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为矢所中：剑王之王剑下亡，菜虫食菜菜下死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人皆知美之美，而不知不美之美。昔汉火灰冷，群龙斗野，关羽之勇，载于史册，臂如皎月之明，高山之耸，不与邦而兴废，不与岁而丰荒，其虽死然犹生。当三国之时，威声赫然，响彻华夏，无有不震其威名者，威声所垂，身后数百年，亦无人不震而惊之，尔论各史之总也。
攻城野战，张飞、关羽；奇策密谋，荀攸、贾诩。……——《泸川都督王湛神道碑》
上述文献不为尊讳所约束，不为罗本演义所左右，叙实三国文化，表露出关张于武臣领域之卓著，“（«；长短经»；）虞世南曰：彼孔明者，命世之奇才，伊吕之俦匹，臣主同心，鱼水为譬，但以国小兵弱，斗绝一隅，支对二方，抗衡上国；若使与曹公易地而处，骋其长算，肆关、张之武，尽诸葛之文，则霸王之业成矣。”斯与昔周瑜上书其主孙权之言异曲同工，皆以为关张之武可协鹰派成就天下霸业，小说之属罗本“卧龙凤雏，得之可定天下”不过如此。周瑜有自家武将而不许，非得苦于用计欲将关张二人由刘备旗下转于其帐下，徒将关张能力置于所有吴将之上，释使江东虎臣颜面荡然无存，周瑜莫非不能以吴将安天下焉？关张尤羽为最，尚未接战，其威名已教江东大将吕蒙高举白旗，称道：“（«；陆逊传»；）羽素勇猛，既难为敌”，斯非东吴武将不武也，而是关羽之武举世无几之故。
有道是剑王之王剑下亡，菜虫食菜菜下死，将士因战而伤，因伤而亡，理之常数，纵持神勇的关羽亦括于其中。于是《关羽传》曰：“羽尝为流矢所中，贯其左臂，后创虽愈，每至阴雨，骨常疼痛，医曰：矢镞有毒，毒入于骨，当破臂作创，刮骨去毒，然后此患乃除耳。羽便伸臂令医劈之。时羽適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於盘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尔文读毕，顿有千言万语欲吐，而临书却有难下笔之感，骤寻典文，却得零星，此恨历代史官护史不周之过，唯有略吾平生见闻小谈几句，虽不可称锦上添花，亦是门户之得，权供诸君参考，去吾之糟粕，取吾之精华，再续得意之文，或是抛砖引玉，或属跳梁小丑，当局称迷，旁观见审。且说其时医刀络绎刮向骨膜神经，关羽犹同不断骨折，其痛而无可状，须臾盘乎嗒嗒，须臾骨乎咯咯，其创骨露，倾之乍白，倾之乍红，而其容未为色变，亦属不易，然竟从容割炙、引酒，言笑自若。夫关羽者人类焉？窃诚难陈寿笔矣。陈寿著史，笔就千事，而唯独是文，遂教天下之人毛骨悚然，浑身寒颤。削肉或不足道，而其刮骨之苦，天下又有几人能耐。世有以关羽中箭为由而欺世，谓其勇武不过尔尔者，不知“（«；管子»；）人之自失也，以其所长者也。故善游者死于梁池，善射者死于中野”，彼项羽才力无敌，骤其勇武而卒以亡，李广弓术盖众，肆其射技而虎以伤。夫关羽之为矢所中，其臂也，其额也，盖失于其所长，然则勇武善战，恒身陷锋敌阵之所以，弗其所不能也。阵前见伤本为秽污之迹，然而反成传世美誉，为后世名士所期许，此前未有其妙者，诚是耐人寻味，不得不咀嚼再三。“（«；黄帝内经»；）少俞曰：人之骨强、筋弱、肉缓、皮肤厚者，耐痛。其于针石之痛火炳亦然”夫筋骨之强弱，肌肉之坚脆，皮肤之厚薄，腠理之疏密，各不相同，其耐疼与不耐疼，非勇怯之分。然关羽之创，需刮骨方除，则欲得破其皮、削其肌、裂其肉、绝其筋而后行。纵其筋之弱亦与强同实，纵其肉之缓亦与急同实，纵其皮之厚亦与薄同实。若令怯士当之，自必目转面盻，恐不能言，颜色变化，乍死乍生。而羽帅举止悠然，威中有逸，遇难则前，尽显其刚，难怪张飞之勇，位居其左也。
亦是岁，魏将庞德以弓弩射中羽额，事见《庞德传》。沙场之上，关羽或系有护盔，“（《淮南子》）蛟甲犀兕，以为甲胄”两汉魏晋朝，战卒之首铠普例为动物皮制品，故介胄生虮虱，散见于各史，其质韧有余而坚不足。昔齐景公不识射之道，不穿三札，得道而穿七札，庞德者箭不虚发，盖深得射之道，纵然不能穿七札，亦可贯三札，而其三札尚为之开，况人乎？额者脑颅之所伏，额破脑亡，人不得生。夫关羽脑门中箭，不露半点洋相，反是骤纵兵击，以迅风扫秋叶之势，吞七军，斩庞德，降于禁，愈伤愈精神之状，史见其然，而不知其何由。莫非关羽其顶所冠之兜鍪殊为坚硬？又或其身怀铁额神功？抑或乃是庞德强弓之末？种种已不可考，殆见关羽为蜀军首席大将，按陈寿之撰，依讳曹魏而轻议蜀汉，尝为关羽之傲书以特详，如今庞德箭得关羽首领，反是谦谦其词，徐晃走关羽之夸夸其笔弗见踪迹，不知陈寿意在警世，或为之惋惜，值得玩味。
庞德之战关羽，朝有微笑，夕葬埃尘，宁抱忠节之名，堕黄泉之土，赢得后世名士认可，然只许其忠不许其武，夫何故？盖后世名士以为丁是丁，卯是卯，武是武，忠是忠，不因其忠而夸其武，故关张以成三国勇武代言人，显其武之卓越性质。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