看見與演義上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呂布其實并不怕死,不然就先投降了再說,何必要左右取自己的首級去見曹操,他的「乃下降」,應該是還想有「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的一日才做如此舉動的,其實這個也說明呂布對自己能力的自信,他相信曹操會需要他這樣的豪杰來平定天下所以在言辭間還是自有其豪氣在的。但是在演義中直把呂布寫成個貪生怕死的人,還特意杜撰安排了張遼罵呂布怕死一節,實在又是小說家們一個大大的曲筆。

再由這個說開去,呂布雖然想「天下不足定也」,可是他最多也只僅僅滿足于一個「明公將步,令布將騎」的沖鋒陷陣的大將和「共秉朝政」重臣角色,可以說自始至終,并沒有割地稱王的野心,比之后來動輒稱帝稱王的那幾位要好上許多,而且在徐州時還一直在謀求回朝從政。

先時,「天子在河東,有手筆版書召布來迎」,因為「(呂)布軍無畜積,不能自致」,所以呂布「遣使上書,朝廷以布為平東將軍,封平陶侯」,哪知道「使人于山陽界亡失文字(即封官的詔書和印綬)」,于是這個時候已經是司空的曹操「又手書厚加慰勞布,說起迎天子,當平定天下意,并詔書購捕公孫瓚、袁術、韓暹、楊奉等」,呂布知道后大喜,于是「復遣使上書于天子曰:‘臣本當迎大駕,知曹操忠孝,奉迎都許。臣前與操交兵,今操保傅陛下,臣為外將,欲以兵自隨,恐有嫌疑,是以待罪徐州,進退未敢自寧。’答太祖曰:‘布獲罪之人,分為誅首,手命慰勞,厚見褒獎。重見購捕袁術等詔書,布當以命為效。’太祖更遣奉車都尉王則為使者,□詔書,又封平東將軍印綬來拜布。太祖又手書與布曰:‘山陽屯送將軍所失大封,國家無好金,孤自取家好金更相為作印,國家無紫綬,自取所帶紫綬以籍心。將軍所使不良。袁術稱天子,將軍止之,而使不通章。朝廷信將軍,使復重上,以相明忠誠。’布乃遣登奉章謝恩,并以一好綬答太祖」。這一段時期呂布和曹操的關系相當微妙,其中厲害暫且不說,至少可以說明呂布很想堂堂正正地回朝做個天子腳下的階下臣的,后來東海蕭建為瑯邪相,治莒城,「保城自守,不與布通。布與建書曰:天下舉兵,本以誅董卓耳。布殺卓,來詣關東,欲求兵西迎大駕,光復洛京,諸將自還相攻,莫肯念國。布,五原人也,去徐州五千□里,乃在天西北角,今不來共爭天東南之地。莒與下邳相去不遠,宜當共通。君如自遂以為郡郡作帝,縣縣自王也!昔樂毅攻齊,呼吸下齊七十□城,唯莒、即墨二城不下,所以然者,中有田單故也。布雖非樂毅,君亦非田單,可取布書與智者詳共議之……」(15),尤其是后面給蕭建書中「君如自遂以為郡郡作帝,縣縣自王也!昔樂毅攻齊……布雖非樂毅,君亦非田單,」幾句,和曹操的《讓縣明本志書》中的「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一句幾有異曲同工之意;而「天下舉兵,本以誅董卓耳。布殺卓,來詣關東,欲求兵西迎大駕,光復洛京,諸將自還相攻,莫肯念國」之說,誠為當時實情,前面的「天子在河東,有手筆版書召布來迎,布軍無畜積,不能自致」,和他與曹操的戰役中因為沒有糧草而退兵兩事,又互相印證了呂布的確是想西迎漢帝而力不能,這也都可以說明他的理想是做個漢朝的臣子,并無不臣之心。也許他對王允對他說:「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的囑咐還沒有忘懷。因此我說他比「郡郡作帝,縣縣自王」、「自還相攻,莫肯念國」之流的諸侯們好多了,從這個意義上說,至少呂布可算得是個大漢朝的「忠臣」。

從這些來看呂布,可以說呂布此人能文,且行文豪氣不除,文字也可一觀,他給袁術和蕭建書(呂布幾封書信文多不載,附錄于后)中喜笑言談間自有豪氣在,而且對大局和人物亦有自己比較有見地的看法,這樣的人,不為無知;有容人之量,覆蔭劉備和對袁渙事自可說明;亦有其得人心處,所以高順、陳宮慨然赴死,左右臨危不忍取其首詣曹操;臨陣身先士卒,勇猛過人,勇名聞于天下,因此時人才有語曰:人中有呂布;只可惜他有兩大致命的性格上的弱點,一個是他手下大將高順說的:「將軍舉動,不肯詳思。」舉動隨意性太強;二就是沒有主見且不善斷,郭嘉說袁紹好謀寡斷,而呂布既不好謀又不善斷,他雖然知道高順的忠言而不能用,陳宮有善謀而尚自猶豫當從不當從,作為一個諸侯沒有這樣的政治素質,反而更象個江湖豪士,不敗亡就是天數了。因而誠如高順所言:「凡破家亡國,非無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見用耳。將軍舉動,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誤不可數也。」又陳宮被俘后對曹操說:「但坐此人不從宮言,以至于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為禽也。」這二人的確說出了導致呂布敗亡的致命傷。

惜乎,縱觀呂布,當是能文善武,頗得人心,亦有容人之雅量及見地,又無割地稱王的野心之人,而最后的覆滅的悲劇,實在是源自于他性格弱點的一個性格悲劇,頗可為之一嘆。又其一生行無大惡,譬如屠城坑卒,親信小人,屈殺賢良,目無君上等等常見于歷史奸邪人物的罪名一個沒有,甚至可以說連大過都沒有,真要指責也許只可以指責他和董卓婢女私通這個事,其他諸如攻城略地之所為,在三國時期比比皆是,實在沒什么可以大加指責的惡行,再者要是說起反復小人,大耳公劉備先生先是在公孫瓚手下,因為陶謙給了他四千兵就棄公孫投陶謙,然后占徐州,后來又投靠呂布,再反攻呂布而投曹操,然后又反攻曹操轉投袁紹,再投劉表,最后一次剛剛對孫權說完你如果攻劉璋我就披發入山,一轉身就用劉璋給他的兵馬圍攻成都,搞得劉璋最后在孫權的保護下才度完余生。因此如果比起劉備來,呂布的所做所為簡直是小兒科,根本就連和劉備評比誰更「反復」的資格都沒有。可是卻因為一部《三國演義》,平白地背上了「三姓家奴」的千古罵名,成為反復小人的代名詞,小說家的刀筆不可謂不利。

(1)(13)見《三國志》《呂布傳》。

(2)見《三國志》《呂布傳》、《董卓傳》。

(3)見《三國志》《董卓傳》。

(4)(5)見《后漢書》《蔡邕傳》。

(6)(7)(8)(9)(10)(15)見《三國志》《呂布傳》及裴注。

(11)見《三國志》《先主傳》。

(12)(14)見《資治通鑒》。

附錄:

《與韓暹、楊奉書》:「二將軍拔大駕來東,有元功于國,當書勛竹帛,萬世不朽。今袁術造逆,當共誅討,奈何與賊臣還共伐布?布有殺董卓之功,與二將軍俱為功臣,可因今共擊破術,建功于天下,此時不可失也。」

《與袁術書》:「足下恃軍強盛,常言猛將武士,欲相吞滅,每抑止之耳!布雖無勇,虎步淮南,一時之間,足下鼠竄壽春,無出頭者。猛將武士,為悉何在?足下喜為大言以誣天下天下之人安可盡誣?古者兵交,使在其間,造策者非布先唱也。相去不遠,可復相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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