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曹操“屠徐州”真相
一提曹操，大家很自然地就会想到徐州屠城。据《曹瞒传》记载，曹操彭城坑杀男女数万。而《后汉书·陶谦传》则称凡杀男女数十万，而《资治通鉴》则说仅彭城一次就坑杀男女数十万！那么这些是事实吗？
首先，曹操为何征徐州。《后汉书·陶谦传》：初，曹操父嵩避难琅邪，时谦别将守阴平，士卒利嵩财宝，遂袭杀之。初平四年，曹操击谦。照这种说法曹操是为报父仇而征徐州。
但同一本书上，《后汉书·应奉传》却说：兴平元年，前太尉曹嵩及子德从琅邪入太山，（应）劭遣兵迎之。未到，而徐州牧陶谦素怨嵩子操数击之，乃使轻骑逆嵩、德，并杀之于郡界。劭畏操诛，弃郡奔冀州牧袁绍。
关于曹嵩被杀这两种说法有多处矛盾。一、地点，一说在琅邪，一说在太山。二、凶手，一说是陶谦别将，一说是陶谦本人。三、原因，一说为财，一说为报征徐州之仇。四、时间，一说在初平四年曹操征徐州前，一说在兴平元年。
如果《陶谦传》的说法（说法一）成立，那么《应奉传》的说法（说法二）就不成立，反之亦然。初平四年，曹操因父被误杀而报父仇。兴平元年陶谦为报征徐州之仇杀曹嵩。哪一个才是真相呢？
《三国志·武帝纪》：（初平四年）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夏，使荀Yu、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
根据《三国志·武帝纪》的记载，曹操征徐州有两次。初平四年一次，兴平元年一次。所以事实是，因为初平四年曹操征徐州，兴平元年陶谦为报征徐州之仇杀曹嵩，同年曹操为报父仇再征徐州。说法一的时间是错误的。
与说法一接近的还有韦曜《吴书》，《吴书》的说法更离谱，陶谦派兵护送曹嵩，结果派去的人却杀人劫财跑了。曹操却不分青红皂白怪罪陶谦。又害怕陶谦手握重兵，让皇帝下诏州郡全部罢兵，陶谦不从。曹操就进攻彭城，多杀人民。陶谦与田楷把曹操击退。
《吴书》的错误很多：一、彭城之战是发生于初平四年，所以曹嵩被杀的时间错。二、陶谦多次被曹操进攻，怎么会派兵保护曹嵩，派兵保护怎么又杀人劫财？三、皇帝在长安，怎么可能听曹操的话？
而与说法二接近的有郭颁《世语》，《世语》对曹嵩被杀经过的记载更为详尽。但有个问题：《三国志》说曹嵩避难琅邪，被陶谦所杀。《世语》则说在泰山华县。《吴书》也说曹嵩被杀在泰山华、费间。这又是为什么呢？
《后汉书·应奉传》说曹嵩从琅邪入太山（太同泰）。这就好解释了。本来曹嵩在琅邪（属徐州），但初平四年曹操大举征徐州。曹嵩认为在徐州不安全，就想去兖州投靠儿子曹操。而兖州的泰山距离最近，所以曹操派泰山太守应劭在本郡迎接。而曹嵩偏偏就在泰山遇害。
这时问题又来了，华、费二县属兖州泰山郡，怎么陶谦的士兵却能任意出入呢？曹操第一次征徐州不是报仇又是什么原因呢；《三国志·武帝纪》：（初平四年夏），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也就是说，挑起战端的并不是曹操，而是陶谦。陶谦与反贼阙宣联合夺了曹操泰山郡的华、费二县，又进攻任城。曹操才进行了反击。而曹嵩遇害之地华、费二县已被陶谦占领。
在此之前曹操与陶谦也有过战争，不过不是夺地盘。陶谦当时受命于袁术、公孙瓒去打袁绍，而曹操是去帮袁绍。但陶谦取华、费，略任城却是对曹操的挑衅。
在曹操一伐陶谦的经过上《三国志》的记载如下。《武帝纪》：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陶谦传》：初平四年，太祖征谦，攻拔十余城，至彭城大战，谦兵大败，死者万数，泗水为之不流。谦退守郯。太祖以粮少引军还。
在《三国志》中，一伐陶谦只有曹操大破陶谦的记载，虽然有死者万数，泗水为之不流。死的却都是陶谦的士兵，与百姓无关。
吴人所作《曹瞒传》却是这么说的：自京师遭董卓之乱，人民流移东出，多依彭城间。遇太祖至，坑杀男女数万口于泗水，水为不流。陶谦帅其众军武原，太祖不得进，引军从泗南攻取虑、睢陵、夏丘诸县，皆屠之，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
吴人韦曜《吴书》：曹公得谦上事，知不罢兵（前面记载曹操借诏书命州郡罢兵，谦不从。但实际曹操此时还没有挟天子），乃进攻彭城，多杀人民。谦引兵击之。青州刺史田楷亦以兵救谦，公引兵退。
《后汉书·陶谦传》：初平四年，曹操击谦，取彭城、傅阳，谦退保郯。操攻之不能克，乃还。过拔取虑、睢陵、夏丘，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人迹。初，三辅遭李Jue乱，百姓流移依谦者皆歼。
《曹瞒传》的说法是，曹操先攻彭城，屠杀百姓。遇陶谦在武原阻击，又转而南下，再次屠杀三县百姓。《吴书》也说，曹操先在彭城屠城，陶谦才反击。
《后汉书》也说曹操先取彭城、傅阳，但陶谦没有反击，而是退守。曹操不克后撤退时又屠三县。一共屠五县数十万人。
首先，同样记载曹操屠城的《曹瞒传》与《后汉书》就有矛盾。《曹瞒传》称屠杀的是京师（即洛阳）难民数万，而《后汉书》则称是三辅难民，与五县徐州民共数十万。
首先，三辅难民说不成立。《后汉书·董卓传》：初，帝入关，三辅户口尚数十万，自Jue、汜相攻，天子东归后，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李、郭相攻，长安城空发生在兴平二年，难民怎么可能提前两年进入徐州呢？
如果曹操只屠了五个县，却杀了男女数十万之多，这就更奇怪了。徐州人口最多时一州才百万人，五县怎么可能有数十万人？
《曹瞒传》的说法是彭城死者是京师难民，陶谦反而成了作战胜利者。丑化曹操的意图太过明显。试问：曹操用坑杀的方法怎么让泗水断流呢？
除《三国志》外所有记载曹操屠徐州的史书都将曹操屠徐州的时间写在初平四年，原因是报父仇。本人前面已经分析过，这个理由不能成立，故初平四年，曹操屠徐州全是子虚乌有。事实就是曹操大破陶谦，谦兵死者数万。
既然初平四年曹操没有屠徐州，问题又来了。曹操有没有乱杀平民？我的答案是：有，但不是在彭城，也不是京师数万或三辅数十万，也不是在初平四年，而是兴平元年的二伐徐州。
《三国志·武帝纪》：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
《三国志·陶谦传》：兴平元年，复东征，略定琅邪、东海诸县。可见，曹操如果有杀害平民的行为，被杀的也是琅邪、东海五县，再加上襄贲，共六县。而不是彭城、傅阳等五县数十万。
通过以上分析，结论就出来了，所谓彭城大屠杀导致泗水不流全是谎言，取虑、睢陵、夏丘等县大屠杀也无此事。一伐徐州的事实是曹操攻取十余县，之后彭城与陶谦大战，歼灭其主力，陶谦退守郯县，曹军粮尽而退。
之后，曹嵩恐遭报复从琅邪奔兖州，在泰山被陶谦截杀。曹操为报父仇再伐徐州，取琅邪（曹嵩避难地）、东海（陶谦驻军地）五县，在郯东又破陶谦军。所过之处有杀害平民的行为（本人认为在可能在琅邪曹嵩可能已被袭击过才去兖州的）。
对曹操杀害平民这一行为确实应该批判，但也不该无中生有，夸大事实。并且事出有因，双方战事的发起者是本来是陶谦，打不过别人却拿别人的父亲出气。遇上这样的人渣谁都生气，处在曹操的位置上情绪有所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人此文目的不在为曹操翻案，只为澄清事实，指出《曹瞒传》、《吴书》、《后汉书·陶谦传》、《资治通鉴》中关于曹操“屠徐州”记载的错误，还原历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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