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丧权辱国的战争，俄国人乘虚而入，夺走了中国垄断百年的市场
文/刀背藏身
19世纪，欧洲社会饮茶的风气已经根深蒂固了。中国作为全世界唯一的茶叶供给国，牢牢掌握着世界市场的茶叶价格。出口到欧洲各国的茶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外国商人虽然贩运茶叶回国，能赚取高额利润，但始终不利于本国商人进一步扩大市场，欧洲各国的茶叶商人该如何见招拆招，破除中国市场对茶叶的垄断呢？
上次的文章，我们讲了英国人的策略，他们甩开中国原有的茶叶生产体系，努力研发替代品，搞“产品创新”，在印度殖民地成功发展茶叶种植园经济，打破了中国茶叶商人的市场垄断。这是英国商业的智慧。
与此同时，同样对中国茶叶有刚需的俄国人却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俄国受制于领土自然地理的限制，整个国家都不适合种植茶叶，他们没法像英国人一样，培育自己的茶叶品种、自己开设茶叶庄园，他们该如何去打破中国茶商的利益。
中俄之间的茶叶贸易历史悠久，中国商人通过边境口岸恰克图将茶叶大规模转口卖到俄罗斯境内，获取高额的回报。其中，中俄之间的茶叶贸易主要被晋商群体掌控，晋商深入到华中地区的茶叶主产区，将茶叶集中到汉口一地，通过汉口-樊城-太原-恰克图的贸易路线，将中国茶运送到圣彼得堡，这条商路一走就是200多年，中国的茶商赚取了巨额的中间差价。
俄罗斯商人也不傻，他们知道这买卖中国茶商攫取了高额利润，但苦于大清国的闭关政策，这些商人只能在恰克图做买卖，没法绕过中国的茶商，深入到茶叶主产区内获得成本价。这是“闭关锁国”政策给中国商人的红利。
一切都随着1861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了，汉口成为开放口岸，俄国商人可以直接深入到中国的腹地进行商贸活动。俄国商人来到赤壁、崇阳等地向茶农购茶；再者，俄国商人嫌中国茶商生产的茶砖质量不好，就大举出资直接把制茶工厂开在了汉口，生产更加符合俄国市场喜好的茶砖。如此一来，俄国商人从原来的下游购买者，一跃而参与到茶叶收购、茶砖生产的中间环节，掌握了华中地区茶叶生产的控制权。
俄国茶商的利润有多丰厚呢？1877年，在圣彼得堡每担砖茶的成本平均是4.8两，售价则为10.7两，每胆利润为5.9量，利润率为137%。当年，俄国砖茶一项就帮助俄国人获利87万两白银。俄国人对于中国茶叶的兴趣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1886年对于中国的茶叶市场来说是一个转折点，中国的茶叶对外贸易由盛转衰，但俄国对于中国茶叶的进口需求却逆势高涨。1888年，俄国进口的中国茶叶只占中国茶叶总出口量的31.13%，但到了1898年，这个比重已经上升到了61.14%。1894年，俄国商人在汉口的茶叶采买量首次超越了英国，此后，汉口茶叶迅速进入到俄罗斯时代。汉口成为清末第一茶叶输出港，输出的茶叶几乎全部被运到俄罗斯，俄国人更是掌握了从茶叶收购、制造加工、外运销售的所有环节，汉口一地输出的茶叶占整个中国输出总量的50%以上。
此份А.КузнецовиКо的广告海报，以童趣手法呈现中俄茶叶贸易和俄国的茶炊饮茶文化
只是随着后来俄国自己在1911年爆发了革命，新生的政权将茶叶视为奢侈品，严格限制进口与消费，中国与俄罗斯延续几百年的茶叶生意急转直下，汉口的茶叶市场也跟着受到牵连，陡然间一片萧条。
19世纪后，俄国的茶叶市场与中国的茶叶市场形成了越来越紧密的联系，形成了与英国完全不同的道路。同样是对中国茶商盘剥中间利润耿耿于怀，英国人选择的道路是培育“自主品牌”，摆脱对于中国茶商垄断的依赖；而俄国商人选择的道路则是进一步深入到中国茶产业中，形成对上下游产业的整合与控制，从而挤压中间商的利润，压低茶叶出口价格。
大英博物馆所藏早期Губкин茶公司制作的米砖茶，上有公司交叉双铁锚的注册商标，底下俄文'ВЫСОКiЙ'，意思是「高级的」(此图片版权属大英博物馆拥有)
两个不同的国家，两个不同的选择，当英国人逐渐放弃喝中国茶，改喝印度茶、锡兰茶的时候，俄国人却更加依赖中国茶了。
这是口味的选择，还是商业的选择？背后的意义颇值得思量。
中国失掉了垄断百年的世界茶叶市场，俄罗斯、英国从不同的方式来打破中国的垄断，这是中国人的失败，确实世界市场经济的胜利。
参考文章：
1、刘礼堂、宋时磊：《信息不对称与近代华茶国际贸易的衰落——基于汉口港的个案考察》，《历史研究》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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